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請求包養
任舟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窗外下了第一場春雨。他在雨落的掩護下,秘密潛入身邊的懷抱,寡廉鮮恥地蹭起了司君遙的大腿。
司君遙不睜開眼睛,只将他扣在胸口,“大早晨就鬧人,腰眼又不疼了嗎?”
任舟上半身被他按住不能動,又反過來用大腿去蹭他。
“司君遙的男朋友,想要共度餘生的絕世瑰寶——任舟同志,如果長了記性就應該明白,對付你,我可不只有‘手段’。”
任舟往他鎖骨上啃了一口:“就你手段最多,老狐貍。一宿過去,我總算想明白了,你昨天裝得委屈巴巴,就是為了激我呢,這就叫以退為進是吧?”
“怎麽辦,被聰明的小阿舟看出來了,那我下次盡量演得再逼真些。”
任舟哼了一聲,怎麽想怎麽不甘心,又開始絮叨:“人小說裏寫的表白,都要講一大車綿綿情話,你還語文老師呢,一個命中注定就給我打發了。”
司君遙睜開眼,撫上他光滑的脊背,“我可以用許多的優美的詞藻堆砌,也能用許多精妙的手法修飾,可是與不夠華麗絢爛相比,我更怕詞不達意。因為我愛你這件事,被理解錯了一分一毫都不行。”
任舟頭頂酥麻得不行,挪上去捏他的嘴巴:“好像什麽開關讓我給打開了似的,一套一套在這蠱我。早拿出這點兒鬥志,孩子都生八個了。”
司君遙按按他癟兮兮的小肚子:“有空再生,送的兩百一位的早餐自助是限時的…”
任舟一腳把被子蹬開,“誰說是我生!任舟的男朋友,命中注定的蠱王——司君遙先生,請您迅速起…哎?我褲衩呢?你給我脫哪啦!那是那條贈品!定情信物!搞丢了我就去絕育!”
幸好藏他衣服的習慣一直沒改過來,司君遙從枕頭底下捧出“定情信物”,順利回了家。
任舟把自己的枕頭被子從他主卧的大床上卷起來抱到次卧放了放,又呼哧帶喘地扛回來,一絲不茍地鋪上。司君遙問他這是什麽神秘的儀式。他站在床上大喊:“以前那叫同住!從今天開始,我要和你正式同居!”
司君遙對他張開雙臂:“嗯嗯,行。你先下來,咱們這個腦袋本來就有限,不能再磕了。”
跑車小床地位一落千丈,巨大的落差使它滿腹委屈,畢竟它曾經紅過的。不過任舟偶爾也會邀請司君遙來次卧,拉了窗簾,關了燈,讓跑車的燈帶亮起來。司君遙被他雙手抓住頭發的時候,脖頸的起伏也半分不停,任舟最後只能反手扒住車座靠背形狀的床頭,一腳蹬在他膝蓋上。可能這就是傳說中的車震吧,司君遙抹過嘴角,荒謬地想。
不過有時候任舟非要同步播放公路電影的原聲大碟,說比較有自由馳騁的感覺,司君遙也會忍無可忍地把他的手機按在枕頭下面,用訓導的口吻附在他耳邊說:“手握好,握住,不許去拿手機。背景音樂太大聲,我會聽不清你在說什麽…什麽夠了?任先生,今夜的試駕才進行了五英裏,手再握緊一點,很好…我衷心祝您旅途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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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途一直都很愉快,司君遙節奏平穩、不疾不徐,任舟偶爾對下一程心癢,但總是來不及講,就吞沒在司君遙的溫柔裏。在穩定持續的愉快中,任舟終于不用繼續服藥了。
雲生二店開業後,小舟店長正式上任。司君遙也基本休整完畢,登錄OA準備銷假,可登錄後卻顯示數據異常。他給人力部的專員打了個電話,對面無人接聽。隔了十分鐘,人力部的小姑娘才用私人號碼回撥給他。
“司老師,我現在在消防通道,跟您長話短說。大校長前陣子帶過來一個人,據說是他沒調任過來時的舊部下,現在也面臨輪轉,所以大校就跟集團總部把他要過來了。他是教政治出身,總監就讓他在你們文科組實習。你請假之前安排的是小張老師代管嘛,這人也不說什麽,就默默跟着。可是上星期,我們接到通知,要拟一份你的解聘通知,不是辭退,是讓你自動離職。我們一直拖到現在,真的拖不住了,司老師快回公司處理一下吧。”
“好,辛苦你們了。”
“不辛苦,不辛苦,司老師,希望你一切都好。”
“謝謝。”
司君遙挂了電話,基本明白了大概。這是趁他養病,防備空虛,培植出個空降兵,打算對他取而代之,只是不知道給出的借口會是什麽。他把郵箱打開,又查看了一遍前些日子收到的郵件信息。原來風聲早就刮過,只他一心躲在桃源,沒有來得及細想。
任舟的消息剛好在這時蹦出來:“阿遙遙,我今天下班早!在家等我嗷,給你買好吃吃。”
不知他哪來這麽多亂七八糟的稱呼,吊他吊急了的時候,脫口而出喊過老師也叫過哥哥,讓他不要這麽叫了,他又勾着壞笑順嘴編出一些更令人羞恥的,包括這個“阿遙遙”,司君遙融化了面容的冰雪,給回了個OK的表情,拿上鑰匙出門了。
