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番外【一】 (1)
跟新東家接觸了一段時日,司君遙明顯感覺與他們團隊的發展理念甚是契合。将互聯網+與數字化技術融入教育,不只是尋求自由授課、自由聽課的便捷,更是未來整個行業乃至所有行業的大勢所趨。取得仲裁大捷後,他便輕身入職。
向新領域漫延既令人興奮,又實在需要耗費大量精力。從夏天開始,他雖常居家辦公,偶爾去公司或者外地進行培訓,但工作時間的不确定性逐漸把某位沉浸在熱戀裏的酷哥給惹毛了。
雲生二店地段更佳,裝修又新,生意一直不錯。網管和前臺帶成手之後,任舟就盡量只白天在店裏忙,趕在晚飯時突突着心愛的小摩托回家。司君遙沒正式入職之前還算清閑,每每做好了飯菜,從十幾條圍裙裏挑一件與餐食合襯的,系好了坐在餐桌前等他,他回來還趕不及吃菜,就先撲上去吃會兒人。原本這樣柔情蜜意挺好,但司君遙一入職,這蜜意就不那麽蜜了。
飯他基本照做不誤,只偶爾忙起來時會叫一兩次外賣。可留給任舟飯前吃人,飯後黏人的時間忽然變得捉襟見肘。常常兩個人剛擠在洗碗機邊上你侬我侬,郵件叮聲一響,司老師就閃現進書房,三秒進入工作狀态,任舟只能立着爪子咔咔撓門。
說好的溫柔人妻攻,被破單位他娘的整成了工作狂,任舟恨。
這天,相同的情境重現第不知多少遍,兩個人飯後擦餐桌,擦着擦着就不知道怎麽疊在了一起,司君遙把南瓜頭馬克杯推到一邊,掐起任舟的窄腰提坐在桌沿,任舟腳腕一勾把他鎖在身前,手鑽進他圍裙裏下流地亂劃。
“在這兒吧,不想回卧室了…”
“都好…阿舟今天怎麽穿這麽寬的T恤,把下擺叼起來。”
任舟把衣角填在齒間,伸手去摟他的頸子。忽然郵件提示音“叮”一聲,他們同時僵住。
任舟呸出T恤,一巴掌拍在桌上:“媽的,魔鬼!這個叮叮叮是我今年最恨的聲音沒有之一!”
司君遙摸過手機,看了看,嘆了口氣。
“新一批線上模拟測試卷出來了,我得馬上判完,給數據組留信息采集和整合的時間。阿舟,我…對不起,現在也能,但我不想敷衍你,所以,可以等我兩個小時嗎?”
他抱歉的神色相當誠懇,任舟也知道,要是此刻折騰起來,兩三個小時都不夠他們鬧。再說人家那是急活兒,正事兒,都說了對不起他再攔着就顯得太不懂事了。只能抓着寬大的T恤把攢出的火氣遮了,胡撸一把短發,偏過頭不甘願地應了:“啊,知道了,你忙吧,我去你床上看會兒小說。”
司君遙摸摸他的臉,輕輕親在他耳垂的銀色小環上。
說是兩個小時,可也不知道是哪個人的卷子長出藤纏住了司君遙的腳,三個半小時,他都沒能從書房走回卧室。任舟窩在大床上揉着T恤,被一些不能細說的小情節激得硬了軟軟了硬,後腰都開始發酸,可實戰對象卻還悶在電腦前愛崗敬業。他跳起來把手機一丢,罵罵咧咧地沖到書房門口。
“有啥好批的啊,我上次不是給你做了個小程序嗎!就随機那麽一按,字兒多就100,字兒少就80,按考點批他們能看得出來?按态度給就得了!态度才是檢驗這幫兔崽子的重要标準!不然你起開,我來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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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想搶鼠标,司君遙沒有阻攔,只從雪亮的鏡片後擡起眼簾瞥了他一眼。就這麽一眼,任舟立刻收回了意圖犯上作亂的手,立在地上慫唧唧、幹巴巴地說:“你先批吧,我再看一會兒,小說也挺好看的…”然後駝着背轉身就溜。
