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話聲半路斷掉了,鐘魁扯着嗓子喊了半天,等發現在無法聯絡上後,沮喪地對聶行風說:「斷了。」

「張玄沒事吧?」

「聽聲音沒事,我還聽到蕭警官的說話聲。」

見張玄跟蕭蘭草在一起,聶行風暫時放下心,在這個無法預測一切的封閉場所裏,有朋友陪總比獨立一人要好,剛才他被骨妖逼得跟張玄拉開距離,再接着空間飛快翻轉,等穩定住後他就發現自己到了另一個不熟悉的地方,鐘魁趴在地上,還好他只是震暈,沒有受傷。

「我們怎麽跟他們會合?」處于這種詭異狀态中,鐘魁是沒什麽主意的,只好向聶行風請教。

聶行風暫時也想不到好辦法,便提議再往前走走看,也許可以發現什麽線索。

兩人順着歪斜地面走不多遠,就聽到前面傳來響聲,聶行風以為是張玄,急忙奔過去,還沒靠近,就見一道寒光飛來,他忙把鐘魁拉開,無形劍氣擦着鐘魁的發鬓射了過去,将他身後的牆壁撞出一個大坑。

感覺到前方射來的淩厲殺氣,聶行風把鐘魁拉到自己身後,兩人謹慎走近,見前面空間豁然開朗,地上散亂了一些白骨,白骨上兩道身影纏鬥在一起,黑白劍光上的殺氣,在周圍牆壁上磕出一道道劍痕,很快,一人不敵,被劍鋒掃中跌了出來,臉上身上血跡斑斑,竟是銀白。

銀白很少化人形,聶行風也只見過他一次,他的人形溫和守禮,比銀墨更容易親近,但此刻卻透滿了煞氣,嘴角溢着血跡,發絲狼狽地垂下,遮住眼簾,看到聶行風,他松了口氣,見銀墨又揮劍沖來,忙拜托道:「請幫我制住他。」

話音剛落,銀墨的蛇形劍已經刺到了近前,聶行風忙用犀刃擋住,銀墨利劍被阻,手腕一翻,重新再刺過來,劍劍狠戾,完全不給聶行風還手的餘地,聶行風跟他過招時,見他表情僵硬,雙目赤紅如火,像是被邪物附了身似的,完全把周圍的人當仇敵來看,下手毫不留情。

「請別傷我弟弟!」

身後傳來銀白擔心的叫聲,他已經由鐘魁扶着退到了一邊,見兩人鬥得激烈,又深知犀刃的厲害,急忙出口求情。

聶行風有苦難言,銀墨的法力原本就比他高強,又以神力揮舞劍氣,他要不是有上古神刃抵擋,只怕早傷到了他的劍下,哪有機會去傷對方?

銀墨氣勢愈加瘋狂,聶行風被逼得步步後退,這時候顧不上什麽容情,靜心用念力祭起犀刃神力,向銀墨逼去,銀墨躲閃不及,胸口被擊中,向後踉跄倒地,蛇形劍卻脫手而出,劍上盤蛇便如閃電一般向銀白當胸沖來。

劍氣太快,有錯猝不及防,鐘魁急忙之下,本能地伸手攥住了那條蛇的蛇頭,竟将它握在了掌中,聶行風趁機按住銀墨,他不懂怎麽驅邪,便照着張玄平時做的,一掌拍在他天庭之上,大喝:「銀墨!」

這是喚魂的做法,不過好像沒什麽效果,銀墨雖然被他制住,卻仍然不停掙紮,惡狠狠地盯住銀白,大吼道:「你殺了我大哥,我必殺你!」

明明銀白就在面前,他卻視為仇敵,這該是被妖術蠱惑了,可聶行風不懂破解之法,為難地看向銀白,銀白表情有些複雜,走到銀墨面前,擡起手想碰他,卻差點被他咬到,看到銀墨癫狂的樣子,恨不得生啖其肉,銀白嘆了口氣,說:「你想殺,我便讓你殺好了。」

見他們兄弟一個發狂一個發癡,鐘魁在旁邊快哭出來了,努力握住在手裏亂竄的墨色小蛇,叫道:「董事長我該怎麽辦?我怕蛇的……」

怕蛇你還敢去抓它!?

