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她這才仔細又看了一……
她這才又仔細看了一遍他寫的字, 即便他之前已經念過一遍,但如今看起來,她卻還是沒有印象。
于是她不禁又搖搖頭, 只道, “我不認識字。”
淩霄不禁又納悶道,“不認識?難道你失憶前就是個文盲?”
本來腦子就摔壞了不靈光, 沒想到還不識字,他看着眼前這目光呆愣的小丫頭,只覺得看起來更傻了。
見他眉頭又擰了起來,淺溪的自尊心不禁大為受傷。
“會識字寫詩了不起啊!誰生下來想做文盲?我也不記得自己以前識不識字,也許我也曾是個才女,只不過學過的東西都随着記憶忘記了。”
她不禁又替自己辯解道,目光漸漸又變得濕潤起來。
“好了好了,別哭啊, 我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你這自尊心也太敏感了。”
他連忙又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慰道, “我只是心疼你, 看來你以前的經歷也挺坎坷的,不如你再仔細想想,也許就像你說的那樣,只不過是忘了自己曾經識字呢?”
淺溪轉念一想,還未等她開口,只見他已經又拿出幾張小的宣紙, 然後放在她的面前。
“仔細想想還能不能記得什麽字?有印象的就都寫下來, 實在記不得也沒關系,就算你曾經大字不識,只是個鄉野村婦, 只要你想學爺就教你習字,正好現在也有時間。”
淩霄說完,便将一支沾了墨的筆交到她的手上,淺溪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又鼓足勇氣,嘗試地握住了那筆,然而望着眼前那空白的紙張,她的記憶卻是也一片空白。
難道她以前真的不識字嗎?但她的直覺卻告訴她不是這樣的,她根本就不相信自己曾經真的大字不識一個,即便種種現實都表明她或許真得就是不識字。
“嗯?你這拿筆的姿勢倒是挺對的,奇怪……按理來說你若是第一次拿筆,是不可能這樣習慣的。”
淩霄觀察敏銳,只是又懷疑道,“也許真的就像你說的也未可知,你再好好仔細想想,或許你從前是習過字的。”
正是他這簡短的幾句話,卻給了她莫大的勇氣,她不禁又仔細思索起來,然後根據自己模糊的印象,緩緩落筆寫出了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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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都來不得思考它的筆畫,不知道這個字叫什麽,但手上卻是已經将它一筆一劃地寫了出來,仿佛這是刻在骨子裏的記憶,即便忘記了過去,憑借着心上這抹熟悉的本能,她也還是将它完整地呈現在了宣紙上。
“我……我不知道這個字叫什麽,只是覺得它很熟悉,就情不自禁地寫出來了。”
她放下筆,額上已是緊張出了薄汗,不禁艱難地大口喘息道,仿佛寫下這個字耗盡了她全身的力氣。
看着眼前自己寫得那個筆劃複雜的字體,她不禁覺得熟悉而陌生,竟是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了。
她在想自己是不是精神失常了,正是憑着想象力胡亂想象出來的一個‘四不像’,不禁內心忐忑着,面上有絲本能的恐懼。
“我是不是寫錯了?也許我是內心太過着急緊張了,才會胡亂寫出了這麽個字,我怎麽還能記得這麽繁複的字呢?一般最先記起的,不都是最簡單的文字嗎?”
她不禁又轉面對他道,不太自信的臉上更有一絲抗拒未知的害怕。
哪料淩霄卻是目光盯着她落筆那字,看了好久,即便感到不可置信,最後也只能蹙眉承認道,“沒有……你寫的這字是正确的。”
澧……但為何會是這個字呢?
他的眉不禁蹙得更深,似乎內心已經開始察覺到不好。
“真的嗎!那看來我以前也是學過字的,不然怎麽還會記得這麽複雜的文字?”
與淩霄的肅慮不同,淺溪聽了他的肯定,臉上倒是又變得很開心,但見他面上不高興,她不禁又目光疑惑,只是又伸手在他兀自出神的面前晃了晃掌心。
“怎麽?我還記得以前學過的字,難道你不高興嗎?”
