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相助 李...李大人

眼下進奏院只剩陳沅知還在理桌案,林申見無人搭話,便只好将問題抛于她。

關乎朝堂的事,她極少聽聞,只知朝堂宛如一局錯綜複雜的棋,遠不比想象中的簡單,一朝錯便會滿盤皆輸。

方才聽進奏官議論紛紛,聽他們口吻,這案子宛如燙手山芋,李缜在朝中根基未穩,不應強出頭接下此案。

陳沅知雖不知他這般行事的原因,卻也莫名其妙地信他。

信他有能力将背後操使之人連根拔起。

“是啊。李大人才不是他們說的那樣。”她與林申達成了一致。

“我就知道陳大人站在我們這頭。”他拍了拍陳沅知的肩頭,自然而然地将他們劃為一個陣營。

陳沅知倒吸一口涼氣,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肩。林申這一掌拍得實實在在,她一個姑娘家哪受得住。

“林大人且忙着,我也要回了。”她拾掇好一切,揣上書稿就往書肆跑,如若不出意外,今日應能拿到那筆未結付的銀錢,一想到這,她的臉上就堆滿了笑意。

馬車停在書肆前,陳沅知抱着謄抄好的書稿,步伐輕盈地邁過門檻。

林掌櫃知道她今日要來,早早地備好涼茶,候在書肆。他的面色雖稱不上大好,卻也将将有了血氣。

面上一有血氣,就連說話的聲音都亮了幾分。

他一邊校對着書稿,一邊同陳沅知攀談着:“公子,您這回故事寫的着實精彩。定能賣個好價錢。”

一聽着好價錢,陳沅知的眸子就亮了起來:“借掌櫃的吉言。”

“只是...”林掌櫃停下手中的動作,摸着下巴思忖了片刻道:“照公子這般故事走向,話說到該女子遇着一負心之人,歷經百般冷落,終于奮起反抗,教那男子吃了好些苦頭,簡直大快人心。可是故事說到這兒,應有留白才好,再往下寫便是贅述了。公子你瞧着何時再編纂個新的人物出來?”

不愧是書肆的掌櫃,一眼就瞧出了問題所在,這個話本子雖好看,可若來來回回只講二人之間的故事,時間久了,便會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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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沅知放下手中的茶盞,想起前段日子搜刮過來的八卦傳聞,竟無一條可夠捏造。

林掌櫃瞧出她的難處,也不緊催,甚至還勸慰道:“眼下這故事還能寫上幾回,公子也不必急于一時,回去慢慢想便是。”

陳沅知點了點頭,林掌櫃說的不錯,寫話本子确實不宜急于求成,她以手托腮,眼神落在算盤來回撥動的算珠上,陷入沉思。

忽而,一聲“林掌櫃”打斷了算盤的聲響。

林掌櫃聞聲探出身子,往屋外一瞧,竟是老朋友來了,他立刻放下手裏的活迎了上去:“你可有好些了?”

來人瞧見林掌櫃的氣色,連着嘆了好幾聲氣:“我倒是不妨事,平日粗活做多了,身子骨硬朗。反倒是你,瞧上去氣色不佳,可有喚郎中瞧過了?”

林掌櫃擺了擺手:“無非是受了點驚吓,用不着瞧郎中。侯府那位怎麽樣了?聽說是傷着了?”

這侯府指的便是定國候的府邸。

那人嘴角向下,點了點頭:“還算走運,只一些皮肉傷。救他的人來得正是時候,再晚些,怕是連性命都不保。”

聽到這些,陳沅知恍然明白了過來。

怪不得聽聞定國侯揪着此事不放,非要查個明白,火氣之大就連聖上也無可奈何,原來是侯府的小侯爺險些命喪酒樓。

陳沅知抿了口茶,繼續聽他們閑談。

“那人得了侯府不少賞賜吧。”探聽八卦仿佛是人的天性,饒是裝了再多墨寶的林掌櫃,也不免陷于其中。

來者又擺了擺手,壓低聲音道:“沒呢。怎麽都找不着救命之人。”

按理說,若有誰救了定國侯府的小侯爺,定是眼巴巴地去讨賞錢,哪有人放着一大筆銀錢不要,轉而跑得無影無蹤的呢。

莫不是此人淡泊名利,不貪圖虛榮?

