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見時情
這是賭。喬涴仙這一步,他自己走得心裏沒底,卻很得他老太爺的真傳。
喬老太爺舊朝為官,新朝見風使舵,一樣為官。彼時慈城碼頭上約分為三派,兵一派,匪一派,民一派,摩擦不斷,氣候混亂。喬老太爺挺身而出,說都別打,坐下來談一談,有銀元一起賺,有麻煩就交與我喬某人。
這番話推心置腹,仗義實在。喬老太爺執政期間事無巨細,最終三撥人你來我往,少有性命争執,因為都他媽的混了姓喬的勢力,胳膊打腿自個兒疼。時間一長,喬老太爺退了位,新的長官上臺,争鋒四起,反而沒人買長官的帳,還得去找老太爺調停。
可喬老太爺的這兩把刷子過到他孫子這裏,刷子毛是軟了。喬涴仙不再得以兩手把持,他憑他爺爺的面子将地租來,再轉賃給商戶,以此牟利。碼頭如今上上下下各懷各心的态勢,光憑一張嘴,是行不通了。
喬涴仙當晚上花了大價錢吩咐碼頭的警衛,撤了巡邏,轉頭給匪幫通了風報了信。他這裏頭一點沒賺,然而無妨:只為了一口惡氣。
喬涴仙記得小時候老太奶奶打牌,若輸給耍老千的,回家一哭,多半牌桌上的人家裏,就有船貨要出毛病。他聽見老兩口子坐在房裏,老太爺攬着老太太,嘀嘀咕咕:“都給你賺回來了,還哭什麽勁兒啊?不哭啦!”
元吉休養了幾日,終于有足力氣四處活動了。他甫一運動,還略有不穩,扶着牆壁,摸到木頭方桌邊,好容易屁股落在長凳上,險些翻過去。
小麻雀聽見響動,即從裏屋跑出來了:“元吉哥!”說罷跑到元吉的身邊,伸手去夠水壺:“我來。”
元吉望着小麻雀:“這回你照顧我了。”
小麻雀将水遞出去,聲音輕:“元吉哥,我聽說前幾天,夏老爺的船讓船匪給搶了。”
元吉嗆了一口。小麻雀拍他的背:“哥,可見老天爺都看着呢。”
碗裏水波震顫,元吉沒講話。他半晌一擡鼻子:“怎麽這麽香?”
小麻雀有些發赧:“是我炖的鴨湯。”
他解開自己破褲子裏縫的小荷包,拿了幾張錢,遞到元吉跟前:“喬老爺前幾天走的時候,給了我這麽些。他說要我弄點兒東西,好好做飯……”
元吉看一眼錢,看一眼他,想他人小鬼大,面上很好笑:“原來你被他雇上了!怎麽,你也不嫌他是壞人啦?”
小麻雀聲音細小,臉更紅了:“從前也是我聽別人講的……”
“往後怎麽辦呢?”小麻雀小心地看了一眼錢:“元吉哥,夏老爺家的事是做不成了,”
小麻雀扭扭捏捏:“要不改天,咱們去拜托喬老爺?”
元吉打哈哈,倒很樂觀:“何必?哪兒都差個幹活的,左右不能餓死我。不要老是去勞煩他。”
其實不必他去勞煩。
元吉過了一多半月,是好全乎了。他晚上趁小麻雀睡了,嘴裏叼片白柳皮,搬個小凳兒,坐在門裏頭,借着門燈編柳貨。這是他早前沒挨打的時候收的柳條,這會兒有空編了。
他這人不擅長發愁,此刻哼一首小調,手裏忙活,正要唱到妹妹等哥等不來,忽聽得不遠地方沉沉的,有汽車響。
元吉低着腦袋,過了幾分鐘,聽着輪椅的響動铿愣愣地近來,再一擡頭,笑就出來了。這兩個人相對望着,都不急着講話。
元吉将沒編完的柳貨放在一邊,笑模笑樣,欠身去夠喬涴仙的手。他一拉着,心就放下來,說話自如了:
“老費這勁幹什麽哪?我這都好得差不多啦。”
喬涴仙的手臂伸過去,眼睛良久一眨:“碼頭上出了點事——這在做什麽?”
