1 鄰居
向雲是被宿醉之後的頭痛疼醒的,她強忍着困倦的感覺睜開眼睛,卻忽然愣住。
進入眼簾的環境和她記憶中的卧室有些出入,她盯着陌生的天花板沉默了将近五分鐘,大腦宕機。
過了好半天,破碎的記憶才陸陸續續像萬花筒裏的光影閃過她的腦海,讓她明白過來,她沒在自己的出租屋裏。
她努力回憶昨夜發生的事情,卻只記得自己夜裏睡不着起來喝了點酒,之後的記憶就變得破碎起來。
然後她在別人的床上醒過來了。
想想都覺得驚悚。
有一瞬間她甚至中二地以為自己是不是遭遇了傳說中的穿越。
被自己莫名其妙的聯想吓了一跳,向雲連忙扭頭四顧,發現身邊連個空枕頭都沒有,這是張單人床。
屋內裝潢素雅清新,毫無疑問,她還生活在現代。
向雲心裏松了一口氣,但很快,她的心又提起來,她依稀記得昨夜自己喝醉了,跑來了住在對門的鄰居家裏,還拗着人家下了好幾盤象棋。
這棟居民樓裏大都是一室一廳的小套房,五六十平,向雲那間和鄰居這邊戶型一樣,除了朝向不同之外,大小和格局都是相同的。
她好像明白過來這裏是哪兒了。
向雲一巴掌蓋在臉上,想死的心都有了。
如果她占了鄰居家的床,那鄰居昨晚咋過的?睡沙發嗎?
她感覺好丢臉。
就在向雲內心糾結,想着該怎麽向鄰居道歉的時候,卧室的屋門突然被人敲響,溫婉清麗的女音從門後面傳過來,像清晨落在窗臺上的一縷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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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雲,你醒了嗎?”
向雲喉嚨裏咕哝一聲,忍着頭痛掙紮着坐起身。
她昨晚在床上翻來覆去一個小時依舊失眠睡不着,想起家裏有一瓶朋友送的紅酒,她就爬起來拔了瓶塞,打算嘗試飲酒助眠。
結果她沒喝兩口就斷了片,穿着睡衣披了一件外套跑來找鄰居的麻煩。
一晚上稀裏糊塗地過去了,睡衣有點亂,但好在衣服沒散,都已經這樣了,還怕什麽見人?
“我醒了。”
她朝門外應了一聲。
“那我能進來嗎?”
那聲音随之又響起來,溫柔好聽,向雲立即就想起了聲音主人的樣子,是很符合的,不論是樣貌,還是氣質。
她剛想應好,又覺得太過失禮,本就是她占了人家的卧室,這會兒還賓主倒置,她很過意不去。
所以外邊的人一問,她立馬翻身下床,拖鞋也來不及找了,光着腳蹬蹬蹬跑去開門。
屋門一開,手裏端着一杯熱水的女人與剛剛向雲腦袋裏閃過的樣子重疊起來。
長發披肩,發尾微卷,五官生得十分秀氣,特別是她那一雙眼睛,好像蘊了一層柔柔的光,能讓初見之人感到和善親近。
因為是在自己家裏,又剛起不久,林栀心沒有化妝,只做了一下簡單的護膚,素顏柔婉。
她沒想到向雲會跑來開門,眼裏露出驚訝,視線下移,掃過向雲踩在木地板上的光腳丫子,嘴裏“呀”了一聲:
“你拖鞋落外邊兒了,昨晚我忘了給你拿進來。”
她說着,臉上還有些不好意思。
向雲垂下頭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慌慌張張地掩飾自己內心的尴尬:
“沒,沒事,對不起啊,我昨天喝了酒……給你添麻煩了。”
她說不下去了,酒後發瘋,喧賓奪主。
明知道自己酒量不行,飲酒助眠個鬼哦,以後再也不喝了。
她心裏暗下決心。
林栀心聞言笑了起來,眉眼一彎,像是有光從她的眼睛裏透出來:
“沒事啊,但是酒還是要少喝一點,對身體不好的。”
她說着,把手裏的水杯遞給向雲:
“喝點水潤一下喉,待會兒一起吃個早餐?”
向雲沒辦法和林栀心說自己其實只喝了兩口,會被笑話的,她接過林栀心遞來的熱水,雙手将杯子捧住,抿唇道:
“這……我收拾收拾就走,早餐就算了吧。”
她已經給林栀心添了很多麻煩,又怎麽好意思繼續賴在這裏,還吃人家的早餐。
林栀心還想再說什麽,屋裏突然響起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她們的談話,那聲音是從床頭立式衣架的方向傳來的。
向雲的外衣挂在衣架上,是她的手機響了。
她忙轉身過去,把水杯随手放在床頭櫃上,從衣兜裏掏出手機,掃了一眼來電顯示,就當着林栀心的面接通了電話。
“嗯……好,我知道了,馬上過來。”
電話裏不知說了什麽,向雲挂了電話之後臉上有兩分疲憊,很快又拍了拍臉振作精神,轉頭對林栀心說:
“不好意思啊,公司裏有點事兒急着處理,我得先走了,改明兒我忙完了再請你吃飯賠禮!”