剛走到門口,司君遙就叫住了他。
“阿舟。”
“啊…”
司君遙看他沒回頭,起身過來,從背後把他罩在懷裏,下巴擱在他肩上,稍顯疲倦地卸了點力氣。“批完了,但是要我追加每個人的試卷分析,我寫一寫就會啰嗦,所以寫到現在還有五個人的沒有分析。阿舟,我好累…可是怎麽辦,你好香…”
他眼鏡的金屬邊框貼着任舟的側頸,随着話音冰涼地攢動。任舟幾乎是立刻在他的語調裏變得渾身軟綿綿,完全找不着北,炸着通紅的耳朵撇清:“哪香,還沒洗澡…”
“就是很香,是費洛蒙的味道,貼得近了,除了想吻你什麽都不想做。”司君遙的話越說越黏糊,手上也将他箍得更緊。
任舟費力在他臂彎裏轉了半圈,撓撓耳尖,擡頭親了親他這張蠱人的嘴:“行啦,你寫去吧,我給你熱杯牛奶解解乏。”
“少放糖,謝謝。”司君遙推推半落的眼鏡,又一派正直地回到了書桌前。
媽蛋又中計了!司君遙個老狐貍,擺弄他簡直手拿把掐。可是大度都裝完了,便宜也占了,任舟憋了一肚子氣,也只能溜去廚房系個小圍裙乖乖給他熱牛奶。當然,大度不白費,牛奶也不白喝,這夜,司君遙把他藏在手機深處的小說輕車熟路翻出來,挨篇實踐了一遍。
任舟捂着幾近報廢的腰子消停了一陣子,教師節的來臨又給他釘了幾根眼中刺。原本他鮮花加領帶準備得優雅又有質感,卡片一寫,得意得直翹尾巴。
沒想到司君遙的新單位倡導學生寄送電子賀卡,重環保,無費用,還兼顧了個性化。這下學生們只能把對司君遙的滿腔熱愛都施加在這小小一方文件裏,一個個拿出了寫高考作文的氣魄,你寫100字,我就寫600,你寫600,我就能寫1000。随便點開一張,滿屏幕全是對司君遙的溢美之詞,還夾着十幾張線上課的視頻截圖,貼了小愛心小花朵不算完,還給司君遙加了腮紅和各種小動物的耳朵。
任舟站在他背後,每看他翻一張就跳一次腳:“吶,這肯定是小姑娘做的!什麽玩意兒第一眼就淪陷!說的這是人話嗎!還有王法嗎!”
“阿舟,始于顏值,淪陷于才華,不要斷章取義。”
“我不管!淪陷就不行!…還有這個,入我阿遙門,築我語文魂,媽蛋誰允許這個崽子這麽叫你的啊!我都沒這麽叫過!懂不懂什麽叫尊師重道啊,這幫完蛋玩意兒,這純屬欺師滅祖弟弟行為!”
“阿舟,這句話只能五言,全名放不下。”
任舟聽不進去,把領帶呱唧甩在他懷裏,抓着椅背狂搖:“你咋就向着他們,阿遙遙,你不愛我了。幹啥啊誰都能跟你說甜言蜜語,過節就能如此造次嗎?不行!我不幹!”
司君遙回手抓過的他兩只胳膊往胸前一拽,任舟便成了從後面環着他頸子的姿勢,與他耳朵貼耳朵,發絲擦在一塊兒。
“我們家小船近來實在太愛撒嬌了。”司君遙磨着他耳朵溫聲說。
任舟當即否認:“屁,老子從來不撒嬌。”
“真的?”
“那當然!我,酷哥人設,永遠不倒。”
司君遙笑笑,取過手機,三兩下點開一個視頻,湊到任舟眼前。
畫面視角有點低,像卡在床頭的枕頭縫裏,司君遙開了攝像,對鏡頭低低地說了句:“撒嬌怪召喚術,三,二,一。”
他最後一聲數完,門外就噼裏啪啦一陣拖鞋底子拍地的聲響,一團黑影沖進來,毫不猶豫地跪上床墊,撅起屁股撲在他胸口。司君遙摩挲着把他砸個半死的刺猬腦袋,含着一點笑意問道:“怎麽了?”