要不是現在狀況太過詭異,聶行風真想吼過去,他想過去幫忙,又怕一松手,銀墨真的要了銀白的命,只好叫道:「你自己解決!」

「我怎麽解決啊?我不知道松手的話,它會不會咬我。」鐘魁哭喪着臉叫。

緊急關頭他早忘了自己已經死了的事實,一想到松手後的狀況,就頭皮發麻,轉頭再看到銀墨的劍還懸在半空,只怕自己一松手,劍就會自行刺進銀白身上,所以就算他怕蛇怕得要死,也不敢放手,情急之下,沖上前踹了銀墨一腳,大叫:「你醒醒好不好?你哥現在就在你面前,你再不醒過來,他就真要死了,是被你殺死的!」

聲音頗響,銀墨的掙紮頓時小了很多,癡癡呆呆地看銀白,恍惚叫:「哥哥?」

看到他這反應,聶行風靈機一動,忙對鐘魁說:「再大點聲,叫他的名字。」

鐘魁照聶行風的指示用最大的聲量再次叫出來,這一聲吼聲震天,銀墨像是被重錘擊中,神智猛地清醒過來,眼神恍惚了一下,看到銀白,急忙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大叫:「哥!哥沒事吧!?」

随着銀墨的清醒,在鐘魁手中掙紮的墨蛇消失了,化作一道劍氣彙入半空的劍身中,長劍落地,發出铮铮鳴聲,見銀墨身軀搖搖欲墜,銀白扶住他,安慰道:「沒事,我們都沒事。」

驚險終于告一段路,聶行風松了口氣,放開手,任他們兄弟相互詢問彼此狀況,見鐘魁還站在一邊一副懵懂模樣,他忍不住笑了,說:「你很厲害!」

被贊揚,鐘魁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正想謙虛幾句,忽聽銀墨驚叫道:「你身上怎麽這麽多傷?是誰傷的你?」

銀墨已經完全不記得自己剛才發瘋過,發現銀白身上滿是傷痕,不由又氣又急,偏偏銀白不回答,他轉頭看到大家的表情,突然間明白了過來,皺眉想了一會兒,依稀記起自己癫狂殺人的情形,急忙抓住銀白的手,顫聲問:「是我做的?我以為你死了,我要為你報仇……」

「一點小傷,不必在意。」

銀白拍拍弟弟的肩膀,以示安慰,銀墨當然不信,他對自己的法術深淺有數,盛怒之下下手一定很重,看銀白身上的血跡就知道當時的狀況有多兇險,反觀自己,幾乎沒受傷,想到自己被邪術蠱惑,差點殺了至親的人,就不由驚怒焦急,揚手召回蛇劍,沉聲道:「我不會放過那些骨妖!」

相對于銀墨的盛怒,銀白倒顯得很冷靜,說:「那只是幻術,有人在這裏設下幻術,想讓我們自相殘殺。」

他們兄弟進來後就被困住了,随着建築物的震動被帶到了這裏,起先是骨妖陰魂出現圍攻他們,那些小妖法術不高,并不難應付,誰知激戰中銀墨突然發狂,不僅以為大哥死了,還認為他是兇手,不斷向他發起攻擊。

銀白一邊要護着銀墨,不讓骨妖們傷到他,一邊還要躲避他的攻擊,導致數次被傷到,要不是聶行風和鐘魁碰巧出現,他都不知道該怎麽制住處于癫狂狀态下的銀墨。

「好驚險啊。」

鐘魁的無心感嘆讓銀墨面露羞愧,想到當時的畫面,不由脊背生涼,不敢想象如果聶行風不出現的話,将會是什麽樣的結果,擡頭擔憂地看銀白,銀白明白他的心思,身形一轉,化回小蛇盤到了他肩上,這種親密貼觸在無聲告訴他,這種小事自己不會放在心上。

