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失身 地面散落着羅裙錦衣,床塌上一人……

陳沅知扯了扯定安的衣袖, 兩人互看了一眼後,才退出屋子。

“沅沅,你說二哥哥這是什麽意思?”定安望着亮堂璀璨的河面, 一時也猜不透二皇子的心思。

成與不成, 好歹給個話吧。

陳沅知搖了搖頭,就連一同長成的妹妹都猜不透, 她一外人又如何知曉。

可不知怎地,眼下她的心情竟還不錯。

外邊的煙花聲還未停歇,一聲接着一聲,淹沒了她們之間的談話。

陳沅知披着鬥篷,一張小臉被煙花照得忽明忽暗。她同定安倚在畫舫的梁柱上,直至渾身起了寒意,這才進了裏頭。

裏邊兒人影稀稀疏疏的,唯有幾個同她一樣耐不住寒意的姑娘捧着暖爐, 端着熱茶談話。

陳瑾知坐在最裏頭的一張方桌前, 一見陳沅知進來,手裏的茶盞顯然一頓。

陳沅知和定安坐在她的對面,她幾乎是下意識地起身,動靜之大,以至于膝蓋處撞着桌腿,眼裏即刻蒙上一層水霧。

在裏頭說小話的姑娘紛紛朝這處望來,瞧她楚楚可憐的模樣,皆以為對座的二位使了絆子,教府裏的三姑娘受了委屈。

定安察覺到周遭的眼神,以為面前的三姑娘是故意裝柔弱,冷哼了一聲後,嘲諷了一句:“裝給誰瞧?”

陳沅知也狐疑地望向她, 在府裏分明“長姐長姐”地叫得親熱,怎地到了外頭仍是這幅淚眼漣漪的模樣。

自己還能吃了她不成?

眼瞧着定安動了怒氣,陳瑾知連連擺手道:“臣女不敢。只是方才沒瞧見長姐的身影,不知長姐去了何處,心裏擔憂,這才有些着急了。”

她說話時聲音都在發顫,像只受驚的兔子似的,教人說不出甚麽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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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就是這幅模樣,氣得定安都說不出話來。

“我沒去哪,你也大可不必憂心。”陳沅知捏了捏定安的手,示意她莫要生氣。

正此時,外頭煙花燃盡,一陣歡呼聲後,四下歸于寂靜。

陳沅知透過窗子向外望去,畫舫已逐漸向岸邊靠攏,好些官家小姐皆攏着鬥篷,在侍婢的攙扶下站穩身子。

她掃視了一圈屋內,沒找着陳容知後,才開口問道:“二姑娘呢?”

伺候陳容知的侍婢搖了搖頭道:“外邊兒放煙花時,一屋子的人都湧出去了,姑娘不讓奴婢跟着,奴婢這才沒有瞧見。”

陳沅知皺了皺眉,眼下游船皆要散了,回府的馬車也在永定橋下備好了,怎麽這人說不見也不見了?

“瑾兒呢,可有瞧見你二姐姐?”

陳瑾知原先凝神靜氣地坐在矮凳上,乍一聽“二姐姐”,她整個人都僵楞在原地。

半晌,她才搖了搖頭。

“奴婢好似見着她往畫舫後邊兒走去了。”倒是她身側的雲梨開口提了前一句:“喚人去瞧瞧吧,姑娘們且去馬車上等着,莫要凍壞身子。”

永定河邊寒風瑟瑟,确實不宜多呆。

陳沅知上了馬車後,總覺得心下不寧,再一瞧陳瑾知,她也如自己一般,隔三差五地挑簾望去。

須臾,雲梨和銀荔回來禀報:“回姑娘的話,沒尋找二姑娘的身影。”

畫舫一直行駛于河面,方才才靠了岸。她不在船上,還能在哪?

夜愈深,風愈涼,陳沅知的臉被凍得粉白,她指了指畫舫上通明的小艙:“每個屋子都尋了?”

銀荔循着她的手側身望去,而後轉過身子回道:“還有兩間屋子沒瞧。”

“那快去瞧一眼吧”

銀荔吱唔了半晌,她一雙手絞着袖口道:“二姑娘斷不會去那兩個房間的。”

陳沅知當即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

那兩個房間,一是二皇子的,另一面是四皇子的。

今夜游船,統共備下兩條畫舫。

一條是官家小姐的,另一條是朝中重臣及邺都使臣的。

二皇子和四皇子奉旨看護官家小姐的周全,這才能與陳沅知她們同行。

想來陳容知學了這麽久的規矩,這才被陳弦準予出門,又豈會輕易地邁入那兩間屋子。

那會去哪呢?