這團黑影搖搖屁股,又往他脖頸裏蹭,直到畫面外響起了一串明确的親吻聲後,黑影才變成人,黏糊糊地哼唧:“你說你看完這兩頁就找我玩兒,我都在小跑車上等你三分四十二秒了,楊奕不是說你有一目十行的能耐嗎,這時候不用你打算留給誰?”
“可我還想再看五頁。”司君遙說着又去摸書。
黑影團子嘭地長大,立跪在他面前,把T恤一掀:“看你個凳子腿!有我肚臍眼兒好看?”
司君遙憋笑:“沒有。”
“那還不趕緊過來仔細看看!”T恤一撂,黑影又噼裏啪啦地踏着地板卷出去了。
視頻在司君遙低低的笑聲裏結束。任舟目瞪口呆。
“這啥…這他娘的能是我?!”
“如假包換。”
“不可能!你這是AI換臉!”
“阿舟,這個視頻裏根本就沒有臉。”
“那就是AI換人!…反正這吭吭唧唧的粘人精絕對不是我!”
他惱羞成怒,手一揮,喊得地動山搖。司君遙用中指堵住耳道揉了揉,長腿一支,讓椅子轉了半圈,撈過他的腿窩,把人擱在自己懷裏。
“知道了,我家阿舟從來不撒嬌,這都是我捏造以及污蔑你的,目的就是為了滿足我個人私欲,真的很不可取。可是…”他并起兩根指頭挑起領帶,微微晃過任舟眼前。“領帶這麽漂亮,我致謝的誠意總不能只吻了吻就算了。所以,要不要再去幫我挑一件襯衫,我在卧室等你。”
任舟盯着自己挑了倆小時的這條領帶,怎麽也不明白,咋挂在司君遙的手指上晃了兩下他就感覺被催眠了似的。剛才的忿忿都叽裏咕嚕跑得無影無蹤,有一只手在他腰窩上按了兩下,他立刻頭皮發麻,慌忙跳下去,原地轉了好幾圈,最後終于找到了門,同手同腳地奔向衣帽間。
經歷了腰子二度報廢,任舟清心寡欲了很久。實在太令人費解了,明明他才是年輕力壯的那個,可每次都被司君遙制裁得毫無還手之力,也別說還手了,但凡哪次能控制得住渾身上下這些個泉眼不要嘩啦啦,都算他做出了風采。可,任·水龍頭·舟從不欺世盜名,說是水做的,那就一點兒沙子都不帶摻的。
更費解的是,明明很認真地鬧起了脾氣,司君遙總能在十幾秒間就轉換了局勢。并且無一例外,全都用了色誘這招,最後的最後,兩個人就好像都忘了剛才在吵哪件事,只顧着如膠似漆地抱在一起歇氣兒。
可能,這就叫床頭打架床尾和?任舟撓撓被啃得發癢的喉結,懵懵地想。
但,也總有和不上的時候。
十月裏的一天,他們吃完晚飯正給阿白修剪枝丫,忽然外送小哥電話說有件到,等司君遙抱回來,任舟的臉頓時風雲變幻。那是一大捧鮮花,目測不下百枝,司君遙一米八幾的個子堪堪抱得下,也幾乎把人都埋個嚴實。從花型上勉強能認出是種玫瑰,只是柔調的灰紫色十分罕見,不知道是什麽品種。
然而任舟第一來不及數,第二來不及細究什麽品種。要知道,搞了這麽大半年的對象,他還沒送過花給司君遙,就是為了憋到他生日再搞個九十九朵的隆重。結果被人直接一捧怼臉上,挑釁上了門!