蛇身上有不少外傷,還好都沒傷到要害,銀墨撫摸着它的身體,心裏更加惱火,恨恨道:「不管設下幻術的人是誰,我都一定要殺了他!」

「董事長你怎麽了?」鐘魁見聶行風沉吟不語,擔心地說:「這裏這麽奇怪,你千萬不要也發狂啊。」

聶行風聽了銀白的敘述,隐隐感覺不對頭,此刻被鐘魁提醒,猛然醒悟過來,急忙把手機遞給他,說:「馬上打電話給張玄!」

鐘魁不明所以,不過見聶行風表情鄭重,不敢怠慢,忙撥打張玄的手機,通訊圈外電子提示音持續了很久,電話才總算接通了,他立刻叫道:「張玄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啊,我現在很忙……』

「什麽?」

『……忙……抓鬼……丁許虹……』

電波幹擾下鐘魁只能零星聽到幾個片語,他重複給聶行風,聶行風忙說:「告訴他小心這裏的氣場。」

鐘魁說了,但那邊一片混亂,噪聲太大,他不知道張玄有沒有聽到,也得不到他的回應,只好對聶行風說:「他們好像跟鬼幹上了,顧不得理我。」

聶行風連雜音也聽不到,不知道對面是什麽狀況,只好讓鐘魁一直保持通訊狀态,至少這樣可以多少了解那邊的情況。

鐘魁聽了一會兒,說:「好像鬼嬰要出世了,他們想阻止,但他們被鬼圍住……」

「讓他小心!」

鐘魁把話傳達過去,也不知張玄是否有聽到,只回應了一聲靠,鐘魁再叫他,聽到的卻是一連串兵荒馬亂的響聲。

張玄現在根本沒法分心跟鐘魁說話,他正被突然冒出來的鬼妖逼得措手不及,遠處不斷傳來丁許虹的尖叫聲,喻示着鬼嬰的即将誕生。

剛才他們聽到聲音,想過去阻止,不過空間震蕩得厲害,門牆像活物般的,不斷間隔出一個個小空間,阻礙他們的靠近,再加上層出不窮的陰魂,導致他們被圍困。張玄的舊傷又在作祟,讓他不敢過度運功,還好三人并肩作戰,暫時鎮住了那些不識相的鬼怪,但由于空間變化怪奇,他們所處的位置反而離丁許虹越來越遠,聽她慘叫聲劇烈,張玄急得沖手機那頭大叫:「鬼嬰快出世了,怎麽阻止!?」

電波混雜,鐘魁回了什麽張玄聽不到,還是漢堡說:「你們撐着,我先去把她找出來。」

漢堡是信使陰鷹,在這個陰氣彌漫的地界裏,它的嗅覺和聽覺要遠遠高過他們,張玄聽了這話,立刻一張道符将圍攻它的魂魄打散,說:「快點快點,要是來不及,就直接吞掉鬼嬰。」

帶着大量怨氣和陰氣的無魂嬰兒是不可以出世的,它的降臨将伴随着血腥和殺戮,尤其是到了盈月時分後,邪力吸收盈月陰華,只怕更加難對付,張玄和蕭蘭草護着漢堡讓它先去,兩人跟在後面在搖搖欲墜的空間裏跟鬼魂厮殺,正拚得難解難分,就聽到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叫傳來。

聽到嬰孩叫聲,張玄就知道糟了,顧不得舊傷會複發,蕩起索魂絲揮出,龍神戾氣下,那些礙事的魂魄被卷得四散,兩人循着嬰孩啼聲一路追過去,很快來到一個空曠房間裏,迎面血腥氣撲來,丁許虹靠在牆角,肚子上破了個大洞,一個全身灰蓬蓬的嬰兒從她腹中爬出,一路爬到了旁邊的劉正威身上。

