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叔公粉墨登場

唢吶聲震耳驚魂, 驚的那穿梭在客人間沏茶倒水端點心的下人,一時不察吓的手中托盤飛了出去,随之一起的還有那托盤中的東西。

謾罵聲、驚呼聲、女人的尖叫聲, 一聲更比一聲高, 場面堪比那早起的菜市場。

臺上也是一片混亂,琴音錯, 舞步亂,臺上伴舞的舞娘跌倒,擡手一拉就近的人想站住腳,致使一個拽一個,臺上瞬間就倒了一大片, 連那雙生子中跳舞的清影佳人也沒能幸免。

依依一直注意評委席那身穿藍紫色衣服之人,也不知看個花魁大賽為什麽會有人點面條吃,而那一碗面不偏不倚全落在了身穿藍紫色衣服人的頭上。

米黃色的面條蓋頂,燈火通明之下那腦袋像禿了一塊兒似的,霁月風光谪仙般的人, 顏值瞬間拉低到油膩大叔行列。

“哈哈哈哈哈哈……紅袖你看, 他禿了。”

依依聲音不小, 夾雜在一群驚慌失措的聲音中并不顯眼, 然而評委席上的人似乎有所感,往她們這邊看了過來。

紅袖趕忙将窗戶關起來, 擋住了笑的花枝亂戰的依依。

依依笑了好一會兒才止住, 再看樓下, 騷動已經被制止。

是一群身穿青黑色衣服之人,衣服有些奇特,半邊衣袖為青色半邊為黑色。

瞧樣子這些人很有話語權,一出動騷亂就停了, 倒是那捕快衙役跟樁柱子似的沒動。

其中一身穿青黑色衣服的人對着評委席上那人态度恭敬,不知說了些什麽,而後大手一揮所有人穿着一致的人四散開。

這些人消失後,有那主持花魁大賽的立刻上臺宣布比賽繼續。

因莫名出現的唢吶聲搞破壞,雙生子得了一次重來的機會,不過後面的表現遠不如一開始來的驚豔。

雙生子表演完,輪到後面的人繼續。

由于看花魁大賽,所有雅間的窗戶幾乎都是敞開的,因而隔壁說話聲音大點便能聽的一清二楚。

“是誰是這般無恥,竟用這等下作的法子破壞音音袅袅姑娘的比賽,來人,給我去查。”

“定是那嫉妒音音袅袅才能得惡婦,哼,這種人最是惡毒。”

“周兄、錢兄莫急,敢在花魁大賽搗亂,青陽山莊豈會善罷甘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給音音袅袅兩位姑娘一個說法。”

“李兄你喜歡翠韻樓的婷玉姑娘,自然不明白我等心情。對了,我記得上次婷玉姑娘沒能登上畫舫可是好一通擠兌音音袅袅,那作怪之人說不定就是她找的。”

“你休要血口噴人,婷玉她才不會做這等事。”

“最毒不過婦人心,她嫉妒音音袅袅,一定是她。”

“我呸,婷玉她才不會嫉妒你們那什麽音音袅袅,不許你侮辱婷玉。”

碗盤噼裏啪啦摔碎的聲音,還有慘叫,隔壁一下熱鬧起來。

依依:“……”

而猜測唢吶聲是不是音音袅袅二位姑娘的對家找來整她們的這個想法,還不止左邊雅間的客人,右邊雅間以及樓下的客人都是這樣想的。

這個猜測一出,聚堆的男人們商量着商量着,就開始掐起來,認定是對方喜歡的姑娘在搞事,或是一致覺得是某家姑娘搞事。

一群男人八卦起來有理有據,還把音音袅袅兩位姑娘的仇家給排了個先後出來。

依依忍不住嘆息,你們的音音袅袅被個變/态盯上命都要沒了,她這可是救人呀。

唉,她真是個好人,深藏功與名。

整個濰城河邊一排過去全是花樓,幾乎每家花樓都會有那麽幾位姑娘要争奪花魁,而各家姑娘都有喜歡自己的男客人。

男人又都是好面子的生物再加上灌了酒的情況下。

唢吶聲來的快去的也快,花魁大賽才剛平靜沒一會兒功夫又鬧了起來,這次可不是被突然驚魂,這次是幹群架。

只聽碗盤酒杯座椅板凳被摔的啪啪響,然後是毆打的慘叫聲,以及女人們的尖叫聲。

有人喊青陽山莊出來管事雲雲,而後統一着青黑色衣服的那些人再次出現。

不過這次卻沒能像上次那般快速鎮壓下來,因為比賽臺子四周的花樓裏,全都打起來了。

依依:“……”