司君遙把花擱在客廳,翻了一遍,沒找到卡片。正想給小哥打電話詢問一下訂單信息,擡眼就撞見任舟難看到極點的臉色,趕緊繞過這叢惹禍的馨香,把人往身前拽。可任舟緊抿着嘴唇往後退了半步,兩只手都握成小拳頭別在身後。
司君遙眼看他的倔勁兒被這來歷不明的花束拱了起來,馬上誠懇道:“阿舟,我并不知情,這就查清楚,問到了馬上解釋給你聽,好不好?”
任舟看着地上的花,心裏也說不清是什麽滋味,第一秒是震怒,随後越看越覺得,這花确實與司君遙的氣質極相配。與他認知裏要送就送的紅玫瑰大相徑庭,全然沒有俗豔的濃烈,反而低調又溫柔,被點綴其間的白色小花與藍青的葉片一襯,更顯出些雅致的書卷氣。
送這花的人把司君遙摸得透透的,又有不落俗套的審美。任舟越想越不能想,委屈層層疊疊泛上來,沖得鼻酸。
“碗還沒刷。”他直愣愣地把逃跑的理由甩在地上,擡腳就走。
司君遙胸膛一挺把他堵了回來,雙手捧起他的臉,“那我先把它退掉,我們一起洗碗。往常不都是一起洗的嗎,對不對?阿舟等等我,我只打個電話。”
“外面還下着雨呢,你折騰人家幹啥。完不成任務了,人家還得挨罰,就放那吧。”
“那我們不洗碗了,明天再說。秋雨冷,被子裏很涼,需要小火爐幫我暖暖,順便陪着看部電影,不知道阿舟願不願意。”
司君遙望着他的眼神還是一樣坦蕩又寵溺,只微微翹起一點上唇當作邀請。任舟根本不知道怎麽拒絕他,硬着脖子點了半下頭,就被司君遙攬着帶進了卧室。
電影在演什麽,那幾個小時裏,任舟完全沒有在看,滿腦子都是那捧玫瑰。他不是不想讓司君遙查,可是萬一查出個他渾然不知的追求者可怎麽辦?他兩點一線的生活圈子還沒有磨盤大,而司君遙在新崗位上已經大放異彩。網站首頁上他一直挂在最顯眼的推送位,要不是他推說往後主要想致力于研發,他的課程天天都能排到後半夜。連外地分校都組織人過來請他做講座,算算日子,就是明天了。
他的圈子在穩步擴大着,總要遇見些仰慕,可這與搶人的工作和熱情過頭的學生都不一樣。縱然司君遙再愛他,只要有人來,就有新的可能。
他半邊身子還靠在司君遙胸膛上,被他的淡香籠得暖,完全沒有秋雨的涼。暴露在被子以外的指尖卻失了全部溫度,僵硬地丢在被面上。
字幕都爬過去的時候,司君遙低頭看了看他,擡手合了筆記本,放到一旁。又捉過他的手指放在唇邊,呵了熱氣,揉搓幾下幹脆拉進被子,貼着肉皮按在了自己的腰上。任舟回過血的指尖摸到了他緊實的腰線,換作平時早就吸溜着口水掐個沒完。可此時,卻很沉默,任他手掌覆着,臉上一絲波動也無。
司君遙往他眼前挪了幾寸,在被子和睡衣底下,悄悄帶着他的手往胸前游。這都是任舟最喜歡碰的地方,也是他其實并不禁碰的地方,每次都要忍耐他的毫無章法的侵犯。任舟垂着眼眸,被他從上到下領了一遍,雖然他沒怎麽配合,但司君遙的呼吸逐漸不那麽平穩。
勾上褲沿之後,司君遙就沒有再動了,他們在危險附近僵持了很久。最後司君遙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捧出任舟的手,輕聲說:“明天出門會比較早,你醒了記得吃早飯,晚飯也不用等我,去一店吃,我在講座之後的飯局上稍微應酬一下就回來。”
任舟沒說話,司君遙偏過頭打算吻他一下,看着他下落的嘴角,就只摸了摸他滾燙的耳垂。“聽到了嗎,阿舟?”