淩霄這才又回過思緒,只是又對她笑了笑,“沒有,這麽看來,你以前确實是識字的……對了,你除了這個字外,還記得其他的文字嗎?”
淺溪歪頭又想了想,只是又目光遺憾地對他搖搖頭。
“沒有……別的都不記得了,其實就連這個字,我也僅僅只是有印象而已,都不記得它叫什麽。”
她的目光又變得神采,突然又想起道,“對了,這個字它叫什麽啊?你那麽有文化,一定是知道的,對吧?”
然而淩霄卻是沒有回答她,像是沒有聽見她的詢問似的,只是又溫和地笑笑,不甚在意道,“不記得曾經學過的字也沒關系,剛好我最近也沒什麽事情,可以重新教你。”
他又将她那寫了澧字的紙張揉作一團,然後随手扔進了廢紙簍裏,淺溪瞧着他一氣呵成,連眼睛都不眨的一番動作,心裏不知為何,不禁有些隐隐作痛。
然而還未等她發作,淩霄卻又狀似不知地開口,“嗯……不過從哪裏開始教你呢?對了,不然就從這四個字開始吧。”
他突然又興致道,伸手給她指了指自己這邊畫上的詩句,正是之前他叫她念的詩句首字。
見她一臉茫然地看着那四個字,依舊還是不認識,淩霄幹脆直接伸手圈住了她,握着她的手一筆一劃地在宣紙上認真寫下。
淺溪驚訝他突然的舉動,驚訝過後便又是臉紅。
記憶中似乎也有過這麽一人,曾這樣手把手教她寫字,當然那段模糊的記憶,随着那看不清的白色身影一閃而過。
她心裏亂撞得就像揣了只兔子,還沒等她胡思亂想完,紙上已經随着他的動作緩緩出現了一行字,隔兩字還留了一點間距。
他依舊面不改色,只是氣定神閑地又松開了她的手,然後依次指着那幾個字道,“淺,溪,淩,霄……這詩首藏的正是你我的名字。”
她這才看着紙上的字恍然大悟,原來她的名字,還有淩霄的名字,是這麽寫的,筆劃看着都不少。
“你就先從自己的名字開始學起吧,還有本王的名字,一筆一劃,也要牢牢記在心底。”
他說完,只是又将那寫了他們倆名字的紙拿開,放到一邊,她面前頓時又出現了新的空白宣紙。
“自己對照着多練幾遍吧,寫得多了,自然而然就記住了,等這些都記住了,爺再教你寫新的。”
“哦。”
淺溪只是又乖乖點頭道,然後就拿起筆自己練習了,淩霄感覺有些餓了,便開始用飯,一邊吃着一邊饒有興趣地看她練字,等她記住名字後,又動手教她學了幾個新字,這一上午就這麽平淡而充實地渡過了。
午時兩人又一起用了飯,淺溪才突然又想起道,“對了,我前天承諾過靜心師太,要給她做點心吃的,今天差點就忘了!”
點心她還沒做呢!這麽一想,她頓時又起身着急要走。
“哎,等等!”
淩霄只是又拉住了她的手腕,目光玩笑道,“這麽着急啊?這幾天我也沒怎麽顧得管你,倒是跟前皇後走得挺近的。”
“什麽!”
淺溪聞言不禁又瞪大了雙眸,目光有些吃驚道,“你說靜心師太是前皇後?”
“是啊。”
他只是又緩緩松開了她,漫不經心地反問道,“你跟她見了也有兩三面了吧?怎麽,還沒打聽過她的事情?”
淺溪只是又搖搖頭,目光無辜道,“我……我就是覺得她看着親切,仿佛前世就認識她似的,不由得心生好感,就主動過去跟她一起禮了幾回佛,一來二去的,這次漸漸熟悉的,其實我倆也并沒有說多少話的。”
她說的也是事實,靜心師太性情淡漠,對誰都不冷不熱,寡言少語,最先見她時,她都不曾正眼看她的,只是在她打算離開時,才對她露出了一個微笑,問她明天還會過來嗎?
