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哄你 你陪我去,好不好?

表明心意?

李缜愣了一瞬, 請旨賜婚不算是表明心意嗎?

白旻頗為頭疼地捏了捏眉心,他這徒兒,生性聰穎, 平日裏學甚麽都快人一籌, 單單男女情愛一事,好似天生不開竅。

哪有人将賜婚當做表明心意的?

見李缜抿嘴不說話, 白旻便知曉他還未正式地允下承諾。

他的胡子動了動,而後嘆了口氣道:“沅沅都沒生你的氣嗎?”

李缜碰了碰鼻子,他若知曉,也不會在這愁眉不展了。

“你一句承諾也沒有,就央聖上賜婚。換作是我,斷然是會生氣的。”說完,白旻丢給他一個好自為之地眼神,示意他務必要在新婚前将人兒哄好。

李缜滿腹經綸, 唯獨不懂甚麽風花雪月的浪漫事。他着侍婢拿來大氅後, 披在肩上,快步出了府。

仲冬一過,長街似乎更擁擠了。趕集市的人穿着臃腫的襖子,為暖暖身子,皆賣力地喊開嗓子大聲吆喝。

李缜出門前,就差衛漠去請林申,他到酒樓時,林申顯然快他一步,尋位置坐下了。

“李大人婚期将近,怎還有時間出來吃酒?”

這事傳得沸沸揚揚,朝野上下皆在議論二人的婚事,才子佳人也算是一段佳話。

“府裏置辦物件, 多少有些吵鬧。”他抿了口酒,随意捏了個借口後,反問道:“前幾天我看了一話本,裏面有幾回瞧不明白的,想問問林大人。”

話本子都是些通俗易懂的話,這有甚麽好瞧不明白的。饒是他有所腹诽,嘴上仍是應聲道:“李大人盡管問。”

李缜借此借口問了好些哄姑娘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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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林申的話,他倒是記起一個喜氣洋洋的節日。

再過五日,便是大燕恭賀新禧的祈福節。屆時滿城張燈結彩,萬人空巷。長街上的攤販大多會在自己的攤位上兜售祈福的孔明、花燈和紅繩。

這一夜爆竹聲四起,燈火長明。人們摒除一年的晦氣,寫下新歲的願景和盼望。

這般繁盛的場面,慣來是姑娘家最喜歡的。

可是這幾日陳沅知忙于婚嫁一事,深居後院,未去進奏院當值。除了翻國公府那高厚的牆,他着實想不出甚麽法子可以将人約出來了。

是夜,李缜換了一身利落的黑色短衣,趁着夜深人靜,再次躍上了知闌院的屋檐。直至瞧見銀荔晚橘二人吹燈掩門,他才一躍而下,來到了透風的支摘窗前。

陳沅知方才睡下,便聽見窗子發出“嘎吱”的聲響。

她以為是銀荔在那掩窗,開口吩咐道:“銀荔,屋內不涼。不必阖上”

話音甫落,耳邊傳來一陣衣料摩挲的聲音。

隔着帷帳,男人開口說道:“是我。”

聽這聲音,陳沅知顯然被吓了一跳。她當下起身,透過帷帳的縫隙處,将将瞧清一抹挺拔的身形。

“夜深了,你過來做甚麽?”

她裹緊小被,跪坐在床榻上,面上一片惱意

大婚當前,夜闖閨閣,着實不合時宜。

這人行事,怎半點分寸也沒有?

李缜聽出了幾分惱意,他立在原地,也不靠近,更不挑簾,而是柔聲地問她道:“五日後是大燕的祈福節,屆時你可願意與我同去?”

這也算是正兒八經的邀約了。

先前兩回,一回趁着她熟睡,偷摸地将香囊放在窗前。一回得聖上傳召,托衛漠送去繡眼鳥。雖是想哄小姑娘開心,可自己不露面,一片心意也不過是付諸東流罷了。

白日裏聽了林申的一番話,他才明白這個道理。

床榻裏的人兒顯然是愣了一瞬,她這幾日忙于後院的事,險些忘了盛況空前的祈福節。

平日裏的宮宴席面她不願去湊熱鬧,說起祈福節,她可是回回都不曾落下。

“我要同定安一起。”

這話帶着幾分推拒的意味。

李缜除了在她這處碰了一鼻子灰外,何曾被人推拒過。說來也奇怪,在陳沅知這兒,他好似有花不盡的耐性。

“往年是這樣。今年卻說不準。”

往年的時候,陳沅知确實有定安相陪,不至于孤獨一個人。只是今年,她同餘小侯爺定了婚事,祈福節那日,二人應會為了姻緣,攜手同去的。

陳沅知聰穎,知曉他的話中意:“再不濟,還有銀荔和晚橘...”

話雖如此說,她心裏仍是有那麽幾分心動。奈何李缜做甚麽事,都不同商談。興許是他傲氣慣了,一旦有了自己有了甚麽想法,便自顧自地做了決定,半點不給旁人深思熟慮的機會。

有些事,譬如賜婚,她雖不抵觸,可心裏終歸是有些生氣的,覺得他不大尊重自己。

是以李缜提出同去祈福節時,她沒有一口應下。

“先前是我錯了...”帷帳外的男人突然開口,隐去平日裏疏離的模樣後,他低沉柔和地說道:“不該未同你商量,便擅作主張求了婚事。”

陳沅知錯愕地睜了睜眼,還以為自己聽左了:“你方才說甚麽?”

