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龘龘(dá)

秋熙童伸出手臂給他看,他綁得比較結實,沒那麽容易開,除非換藥,不然看不到裏面,誇到,“技術不錯,以前經常受傷?”

“為什麽這麽說?”司馬書問。

“綁得有模有樣的。”秋熙童說。

“那就一定要經常受傷嗎?”司馬書笑道,這是什麽理論。

“不然……”秋熙童看着他,猶豫了,“算了,反正就是包紮的蠻好的。你是覺得,還會發生什麽事嗎?”

“是的。”司馬書點頭。

看着他的側顏,秋熙童無數次都把他當成了外國人,也就因為他說的是中文,“你的睫毛是黃色的。”

看着他的司馬書抿嘴笑了,“觀察我有必要這麽仔細嗎?”而後見他略顯害羞狀,看來不能總是調侃他,“嗯,生下來就這樣。”應該是生下來就這樣吧。

“還挺好看的。”秋熙童小聲說,更像是自言自語。

兩個人離得近,司馬書自然聽到了,但估計搭話他又會不自然,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沉默了一會,就聽到空地那邊的喊叫聲。秋熙童立刻警覺起來,“出事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快步在林間穿梭,不肖片刻就回到了空地。

“怎麽了!”秋熙童比司馬書快上幾步。

“你們看!”蒼明抖着手指向空地中間。

只見剛剛空無一物的空林地中間憑空冒出一朵巨型藍綠交織的花苞,沒有根,而且還在不斷膨脹生長。眨眼的功夫,就又長出兩倍。

“卧槽,這生長速度。”周易從樹根底下站了起來,想湊過去看看這是什麽新奇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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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過去!”司馬書制止他,突然出現的東西,就是再好奇也不要貿然向前。

“我看挺好看的,還沒見過這麽大長得又這麽快的花骨朵。”說着周易不聽話的又湊了幾步。

這藍綠花好像知道有人靠近,竟然開始向周易那邊不對稱生長。

“你不要靠近了,沒看它往你那邊偏了嗎?”蒼明膽子很小,在一旁不停地提醒他。

顯然,周易也發現了這個問題,不得不退後,“它,它不會是要吃了我吧?”

“沒準。”沈海豐說,雖然不太适合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下。

“別鬧,都離遠點,分散開。”司馬書沒見過這東西,而且這花好像比較喜人,周易只走了沒幾步,它生長方向就開始變化,心裏有些忐忑。

大家都退回到各自的樹根,藍綠花果然又恢複了生長方向,只是因為周易的緣故,偏出一個大肚子,有點搞笑。

幾分鐘之後,衆人眼看着這巨大的花骨朵,變得跟這六七十平的空地差不多寬十幾米高時終于停止生長,而九個人不得不貼着樹根才又聚在了一起。

齊齊的擡頭仰望,“你說這裏是什麽?我們要不要趕快離開這裏?”蒼明哆嗦着說。

“要!”錢星立刻應道,若不是陶衛揚一直拉着他要看熱鬧,早就跑沒影了。真不知道是命重要還是熱鬧重要。

衆人應聲不管不顧的紛紛往樹林裏跑去。

其實司馬書也知道要趕緊離開,但他想看看到底是什麽,再說了,他死不了,最多浪到受傷站不起,斷胳膊斷腿也能再次生長。也就因為這樣,他開始覺得自己想走也走不了了。

面對忽然飄來一股淡淡的蘋果香氣,司馬書動了動鼻子,又往前擠了擠。

秋熙童看他站在那裏不打算走,還要上前,趕緊拉住他,“走啊,人都走了。”

“聞到果香了嗎?”司馬書一臉陶醉地問。

“沒有。”秋熙童還很用力的嗅了嗅。

“你不好奇花開什麽樣嗎?”司馬書一臉虔誠的盯着眼前那個巨大花苞。

“不想。”秋熙童再次拉他,“走了,走了,不要再看了。”

