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香囊 直至走到窗前,她驀然發現窗前的……

“通完了”是什麽鬼話?

陳沅知以手托着小臉, 狐疑地望向小二。

這小二說話颠三倒四,她愈發覺得不對勁。

梁思凡卻是半分也沒覺得,他反倒應和着小二的話:“阖上也好, 省得凍着。”

聽他這般說, 陳沅知也只好點頭作罷。

她順手撚起塊糕點後,輕咬了一口。

那廂小二沖李缜比了個手勢, 李缜瞧見窗子阖上後,這才擡眸瞧了會陳沅知。就在擡眸的那瞬,他的眼底晦暗不明,一張臉上盡是寒意。

坐他面前的人見他遲遲未有回應,便循着他的眼神望去,瞧見陳宴俊一行人後,他開口問道:“好似是國公府的幾位?大人可要上前打聲招呼?”

李缜瞥了他一眼,放下茶盞後說了聲:“不熟。”

随後又眯起眼反問眼前之人道:“你事情都說完了?”

沒說完便不要多管閑事。

坐他面前的人心裏咯噔一下, 他初來李缜手下辦事, 險些忘了李缜疏冷的性子,對誰都是不留情面的。

思及此,他悻悻地收回眼神,連着灌了一盞茶後,複又說起正事來。

邺都使臣在出京後并無甚麽怪異的動作,直至昨夜,随行的人群中驟然少了一個人。

此人行蹤詭秘,得虧離尋腳下功夫厲害,緊趕慢趕才将人追上。

他那一廂仍在窮追不舍,故而差了個人回來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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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便是坐在李缜對面的人。

“不過照他去的方向,應是廣陵不會錯了。”

李缜“嗯”了一聲,眼神落在梁思凡的身上, 他手裏把玩着茶盞,也不知有沒有将他的話聽進去。

忽而,茶盞脫手,在桌面旋了半圈後,穩穩地立于桌案上。

也就是此時,小二邁着緊湊的步子,欲哭無淚地走到梁思凡面前。

“公子,小的手笨,烘烤鬥篷上沒注意,眼下鬥篷處烤出了兩個炭黑的窟窿來。”

李缜聞言,輕笑出了聲,臉上的陰霾頓時一掃而空。他向下壓了壓微揚的嘴角,對坐于面前之人說:“辦得好。去領賞。”

對面之人愣了神,這些情報都是離尋探得的,他不過是傳個話通報一下而已,哪有甚麽功勞。

他來李缜手下當差時,總聽旁人說,李缜行事狠戾,是個不講情面的,但凡有一點兒錯處,他都會照着規矩嚴懲。

是以他一直兢兢業業,皆按照規矩辦事。

但是今日...

李大人眉目帶笑,好似不像外界傳聞那般啊。

見他坐在那不肯起身,李缜緩緩開口道:“怎麽?不去?”

那人立馬拾起地面的長劍,逃似的離開了茶樓。

李缜也并未多呆,看了這場自導的好戲後,捏了捏袖口的香囊,頗為滿意地回了府。

而梁思凡那廂,正同店小二面面相觑。

“還能穿嗎?”

店小二搖了搖頭:“不能了。”

随後他立馬從袖中掏出一銀錠子:“實在對不住,公子您且拿着這錢再去做一身吧。”

說完,又有別桌的客人向他招手,茶樓人手不足,他只好福了福身子,先去招待別桌的客人。

“沅沅,這...”梁思凡盯着自己手裏的銀錢錠子:“錢給多了。”

他那鬥篷本身就不值幾個錢,店小二給的錢足足夠買十身鬥篷的。

陳沅知眉頭輕蹙,似是想起甚麽似的,朝着李缜原先的位置瞥了一眼。

燒毀衣物确實該用銀錢賠,可這茶樓的掌櫃精明的很,他一眼就能瞧出衣物的做工陣腳,用料小件。需給多少銀錢,掌櫃的心裏比誰都門清。

壓根不是出手闊綽之人。

這一銀錠子,着實給多了,不像這家茶樓的作風。

她垂着腦袋,愣是弄不清事情的緣由。

得虧梁思凡不計較這些事,喝了茶,又去梭織坊買了件現成的鬥篷,也不耽擱接下來的路程。

待他們一行人回到府裏時,國公府的門前的燈籠已然亮了起來。

差不多到了晚膳的時辰,府裏的人和梁氏一家一起用了膳。

提及今日的閑逛時,梁思凡的言語裏盡是對陳沅知的誇耀。

陳沅知淺笑了一下,她待梁思凡好,一來是她念及幼年的日子,心存感激;二來是因來者皆客,她也需盡地主之誼。

可衆人似乎并不這麽覺得。

在聽聞梁思凡的誇贊後,梁夫人捂着帕子笑得合不攏嘴:“這麽些年未見了,這二人倒好像小時候那般熟絡。”

這話乍一聽沒甚麽,可後面那句,卻教陳沅知頓了頓手中的動作。

“二人年紀相仿,性格也合。現如今思凡也要長居此地,這日後難免會碰着見着。”

