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蹊跷 思及此,她的脖頸處逐漸沁出一股……

這衣裳上怎會沾染邺都的松蘇香?

“姑娘, 這衣物可是有甚麽問題?”見她神色緊張,碧玉這才開口問道。

聞言,陳沅知雖狐疑, 卻仍是松開衣物搖了搖頭。

翌日清晨, 陳弦豁不出老臉去上朝,只好告假處理府內的事。

陳容知跪于廳前, 陳弦焦急地等着來回踱步。

前去四殿下府裏探聽消息的小厮眼前已出去三個時辰了,他遲遲未歸。

案前的香爐上豎着一根線香,線香每燃一截,陳弦的心中便多焦慮幾分。

這事這樣不順。

“會不會是四殿下不想給說法?”吳氏雙手緊握坐在椅上,一雙眼時不時地向外望去。

聽了這話,陳弦更是抓心撓肝地來回打轉。

許是老夫人瞧着煩了,她揉着眉心開口道:“好了。你坐下等吧。事情已經出了,倒不如問問你那女兒, 怎會有這樣的事。”

陳弦也是被氣昏頭了, 被老夫人這麽一提點,才想起要緊事來。他彎下身子,一手指着跪在地面的陳沅知:“你今日不把話說清楚,別想踏出這前廳一步。”

陳容知抿着嘴,不知該如何開口。

她總不能說,她原想去二皇子那表明心跡,卻陰差陽錯地進了四皇子的屋內。

這話若是說出去,陳弦更會覺得面上無光,不拿老夫人的那根藤杖打死自己,已然全是顧全父女之情了。

只是,二殿下與四殿下的屋子分別位于東西兩面,二皇子那面, 是她早早就打探清楚的,怎會有問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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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她将眼神落在一言不發的陳沅知身上。

“我發生了何事,想來長姐最清楚不過了吧。”

陳沅知昨夜就未睡舒坦,今晨被陳弦請來後,着實犯困,她沒什麽精神氣兒,是以一直緘口不言地坐于椅上。

這事同她又有何關系?

此話一出,廳內所有人都将眼神落在陳沅知的身上。

陳弦轉過身子問道:“沅兒,這是怎麽回事?”

她也想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

陳沅知掀了掀眼,她沒回陳弦的話,而是直直地問跪于地面的陳容知:“二妹妹不說清楚,我又如何知曉?”

“難道不是你在四皇子茶水裏下了藥嗎?”她咬了咬藥,将昨日的難堪複又提及:“不然你以為,我同四皇子素日并無交情,緣何會發生這等事?”

陳容知一臉忿然,事關姑娘家的名聲,又牽扯到四皇子,想來她也不會拿此事胡亂做文章。

眼下,廳內的人将信将疑地瞥了一眼陳沅知。他們知曉府裏的三位姑娘多多少少有些過節,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如何不引人遐想?

衆人的猜忌,惹得陳沅知怒極反笑。她再怎麽同二姑娘不對付,也不會用這等下三濫的手段。

“荒唐。我為何要做此事?”

陳容知擡起一雙妒意的眸子:“長姐素來不喜出席宴席,這幾回皇後娘娘設的宴席,你倒是回回露面。別以為我不知你心裏想的是甚麽?不過是想得二皇子青睐罷了。”

陳沅知一開始并未聽懂她這話的含義,直至想起某日,三姑娘曾透露風聲與她,說是府裏的二姑娘喜歡二皇子。

那日她雖訝異,卻未将這話放至心上。如今想來,應是陳容知誤以為她與二皇子暗生情誼,這才趁着游船,去尋二皇子表明心跡。

奈何二皇子與四皇子換了屋子,陳容知進去時,恰巧撞見誤食藥物的四皇子。

彼時煙花爆竹聲響成一片,官家小姐齊聚一堂,又有誰能記起她的蹤影。

“你的意思是,我為同你争搶二皇子,刻意将你的名聲敗在四皇子手上?”

莫說她無意于二皇子,便是當真喜歡,也不會使這等入不了眼的法子。

廳內頓時一片寂然。

唯有陳瑾知聽見這話時,沒能扶住手裏的茶盞,順勢碎了一地。

她下意識地去撿,卻聽見陳弦渾是怒氣的聲音從她耳邊傳來:“你摔什麽東西?還嫌不夠亂嗎?”

陳瑾知顫着手,雙眸說紅就紅:“爹爹,我沒有...我只是記起,長姐那日來我屋內探病,我偶然向她提及過二姐姐的心思。不知道是不是因為...”

她話還未說完,老夫人就一掌揮在她的臉上:“別學你小娘的那套。”

老夫人的胸口起伏着,阖府上下也唯有她從始至終地相信陳沅知。

自己一手帶大的姑娘,什麽秉性,旁人不清楚也就罷了,自己也不清楚嗎?