元吉嘿嘿笑了兩聲,站起身,将喬涴仙推去屋裏,編了一半兒的柳條小筐正像個鴨舌扁帽子,他一擡手,輕巧地放去了喬涴仙的腦袋上:“做彩禮呗!”
喬涴仙将小筐抓下來,捏着筐邊兒,就很好笑了:“你這叫什麽彩禮?也就娶個螞蚱合适!”
元吉劃了火柴,将四方桌上一盞煤油燈點亮了。沒有風吹,這光亮自己就頗有些搖曳。元吉從裏屋抓了一袋子花生,放在了桌上,聲音壓低了,朝身邊兒的喬涴仙:“小孩兒睡着了。”
涴仙聽這講法,燈影映得他臉上的紅暈就閃爍起來了。他手背摩臉,遮掩過去。
元吉不緊不慢地剝了兩顆花生,放去喬涴仙面前的小碟:“這麽晚還去碼頭,是要緊事?”
喬涴仙望着小碟裏的花生米,拿起來嚼了一顆,是鹹香氣味。
元吉看他愛吃,直堆得他碟裏摞了兩層:“我聽着人說,夏琮亮的船讓人給搶了,”元吉似笑非笑地看他,眼窩在燈影裏顯得深:“究竟怎麽回事,喬老板?”
喬涴仙抓了幾粒花生米,嚼得腮幫子發鼓,半晌才嘀咕:“折了的,我給賺回來了。”
元吉有些好笑,不出所料:“你……”他的手伸到桌底下,将喬涴仙的腿拍了一拍:“不聲不響的,怎麽淨幹壞事兒啊!”
喬涴仙看他笑,自己的嘴角也要擡。他從胸前掏出一封信,放在了桌上。
元吉借着燈,将信翻過來:“這是?”
“介紹信。”喬涴仙輕聲細語:“我今天就是告訴你,我找馬警長,要了一個巡警的位置。”
元吉不認得:“馬警長?”
喬涴仙一撇嘴:“如今碼頭上的警察,沒幾個我的人了。與其便宜別人,還不如你去。”
元吉把握着信封,撿過碗,給喬涴仙倒着水,半是笑,半是嘆。
他哪能不知道喬涴仙替他敲的十全算盤?怕他又上哪裏替人家做事,又要打脫層皮。元吉放下水壺,手慢慢地擡上去,情不自禁,摸了摸喬涴仙的臉頰:
“你這也太費周折了——何必替我操這個心?我幹什麽都行啊!”元吉探下手,将喬涴仙的手背一捏,有許多話,然而憋得臉通紅的,不講了。
喬涴仙看着他,手背上的青筋被元吉撫來撫去,發癢。他這睫毛垂下去,又擡起來:“我願意。”
元吉沒想到他這句,喉嚨裏一咽。他摩挲喬涴仙的手指,要笑:“我要是個大姑娘,你待我這樣,我肯定連夜就跟你跑了。”他一眨眼,又想起來:“哎,不是,推着你跑,推着你跑。”
喬涴仙本來心裏被他摸得七擰八歪的,聽見這一句,又好氣又好笑:“我去你的!”
兩個人越講越笑作一團,元吉将腦袋與喬涴仙再湊近一些:“小點聲,小點聲,喜不過窗……”
煤油燈罩子被元吉經常清洗,這時候透亮,光散出來,顯得薄而輕,是黑夜織出的紗。
喬涴仙側過腦袋看着眼前人,心中有一時的恍惚。
他從前讀些繪本插畫,裏頭畫尋常人家的夫婦,夜裏坐在桌前,點根蠟燭,湊近着講話,一定是貼着臉咬耳朵。他從前想不懂:說話怎麽不能好好兒講,非得做賊似的呢?
他胸膛裏熱而顫,如今好像明白了。
喬涴仙擡起手腕,按到了元吉的頸後。原本夠近的,這麽一按,只把元吉按到自己眼前了。他望着元吉,看他的眉毛,再到眼皮的褶,鼻子尖,到他的下巴。元吉的棱角總是硬挺,燈一搖動,為他的眼睛裏點出一團火。
不曉得是誰先抵過去鼻尖,貼住的嘴唇。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