任舟嗯了一聲,司君遙幫他把被子又拉上來一點,“早點睡吧,晚安。”
燈熄了,任舟翻過身,背對司君遙,緩緩拉開褲腰看了看當他全身表示抗拒時,唯一誠實的那位朋友,它還亮晶晶着通紅的腦袋,可是今晚任舟不願意。總不能每次都這樣,揣着氣跳起來,卻被瞬間按住七寸,然後一炮泯恩仇。誰還沒有點骨氣,誰還沒有點哄不好的吃醋和傷心。外面客廳裏那叢不明不白的花好像還嚣張地鮮活着,一縷清香鑽進他的鼻子,他松開褲腰把臉埋進了手心。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司君遙果然已經出門了。早飯邊上他留了張紙條,除了照常提醒今天還有雨,別忘帶傘,還在末尾畫了個重點號,後面跟了一句“午休打給你,乖乖一定要接”。任舟捏着紙條回頭檢視,害群之花已經沒了影兒,昨晚修過枝的阿白頭上挂着他前兩天撿回來的一只黑色蝴蝶結,當中巨大一顆七彩假鑽映着鉛白色的天光閃閃發亮。
他路過餐桌走到門口,想了想又退回來,把樹墩子粗的卷餅扯進懷裏,驢着臉去上班。
進了二店,看見提溜涮挂的南瓜頭、蜘蛛網和蝙蝠他才反應過來,今天是萬聖節,裝飾用的東西還是他提前半個月就買好存在店裏的。心裏有事兒容易使人精神恍惚,他掏出樹墩子卷餅振作了一下精神。然而暫時的振作杯水車薪,越接近中午,他就越焦慮。是應該梗死了脖子把這股氣憋到底,還是應該在司君遙可預見的嬌寵或是蠱惑中委曲求全,這比到底吃不吃他準備的早飯都難抉擇。他坐在前臺,抖腿抖得整張桌子都要長腿走出店門。忽然,《好運來》戰歌起!
他掏出手機,屏幕上顯示才剛過十點半,離午休還遠了去了,可來電話的正是“此生摯愛阿遙遙”。任舟把抖飛了的腿死死按住,挪動椅子往角落躲了躲。
“…啊。”
“在忙嗎?”
“沒。”
“實在等不到中午了,來跟任先生彙報一下。花是我今年畢業的學生送的,他申請留學的學校很重視國內高考和會考的成績,我接手他之後幫助他補足了學科的弱勢,畢業後,他順利被理想院校錄取了。下個月他就要出國,所以托姐姐訂了花給我,姐姐覺得是件大事要重視,就讓花店挑最貴的包,所以那邊選了這種進口花材。卡片是寫了的,只是昨天下雨被外送小哥遺失了。因為往常我都不收實物禮品,所以小孩兒怕提前打了招呼我會拒絕,就也沒講。早上來了公司給小哥打電話查訂單來源的時候,他才聯系我。阿舟,我把和他還有外送小哥的聯系記錄發在你微信裏了,沒有擔心你不信任我的意思,只是不想讓你繼續不開心了。”
司君遙條分縷析地講完這一通,短促地呼了一口氣,電話那邊傳來他大口喝水的聲音。任舟知道他是在講座的間休抓出一點空隙,也要趕着把事情結了,所以才這樣急。他沒去看什麽聊天記錄,把臉轉進角落的陰影裏,清了清嗓子。
“唔,那我知道了。你忙吧。”
“寶寶!…不要挂,我還有話說。入職這幾個月确實太忙了,雖然一直提醒着自己,但總會有疏漏,讓你心裏不好受了。我沒什麽可辯解的,只要是我讓你難過,那就是我的錯。但我其實也不知道要怎麽處理才比較好,只是本能地認為不可以在你鬧脾氣的時候和你認真講道理。所以,總是估量着情況可能不是太糟糕,就抱着僥幸向你求歡,可能這也是我無所适從時,唯一能夠直接表達愛意的方式。可我現在明白,這太幼稚了,阿舟是大人,我們吵架也好,冷靜地交換意見也好,總應該先坦率地講了心事,再做別的。再有下次,我會先問問你怎樣想,再請求你允許我表達愛情,所以,原諒我,好不好?”
