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你想守邊疆,那就讓我來……

趙菀香從随身空間拿出兩個涼包子,換着借用了宿管大媽的鍋具和爐子。

她先把火燒起來煮開水,加了一勺空間裏存放的高湯做湯底,水沸後放一大把挂面,等再沸之後加點冷水,繼續煮一分鐘。

面煮差不多就撈起盛在碗裏,放鹽巴豬油和老抽,淋上麻油,撒一把蔥花,最後舀兩大勺面湯把調料沖開。

香味瞬間彌漫開來。

一碗熱騰騰的開胃熱湯面就做好了。

趙菀香往回走的時候盡管在碗上扣了只蓋子,還是饞得經過的人頻頻往過看,不斷吸着鼻子說,“好香呦……”

趙菀香笑笑沒說話。

“沈大哥——”

她捧着碗走進門內,剛一喊人,就發現桌上的半份餃子已經空了,而男人後背靠着椅背,頭微微仰起,眼睛閉着,胸膛因為均勻平緩的呼吸而微微起伏,竟然就那麽睡着了。

這該有多累啊。

趙菀香放輕腳步,小心把碗放下,坐在了一邊,視線再次落在沈奉棱角分明的臉上,忍不住仔細打量他。

他眼睫又長又直,像一把小扇子垂落下來,在眼睑處投下一點陰影,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越發襯得眼窩深陷,也越發顯得鼻梁又高又挺。

不薄不厚的嘴唇平時總抿着,給人一種嚴厲冷峻的距離感。

此時卻因為陷入睡眠,神情舒緩而毫無戒備,顯出了尋常不多見的柔和。

趙菀香看着看着,不由托起腮,然而下一秒就對上沈奉突然睜開的眼。

“……沈大哥,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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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菀香臉上露出笑,連忙坐起去端面條。

沈奉沒想到自己僅僅靠着坐一會兒,就不由自主睡着了,要不是突然聞到食物的香味,察覺到一道灼熱的,不容忽視的視線始終停留在自己臉上,也不會突然醒來。

他醒來後猛然對上趙菀香那雙笑眼,想到她剛才在看着自己睡覺,就一陣面紅耳熱。

但來不及掩飾什麽,一碗冒着熱氣,香噴噴的面條就被端在了眼前。

他被香味蠱惑,忍不住看去,就見碗中央卧着一團銀絲細面,清亮的湯汁表面泛着點點油星,其中點綴着嫩綠的蔥花。

在沈奉眼裏,吃飯這件事向來僅僅為了填飽肚子,沒有什麽好吃不好吃,只有鹹淡的區別。

何況只是一碗沒有澆頭的素面。

但他明明已經吃過半份茴子白肉餡餃子,肚子就算沒飽,也不至于饑腸辘辘,卻對着這碗散發着鮮香味的青蔥白面,喉嚨上不受控制地開始吞咽口水。

他強忍着才沒有失态。

趙菀香微微笑着說,“面條還熱着,你趕緊吃吧。我手藝不好,手邊也沒什麽調味料,都是宿管大媽那兒有什麽用什麽,要是不好吃,沈大哥你別嫌棄。”

沈奉聽她說完,手腳就幾乎不聽使喚地接過碗,只來得及說一聲,“辛苦你了。”

他埋下頭挑起一筷子挂着湯汁的面條嗦進嘴裏,面條的爽滑細膩和湯汁的鮮香濃郁纏繞在舌尖,幾乎一瞬間就喚醒了長期匮乏下,變得遲鈍不敏感的味蕾。

他忍不住趁着熱乎勁喝湯,嘗到菌菇的鮮香和濃湯中才有的肉香味,喉嚨裏都滾出滿足的喟嘆。

怎麽會這麽好吃?