鬼嬰受天地陰氣影響,無法順利出生,只能破腹而出,血随着嬰兒的爬走從丁許虹小腹湧出,流了一地,她卻毫不介意,微笑看着鬼嬰,一副滿足神情。

鬼嬰爬到了劉正威胸前,看到他,劉正威眼中流露出恐懼的光芒,他身材高大,卻無法推開一個幼小嬰兒,孩子嗅到魂魄的味道,發出歡喜叫聲,拚命吮吸,将劉正威的魂魄吸進自己肚子裏,漢堡在空中盤桓低旋,幾次想沖上前,都被圍在四周的陰魂攔住,阻止它的攻擊。

蕭蘭草立刻擡槍向鬼嬰射去,丁許虹見狀,發出尖銳嘶叫,爬起向他沖來,她胸腹血流如注,憤怒之下一張臉更是猙獰可怖,蕭蘭草厭惡地避開,子彈射歪,打散了盤桓在旁邊的陰魂。

張玄正想趁機開槍,槍口剛舉起,鐘魁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過來,高嗓門差點把他的耳膜震穿。

『等等……董事長說等……不要殺鬼嬰……』

「什麽!?」

『不要殺鬼嬰!』

鐘魁再次提高聲量,這次張玄聽到了,雖然不明白聶行風的用意,但知道他這樣說一定有道理,見丁許虹被漢堡攔住,蕭蘭草的槍口再次對準鬼嬰,他急忙叫:「別開槍!」

很可惜晚了一步,在張玄叫出的同時槍聲響起,加了法咒的子彈穿過前方的妖鬼魂魄,正中鬼嬰頭部,它發出一聲尖銳慘叫,轉過身面容猙獰地向蕭蘭草撲來。

又一聲槍響,這一槍貫穿了它的眉間,怨氣積下的身形頓時消散了,只留一片灰蓬蓬的陰霧,丁許虹看到了,瘋了一般的發出尖叫聲,不顧彼此法力懸殊,撲向蕭蘭草,張口就向他咽喉咬下……

砰砰!

這次是張玄開的槍,冷冷看着丁許虹的身影被子彈射中,一陣掙紮後消失在空中,只留下一連串惡毒詛咒聲。

「我不會放過你們!我要你們比我更痛苦!」

話聲随着陰風拂過慢慢蕩開,鬼嬰被打散了魂魄,其他陰魂沖上去,扯住分食後也迅速散開了,冰冷空間裏只剩下他們三人,張玄還保持拿手槍的姿勢,聽到手機對面的沙沙聲,他冷冷說:「說太晚了,我已經殺了它。」

『董事長說殺了就殺了,不過你小心怪物會……』

接下來鐘魁說了什麽張玄沒聽清,因為空間又迅速翻轉起來,他急忙靠到旁邊的牆上,蕭蘭草和漢堡也湊到他身旁,以免彼此在突然移動中失散,漢堡匆忙之下還不忘大叫:「它到底要轉幾次才算完啊!」

「一直轉到我們彼此無法見面為止。」

三人中蕭蘭草受傷最重,卻依然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他伸手握住張玄的手臂,張玄嘴巴張了張,卻最終什麽都沒說。

他們随空間震動翻了幾翻,搖動逐漸慢下來,三人趴在地上,聽着彼此沉重呼吸聲,還有遠處零落回蕩的響聲,像是有人跑過來了,蕭蘭草叫張玄,張玄忙做了個噓的手勢,聽了一會兒,面露喜色,說:「董事長來了!」