“我不能走,我覺得,它需要我。”司馬書歪着頭,滿眼溫柔地看着比他大出好多倍的花苞,就像在看自己的孩子一樣。

“需要你個鬼。”秋熙童拉也拉不動他,直接把他扛上肩。

被壓得肚子疼的司馬書,胡亂蹬着腿,不負所望從秋熙童肩膀上摔了下來,又跑了回去,天色已經變暗,癡癡地望着,“你看,它在發光诶。”

看他滿臉癡像,秋熙童覺得他應該是受到了蠱惑,空氣中除了泥土和隐約傳來的腐臭味,根本就沒有他所說的果香。而此時其他人早就消失在視野裏,大聲喊道:“司馬書,你醒醒!”

“真的,真的有一股果香呢。”司馬書說着湊上前輕柔的撫摸着那花苞。

看樣子想要讓他自己走是不可能的了,秋熙童将他扛上肩膀,看着挺瘦,可真沉,還踉跄了兩步,這可跟負重行軍完全不一樣,所以沒走多遠,就又被司馬書給逃掉了。

往複十幾次,秋熙童有點想要放棄了。

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藍綠色的花苞開始綻放熒光,耀眼奪目,說實話,确實很好看,但是秋熙童看到司馬書這個樣子,就頓時覺得這花苞害人不淺。

最後實在是受不了,秋熙童只能一掌将他打暈,扛在肩頭,真是不容易,總算不會亂動了。

但秋熙童沒走出幾步,就覺得腳下猛烈的異動,接着身後傳來“哎咿呀呀”的聲音,沒忍住好奇心,還是回頭看了去。

就看那花苞以極快的速度開始綻放,照亮整片樹林的同時,還散出無數閃着黃光的幼小光點,仔細看去,每個光點都是花苞的形狀,就好像是它的子孫,在空中飛舞。

被此景迷住的秋熙童,丢下身上被拍暈的司馬書,伸手接住那些小點點,它們會在手中跳動,就像一個個優美的舞者。

許多小光點跳在他的手臂上,秋熙童覺得手臂上的傷正在飛速的愈合,迫不及待的将紗布撕扯開,果然,傷口真的完全愈合。随手捉了幾個小光點,放在司馬書的肩頭,他肩頭的傷口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的愈合。

“太神奇了。”秋熙童感嘆着,多虧他執意不走,不然都見不到這美好的一面。

兩人被小光點籠罩了大約半個小時,真正的花苞徹底綻放,但也就在完全綻放的一瞬,所有小光點都失去了活力,眨了幾下,就熄滅了,跌落在地。

正奇怪,秋熙童就看到大花苞裏就出現了一棵巨大的蛋,麻狀深綠色的蛋殼直沖雲霄,不管生出的是什麽,肯定巨大無比。

這顆綠蛋在花苞的照耀下,緩緩裂開。

好奇的秋熙童湊到前面去看,本以為會看到一個巨大的生物,結果一直爬上了花苞,才看一個巴掌大的頭上一對褐色小角,周身藍綠絨毛,像一只雄獅般頭部毛發膨起,有一對白色翅膀,沒有想象中長長的尾巴,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褐色絨球團在臀部,四肢短小,看着什麽都不像,可還有點小可愛的生物。

輕輕将它從花苞裏捧出,秋熙童憐愛地說:“你好小哦。”

“怎麽了?”司馬書揉着後頸從地上坐起來,一臉茫然,“我怎麽睡着了?”

“你看。”秋熙童滿心歡喜的将這個都不像拿到他面前。

“這是什麽?”司馬書四下瞧瞧,“不過別說,多看幾眼還挺可愛的。”

“是吧?我也覺得。”秋熙童把它捧在手裏,用一只手指輕輕撫摸它微胖的小腦袋,它就張張嘴,吐出幾個小光點,摸幾下吐幾個。

“它吐的是什麽?”司馬書用手去接那些小光點,仔細瞧着。

“我也不知道是什麽,不過挺有趣的。”秋熙童說道。

“你手好了?”司馬書看到他的左臂上的傷口竟然奇跡般的愈合了。

還拖着小可愛的秋熙童努努嘴,示意他看自己的肩膀。

“肩膀也好了?”司馬書難以置信,走過去反複查看他和自己的傷口,“怎麽回事?”