他來不及想是趙菀香太謙虛,還是宿管大媽提供了什麽特殊調料味,再埋下頭去時,吃了個滿頭大汗,酣暢淋漓。

趙菀香始終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看着他,看男人吃的欲罷不能,鼻尖和額頭都滲出細密的汗珠,她高興,可高興着高興着,逐漸從心底泛上了苦澀。

雖然說這碗面條的湯底是用包括豬大骨,老母雞,金華火腿,蟲草花,松茸在內的十幾種食材,花費好幾個小時熬制而成,裏面不管煮什麽面條都很好吃,但在未來能吃飽喝足的那個年代裏,也僅僅只是一頓普通飯菜。

可放在這個年代,長期處在物質匮乏中的沈奉眼裏,無異于精細奢侈,彌足珍貴。

趙菀香不由想,按照她沈大哥一貫艱苦樸素的作風,和忙起來全然不顧自己身體的性子,他有多久沒好好坐下來暢快的吃這麽一碗熱湯面了?

沈奉很快囫囵吃完,一大碗熱乎乎的面條下肚,渾身從頭暖到腳,那種溫暖滿足的感覺,完全不是吃起來幹巴巴的餃子所能比拟的。

他身上出了汗,洗得發白的衣領子都微微洇濕,身上的疲憊感一掃而空,整個人都精神了。

他把空碗放在一邊,看向了趙菀香。

趙菀香回神,遞來一塊手絹,見他原本蒼白的面頰和嘴唇紅潤不少,不禁笑了。

沈奉觸及她笑容,燙到一樣側過臉,默默接了手絹擦了擦嘴唇,抹去額頭鼻尖上的汗珠。

他垂着眼皮子不忘告訴她,“你手藝很好,面條和湯都很好吃。”

趙菀香笑,“謝謝沈大哥誇獎。”

她的笑容和目光還是那麽讓人難以忽視。

沈奉面頰又隐約發燙起來。

他忽然有了一種莫名的感覺,當年面對那個陷入困境,見到人就緊張拘束甚至自卑的菀香時,他心裏總是常常為她感到難過,總想努力幫她,哪怕多關心她幾句話。

可每當他想親近一些,換來的都是她的後退和躲閃。

菀香仿佛不大想接受他的好意。

他那時不懂,此時反過來面對她的殷勤和目光裏流露出來的關懷,下意識做出躲閃時,忽然就懂了。

菀香當年不過和他現在的心境一樣,都對別人給予的好有些無所适從。

他想通這一點就不再難為情,再次看向趙菀香時,臉上露出了長兄一般的神色。

他道,“菀香,過來之前,我收到家裏來的電報。你呂姨說,你家裏不顧你意願,逼着你嫁人。”

他說完等了等,本意是想聽菀香怎麽說,卻見她只點了點頭,沒有接話,表情也沒任何變化。

他揣摩不透她心思,只好接着道,“我支持你脫離那個家。你是在新社會成長起來的,你的婚姻和人生,原本就只能由你自己說了算,誰也逼迫不得。你長大了,能在他們的欺壓中覺醒和反抗,我真心為你感到高興……”

他神色漸漸嚴肅起來。

趙菀香知道他要說到重點了,放在桌下的手不由握緊了。

沈奉平時話少,但面對自己一直關心着的趙菀香,尤其在她人生關鍵的轉折點,生怕她受到挫折,不免慎之又慎,把心裏話都說了出來。

他說,“你不必急于結婚,現在就把自己的将來放在某個人身上,你還年輕,未來有無限種可能,眼前的困境都只是暫時的,我,我和你呂姨沈伯伯都會幫你度過這個難關,等你挺過來開始新生活,就會發現人生豁然開朗,而當初的煩惱根本不值一提……”

他落在地上某一點的視線回到趙菀香身上,眼裏含着關切和期待,仿佛在說有沒有聽明白。

趙菀香當然是聽明白了,但她沈大哥好像理解錯了她意思。

她道,“沈大哥,昨晚在車上我有說過,我是因為喜歡你才想跟你在一起,不是心血來潮的念頭,更無關任何人。或許你覺得很突然,但我已經深思熟慮了很久很久,一直都在等着這一天。你是擔心我在走投無路下被逼無奈做出這種選擇,将來回過頭來後悔嗎?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後悔的。”

“所以你只需要告訴我,你喜不喜歡我,想不想和我結婚就可以了。”