“長姐,興許是二姐姐乘別家姑娘的馬車獨自回府了。”陳瑾知擰着絹帕說道。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再去尋一趟吧,若當真沒尋找,我們便回府裏瞧瞧。”

銀荔和雲梨應了聲是,又匆匆地邁上畫舫。

約莫過了半柱香的時辰,陳沅知正掩唇打了個呵欠,一睜眼便瞧見銀荔火急火燎地跑了過來。

走近一瞧,銀荔的臉上滲了好些汗,一副神情緊張的模樣。她喘着氣,說話聲斷斷續續地:“姑娘,您快去看看吧。”

陳沅知一聽,便知是出了事,她邊下馬車,邊寬慰地說道:“別急,慢慢說。”

銀荔抹了抹額間的細汗,将方才她在屋子內看到的一切都一一告知了陳沅知。

陳沅知忽然頓下腳步,睜大了杏眸:“你快去屋外守着,切莫教人推門進去。”

銀荔攙扶着她上船,站穩身子後才回道:“雲梨在那守着了。”

此時人影漸散,畫舫上本就無甚麽人。陳沅知推門而入時,正瞧見屋內一股香豔之氣,地面散落着羅裙錦衣,床塌上一人仍在熟睡,一人卻裹着錦被小聲抽噎着。

一股夜風吹得榻上的人縮了縮身子,她一瞧來人是陳沅知,通紅的眸子上頓時染上了幾分恨意。

她随手披了件衣裳,亂着心神地拾起地面的剪子,二話不說地沖着陳沅知刺去。

“定是你,定是你使了下三濫的手段,才叫四皇子欺了我。”

得虧陳沅知反應及時,眼瞧着一把剪子插入門框出,力氣之大不得不教人倒吸一口涼氣。

這事的來龍去脈尚未弄清,她卻被陳容知平白無故地扣了惡人的帽子。饒是脾氣再好,也不由地生了怒意。

“你再接着鬧,是要将所有人都喊才罷休嗎?”

她刻意讓雲梨守在門外,便是想壓住風聲。這等事于男子而言,着實是無關痛癢。

于姑娘家而言就不同了。

待字閨中還未議親,就先失了身,這事傳出去,還有哪家權貴願意上門說親?

奈何眼前之人非但不領情,字字句句還皆是些難聽話。

“所有人都瞧見,你便開心了吧?”陳容知強撐着身子,,一張小臉上滿是淚痕。

“二姑娘說的是什麽話。”銀荔性子急,最是聽不得別人冤了自家姑娘。

往前幾年,陳容知仗着吳氏主母的蔭蔽,沒少給知闌院的好臉色。這也便算了,眼下出了事,不往自己身上尋原因,還硬是推到她姑娘身上,這算什麽事?

“這哪有你說話的份?”陳容知一聽,眸子泛紅,揮手就想打銀荔。

陳沅知着實不想忍了,她擎住陳容知的手後,反手一個巴掌。

巴掌聲在靜谧的夜裏顯得尤為突兀,陳容知愣了半晌,才緩緩轉過身來。

正此時,床塌上衣衫不整的四皇子睜了眼。

他一瞧眼前的場面,又瞧見被褥處一番淩亂,兩根指頭捏了捏眉心,頗為頭疼地捂了捂臉。

這下好了,非得将人吵醒才肯罷休。

陳容知素來是個欺軟怕硬的人,就在四皇子盯着她瞧的那刻,她頓時想起方才的荒唐事,一張嘴再是能說,眼下也吐不出半個字來。

她拾起地面的衣服,胡亂穿裹後,也不敢同他讨個說法,緊着步子邁出畫舫。

陳沅知也想離開這是非地,但她作為國公府嫡出的姑娘,仍需強撐門面。

不為陳容知,也得為了阖府的臉面。

在邁出那間屋子時,她還冷聲地對四皇子說道:“國公府也不是好欺的,想必四皇子不會不認賬吧?”

是夜,國公府燈火通明。

争執聲、呵斥聲,聲聲入耳。

吳氏和陳弦雖刻意壓着聲音,卻還是将歇下的老夫人吵醒了。

她差屋裏的嬷嬷打探情況,一聽陳容知出事後,她一雙渾濁的眸子驟然阖上,藤木拐杖猛然敲了敲木板,發出篤篤的聲響。

晴華院那廂也不知燒了幾回水,二姑娘進湢室足足二三個時辰了,仍不肯出來。

吳氏撚着帕子,在屋內來回踱步,好端端的游湖,教人相看一二,怎還出了這樣的事。

屋內侍婢烏泱泱地跪着,其中一嘴角溢血的侍婢,因沒能看住二姑娘,眼下仍接二連三地磕着腦袋。

吳氏瞧着煩了,心裏未能沉住氣,開口就問:“怎麽照看二姑娘的?”

眼瞧了這侍婢一棍子打不出句話來,出事了,又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吳氏一腔怒意無處可撒,只能問眼前的陳沅知:“你也是,怎麽照看二妹妹的?”

陳沅知的耐性早在畫舫上就消磨殆盡了,哪還有好脾性任她胡謅。她掀了掀眼,開口回道:“那便要問二妹妹如何會去四殿下的屋裏。她若不想去,還有人綁着她去不成?”

聞言,吳氏面上一凜,只教人将這侍婢拖出後,再說不出其他的話來。

直至伺候她的碧玉從捧着衣物從湢室走出,吳氏拉住她問道:“二姑娘怎麽樣了?”

碧玉為難的搖了搖頭:“仍不肯出來。”

陳沅知循着聲響望去,瞥了一眼屏風後,又将眼神落在碧玉手中的衣物上。

“你過來一下。”她驀地起身,揮手讓碧玉過來。

碧玉不明所以地望了望吳氏,見吳氏不出聲,她這才緩緩地走過去。

陳沅知撚起其中的一件衣物,放置鼻尖輕嗅了一下,只這一聞,她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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