任舟把額頭抵在泡面架子上,衣角快要摳出洞。雖然他是需要被尊重想法的大人,但他忘了,司君遙也是第一次戀愛,他也在慢慢探索愛情城堡的每一塊積木該如何擺放。他們都是青澀的,無措的,只揣着顆真心極為迫切地想要愛得正确,可沒有人在拿到題目的第一刻就能寫出愛的最優解。正因為如此,磨合才是一個漫長卻又意義深重的過程,正如此刻的他們。
“我沒有生你的氣,我就是對着空氣,對着根本不存在的假想敵在瞎雞兒吃醋。因為你太好了啊,我看着好,別人看着肯定也好,我又不知道有什麽能留你在我手裏一輩子,所以總在你沒空理我的時候,或者別人對你太好的時候炸毛。其實我也不是每次都在認真鬧別扭,能床尾和的就說明确實不是啥大問題,我就是空了,需要你填一填,填了心氣兒就順了。像昨天那樣的事兒,我也不該着急生氣,應該給你機會弄清楚再解釋。我都懂,可是勁兒上來了我控制不住啊,可能以後還會這樣炸毛,但我可好哄了,你也知道…”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我的小船是酒心巧克力做的,容易上頭,但是甜。”
任舟差點從椅子上跌下去,撲棱着小腿埋怨他:“哎呀,你在公司說話能不能注意點兒!職場精英的形象你維持一下。”
“咳咳,好,任先生,取得了您的諒解,那麽這邊就先不打擾您了,稍後我将暫時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司君遙營業了幾句,忽然貼着話筒非常小聲:“把這幫家夥答兌走,我就飛回家,今天是萬聖節,我沒什麽裝可變給你,但打了你送的領帶的整套正裝應該是對你胃口的,屆時我會好好報答您,等我。”
任舟也貼着話筒,用氣聲回:“知道啦,賊期待,報廢的腰子蠢蠢欲動啦,我等你。”
司君遙在挂斷前向他索要了昨晚失去的親吻,他吧唧了一口,還沒追着要回來就被邱菲一嗓子叫丢了魂兒,手一哆嗦挂斷了電話。
“小舟店長,幹啥呢!大上午在這對手機耍流氓啊。”
“你怎麽不把我吓死呢?”
“吓死你今天誰扮吸血鬼啊!”
“什麽吸血鬼?”
邱菲把三只巨大的紙袋提上大理石櫃臺,抹了抹腦門的汗。“一店買的道具服,分給我們幾套。萬聖節的裝飾都挂上了,咱們也得打扮得應景一點不是。我看了,你就穿這件黑鬥篷,扮個年輕帥氣的吸血鬼正好。那些小姑娘瞅見,準保瘋狂辦卡充值,月底這業績不就沖上來了嘛。”
任舟看她提起來那件純黑的鬥篷,剛想撇嘴,忽然想到了什麽,臉上忽然多雲轉晴,仔細分辨,還能看得出挂上了意味深長的小彩虹。
講座後的聚會基本上是司君遙一個人的高光舞臺,他轉圈應承,最後還是拿出了家中愛人身體不适的殺手锏,抛下一衆羨慕或失落的眼光,火速出逃。
雨不大,所以夜幕降下後,街上還是随處可見結隊而行的年輕人,各出心裁地裝扮着,呼啦啦踏過映了霓虹的街面。
打開家門,想象中燈光柔暖,順了毛的小船撲到他懷裏的場景并沒有出現,家裏一盞燈都沒開,落地玻璃窗塹了條縫隙,風攜了雨的氣息揚起一層紗簾。
“阿舟?”司君遙把鑰匙放入玄關櫃上的玻璃大碗裏,喚了一聲,卻沒人應答。
他走向窗邊,關停了風的侵襲,忽然背後掠來一只飛鳥,撲簌簌停在他肩頭,脖領被叼在濕潤的口中,齒尖試探地磨在動脈上,試探了半天卻沒下力氣咬。他反手捏住一塊後頸皮,順勢一拉,原來不是飛鳥,是虎牙都是鈍尖的吸血鬼,裹着一襲到地的黑色鬥篷,眼睛亮着與裝扮極不相襯的喜歡。
“吸血鬼先生,偷襲都成功了,怎麽不趁機咬破我的血管呢?”
