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眼見那木門又快要迅速……

眼見那木門又快要迅速地閉合,焦急迫切之下,淺溪心一橫,只是揚鞭狠力抽打了馬臀。

“駕!”

在前方那抹微弱的光亮完全消失前,馬車奔躍而出。

“淺淺!”……

他晚了一步,眼見前方的馬車徹底消失在眼前。

他目光閃爍而呆愣,巨大的城門又再次合上,阻隔了他們的咫尺天涯。

“駕——”

身後他的呼喚刺痛了她的耳膜,但是她卻沒有回頭,更沒有停下奔馳,只是揚鞭迫使馬兒跑得更快。

呼嘯的風吹落她的淚,風幹了淚痕,她緊閉的心也像是裂出道道傷痕。

但她卻像是忘卻了疼痛,更喪失了思考的能力,頭腦空白下,她唯一還記得的,便只有重複駕馬的動作。

廣袤的大道上,只見奔馳在烈日下的馬車。

直到将後面的一切徹底甩去,潼武關漸漸朦胧不清。

直到雲曦從車廂內出來,安慰地撫上她的肩膀。

“已經夠了,芷兒。”

見她泛着微紅的眼尾,他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安慰她,只是又輕聲道,“你已經做得夠好了,剩下的,就交給我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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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臉失魂落魄,雲曦接過了她手上的缰繩,見她這副模樣難免又感到心痛。

“……回車內吧,好好休息會兒。”

……

她只記得自己很疲憊,之前像是用盡力了渾身的力氣,便在車廂內渾渾噩噩地睡了好長的一覺。

等到再醒來時,已經是深夜。

外面月冷星稀,馬車奔跑在幽暗寂靜的山道上,更顯得荒涼。

“雲曦哥哥……”

她掀開車簾,不禁望着他有些疑惑道,“我們不是要去北垣國嗎?怎麽往山上走?”

雲曦只是面色沉重,他啞聲道,“北垣國內貼了對我們的通緝令,看來近期是不能進城了。”

“什麽?!”

淺溪瞪大眼睛,頓時驚嘆道。

“不是……你不是說進入北垣,咱們便安全了嗎?怎麽北垣國還會通緝我們?!”

淺溪目光激動,對比她的毛躁,雲曦的情緒雖然略顯陰沉,但卻是比她要冷靜許多。

“許是元澧又下了什麽功夫吧,看來他還沒有放棄追蹤我們。”

不然北垣這邊沒必要搜捕他們,而且他沒想到,這通緝令會下來得那麽快。

“如今無法進城,便只能往山上行了,目前也唯有這山野間最安全,只要他們不知道我們具體的方位,便不會抓到我們。”

雲曦只是又道,“看看一直往上走,會不會發現有山上獵戶遺留下來的廢棄院落,到時我修繕一下,先暫時在這兒落下腳跟吧。”

雖然這次出逃帶足了銀票,但因為是東源的貨幣,所以他并不想打草驚蛇,比起向別人買一處宅子,還是撿旁人不住了的廢宅更安全。

“芷兒,對不起,目前只能先暫時委屈一下了,等這陣風聲過去了,到時咱們再進城兌換銀票,然後購買一處宅子,那時咱們便能安居下來了。”

他腦中又飛快地計算了下,這次帶出來能用的碎銀兩,也足夠維持他們幾個月的開銷,山上有野兔雉雞之類的獵物,他可以到山上打獵,應該是能平穩度過這段最艱難的時期。

“嗯……”

淺溪聞言只是輕應一聲,然後又搖搖頭,“委屈什麽呢?路是我自己選的,無論前路再艱難險阻,也要勇敢地走下去。”

她的聲音雖然脆弱,但苦笑的目光卻依舊堅強。

“芷兒……”

他欲言又止,最後只是又有些自卑地愧疚道,“你會後悔随我一起出來嗎?”