好像鬧大了。

摸了摸鼻子,回身發現屋裏衆人都盯着她,“濰城的人太暴力了,外祖父說的對,女人怎麽能來這種地方呢,不安全,咱們回吧。”

衆人:“……”

若不是看見你吩咐紅袖和小明搞事,他們差點就信了。

依依一行人打扮古怪了些,又帶了護衛,那些打起來的人到沒找他們麻煩,出門時正巧看見從隔壁花樓出來的邊家兄弟。

“……”

邊庭目光在小明身上轉了幾圈。

邊牧則瞪大眼看他們一行人,忘了言語。

雙方都沒有打招呼,卻很默契的結伴回去。

入夜,依依沒睡,讓人在屋檐下擺好桌椅,放上買來的點心零嘴,配上一壺清涼解膩的冰鎮水果茶。

趕走其他人,只紅袖伺候在旁。

“你若無事便一起吧。”

“不會打擾嗎?”這陣勢一看就是要等人的,就是不知她等的是誰,本欲在被趕之前自己離開,倒是沒想到可以留下。

依依磕着瓜子擺手,“不會,反正早晚都是要見的。”

點心零嘴吃了一半,水果茶添了兩杯,牆角有了動靜,稀稀疏疏像是踩着落葉。

沈書堯習武耳力好,看了眼依依見她也盯着牆角知道她也聽見了。

夜格外寂靜,因而牆角出現的聲音就比較清晰,稀稀疏疏過後咔的一聲,随後是細微的啪嗒啪嗒的聲音。

沒一會兒,牆頭冒出一顆頭來,被衣帽罩着看不清五官。

牆外人一眼看見牆內屋檐下的幾人,愣了一下。

依依繼續嗑瓜子,緩緩吐出三個字,“門沒關。”

牆上人:“……”

目測了一下牆頭和牆根的距離,又爬了下去,改從門進。

來人身披一件黑色連衣帽披風,進門後将衣帽放下,露出那張霁月風光的臉,“小依依。”

依依丢開手裏的瓜子,起身,“七叔公,好久不見。”

沈書堯跟着喊了一句:“七叔公。”

在喬家就聽說過這位七叔公,一直以為是一位同喬六爺一樣的老者,沒想到竟這般年輕,看着也就二十來歲。

那張臉赫然就是花魁大賽評委席上,身穿藍紫色衣服之人。

喬慕華解開披風順手遞給侯着的紅袖,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看了眼沈書堯。

依依介紹道:“七叔公,這是我夫君沈書堯。”

剛剛坐下背還沒挨着椅背,喬慕華直接驚的跳了起來,“夫君?你成親了?”掰手指算了算,勃然大怒,“你…你還沒及笄呢?他有沒有欺負你?”

說話間手指握拳已經到了沈書堯面前,仔細點會發現他指縫間的銀針。

依依攔着人,“沒呢,他腿廢了,成親前就廢了。”

喬慕華掃了眼沈書堯的雙腿,“那就好,她敢強迫你我廢了他,你還小可不許那些烏七八糟的。小子我警告你不許欺負我家小依依,不然我讓你當太監。”

沈書堯:“……”

依依給他沏上水果茶,“淡定,保持你美人的形象。”

不說話時清冷自持美的高高在上讓人不敢染指,偏偏一開口什麽谪仙氣質高冷美人全都沒了。

喬慕華收回指着沈書堯的手,銀尖一閃而過消失在手中。

沈書堯敢肯定若依依話說慢點,那針就紮他身上了。

讓他震驚的是,那握着銀針的手到他面前時,他沒有察覺到絲毫殺氣。

喬慕華收了針語氣也放溫和,“來,手給我,給你號個脈。”

沈書堯将手放在桌上,喬慕華三指并攏搭在他脈搏上,滿意的點了點頭,抓了把瓜子,“小依依,你怎麽會出現在濰城?還成親了?”