任舟把胸脯一挺,“我打算先劫色,趁你虛弱,再敞開喝他個不醉不歸。”
“我以為阿舟這次不想要用腎來解決問題的。”
任舟被他杵到了肺管子,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憋了半天,幹脆腳下一絆,把他放倒在窗邊的貴妃榻上。“哪那麽多廢話…什麽問題,上午不是打電話解決了嗎!我這是慶祝之炮!”
司君遙後腦枕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這樣啊,那我可要好好配合才行。”他說着,解了西裝外套的扣子,被襯衫繃緊的胸肌在晦暗的光影裏隐約可見。接着,他挑開了皮帶的搭扣,中指緩緩将拉鏈推到末端。
任舟騎在他外側這條腿上,一把按住了他還要繼續動作的手。一枚銀色十字架項鏈從鬥篷的縫隙裏墜出,晃過司君遙的眼鏡鏡片。越過項鏈,他看見了鬥篷下隐藏的秘密——他離經叛道的吸血鬼小朋友竟然什麽也沒穿!
沒注意司君遙已經微微眯起的眼睛,任舟還俯身按在他的手上,紅着耳尖絮叨:“你說你一個衣冠楚楚的老師怎麽一點也不矜持,我都騎上來了,這就是要主動那什麽你的意思啊,你怎麽還自己脫上了,這我完全沒有征服感…”
司君遙坐起來,手一伸将他抱了滿懷,食指點上他的鼻尖,向下一路從嘴唇劃過喉結,最後在十字架上,任舟被吊墜冰得一哆嗦,嘶了一聲。
“這麽怕冷卻只穿件鬥篷。”
任舟低頭看了看開縫的前襟,脫口而出:“我靠!怎麽開了!我打算一會兒策馬奔騰到最嗨的時候才甩脫的!白設計了!”
司君遙扶上他隐沒在暗影裏的腰,迫近他即使大呼小叫依然輪廓俊美的臉,把松了的領帶一角遞到他唇邊,任舟猶豫着咬住了。“我向你保證,沒有白設計。”
“嗯?…呃!”
衣冠楚楚的老師一口叼住年輕吸血鬼的咽喉,他給的糖其實已經足夠多,多到司君遙詫異原來世上竟然還有這樣令人欲罷不能的甜美,可他仍然想要搗蛋,把受了委屈又很快哄好的他的小船,帶去潮汐的頂端。
這是用來表達愛意的夜晚,他們在黑暗裏依然如沐日光。
[番外一末尾補]
手在黑色鬥篷覆住的地方放肆游走,任舟叼着領帶一角也止不住鼻腔裏哼出的軟音。司君遙張開指節,在他的皮膚上将觸未觸地向下滑,難忍的癢意激開了他全部毛孔。
明明撫得情色,可他凝視任舟的眼裏卻盛着清澈澄明的光點,碎粼粼閃在黑色細框眼鏡的後面,柔情得仿佛仿佛在歆羨一場無邊秋色。
任舟幾乎是瞬間在他的眼睛裏敗下陣來,狼狽地擡起腰捂住身下,吐了領帶,“你快把西褲脫了,打濕了送去幹洗怎麽跟人說啊..”
