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侯門深似海

蘭香面上一紅,嗔秦氏:“秀姐姐你胡說什麽呢?我從沒打算做姨娘,太太把我放在她身邊,也不是這麽打算的!”

秦氏被蘭香說得也不好意思,她說:“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說你該為你自己的前途考慮一下。你年紀不小了,夫人這般仁慈的人,該把你放出去嫁人了。”

說着,秦氏從包袱裏把剛才徐夫人送的房契掏了出來。她對蘭香說:“你若不好意思開口,我替你去求——我寧可不要這店鋪,讓夫人重施我一個恩德,讓我帶着你離開。”

蘭香感動,她眼中含淚,握住秦氏的手,說:“秀姐姐,我就知道——自從我爹娘都沒了,這世上只有你是我的親人,只有你最疼我了……”

秦氏聽這話眼圈也紅了。她又勸說:“蘭香,你要早拿主意啊。我剛剛聽這意思,老夫人和蓮夫人又回府上來了,恐怕你以後的日子又不好過……還不如今日求了恩典,就跟着我走吧?”

蘭香聞言,咬着嘴唇,似乎在猶豫什麽。忽然,她伏在秦氏耳邊,悄聲說:“實不相瞞,從前我們老爺的鋪子和田産,都在蓮夫人手裏,由蓮夫人打理……你這間店鋪,是夫人用城外的田産折變來的——如今蓮夫人回來了,恐怕會找後帳呢!”

秦氏一楞,原來,雖然她拿着這間店鋪的房契,這間店鋪卻未必就是她的呢!

林妞妞也好失望,剛剛還想開咖啡廳來着,轉眼又要飛了!她心說,這徐夫人辦事怎麽這樣不靠譜啊,沒落準兒的東西就送人?

秦氏忙把房契向蘭香手裏塞,說:“你去還了夫人吧,就說我不要!”

“萬萬不可!”蘭香說,她替秦氏把房契塞回包袱裏,說,“夫人做事一向自有主張。她既然給你,你萬不能推辭……”她又嘆了口氣,說,“雖然我也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這樣做。”

秦氏倒不在乎房契的事。這間店鋪本來就不是她的,若将來蓮夫人追究出來,非要拿回去,她也無所謂。她只是替蘭香擔憂。她問蘭香:“那你究竟要不要我去替你求恩典?”

蘭香搖頭,說:“我十歲就跟着太太,太太就像我的母親一樣……我不能離開她。”

“可是你這一生,總要有個結果啊?”秦氏說。

“什麽叫結果呢?”蘭香苦笑,“嫁人就是結果嗎?你看太太嫁的男人,不能不算好人吧?他盡忠職守,以身殉城……可是他對太太呢?每每想到太太的遭遇,我就覺得嫁人還不如一個人生活更清靜!”

哦,原來蘭香是立志當剩女啦!

林妞妞在一旁默默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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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記得自己上輩子,有沒有戀愛結婚過。不過她卻覺得蘭香說得有道理。男權社會的男人,可以忠于家族、忠于朋友、忠于職守,卻唯獨不會忠于女人!所以,嫁人還不如一個人生活清靜。不過這前提是,你要有能力自己生存下去。

蘭香當然可以,因為她有徐夫人這棵大樹!

不過,蘭香現在也面臨一個問題——徐夫人這棵大樹還不夠大,徐夫人還要對付老夫人和蓮夫人那兩個敵人!

其實,蓮夫人本身不足道,不過是劉彥昭的一名小妾。如今劉彥昭已死,不管蓮夫人原來有多得寵,現在也沒用了。這就好比漢朝的呂後對付戚夫人,等男人一死,還有誰給小妾撐腰?當初越得寵的,只怕最後會死的越慘!

可惜徐夫人不是呂後,她不是劉家地位最高的女人!她上面還有位老夫人!蓮夫人是老夫人的妹妹的女兒,老夫人一向把蓮夫人當自己人。當初蓮夫人能進劉家的門,也是老夫人一手操縱的。

徐夫人可以對付蓮夫人,卻不能不聽老夫人的話。如果她敢違抗老夫人,那就是不孝,是會被禦史參奏的。

秦氏陪着蘭香嘆氣。因為她們剛剛都聽到了,老夫人她們正向這邊趕。就算徐夫人賄賂了邱不三,讓他盡量拖延老夫人的行程,她們一兩天之內也會趕到的。

等到老夫人她們一來,徐夫人的日子就又不好過了,蘭香也會跟着倒黴!

這時,忽然門外有婆子禀報,說秦娘子的馬車到了角門外。

蘭香送秦氏出房來,婆子卻又說:“太太請秦娘子稍後——太太要讓蘭香姑娘去辦一件事情,正好跟秦娘子一路。”

秦氏和蘭香都是一楞,互相看了一眼,卻都不知道徐夫人這是什麽意思。

蘭香讓秦氏稍等,她去屋裏見徐夫人。

不多時,蘭香出來了。只見她手上拿着一件包袱,面色陰晴不定。但是她什麽都沒跟秦氏說,只讓秦氏跟着她走。

來到二門外,兩人略停了停。秦氏在假山下給妞妞把了泡尿。林妞妞這次不簡單,一泡尿憋了這麽久,而且沒尿褲子。

蘭香看看四下無人,悄悄跟秦氏說:“太太讓你陪我去見二老爺。”

“二老爺?!”秦氏一楞。

秦氏知道,蘭香所說的二老爺,就是劉大人的弟弟,徐夫人的小叔子,名叫劉彥昌。

劉彥昌不像他哥哥劉彥昭那樣喜歡讀書。劉彥昭考中舉人出來做官,劉彥昌卻一直在劉家莊鄉下種地。說是種地,其實他們家是大地主,有四十畝的良田,只需按季收租便可,日子過得很滋潤。

“我們二老爺現在城中驿站內。”蘭香說。

原來,徐夫人回到城守府後,馬上開始給劉彥昭辦喪事,所以她不僅派人去尋找老夫人她們的下落,還要派人去劉家莊報喪。

這次魯王叛亂,并沒有波及到劉家莊村,劉彥昌一家都好好的。

劉彥昌接到信後,便帶了兒子劉靜修,還有族內的幾個本家,一起來到了梁州城。

因為城守府中只有徐夫人一個死了男人的婦人居住;為避嫌,劉彥昌帶着兒子和族人去驿站暫住。反正城守府已經被叛軍洗劫一空,住那裏還不如住驿站舒适呢。

按說,劉彥昌應該帶着劉靜安和劉靜修等人為劉彥昭守靈。可是他生性懶惰,把事情都推給劉靜安一個小孩子,他卻稱病,整日窩在驿站裏。

梁州城雖然遭了劫難,卻仍舊比劉家莊的鄉下繁華。這日,劉彥昌叫了個會唱曲兒的粉頭來陪他。他喝着小酒兒,聽着小曲兒,覺得這樣才不枉他跑二百多裏地來梁州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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