走到總監辦公室門口,一個穿着素淡,眉眼卻透着精明細巧的年輕人正好走了出來,總監一路送他到走廊,擡眼就看見了司君遙。沒有驚異不安,沒有劍拔弩張,他略微頓了頓,堆起一個久別重逢、不勝欣喜的神情,拉住司君遙的手腕:“哎呀,這不是司老師嘛,有日子沒見。快進來坐。”他越過司君遙看了那人一眼,并沒有給他們相互介紹,旁若無人地把司君遙讓進了辦公室。
“怎麽樣休息的?身體還好哇?我看你這精神頭挺不錯的啊,你說你要不說,誰能知道你是什麽抑郁症啊。唉,年紀輕輕的,還是想得不夠開,哈哈哈哈。”
司君遙在心裏過了兩條任氏髒話語音,面色平靜地說:“目前非常穩定,已經準備好接手回我的工作,所以今天過來跟您打個招呼。”
剛才還嘻嘻哈哈的總監忽然滿臉愁雲,為難道:“這個倒也是不急,小張老師這段時間帶得也算不錯,畢竟是你親手調教出來的,只是業績嘛就…不過現在有這麽一個情況,我得跟你提前說一聲。你這次的長假請得實在是天數太多,按規定必須上傳住院記錄,但你一直沒補充,沒報備,也沒及時複崗。領導那邊,意見比較大啊。”
“假期申請裏我上傳了病歷和診斷,也包含醫生對我的處置意見,我已經完全達到住院治療的标準。只是經過綜合考量後決定在家療養,每隔一天去醫院接受治療。形式上我只是沒有睡在醫院而已,實際上的治療內容和住院并沒有差別。”
“唉呀,說是這麽說。可是公司規定就是公司規定,員工守則上明白寫了的,你這個情況說不好聽,那就屬于逾假不歸,超長曠工啊。”
司君遙推推眼鏡,“哦?有這麽嚴重啊…那領導是什麽處理意見?”
總監靠在轉椅上,側眼瞥他:“大校長的意思是不能姑息,你身為二級管理,知規故犯,影響實在太不好了。另外由于你的不配合給我們部門寒假收入帶來了巨大損失,但鑒于之前為公司也是做過不少貢獻,就不追究這方面的責任了,希望你盡快交接工作,自動辦理離職。”
“您這邊怎麽說?”
“你看,雖然咱們共事這幾年呢小摩擦總有,可我也是一直肯定你維護你的,畢竟我們是一個團隊,吃一碗飯。消息下來我立馬去找校長談話了,希望他能網開一面,但我人微言輕啊。就剛才出去那位,校長的老下屬,搞政治出身的,就這麽不巧在這時候空降下來了。唉,你這只能說是時運不濟啊。”
司君遙懶得跟他周旋,探聽清楚了上面的立場,果斷起身:“不勞嘆惋,既然如此,我去和領導告個別。”
總監也沒想他能這麽輕易就接受,愣在轉椅上,送都沒來得及送。
不過司君遙不是去告別的。他先去人力部取了解聘通知,找到校長,沒有客套與寒暄,開門見山地提出了自己的異議。他告假合理,證明齊全,不接受自動離職的處理,如果公司執意辭退,給出合法的賠償他立刻就可以辦理手續。大校長先翻出了所謂條款與他掰扯,後來幹脆質疑他入職時隐瞞精神疾病史,還反過來要求他賠償。
司君遙眼看對方開始胡攪蠻纏,也不生氣,理好大衣,朝領導微微欠身:“既然談到了這個地步,也沒有什麽和解的空間了。很遺憾以這種方式和我的老東家告別,我會盡快提請勞動仲裁。感謝您多年關照和提攜。”
“你去告!我下到這邊來第一件事就是重立法務部,和各大高級律所建立密切合作,你當我為了什麽?就是為了給你們這幫不自量力、螳臂當車的人上一課。給你們好聚好散的機會你們不要,那就看看到底能不能耗得過我。”
司君遙把他無端的嚣張關在身後,穿過幽長的走廊,他離開了他晝夜奮鬥過的大廈。
任舟買了司君遙愛吃的淮揚菜,提了七八個餐盒小跑回家,路過便利店的時候還鑽進去進行了秘密采購。雖然潤膚露也還挺好用,再加上他自己小水龍頭的天賦體質,但誰家正經同居不預備個正經潤滑呢,更別說這還送三個套,買到就是賺到。
司君遙早把碗碟準備好,看他進門先走過來親了親他挺直的鼻梁,接過餐盒,被追着堵了個濕答答的吻。任舟脫了外套,坐在餐桌前,把小紙盒當驚堂木一般啪地拍在司君遙面前。
司君遙把醬爆芋艿倒進盤中,瞥了一眼,“店長大人終于開始心疼護膚品的錢了。”
“你早告訴我那是傳說中的CPB,我高低不能把它用得只剩個底子。”
“你說喜歡這個味道和質地,阿舟喜歡,我便雙手奉上,不管價值幾何。”
任舟撇撇嘴:“抹臉上還能看出個效果,這都浪費給局部護理了。”
“手感甚好,不算浪費。”司君遙坐下,遞給他一只湯勺,有意無意觸過他手心。
任舟耳朵顫巍巍地紅起來,低頭喝了一大口湯,裝作鎮定地沒話找話:“又蠱我,咋啦,複工複不上想巴結我包養你啊?”
司君遙捧着湯碗,點點頭:“嗯,以後都要仰仗阿舟養家了,因為我今天失業了。”
任舟猛地擡起頭,但司君遙渾然不像說謊,他擦擦嘴角溢出的湯,把聲調拔向天花板:“你說啥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