李缜愣了一下,夜裏中,他的面上忽然染了一層紅,只是礙于屋內昏暗,并未瞧出甚麽不妥的地方。

“我說...賜婚一事我應當同你商量的。”後又想起甚麽,他抿了抿嘴,極其不願地說道:“你若實在不願。我可去聖上那,退了這門婚事。等你甚麽時候喜歡我了,我再去...”

話還未說完,陳沅知便急着打斷他:“不是這句。”

“那是哪句?”

“‘不該未同你商量’的前一句。”

李缜将自己說的話一一回想了一遍。

最終落在了“是我錯了”這四個字上。

他忽然明白了,小姑娘是想聽他道歉。

方才沒甚麽難說出口的,冷不丁地被她提出來,要求一字一句地再說一回,他這嘴頓時有些張不開。

見他不說話,陳沅知的眸子暗了一瞬,帷帳內她咬着下唇,暗自腹诽道:興許是抹不開面子,不願說罷了。

她正要尋個借口打發他出去,嘴邊才蹦出一個“你”字,就聽帷帳外傳來沉勁的聲音。

“我錯了。”

“嗯?”陳沅知被他的道歉吓着,下意識地從喉間發出疑惑的聲音。

李缜只以為她沒聽清,又複述了一遍:“我說我錯了。”

這一句,絲毫未經思考,幾乎脫口而出。

他怕眼前的人兒不肯原諒他,語氣中還帶了幾分焦急懇切。

林申說的沒錯,當真喜歡一個人,便是她想要天上月,也會想盡法子替她捧來。

李缜初聽時,只覺得這話不切實際。古往今來,哪有人當真将天上月捧下來的。直至遇到陳沅知,他才明白,天上月皎潔明亮,是世間美好之一。

喜歡一個人,便是想将所有美好的東西都捧到她眼前。

眼下不過是一句道歉的話,面子不面子不重要,能将小姑娘哄好才是最打緊的。

況且這事,本就是他思慮不周。

屋內靜了片刻,陳沅知壓了壓不斷上揚的唇角,眼底盡是歡喜。

她還沒想好如何回複,屋外便傳來銀荔和晚橘的聲音。

“銀荔,你可有聽到姑娘說話的聲音?”

“聽到了。我去瞧瞧,是不是夢魇了?”

而後,便是一陣緊促的腳步聲。

陳沅知瞪圓了眼,她的屋子雖大,可少有擺件。燭火一點,便能将屋子通瞧一遍。

現在跳窗出去,定會被逮個正着,但是依照李缜的身量,屋內也沒有甚麽可以藏身的地方。

眼瞧着銀荔将要邁進屋子,陳沅知一咬牙,索性拉開簾帳,一把拉過立在床榻前的男人,推着他入了床榻。

自己則是下榻,走至屏風前。

“姑娘怎麽起身了?可是夢魇了?”

“沒有。我只是覺得口渴,起身喝盞茶罷了。”

銀荔掌着燭火,瞧見她面色紅潤,額間無細汗,便知她沒有半分不适。

一盞茶後,眼瞧着銀荔出門,她這才松了口氣,緩步繞至屏風後。

此時,李缜已然坐在床檐處好整以暇地瞧着她。

陳沅知面上一熱,瞧見床榻上的男人後,連着耳根子一塊兒紅了起來。

她沒有邁上前,而是同他隔着些距離,一手指了指屋外道:“已經走了。”

言外之意便是,你也可以走了。

李缜“嗯”了一聲,站起身後,向前走了一步。

他原要出屋子的,可是眼前的小姑娘總以為他要做些甚麽,後退後稍不留神,一雙赤足撞着屏風的足座,整個身子直直地向前傾去。

得虧李缜眼疾手快,手臂一伸,正巧托住她的腰肢。

雖是寒涼的冬日,她身上卻只穿了一件月白色的中衣。

方才托住她時,男人的手稍稍收緊,盈盈一握的腰霎時貼在了他的身上。

陳沅知呼吸一滞,滿眼慌亂,攀在他肩頭的手也不自覺地緊了緊。

李缜感受到那一份力。

“怕我?”他伸手将她額間的細發撫至耳後,不小心觸到她耳垂時,懷中的人兒顯然輕顫了一下。

陳沅知推了推他的胸口,心緒亂時,開口便是拒絕他的話:“祈福節你一人去吧。”

言罷,她便赤足溜到了床榻上。

李缜盯着這抹嬌俏的身影,一時出神道:“無妨。”

無妨?

陳沅知掩被子的手一頓,他說無妨,這話便是他要一個人去,沒有她相伴也無妨?

正要沒了興致,簾外又傳來一陣沉吟聲。

思忖片刻後,李缜開口說道:“離祈福節還有五日。這五日,我夜夜過來哄你。”

“你陪我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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