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元澧面帶半遮面的銀……
元澧面帶半遮面的銀面具, 只是目光冷冷地注視着眼前這少年,大概誰也不會想到,堂堂東源國的皇帝, 就這樣大膽地出現在兩軍對峙的邊境上。
如今戰争僵持不下, 他這次悄悄出來,除了勘察地形外, 還想看看有沒有什麽意外的收獲。
果然,他被面前的河流吸引。
這條潼河橫流在兩軍交界處,更是這邊境唯一的水源,除了上游的垣軍外,就連他們東源軍自己也依賴這唯一的水源。
軍營裏守衛深嚴,而他能夠出現在這裏已是費了不少力氣,自然是不好再深入敵營。
雖說喬裝改扮一下,以他的功夫也不是不能一試, 但自己身為大軍的統帥,他還是不想輕易涉險。
他在想通過什麽契機, 可以在敵軍的飲水上投毒, 果然連續幾日的觀察下,眼前這少年給了他可行的機會。
自己明明已經注意他多日了,可是這少年的警惕心極差,這些天居然沒有一次發現他的存在,如此蠢笨,倒是可以被利用的……
雖然不知道這人是在誰身邊侍候的, 但最起碼他是敵軍信任的人, 所以倒也值得他一試。
元澧正思索着如何設計叫她将自己投毒的飲水帶回去,最好是能叫淩霄飲下,直到不遠處那少年将頭發完全散落下, 然後側了臉,用兌好的溫水輕輕洗起了柔順的長發。
她的面龐剛好就對向了自己,元澧原本冷靜的目光,霎時便一晃。
他的視線緊緊鎖定在她的臉上,仔細對比記憶中那張難以忘懷的臉孔,竟發現是一模一樣!
原來這少年竟是女子,還與曾經的淺淺長得如此肖想,若非素來理性的他,內心還存有那麽一絲理智,他幾乎就要當場沖上前去與她對峙。
然而即便如何告訴自己,也許是眼花看錯了,也許只是人有相似,但他心裏卻還是本能地認定了她。
他下意識就願意相信,她沒有死,眼前這女扮男裝的少年,就是他一直苦苦尋找的淺淺!
元澧此刻的內心是無比的激動,他幾乎忘記了此行的目的,腦海中是一片喜悅與混亂,就連身體都顫抖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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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下不小心便踢到了一塊石頭,伴随着那滾動的響聲,他的身影也微微顯露晃動。
淺溪自然是也注意到了遠處突然的異動,開始她還以為是樹上偶爾落下的野雀弄出的動靜,然而她擡起的目光剛好就看到了那樹幹後露出的白色衣衫。
那飄動的白色衣角就是想忽略都難,她這才發覺到是有人躲在不遠處的樹木後,孤身出來的她,頓時就有些慌了。
“誰?是誰躲在那邊樹後面!”
她甚至都顧不得擰幹還未洗幹淨的長發,只是又猛然起身,目光警惕地後退道。
淺溪心裏做好了随時拔腿就跑的準備,但在離開之前,她卻還是想要看看這人是何模樣,若真是威脅淩霄地存在,她回去後可一定要告訴他這人的長相。
于是她鼓足了勇氣,即便心裏十分害怕,也還是又沖那躲在樹後的人大聲喊道,“不管你是誰,一直偷窺我又有何目的,請你出來!”
她心裏尚還抱有一絲僥幸,若對方不是敵人,亦是可以交流的人,不具危險威脅,那也未嘗不可接近交談。
元澧被她發現,眼下也沒有繼續再躲避的必要,更何況他對這肖似淺淺的女人十分驚異,本就打算一探究竟。
于是他定了心神,努力壓下了心底的激動,只是又款款邁步出來。
他沒有摘下銀面具,就這樣徑直去到了她的面前,目光緊緊地看着她的臉,深不見底的深邃漆眸猶如含了漩渦,內裏暗藏洶湧。
這雙眼眸明明很漂亮,深邃而精致,可是卻又深沉冷靜的可怕,就像夜空中的寒星,即便有閃耀的星光,也被這壓迫深沉的漆黑淹沒。
淺溪看着他的眼睛,不由就有未知的惶恐,他的雙眸就像是有魔力一樣,僅僅是被他這樣盯着,僅僅是與他四目相對,就感覺像是要被他吸進去,生吞入腹。
明明看不到他的臉,明明他沒有說一句話,可是她就是本能地害怕他,淺溪感覺這人給自己的感覺很熟悉,就像是似曾相識,但她卻又這般恐懼他,對于一個從未謀面,連長相都不知道為何的陌生人,她為何會生出這樣的感覺呢?