她将陳沅知拉至身側,顯而易見地将她護在身後。

陳弦不敢同老夫人頂嘴,自然也不敢再拿陳沅知說事。

桌案上的香燃盡,最後一截香灰被風吹得折了頭,掉落在香爐裏。

前去探消息的小厮正在此時回了府。

陳弦上前詢問了好一番才知,他在四殿下的府裏呆了好一會,熱茶都快喝了一壺,仍舊是沒見着四皇子的身影。

這顯然是不想擔責。

“這該如何是好?”吳氏哭紅了眼:“總不能教我們容兒平白遭罪。”

陳弦面如死灰。

歡好一事若是你情我願,抑或是酒後失态都尚且還有說頭。

可下藥一事,饒是國公府有無數張嘴,只要四皇子一口咬定這是陳容知妄圖勾引他,那府裏上下非但尋不到半點好處,恐怕還會被扣個蠱惑皇子這等莫須有的罪名。

“國公府的臉都被你丢盡了。”

陳弦撂下這句話,便邁出了府們。

陳沅知這廂也聽乏了,她安撫完老夫人後,自顧自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這事當真是糟心。

她撐着腦袋,反複思慮着這樁事。

究竟是何人會往四皇子的茶水裏下那種藥呢?

陳沅知雙目緊阖,一只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桌面。

忽而,她停下手裏的動作,嘴裏喃喃自語道:“不對。”

這人并不是想往四皇子茶水裏下藥,她的目标應是二皇子。

因為畫舫上的人皆不知他們二人何時換了屋子,四皇子屋內的那壺茶,原先是要落入二皇子口中的。

思及此,她的脖頸處逐漸沁出一股涼意。

晚橘見她神色凝重,只以為她是被這些接二連三的糟心事累着了身子,着銀荔去後廚端了一碗粥品。

銀荔一邊布菜,一邊同陳沅知說道:“姑娘,那日在長秋宮前徘徊的侍婢找着了。她說是偶然路過殿前,出于好奇這才停留了一會。”

陳沅知一門心思理着昨夜的事,料想銀荔口中的侍婢許是初來乍到不懂規矩,也就沒放在心上,喝粥時随口問了一句:“她可聽見了什麽?”

“不過是聽皇後娘娘提及游船的事。”銀荔也覺着此事無甚蹊跷,游船的事,誰都知曉的,被她聽去也無妨。

陳沅知“嗯”了一聲,又吃了幾口後,湯匙猛然砸在碗裏,發出哐啷的聲響。

“你說什麽?”她忽然回過神來。

誠然,游船的事誰也知曉的。

可她要去尋二皇子的事,卻鮮少有人知曉。

如若那侍婢将這風聲透露出去,那這下藥之事...

便不是針對二姑娘,而是針對她自己。

是有人想毀她名聲。

“姑娘,您怎麽了?”銀荔拭去桌面的水漬,不放心地問道。

“銀荔,你去着人将那侍婢帶過來。”陳沅知蹙着眉頭,說完這句話,複又囑咐道:“切莫走漏風聲。”

直至銀荔回到府裏的時候,陳沅知仍未歇下。燭火照映在她那張心神不安的小臉上,面上所有的情緒,皆一目了然地落入銀荔的眼中。

“姑娘。那侍婢不見了。”銀荔垂着腦袋,雖不知她家姑娘為何要尋這侍婢,但應該也是件頂頂要緊的事。

眼下她頗為懊惱地抿了抿嘴,早知如此,就該先将人扣下,等她家姑娘問了話再放人。

陳沅知顯然是愣了一下,很快她撫了撫銀荔的手背,好生寬慰道:“無事。有一便又二,日子長了,定會露出狐貍尾巴來。”

陳容知這事,陳弦在四殿下那吃了好幾回閉門羹。

四殿下倒也不是翻臉不認人,只是他覺得這國公府手底無權的,幫襯不了他。若他當真要迎陳容知入府,那也只能是個妾室。

吳氏自是不肯,她自己便是從妾室一步步摸爬滾打過來的,其中的辛酸算計,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陳容知也算是國公府嫡出的姑娘,再如何,也不能到別人院裏頭當個妾室。

指不定被那些個官家小姐如何說道呢?

可眼下除了這法子,她好似當真想不出更好的來。

幾日後,不管府裏的二姑娘如何鬧事,這事也算是這麽捱過去了。

先前之日她還會來知闌院鬧事,知道此事已成定局,她便跟認了命似的,每日都呆在院裏,說什麽也不肯出門。

這樣一來,陳沅知倒是落了個清靜。

眼瞧着這天愈來愈冷,天日也愈發短了。陳沅知貪睡的時辰也就愈發多了,若不是她去進奏院當值時,林申嘴裏絮絮叨叨地念着《憐姻記》,她險些忘了自己手裏還有話本子沒寫完。

近幾日,邺都使臣也将起身回邺都,進奏院偶得清閑的日子,回府早了,她便能騰出時間寫寫話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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