沈書堯:“……”這性子瞧着略眼熟。

依依将上京發生的事簡單一說,包括她說服喬六爺以後不回富縣的事。

啪——瓜子被拍飛出去,喬慕華怒氣不止,“豈有此理,我廢了那狗男人。”

“注意形象,你是美人,要保持優雅。”依依将加冰的水果茶端給喬慕華,示意他消消氣,“活着才好呢,活着白月光才能活成馊飯粒。”

說起這個喬慕華也無奈了,依依她娘——算了,不提也罷。

“七叔公可要同我去沂州玩玩?”拐上路沈從珩就有人負責了。

“暫且不行,我在濰城還有事,等忙完了再去找你。”喬慕華喝了口水果茶,也就依依這兒總搗鼓出滋味兒古怪的東西,卻意外的合他胃口。

依依沒多勸,七叔公做事自有章法,勸了也沒用,“對了,我入城那天紅袖看見你被人追,欠人錢了?”

若是欠人錢她可以墊上,免得來去還偷偷摸摸,還學會爬牆了。

“小依依,真有人能聽出骰子點數,你說她耳朵怎麽長的。可惜沒能割下來。”

短短幾句話信息量有點大,依依一問得知他無意中進了賭坊,看見人賭坊女當家跟人賭骰子,一聽一個準,驚呆了第一次進賭坊的他。

他覺得那女當家耳朵肯定跟常人不一般,打算割下來看看,動手的時候被發現,而他不死心,幾次三番往賭坊去。

為此還去別的賭坊試了一下,發現就那女當家最厲害。

依依:“……”活該單身。

依依突然想起來,七叔公只有對某樣東西執着時才會留下,“你留下來就是看上賭坊女當家的耳朵了?”

喬慕華搖了搖頭。

依依覺得也是,若是為此他就不會輕易說出來了,能聽骰子的人又不少,只不過女當家厲害一些罷了。

想了想,依依:“不會是那對雙生子吧?”

“雙生子?你說音音袅袅啊,她們主子已經把人送給我了。你讓小明吹的唢吶不錯,改天讓她們跳那個,跳的好我就不把她們做藥人。”

依依:“……”

沈書堯覺得自己應該一早就離開的,他不太會跟瘋子相處。

喬慕華來并未待太久,他就是瞧着人像來确實一下,坐了一會兒就走了。

沈從珩的事推到下次見面再談,等人走了依依發現他還是沒說他到底為什麽留在濰城。

看着人離開,沈書堯看了眼依依,“七叔公他多大?”

“二十有七,未婚。”七叔公是曾外祖父的老來子,繼室生的,垂暮老人還能讓女人懷孕,證明自己牛逼可不得把人高興壞了,因而還未出生就得寵。

雖說七叔公生下來不到三歲他爹就去了,但喬老家主走時就給他單獨留了家産,還囑咐幾個哥哥照顧他。

喬慕華同他最小的六哥喬六爺都相差了二十來歲,更別說其他哥哥了。一群大人自不會跟一個幼童計較,他喜歡什麽便滿足什麽,這樣寵下來喬慕華都沒被寵廢,只對醫術感興趣,就是多數時候,死人比活人更吸引他。

沈書堯,“他不會武功。”

“不會。”倒是身邊有個高手,平時不露面只危機時刻出現。

不過入城當日大小明沒追上人,很大程度是他把濰城混熟了。

依依有時候覺得喬家真不會養人,好好一張貴公子的臉,除了不說話的時候還能裝裝樣子,其他時候真是沒眼看。

依依沒将喬慕華說的賭坊女當家記在心上,結果第二天人卻找上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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