他并沒有将她照顧好,直到離開了東源國,他才漸漸感覺到,失去了家族權勢的自己,是有多麽的弱小無力。

他連自己最心愛的女人,都不能給她想要的一切,甚至還要随他一起颠沛流離,連段安生富足的生活都不能給她。

“說什麽呢,雲曦哥哥,我又怎麽會怪你呢?”

淺溪只是又對他溫暖一笑,“非但不會怪你,我還想謝謝你……是你給了重獲新生的機會。”

“嗯。”

雲曦消極的內心,此時也被她眸裏的明亮所打動,他似乎也受到了鼓舞。

“雲曦哥哥也要謝謝芷兒你,當初沒有放棄我,願意相信我跟随我一起走。”

他又握了握她的手,目光染了些許堅毅,“既然出來了,我們更不能放棄希望,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淺溪只是又柔柔一笑,她點點頭,眸裏盛着星亮的光彩。

此後的一段時間裏,他們便在這山上過起了隐居的生活,雲曦每天會到山上打獵,有時獵物多了,還會到山腳旁與行腳商交換布匹,谷物種子,加上他們本來就還有點積蓄,就這樣日子慢慢一天天好了起來。

當初僥幸尋到的一處廢棄房屋,也在他的修繕下變得煥然一新,他又在院子裏開墾出了一塊空地,撒了菜種,平時打獵回來後,也會在菜地中見他忙碌的身影。

這期間雖然過得戰戰兢兢,但好在城中沸沸揚揚地各種搜捕,卻沒有禍及山野,畢竟北垣境內遠離人煙的地方太多了,一座座山搜尋起來也費力,即便北垣幫助東源國在全國內對他們下了搜捕令,但畢竟是東源國的家事,北垣這邊即便看在東源皇室的面子上施以援手,也沒有必要耗費全部心力,在他們這兩個完全陌生的人身上。

不過也就是看在利益的份上裝裝樣子而已,淺溪想過不了多久,北垣國也就會停止對他們的搜捕了。

一直找不到他們,也不知道元澧會不會放手……

淺溪這些時日已經很少會再想起他了,她盡量不去想元澧,想東源國內會是什麽狀況,但即便如此,他也還是會像幽靈一樣,時不時侵入她的夢裏,讓她始終難以心安。

元澧雖然陰魂不散,但今時不同往日,在摒棄了權勢富貴後,他們也失去了照顧飲食起居的奴仆,現在衣食住行這些日常的事情,都需要他們自己動手。

柴米油鹽的忙碌生活,使她無暇再去想元澧的問題,在北垣的各種困境,尤其是雲曦,他的負擔實在是太重了,每天為了生活,為了照顧她而辛勤勞作,而她也并不想只做一個拖他後腿的累贅。

趁着雲曦外出打獵不在,她便又拿出針線布料,為他親手縫制一件衣服。

她已經很久沒有做過這樣的細活了,印象中只記得尚在西煙宮廷時,為主子縫制過衣物。

她的針線手藝也便是在那時學的,所以如今重新再撿起來做,除了尚還有些生疏外,她縫的針腳也并不算差勁。

北垣晝夜溫差大,白日裏日頭毒辣,夜間卻又異常涼寒,她想着這也快入秋了,最近也要着手縫制冬衣了,還有皮毛錦裘,厚的棉被,這些都是用來過冬的必備衣物,北垣氣候不似東源宜居舒适,她得早做準備。

她一邊手上靈活地做着活,又不禁思索想着心事,突然她手裏的衣料被一只伸過來的手利落拿開。

她擡眼一看,只見是雲曦。

“你怎麽又在做這些事情?我不是說過以後不要你再動手做這種事嗎?”

不耐的嗓音透着一絲戾氣的厭倦,他如劍般英挺的眉深深擰起,清俊的面上有難掩的疲憊。

因為最近日日的操勞,他肉眼可見地清減,素舊藍衫勾勒出他日漸消瘦的身形,連五官輪廓都變得深刻硬朗起來,如刀削的下颌透着尖銳,整張面孔看着頹喪陰郁。

雲曦身上那素來清冽的薄荷香,此時聞起來卻更顯涼寒,不禁令她心口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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