梁思凡高升固然是件好事,長居于京中,于她而言,也算是又多了位親眷。

但梁夫人這話,說對也對,只是深究起來,總覺得她字裏行間裏還透露着旁的意思。

是以,她放下手中的湯匙,以茶代酒地回敬了梁夫人一杯:“是了。幼年時承蒙夫人和思凡哥哥照看。尤其是思凡哥哥,真如長兄一般。”

梁夫人并未反應過來,只以為陳沅知嘴甜,盡是揀些她愛聽的話來說。

而梁思凡和兩位老夫人卻是清清楚楚地明白了她話裏的含義。

陳沅知同梁思凡熟絡,皆是因為她将他當作長兄來看,絲毫沒有半點情情愛愛。

末了,這頓晚膳還算用的愉快。

晚膳結束後,老夫人将她叫到自己的院子。

“你不是挺喜歡梁二公子的嗎?”老夫人一面更衣一面問道。

提及梁思凡時,她那自幼帶大的姑娘分明是一臉欣喜,怎麽方才在用膳時,倒有些避之不及。

陳沅知接過老夫人的衣裳,扶她坐下後才回道:“祖母好似誤會了什麽?”

“梁思凡樣貌堂堂,家世清淨,又是個有本事的。有甚麽不好?”老夫人撫着她的手背,關切地說道:“我這活了大半輩子,也沒甚麽牽挂了,唯一惦記的便是我沅沅的事。眼下你也過了及笄的年紀,按理說,你是需比容兒早嫁人的。這梁家同我們府上有交情,也算知根知底。且我看今日晚膳時,梁思凡那孩子時不時看向你,他對你總歸是有意的。”

陳沅知認真地聽老夫人說完,屋內靜默了片刻,唯有那爐子上燒着炭火,時不時地發出些聲響。

誠然,梁思凡踏踏實實,是個值得托付的。

他性子溫婉,禮數周全,長輩見了誰人不喜。

若是早兩年,陳沅知興許還能聽祖母一勸。

可如今不知怎麽一回事,皇後娘娘的話她也不聽,老夫人的話也聽不進去,好似這心裏有了比較,一比較,便發覺誰也不合她的心意。

“祖母。沅沅還沒這心思。”她拿了一靠枕,将它墊于老夫人的腰際。

“那你便同他多走動走動。”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什麽時候你覓得良人,我這心啊,也就放下了。”

夜裏,寒風凜冽,陳沅知緊裹着鬥篷,望着外邊搖搖欲墜的枯葉發呆。

她今日在茶樓見着李缜時,心裏還想着要不要上前去打個招呼。

然而,當她望過去的時候,李缜壓根沒有注意到她。又或者說,李缜興許發覺了她,卻愣是裝作沒瞧見。

陳沅知咬了咬下唇,心裏想了好些亂七八糟的緣由。想到最後,她甚至覺着自己有些自作多情。

仔細想來,她同李缜的交集,大多是得益于進奏官的身份。

褪去這層身份,換上女兒家的羅裙,那她同李缜之間的碰面當真是屈指可數。

如若李缜并不知她國公府嫡姑娘的身份,又如何會對見了寥寥幾次的姑娘動心呢?

陳沅知頗為頭疼地摁了摁眉心,她頭一回覺得進奏官的身份竟還是個枷鎖。

銀荔見她眉頭微蹙,還以為今日出府閑逛累着了身子。她打來一盆溫熱的水,輕輕地替她拭去面上的妝容:“往後幾日應會忙碌,喜宴過後便是田獵,姑娘切莫累壞了身子。”

陳沅知點了點頭,她倒不是累着身子。

有些時候胡思亂想才耗人心神。

這時,晚橘捧來一湯婆子。

這幾日天氣愈寒,一到夜裏,陳沅知的手就跟冰窖子裏凍過似的,沒有湯婆子捂着極難入眠。

她趁着湯婆子還熱乎的時候,靈活地鑽入鋪好的小被中。

晚橘見她躺下,便阖上支摘窗,順道吹熄了燭火。

屋內一片黑暗,唯有院裏的石燈幽幽地燃着。

陳沅知躺下後,很快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只在夜裏偶爾聽見幾聲風吹出窗棂的聲響,一陣嘎吱聲後,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她這蒙頭一覺,直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

昨日還未覺得累,今早起來渾身上下倒是覺得有些酸疼。

她身着月白色的中衣,外邊搭着件淺紫色的鬥篷,一張素白的小臉望了望外邊的太陽,見外邊日頭尚好,便着手推開了屋內的窗子。

方才眯着眼并未看清,直至走到窗前,她驀然發現窗前的桌案上擺着一只黛藍色的香囊。

香囊上繡着一株蘭草,湊近一聞,香氣淡雅,是市面上極為少見的。

陳沅知撚起香囊,問了問院子裏的銀荔:“诶?這只香囊從何而來?”

銀荔瞧見屋內憑空多了一香囊,也不由地撐了撐眼:“昨日睡前,分明是沒有的。”

怎麽一覺醒來,平白無故地多了件東西。

陳沅知細眉微蹙,總覺得此事不太對勁,她瞥了一眼院外問道:“今日清晨,可有誰來過我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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