果然沒過多久,就見聶行風匆匆從遠處奔來,狀态跟他們一樣狼狽,看到張玄,他展顏笑了,說:「找到你,真好。」

在一番折騰下終于再見到,張玄感覺一直煩躁的心緒稍微平定,迎上去上下打量聶行風,問:「有沒有受傷?」

「一些小擦傷而已,不過跟他們失散了。」

「他們?」蕭蘭草在旁邊好奇地插嘴。

「我跟鐘魁在半路遇到了銀墨兄弟,他們傷得很重,」聶行風拉過張玄的手,說:「不過我想到一個可以把怪物開膛破肚,逃出去的辦法,跟我來!」

張玄一向以聶行風馬首是瞻,二話不說就跟随上去,蕭蘭草卻沒動,而是問:「那銀墨他們呢?」

「他們跟鐘魁在一起,暫時應該沒事,我們先出去,再想辦法救他們。」

聶行風說着,拉張玄繼續走,不過這次張玄沒跟上,反而甩開了他的手,最開始的喜悅轉為戒備,冷冷問:「你是誰?」

「張玄你怎麽了?我是聶行風……」

「假的,董事長大人絕對不會因為危險就把朋友棄之不顧!」漢堡在空中很不屑地吐槽。

張玄看着眼前這個酷似聶行風的男人,他幾乎完美的拷貝了聶行風的形神,但拷貝不了他的人格,冷笑嘲諷:「聽到了?你的演技連一只鳥都騙不過去。」

「張玄!」聶行風沉下了臉,「我沒有說不管他們,而是說先帶你們離開,這裏空間不斷轉移,我只能一個個帶你們走,遇到誰就是誰,這怎麽叫置朋友于不顧?」

這句話似乎說得沒錯,被那對墨黑眼瞳注視着,張玄原本的自信微微動搖,蕭蘭草看出他的猶豫,忙問聶行風,「那聶先生你是怎麽找到出口的?」

「不是找到,而是突然想到的,剛才我還沒來得及說,電話就斷線了。」

聶行風冷靜回答了蕭蘭草的詢問,又對張玄說:「我剛想到,這裏其實是一個大熔爐,待久了我們遲早會被它的意識一點點熔化吞噬,讓我們變成它身體的一部分,你們不覺得現在精神狀态已經在被幹擾了嗎?你連我是誰都不肯定了。」

這樣說來,他的确是進來後就一直心神不定,無法保持冷靜。張玄見聶行風因為自己的不相信,眼中露出傷感,正要答應他離開,手機突然響起,清脆鈴聲中,螢幕上顯示出很熟悉的三字昵稱。

招財貓!

如果眼前這人真是聶行風,那來電的又是誰?

張玄立刻接通了,沙沙幹擾聲中他聽到鐘魁的叫聲——『你們還好吧?董事長……』

「他現在在哪裏?」張玄不動聲色問。

『……董事長在我身邊啊……我們被伏擊了,他受了傷,一直在流血……』

鐘魁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張玄隐約聽到遠處聶行風的咳嗽聲,心猛地跳起,大叫:「董事長你怎麽樣!?」

聶行風站在張玄面前,聽到這句話,急忙走近,張玄立刻向後退開,同時擡起手,槍口對準他,厲聲喝道:「站住!」

蕭蘭草看到張玄的反應,也馬上向聶行風舉起了槍,漢堡則繞到聶行風身後,防止他偷跑,見他們這樣嚴陣以待,聶行風很無奈,對張玄說:「那電話是騙你的,看清楚,我才是真正的聶行風!」

張玄無視他的辯解,緊張地詢問鐘魁聶行風的傷勢,很快話筒轉到聶行風手上,他輕聲說:『小心,有人複制了我的樣子……別被騙……』

「不會!」

話筒那邊的虛弱聲音讓張玄心裏燃起怒火,見僞裝者還在靠近,并把手伸進口袋,似乎想拿武器,他馬上挺挺槍口,冷冷說:「別動,你說你是真的聶行風,有什麽證據?」

聶行風沒再動,只冷靜反問:「那你說你是張玄,又有什麽證據?」

張玄楞了一下,馬上說:「我記得我們被困天羅地網結界時,我在手機裏對你說過的話,你記得嗎?」

聶行風一怔,看他的表情,可能連天羅地網陣設在哪裏都不知道,張玄不屑地笑了,那是他們第一次被困進法陣,也是像現在這樣的封閉空間,看着這個仿造品,他靜靜說:「是在醫院。」

砰!