這種不受控制的恐懼感,不禁令她越發感到惶恐,她忍不住就往後退了兩步,然而腳下沒有站穩,她被地上的石子磕了一下,差點就被絆倒。
但她卻沒有預料中那樣摔到地上,面前的白衣男子手疾眼快地及時抓住了她的胳膊。
若是平時她肯定得對施以援手的人道聲謝,可是面對這個人,她顯然已經忘卻了最起碼的禮貌。
所以她什麽也沒有說,只是匆匆又将自己的胳膊從他掌內扯出來,然後後退幾步,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離。
“……你的頭發還在滴水。”
他的眼眸平靜無波,只是又看着她,輕輕陳述這一事實。
“不擦幹淨的話,會染風寒的。”
淺溪這才想起自己頭發只洗了一半,而且因為是臨時起意,所以這次出來她也沒有拿多餘幹的手巾。
她心裏不禁越發懊惱,因為尴尬,她又羞紅了臉,自然也不知道該如何對他開口。
元澧自是看出了她的窘迫,沒想到她還是那麽笨,連這丢三落四的習慣也跟曾經的淺溪如出一轍。
他不禁也越發懷疑起她的身份來,總覺得自己一定沒有認錯人。
她跟淺淺,真是太像了!
不僅僅是容貌,就連性情習慣都一模一樣。
“撕——”
他動手撕下自己的一處衣衫,然後扔到了她的懷裏。
“先擦擦吧,不然會生病的。”
他的嗓音輕緩,然而卻沒有多少情緒波動,淺溪看看手上質地華貴的衣料,又望了望他破爛得不倫不類的衣衫,不禁又有些羞恥地內疚起來。
“謝……謝謝。”
她不知道自己對他莫名其妙的恐懼從何而來,但他幫助了自己,縱使內心再抵觸他,她也還是下意識地向他道了聲謝。
當然也僅此而已,她并不想跟他扯上什麽關系。
于是她話落,便又徑自去到之前的位置,手指試了試水溫,尚還溫着,沒有變涼。
她覺得姑且能用,于是有用那些剩下的溫水,繼續将頭發洗淨。
她想如果這人真是圖謀不軌的殺手,估計也不會讓她活到現在,更別說他還幫了自己。
既然他的目的不是殺人滅口,那她自然也沒有什麽好害怕逃避的,早走晚走都差不多,那她不如繼續将頭發洗幹淨了,再離開也不遲。
這麽想着心裏突然就又平靜了許多,她不緊不慢地洗着長發,突然便感到一雙溫柔的手輕撫她的頭,然後溫和的水就順着她的發頂流淌下來。
“你這樣只洗頭發,水觸不到發頂,會凍着的。”
他只是又聲音平靜道,親自動手幫她洗着頭發。
“我幫你洗,會更快一些,雖說到初春了,今日陽光溫暖,但風還是涼的,像你這樣慢吞吞地洗頭發,指不定要染上風寒。”
淺溪聽他如此說,頓時也無措起來,即便他是好意,畢竟也只是一個連真容都清楚的陌生男人,而且行跡還那麽可疑……
她沒有說話,但也沒有推開他,他的手掌溫暖有力,卻是輕緩有度,淺溪從來沒有被人這樣動作溫柔地洗過頭發,雖然感覺這種行為太過親密暧昧,多少有些不适,但她的內心也還是多少湧起了些許暖意。
元澧目光仔細地看着她烏黑的柔發,小巧泛紅的耳垂,連她雪白的後頸肌膚上,都泛起一層淺淺好看的紅暈。
也不知是累的,還是被冷風吹過凍紅的。
他不禁有片刻的出神,手上一時沒有把握好分寸,澆落的水有些便流進了她的耳洞裏。
“哎呀!”
她當即便是驚呼一聲,連忙出聲道,“我的耳朵裏流進水了。”
元澧這才恍若夢中驚醒,連忙又低下身去為她擦拭耳朵。
他單膝撐地,半蹲着的姿勢,又靠得她的臉龐極近,連他溫熱的呼吸都能感受到,淺溪不禁感到脖頸處有些癢癢的,耳尖更是燒得通紅一片。
一個連認識都算不上的陌生男人,即便看不到他的面容,她也還是又羞紅了臉。
元澧手上沉穩,絲毫沒有慌亂,只是耐心仔細地給她擦幹淨耳窩裏的水。
随後他才又道,“頭發洗幹淨了嗎?”
他看了看盆裏僅剩的那點水,也就剛剛漫過底部,雖然口上這樣問她,但心裏也知道即便是沒洗幹淨,也得擦幹淨頭發了。
所以他也僅僅就只是随口問她一句而已,也沒等她回答,便又擅作主張地拿起撕下的那塊衣料,給她擦拭起滴水的烏發。
淺溪頭一次被人這樣強勢而溫柔地‘伺候’着,心裏是五味雜全,第一次感覺被人伺候原來也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情。
她想或許自己就是天生勞碌命,不配被人伺候着享受。
期間兩人皆是安靜不說話的,淺溪只覺得越發坐立難安,恨不得他趕緊擦完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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