陳沅知放下茶盞,并未多想,等久了,她便拿起一冊話本子,饒有興致地看了起來。

待他們敘完舊,林掌櫃又重新拾起算盤,将好銀錢裝在一只不顯眼的錢袋子裏。

陳沅知摩挲着錢袋子,錢袋子鼓鼓的,尤為可愛。

“方才那位同林某有些交情,在定國侯府當差。出事那日,我正同他在酒樓喝酒,他放下心不下我,故而趁輪空的時候來瞧一眼。實在對不住,讓公子久等了。”林掌櫃雙手作揖行了個禮。

“不妨事。”左右她今日無事可做,比起府上那些糟心事,她倒不如在這聽八卦傳聞圖個樂子。

只是眼下說八卦的人走了,茶也喝盡了,她掂了掂手裏頭沉甸甸的銀錢,想起屋內的狼毫筆皆沒了彈性,就決定去墨賦齋挑上幾支。

書肆外是熱鬧的長街,街上整整齊齊地擺着攤位。馬兒系在後邊的垂柳下,悠閑地吃着草,陳沅知邁出書肆,左右瞧了一眼,就朝墨賦齋的方向去了。

墨賦齋離書肆不遠,是個兜賣墨寶的鋪子。京中數十家鋪子中,就數它的墨寶最為拔尖,文人騷客,無一不喜。

陳沅知也常去這家鋪子,不過區區幾步路的距離,壓根不需駕駛馬車,她邊走邊将銀錢挂于腰際,省得過于顯眼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沿着長街向前走,便可瞧見不遠處有一塊黑底金字的匾額,匾額懸于檐下,上邊寫着三個跡遒勁有力的大字,擡眼一瞧,赫然是墨賦齋。

墨賦齋的墨寶實屬上品,是以屋子裏烏泱泱地站了好些人。陳沅知站在一群男子中間,雙手緊捏成拳,腳尖暗暗使勁,唯有仰着腦袋才能看清裏邊的情況。

她挑挑揀揀了好一會,仍有好些無法割愛,想着将來總是要用到的,買回去備着也好,索性一咬牙,将喜歡的盡數攬在懷裏。

待她心滿意足地去付銀錢時,有一身型微壯的男子撞着了她的肩。

陳沅知趔趄了一下,左手壓到櫃臺,一股鑽心的疼意席卷而來。

“公子沒事吧。”見她雙眼蓄淚,掌櫃頗為關切的問道。

“沒...沒事。”她倒吸了一口氣,強忍痛意,伸手去取錢袋。

手指觸碰腰際的那一刻,陳沅知的瞳孔驟縮。

還未捂熱的錢袋子,就這般憑空消失了。

她心急地四周張望,只見那身型未壯的男子低眉瞥了她一眼,而後默不作聲地從人群中溜了出去。

“有人偷我錢袋!”她下意識地大呼一聲,放下手裏的東西,緊緊地追了出去。

衆人被她的呼聲吸引,皆聚在屋外,像瞧好戲似的圍成一團。

男女之間力氣懸殊,陳沅知到底追不過身強力健的男子,她雙手撐膝,額間盡是細汗。

這人身手矯捷,下手利落,平日定是幹慣了偷盜之事。這等頗為老練的扒手,每日在街上溜達,熟知長街上的每一條小巷子,尋常人壓根捉不着他。

陳沅知自認倒黴,她捂着生疼地左手,暗自嘀咕道:“權當破財消災吧。”

忽而,有一道身影從右側閃過,還未等她瞧清來人,那人就已足下輕點,一躍而起,眨眼間,便站立在了扒手的前頭。

“交出來。”此人背手而立,清冷的聲音中透露出幾分不可抗拒的意味。

扒手後退幾步,妄想從左側逃跑,男子轉身,目光凜冽地掃了他一眼,伸手就摁住了他的肩。

“公子饒命,公子饒命。”扒手受不住男子的手勁,雙膝微屈,緊接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陳沅知小步跑上前去,一把奪過扒手懷裏的銀袋。原是已經心灰意冷地自認倒黴,不曾想半途遇見好心人,竟教銀錢失而複得了。

她頗為感激地颔首道:“多謝公子出手相助,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男子皺起眉頭,半晌未說話。

“公子?”她方才眼裏只有銀錢袋子,還未瞧過男子的模樣,當她擡眸瞧見眼前之人的時候,訝異地張了張嘴:“李...李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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