也正是因為這樣,她們才漸漸熟悉,但靜心師太話少,她們也不怎麽說話,她只從別人口中知道她的法號叫靜心,至于她俗世時的真名及經歷,卻是從來都沒有說過,她似乎就真的像她的法號一般心如止水,忘卻前塵,更對自己的身份過往不感興趣,也從來沒有問過她的名字叫什麽,是誰手下的人。
但就是這麽一個如水般淡然恬靜的師太,甚至連話都沒多少的人,淺溪卻不由自主地想靠近她,覺得她親切……
對于這一點,其實淺溪自己都覺得挺不可思議的,仿佛她的身上有魔力一樣,僅僅只是靜靜坐在她的身邊一起禪坐,就感覺相處得很安全舒服,她的內心會很平靜,很滿足。
“說你笨你還不高興不願承認!一個連她身份真名都不清楚的人,你怎麽能這麽不設防地交朋友?萬一她是壞人呢!你豈不就成了她的幫兇替罪羊?”
淩霄只是又恨鐵不成鋼地敲了一下她的腦袋,面上有些嚴重道。
“什麽?你說靜心師太是壞人?我看她不像啊?再說了佛門之地,哪來什麽不懷好意的壞人?”
淺溪這回沒顧得上被他敲痛的額頭,只是目光更加不可置信道。
“……我可沒說她一定就是壞人,不過打個比方罷了,但萬事皆有可能,你畢竟是在我身邊做事的,以後可得注意別這麽馬虎了,這麽笨被人利用了怎麽辦?到時候謀害本王的罪名一出來,我就是想救你都難給你脫罪。”
淩霄只是又緩緩道,他原本漫不經心的目光,不禁又多了幾分認真。
“既然都說起她了,不妨再對你多說一點吧!靜心師太,她俗名沈婉,原本是先皇慕言的皇後,當年河陰之變後,她父親沈廣義便權傾朝野,連我父親都是在他麾下的,後來在她父親的安排下,沈婉就入宮做了皇後,後來還懷了孩子。”
淩霄不禁又緩緩回憶那段往事道,“據說是個男孩,連名字都起好了,叫慕風,本來是要封太子的,可是在沈婉生産後,當時不甘只做傀儡的皇帝卻借機發動政變,以孩子出生的名義,召見了當時高興卻疏于防備沈廣義入宮,結果喜事變喪事,當年還很年輕的皇帝慕言,親自用匕首殺死了權傾天下的沈廣義。”
“什麽?”
淺溪聽着不禁又驚訝地掩了口,“這也太殘忍了!”
“殘忍嗎?皇家無情,自古以來也都是這樣的,只論成敗,哪有什麽仁義親情。”
淩霄早已習以為常,但也還是免不了又自嘲道,他唇上笑得淡薄,心裏卻想他家也是差不多的吧?以後也更是免不了與皇室你死我活的争鬥。
“這事情還沒講完呢,沈廣義一死,慕言又被殺入宮內的沈廣義侄子殺死,連那剛出生的皇子也被他親手摔死了,算起來,那孩子還得叫他一聲舅舅呢。”
淩霄只是又繼續道,“自此天下大亂,沈廣義那侄子空有一身殘暴,卻沒有逐鹿中原的能力,眼界作風更是不行,不仁不義,我父親見他不是能成事的雄主,便也不再追随他了,後來兩人多番對戰,我父親勝了,沈家自此沒落,淩家便權傾朝野……我爹為了沈婉,又背叛了我娘,娶了她另做外室,兩人還生了個兒子,名喚淩雪。”
他話到後面,臉色已是不太好,顯然是不想再回憶這段前塵舊事,于是只是草草簡略地對她講述。
“不過沈婉自從父親丈夫兒子陸續死後,一連串的打擊似是早已心灰意冷,即便跟了我父親,在淩雪出生後不久,也還是決絕地出家,皈依佛門了,我父親阻攔不了,幾次三番勸她回家無果後,慢慢地,也就只能接受了,後來兩人便極少再見面,直到前一陣子,我父親遇刺身亡,這段孽緣才算是真正地結束了。”
淩霄說完後,不禁又最後煩躁道,“總之我并不喜歡這女人,你最好也少跟她來往,難保她會為了自己在世上唯一的兒子,就做出背叛淩家的事來,本來她對淩家就是除了恨外,沒有多少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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