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淺溪被他一番話說得雙……
淺溪被他一番話說得雙頰發燙,簡直羞得不行,剛想再次對他發作,卻聽到前面不遠處又傳來一聲男人清潤的嗓音。
“芷妹妹?”
淺溪定睛一看,原來是雲曦。
他很快便邁步到他們面前,見唐雍也在,便又皺了眉,看着他目光狐疑道,“唐雍,你今天不是休沐嗎?怎麽還沒走?在這又與芷妹妹說些什麽了?”
他知道阿雍一向口無遮攔,今天他休沐本該早早離去了,可見他們倆在這閑聊了不久。
他甚至都不用猜,都能想象到他與芷兒會說些什麽揶揄的閑話。
“阿曦,呵呵,只是與公主她閑話些家常而已。”
唐雍只是尴尬地笑笑,然後搪塞道。
雲曦聞言頓時眉蹙得更深了。
“既然你來了,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倆獨處了。”
唐雍又看看他的臉色,頓時就想開溜,他退出自己原先站立的位置,将雲曦又拉進淺溪身邊站好。
“公主還給阿曦你,我就不占用她時間了,我娘還在家等着我回去吃飯,下官就先行一步啦!”
他匆匆向他們倆作揖,然後就腳底抹油般逃走了。
“這個唐雍……”
雲曦看着遠處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不免又感嘆一句,然後又回過頭來安慰淺溪。
“阿雍一向口無遮攔,想來必是與芷兒說了不少昨日之事的閑話,你莫要不開心,将他的話太往心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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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溪認真打量了身邊人一眼,只見他廣袖藍衫,眉目如畫,隽美若玉。
平素霁月清風的面上,此刻也滿是不安的關切,只用溫潤的眸無聲地安慰她。
“沒關系,總歸只是些莫須有的揣測,唐雍素來都這樣,我也習慣他了。”
淺溪只是又看着他,淺淺一笑,表示自己并沒有介意唐雍的話。
然而她眉目慘淡,配合眸中那抹若有似無的失落,顯然沒有太強的說服力。
雲曦只是看着她有些蒼白的愁容,不免又擔心道,“芷兒,你的氣色看起來并不是很好,昨天的事……太子他去找過你嗎?”
淺溪并不想讓他知道昨晚發生的那些不快,更何況這裏面還涉及到她與元澧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沒有……許是昨晚沒睡好,有些着涼了吧?”
她也只能心虛地對他撒謊道,當然後半句話倒也确實是真的。
雲曦并沒有懷疑她,聽完她的話,反而還又立刻擔憂起她的身體。
“怎麽這麽不小心呢?快讓我給你號下脈。”
他連忙握住她的一只手腕,凝神為她把脈。
感受她的脈搏片刻,他松開了她的手,面上這才又放松道,“好在無礙,并非傷寒,你昨天應該是睡得太晚了,勞累體虛,這才會面色不佳,渾身無力。”
“原來是這樣。”
她點點頭,心裏也跟着松了口氣,順便又有些責怪起元澧來。
都怪他昨晚受傷,才使她勞累無法早睡。
“等會兒我會給你開副凝神補身的藥,派人給你送過去,昨天的事……哎,是我無能,才會使你待嫁元澧。”
雲曦說着,面上突然又自責起來,“你不要為了此事,再心情郁結傷到了身子。”
淺溪只是又低斂了目光搖搖頭,她低聲道,“怎麽會呢。”
“芷兒……”
他望着她欲言又止,淺溪卻突然又擡臉,只是目光柔柔地看着他笑說,“對了,差點把過來你這邊的正事給忘了,我宮中的金瘡藥快用完了,這次來就是想再取點藥回去。”
“金瘡藥?”
雲曦聞言不禁又微微蹙了眉,“最近你宮中有人受傷嗎?記得上月你才叫宮人來太醫院取過這種藥。”
畢竟是外傷藥,一般像金瘡藥這種東西,都是用得極緩慢的,他難免有些不解。
“哦,前陣子我宮裏有個侍女家裏出了事,她父親摔傷了腿,準她出宮探望時,我也順便讓她帶走了一些金瘡藥,來為她老父親治傷用,所以昨日時才偶爾發現,金瘡藥實在是太少不夠用了,今早我便過來太醫院,打算再取些藥回去。”
她急中生智,目光不禁有些閃躲,又心虛地編了個謊道。
“……原來如此。”
他靜靜看着她的面容,思考稍許後,倒也不再執着于這事情。
“不過是取金瘡藥,何需你親自跑來太醫院一趟,直接吩咐個宮女過來說一聲,我親自給你送過去就是。”
他面上又露出一抹雲淡風輕的淺笑,使人如沐春風般和煦溫暖。
淺溪只是又笑着搖搖頭,她目光溫婉,“你太醫院那麽多事情,處處都需要你照拂主事,我怎麽能麻煩你大老遠往我那跑呢,剛好我今天也不打算去父皇那兒拜見請安,閑着也無事,出來路上散散心,也就順道來你這兒将藥取了。”
“我……其實我今日,也本就是想要去看看你的。”
伴随着話落,他溫柔的目光突然就又染了一抹憂傷。
所謂送藥,也不過就只是給自己找個名正言順的理由,不過送個藥,能跑腿的下屬宮人多的是,除了陛下皇後,這宮裏又有幾人能夠驅使他?