向雲工作上有事情要忙,林栀心就不便挽留,今天本來也不是休息日。
所以向雲抓起自己的外衣準備走,她原還想理一理床鋪,但被林栀心制止了,向雲趕時間,也沒有堅持,匆匆道了聲謝,就開門出去了。
她住的出租屋在林栀心對門,兩套房子隔得很近,旁邊也沒有別的住戶,所以向雲只穿着睡衣也沒有太多顧忌,兩步就走回自己的住處。
從外套裏掏出鑰匙打開屋門,看着門後面熟悉的環境,茶幾上的紅酒瓶還立在那兒,杯子裏剩了一小半,向雲再一次窘迫地嘆了一口氣。
她和林栀心是鄰居,平日裏上下電梯很容易碰見,認識也有大半年了,偶爾幫個小忙你來我往之間,自然走得近些,成了普普通通的朋友,但關系還遠遠沒到能去對方家裏留宿的程度。
這還是向雲第一次去林栀心的家,估計是給人留下了很糟糕的印象,以後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可怎麽是好?
得找個機會賠禮道歉才行。
向雲長籲短嘆,想起來還有工作,她快步走進卧室換了身衣服,穿上一件程序員标配的格子襯衫,将袖子挽起來洗漱之後又往臉上撲了些水乳,簡單打理了一下。
她把剛剛過耳的頭發绾起來,在後腦勺的位置紮了一個小掃把。
對着鏡子看了一眼,額頭上新冒出來的熬夜痘讓向雲感到非常難過,她用指尖戳了一下,有點刺痛。
不知怎麽的,她忽然想起了林栀心,想來林栀心那張精致的臉上應該沒有她這種毛病。
向雲又嘆了一口氣,但沒去把痘子擠了。
感覺耳朵上缺點東西,她就回屋從首飾盒裏取出兩枚兔子形狀的小耳釘,一邊往外走一邊戴在耳朵上。
她沒化妝,這個工作也不需要她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有點技術傍身,不用刻意去迎合讨好,只需要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讓她手底下上線的功能不出毛病,就萬事大吉。
雖然經常熬夜加班,但對于不太喜歡和人交流接觸,有輕微社交恐懼的向雲而言,是個不錯的差事。
她走到門邊換了鞋,提起放在鞋櫃上的小包,然後匆匆忙忙地出了門,在等電梯的時候,她還掏出唇膏潤了一下嘴唇。
林栀心送走向雲之後就把卧室裏的床鋪整理了一下,端着杯子走出卧室的時候聽見外邊樓層裏傳來扣門的聲音,向雲已經換好衣服準備下樓了。
她将注意力從門外的響動上收回來,俯身把手裏的水杯放在茶幾上,一盒已經收撿好的象棋吸引了她的目光,她忽然想起來這象棋是向雲昨晚搬過來的,早上出去的時候忘了拿走。
林栀心拿起棋盒快步走向門廳,将屋門拉開,同時喚了一聲:
“向雲!”
向雲已經進了電梯,門正要關上,乍一下聽見林栀心的聲音,她匆忙伸手擋了一下電梯。
“哐”一聲響,電梯門重新打開,向雲一臉後怕,林栀心也傻眼了。
“你沒事吧?!”
林栀心還穿着拖鞋就直接跑進走廊裏,一臉驚吓地看着向雲。
“沒事,沒事。”
向雲擺了擺手,帶着劫後餘生的慶幸,示意林栀心自己沒事。
幸好這個電梯的門感應還算靈敏,剛才那一下多是她自己撞上去的,雖然聲勢浩大,但沒傷到哪裏。
可能她今天注定倒黴,還沒下樓就被門夾了。
她扶着電梯門朝外看,見林栀心抱着個棋盒出來,心裏就明白了林栀心的來意,她很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正想說耽擱一下時間去給林栀心開門,然而林栀心又體貼地改了主意,提前開口:
“我本來想說你東西忘在我家了,趁你沒走給你送過去,但看你現在趕時間,不如棋盒先放我這兒,你忙過了再來取?”
林栀心主動提議,恰好電梯也響起了催促關門的鳴笛,向雲便沒再推辭林栀心的好意:
“好,那麻煩你了,我晚一點再找你拿。”
向雲說完,退後一步,在電梯裏朝林栀心揮了揮手:
“我先走了。”
電梯門緩緩合上,旁邊的按鍵提示顯示電梯下行,林栀心抱着棋盒在電梯口站了好一會兒,才收回落在電梯門上的目光,臉色複雜地嘆了一口氣。
她想起昨夜有個女人喝醉了,在她家裏瘋言瘋語:
“栀心,不如你跟我好吧,我能照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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