她一雙黝黑的杏眸直直看着他,最後輕聲說道。

沈奉甚至都沒能等到她說完,就像突然失去直視她的勇氣,一下子慌亂般地移開了視線。

他心底好不容易維持的平靜再次被她一句話掀起波瀾,臉唰地紅到耳根的同時,睫毛都在微微顫抖,久久不能平複。

其實他如果想要拒絕,單單一句“我一直把你當做妹妹看待”就可以了,大可不必那麽多彎彎繞繞。

可就算到了此時,他的唇抿成一條直線,看着備受煎熬都不肯吭聲。

趙菀香猜測他多少是喜歡自己的,盡管上輩子他開口說要娶她的時候,可能更多考慮的是她那時性格太過柔軟自卑,不放心交給別人。

但其中如果沒有喜歡的成分,又為什麽非得把她當成一份自己的責任扛下?

果然到最後,他說的也是,“我這裏的生活不比別處好,氣候惡劣,常年缺少蔬菜和肉,靠近邊境也不大安生,城裏來的知青們不論男女,來的時候都熱情滿滿,要把青春和汗水獻給這裏,沒過多久哭着想回家的也不在少數,所以菀香你要跟着我,會吃很多苦,放棄城市戶口,很可能一輩子紮根這裏……可如果你留在城裏,有份穩定的工作,将來怎麽都比跟了我好……”

他說這話的時候垂着眼皮,聲音艱難又沙啞。

趙菀香從他話音裏感受到那種凝重的,無能為力的宿命感,心裏就像被什麽東西重重敲擊過一樣,又酸又痛,都快要碎了。

她努力克制着情緒,起身繞過桌子站在他面前,讓他避無可避地迎上她視線才道,“沈大哥,我來之前已經做好了吃苦的準備,你說的這些都吓不倒我。”

她頓了頓,臉上露出笑,“所以你只要知道我想跟你在一起,願意陪你在這片廣闊的天地不斷自我磨煉,鍛煉,哪怕紮根這裏,把這當做一生的事業。你想守衛邊疆,那就讓我來守護你。你都聽清楚了嗎?”

她望着他漸漸深邃的雙眼和發紅的臉,伸出手握住他粗粝幹燥的大手,輕輕地晃了下。

###

“沈奉今天不知道會不會帶菀香回來。”

中午吃飯時候,何大姐站在家屬宿舍院子裏,望着那條通往隊裏,原本荒草叢生,後來被一代代墾荒人用沉重的腳步,踩出來的寬闊大道,喃喃自語着。

她男人,隊裏的指導員老張捧着碗一邊吃,一邊接過話問,“确定那是沈奉對象?”

何大姐白了他一眼道,“咋不确定?當時車上我睡得迷迷糊糊,聽見兩人說結婚的事了。”

老張驚喜道,“那敢情好啊,沈奉一個人過得太苦了,有個女人能過來照顧他再好不過了!”

“當然是好事了,可你沒看見沈奉直接把人安頓在鎮上招待所了嗎?他不會覺得拖累人家,就想把人家送走吧?”

“……”

老張覺得有這種可能,他跟沈奉相處幾年,怎麽會不知道沈奉脾氣,沈奉模樣俊,年輕有為,就算性子冷一些,隊裏的女知青們也排隊想跟他好,就連上面的老領導都幫忙牽紅線,想幫他解決個人問題,但沈奉次次只有一句話,要響應國家號召晚婚晚育,所有人這才罷了。

不過……

老張道,“說不準沈奉只是覺得人家大老遠過來,住在隊裏的宿舍太委屈人了,才安頓在招待所的,再說那天暴雨後,這房子也不太好安頓人住下……”

何大姐想了想覺得有點道理,她飯也不吃了,當機立斷要去收拾沈奉屋子,“我跟菀香雖然相處時間短,但也看得出來她是個有主意的人,只要她想留下,沈奉早晚得把人帶回來,我趕緊給沈奉屋子好好收拾收拾,不然到時候沈奉把人帶回來,連個歇腳的地方都沒!”

老張本身就是指導員,日常除了協助沈奉工作,就是關心隊裏人的生活方面。

這次對象是隊裏的一把手沈奉,他對這件事自然比對自己的事還要上心。

聽媳婦兒這麽說,立馬端着碗跟上,“對,是得給他屋子好好收拾收拾了,起碼叫人家姑娘過來,一眼看見是那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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