“要麽照實了說,要麽說是家裏的愛犬發了情,賴在我腿上蹭的,阿舟想我怎麽說司君遙使壞的時候語調總會變很慢,尾音拉得低回,百般故意地往人心尖上撓。
任舟一把将他上半身壓下去,手指卡進他褲沿順着他兩條長腿利索地扒了個幹淨,往沙發上一丢,甩開鬥篷跨坐在他腿根。
“上次說我搖屁股的時候像小狗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又來勁是不是司老師,我可是兩天一頓生蚝偷摸養得可強壯,今天必須讓你付出點兒調戲人的代價!”他嘴是硬,可坐上來的時候,前前後後的體液全都落在司君遙的皮膚上,實在不像要将他就地正法的樣子,倒像是剪了就流白樹漿的什麽植物,腰板挺得再直也攔不住淌出一身粘膩。
司君遙點點噙滿笑意的嘴唇,朝他示弱:“真害怕,阿舟先親親我吧。”
知道他又在調戲人,任舟理不咋直但牛逼已經吹了,氣一定要壯,撐着他胸膛往前滑了幾厘米,揪住他領帶将他提前一點,深重地吻了進去。
舌尖探得遠,且嚴防死守司君遙後發制人,他用了十成功力親得極其專注,身下不停地前後挪動,正磨在司君遙早就耐不住的硬挺上。
濕漉漉的水液将皮膚潤得滑膩,幾次蹭過頂端,司君遙的氣息都滞了一瞬。任舟掀開一點眼皮,向下瞥見他因為頭顱懸空而鮮明的鎖骨,還沒吮吻過就已經激動的泛起潮紅,心裏得意到爆。手也開始不老實,從他的頸子摸到胸前,手掌按在司君遙肋骨上,中指屈起撥弄兩顆乳粒。
司君遙漸漸維持不住這個姿勢,向後仰去,一直進攻的任舟卻忽然将他的舌尖吮進自己嘴裏,繞着圈地含。司君遙輕聲哼了出來,手肘一撐擡起半邊身子,插入他腦後的發絲。
任舟得到他的反饋興奮得不行,蹭得更起勁兒,後面吐出偷偷填進去的潤滑劑,一滴都不浪費地塗滿了司君遙的身下。他把上翹的那根壓在囊下,撤回揪住領帶的手,直接往露出的一截蕈頭上招呼。
司君遙太陽穴上的青筋跳了幾跳,竭力忍了才吞回呻吟。往常無論是誰先挑的頭,只要進入了狀态,都 是他在主導一切。 任舟總是倔強着好看的臉,身體卻誠實地予取予求,每次都被他折騰得意識模糊,徹底失掉抵抗。所以他的快感除了真實的進入,多半來自于任舟在愛欲裏浮沉的模樣。
所以他根本沒把剛才任舟放的狠話當回事,只是順着他興致假裝配合,沒想到對方一旦主動起來竟全然不是任他擺布的樣子,所有調情的手段都驚人得作效。
任舟用手心在他前段打圈地摩擦,等感覺濕滑不再來自于他自己,就放開司君遙的嘴唇,高高地跪直身體,向後扶在了穴口。
“阿舟你還沒...”
“弄完了,在你回來之前。往回走了你也不發個信息告訴我,我光着屁股蹲在浴室,擴好了又收回去,斷斷續續捅了自己半個來小時,差點交代在自己手裏。”
司君遙沒想到他能這麽直白地說出來,腦中的畫面一時之間非常淫靡,硬得發疼的下體肉眼可見地昂了頭。
任舟握着他, 感覺手裏的東西突地一動,沒憋住,薄唇一展,笑得極燦爛。
“本來還想再搞你一會兒, 沒想到這麽饞啊,司老師,也不知道腦補了些啥。快點說句好聽的,聽滿意了就送它入洞房。”他故意捋了兩把,在臀縫裏磨了磨。
司君遙胸口一 緊,握住了他一只膝蓋,“之前不是不喜歡我在這種時候向你表白嗎”
“昨天鬧的別扭, 忍了一晚上,早上都不是在你懷裏醒的,聽句好聽的怎麽啦!你再不說我去洗屁股了!”
司君遙把肺葉裏的灼熱喘平,躺在淩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