他不過就是想以此為借口,去看看她過得好不好而已。
“不過既然你親自來了,知道你還好,我也就放心了,到時連帶着那份凝神補藥,我都會叫人給你送過去的。”
他勉強又對她擠出一個還算溫暖的笑容。
“雲曦哥哥……謝謝你。”
淺溪咬唇道,此時說得格外艱難,她竟有些害怕觸碰他受傷的目光,只覺得自己心裏也突然變得澀澀的壓抑,很不是滋味。
“沒什麽事的話,雲曦哥哥,芷兒便先回去了,我有些累了……突然就很想休息。”
最近這兩天,她真的很容易就感覺勞累,不過這短短說話的時間,她竟感覺無比得疲憊,突然就很想靜靜地睡一覺,放空一切,什麽也不去想。
話落她也不等雲曦回答,只是逃避般地轉身想走。
然而雲曦卻猛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芷兒!”
他的聲音竟害怕失去。
“能不能先別着急走,再陪我多待一會兒好嗎?我……還有一些未來及開口的話,想要親自對你說。”
淺溪只得又停下來,然後回身面對他。
他這才不舍輕輕地松開了她的手。
“雲曦哥哥……”
雲曦未開口,只是又看了看她身後的侍女,顯然是還有一些難言之隐,不方便當着多餘人的面說。
“你們幾個先行回去吧!”
她回頭道,只得先打發宮人們回去。
“是……”
那幾個帶來的侍女福了福身,便很聽話地返身走了,見他們都走遠了,雲曦又察看了下四周,見也沒有什麽行走或刻意隐藏的人,這才又目光鄭重地看了淺溪一眼。
他有些艱難地又開口,“芷兒,你……真的願意嫁給太子嗎?跟他在一起,你覺得歡喜嗎?”
淺溪頓時又睜大了眼,一時之間她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然而雲曦目光執着,他還在等她的答案。
她呆愣了會兒,才回過神來,思索後也只是又失落道,“願不願意,歡不歡喜,又有什麽區別呢,我總歸是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
嫁不嫁人,又嫁給誰,乃至生或死,不過也就是皇帝的一句話而已。
這些都不是她能夠掌控的,想與不想,又有什麽意義呢?她不過一弱女子,改變不了既定的命運,不過徒增傷感罷了。
“不,這當然有區別!”
聽她說完後,雲曦卻激動起來,他又緊緊握住了她的手,只是目光急切而期待。
“只要你說自己不想嫁給他,那我便會想法設法帶你離開!”
他不管元芷究竟是不是公主,真正身份又是誰,只知道這是自己最心悅愛憐的芷妹妹。
如果她未來等候的注定是不幸福,那他就能舍棄一切帶她遠走高飛,外面山高海闊,天涯海角,也總能找到屬于他們的容身之處。
“雲曦哥哥,你在說什麽?!”
淺溪被他剛才的話有些吓到了,她急忙慌亂地又從他掌中抽出了自己的手。
“我從幼時便來到這宮裏,日複一年地長大,而你也是世襲的貴族,注定要繼承家業的,我們能逃到哪去?”
即便是枷鎖,但這京師皇都有太多他們無法割舍的東西,哪能說放下就放下,扔掉一切就走呢!
“怎麽不能逃走,我早已厭倦了這裏的争權奪利,為了争奪皇位,皇族們自相殘殺,子殺父,弟殺兄,叔殺侄,就像嗜血的野獸,喪失親情倫理,而世族們也不過就是他們手上的刀,為了做好這柄利刃,大家甘為淪落權利游戲中的棋子,不過強一些,弱一點,為了不失去利用價值而被皇權抛棄,為了不被時代發展的洪流吞噬,所以大家都在努力吞并別人,強的世族互相聯姻,共同打敗弱的敵人,然後為了鞏固皇權,又會淪為皇帝的俎上魚肉,罪孽循環往複,永不終止。”
雲曦只是又看透道,他面上無悲無喜,僅僅只是有些自嘲的感嘆。
從昨日皇帝拒絕了他的聯姻,為了壓制太子毫不猶豫地就将芷兒指婚元澧後,他就已經徹底心冷了,這裏需要的僅僅只是權利與制衡,并不需要他這樣還心存掙紮之人。
所以此後,他再也不會為此感到痛苦了,現在,他只想帶芷兒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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