“就你手裏的小光點,全都撲到我手臂和你肩膀上,就好了,神奇吧。”說罷秋熙童看着手裏捧着的都不像,“謝謝你哦,小不點。”

一個大男人,也有童心未泯的時候。

兩個人還沉浸在獲得了奇珍異寶的喜悅中時,一個渾厚的女中音響徹耳邊。

聲音是來自面前的花苞,“你二人今日得到看到的此物,名為龘龘,是龘龍的幼兒期,你們要做的就是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內将其培養到成年期,龘龍的成長速度很快,在良好的飲食下,六天即可發育到成年期,達到成年期後,成長速度就變得極為緩慢,壽命可達三百年。”

“它吃什麽?”司馬書問。

“人肉。從幼兒期過渡到青年期,只需進食一個完整的成年人類,就能快速成長,但幼年龘龍的進食速度較慢,需要有人看護,以保證食物不會被其他掠食動物奪走,就是說,你們需要陪在左右。但進入青年期的龘龍就可以其他動物為食,此時期的龘龍可以自主捕食,但絕對不要讓其碰到人肉,否則它就會異變,那樣你們就算失敗。”

“可我們本身就是人類啊。”秋熙童說道。

“所以剛剛修複師已經讓你們的傷口愈合,并在你們體內留下抗體,接下來的日子都不會再受皮肉之傷,就是不會流血。說白了,龘龍只要不聞到人類的血腥味,就不會主動去食用人肉。”那個女聲說道。

“但這樹林裏連只螞蟻都沒有,去哪找食物啊?”秋熙童又問。

“今夜過後,就有了。”女中音話鋒一轉,“明日你們希望誰死?”

“你的意思是,要犧牲我們中的一個人?”秋熙童不解。

就知道如此,難怪那怪音會說明天要死一個人,司馬書搖頭,看到秋熙童臉上劃過的一絲留戀與不舍,如果一定要做選擇,那一定不是他,而是自己,随後問道:“如果我們不選,是不是就沒人死了?”

“當然不是,若是你們不選,就會随機一個人,那人的屍體會在明日一早放在你們面前。”女聲再次響起。

“其他人呢?”秋熙童問。

“你們要做的,就是保護好龘龍,讓它安心成長,這樣才有活着出去的機會。”女中音回道。

言外之意就是其他人的死活不用他們來操心,人命自由天定。

真殘忍。

“好了,開始選吧。”女中音說話的音調一直很平穩,不帶任何感情/色彩。

“你剛剛被迷惑,現在又讓我們選擇死亡的人,我對龘龘感興趣,其他人四散逃開,這些應該都是‘混沌’搞的鬼,每一步其實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中,我們還自以為人定勝天,真是可笑。”秋熙童突然想明白了,也不由得心生悲傷和懊惱。

“我剛剛被迷惑了嗎?”司馬書對這些渾然不知,他就記得這花開之後……然後就是剛從地上醒來了。

“我怎麽拉拽你都不聽,一定要跑回來,還說聞到了果香,最後,就是現在你看到的這個樣子了。”秋熙童點頭說道。

“抓緊時間了,不選,就随機了。”女中音催促着。

雖然不記得這些,但司馬書看他的樣子……索性,就不要他來選了,“我來選。”

“別。”秋熙童打斷他,雖然內心很糾結,但這一刻生的欲望卻在內心燃起,他也不想死,想活着出去,但這個決定真的很難。

等了片刻,司馬書看他一直緊蹙眉頭,定是選不出來的,“蒼……”

“不行,等等。”秋熙童拉住他,沒讓他把話說完,但是已經晚了。

“已選定,不得更改。”女中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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