槍聲蓋過了張玄的話聲,聶行風像是沒聽懂似的,眉頭輕皺,但随即胸口破開一個大洞,鮮血噴湧中,他向後倒去。

「張玄你……」

蕭蘭草吃驚地看張玄,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急忙跑去查看聶行風的傷勢,卻發現子彈正中心髒,人已沒救了,他叫道:「你還沒問清楚……」

張玄依舊保持持槍姿勢,卻不說話,手機那邊熟悉的嗓音問:『出了什麽事?』

「沒事,我只是殺了個冒牌貨。」

張玄說完後,半天不見回應,他突然覺得不對——在這個封閉空間裏,他原本是聽不到聶行風的聲音的……

恐懼湧了上來,他看向倒在前方的那個人,就見蕭蘭草把他放在口袋的手拉出來,男人手裏握着一支手機,很熟悉的機型,是不久前他買給聶行風的。

是不是剛才他要拿的不是武器,而是手機,來證明自己才是真的聶行風?

張玄身子顫抖起來,不敢相信自己判斷錯誤,為了證明沒有搞錯,他沖手機那頭大叫:「董事長你在嗎?回答我,快回答我!」

許久沉默後,有人問:『你确定你殺的真是冒牌貨嗎?』

依舊是聶行風的聲音,卻憑空多了幾分陰森,張玄不敢回答,只是茫然搖頭,那人又輕聲說:『你犯的最大錯誤,就是太相信那些記憶力了……』

話說到最後,變成放肆的嘲笑,笑聲越來越響,不斷沖擊着張玄的耳膜,他熱血上湧,只覺得一切都搞錯了,而且錯得無可救藥,為了掩蓋這個事實,他大叫道:「你是誰?你不要在那裏胡說!」

『失去至親的感覺不好受吧?』笑聲轉為瘋狂的尖叫,丁許虹惡狠狠地說:『我說過,我要你們比我更痛苦!』

咬牙切齒的重複叫聲,震得張玄兩耳轟鳴,心房因為恐懼懊悔飛快跳動着,他扔開手機和槍,雙手捂住耳朵,抱頭慢慢蹲了下來。

蕭蘭草和漢堡不知道張玄聽到了什麽,但手機落地後,對面傳來的尖銳笑聲告知了一切,再看到張玄失态,蕭蘭草就知道事情糟糕了,忙走過去,想讓張玄先冷靜下來,誰知他剛靠近,張玄突然擡起頭,藍眸似火,蕭蘭草一楞,還沒反應過來,下巴先挨了一拳,張玄重新拿起落在地上的手槍,舉起,槍口對準他。

「張玄你瘋了!」

無視蕭蘭草的吼叫,張玄冷冷問:「你知道他是真的對不對?為什麽你不說?」

「我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為什麽拿槍對着他!?」

「是你先拿槍對準他的!」陷入瘋狂中的人是不可理喻的,蕭蘭草吼完後,見槍口又向自己逼近幾分,他很無奈,說:「好好好,是我判斷錯誤,可是事已至此……」

「你沒判斷錯誤,你是故意想讓董事長死,好讓自己有機會接近我!」

「我發誓我沒那樣想過……」

話音未落,槍聲已響了起來,要不是蕭蘭草躲避及時,他心口也要多出一個大洞,他火了,也舉槍沖張玄射去,大吼:「孬種,你自己犯的錯自己去擔,扯上我算什麽?」

張玄給他的回應是舉槍回擊,不多一會兒,兩人就從槍戰轉為肉搏,一切都亂套了,漢堡想阻止,但剛靠近就被戾氣撞開,它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就聽又一聲槍聲,看到蕭蘭草一頭栽倒在地,漢堡快急瘋了,沖張玄大叫:「你打他幹嘛?又不關他的事!明明是你自己開槍打董事長的!」

張玄握着槍坐在地上,兩眼發直,似乎也在震驚眼前的一切,聽到漢堡的大叫,他回過神,眼神落在躺在面前的聶行風身上,恍惚說:「是啊,是我開槍打死董事長的……」

「喂喂喂喂,我不是那個意思啦!」

見張玄擡槍對準自己的心口,漢堡感覺自己的心髒也快停止跳動了,以張玄和聶行風的感情,他自殺殉情一點都不稀奇,他自殺沒問題啊,問題是他死了,自己怎麽出去?

漢堡立馬沖了過去,但剛飛到一半,張玄便扣下了扳機,響聲中漢堡看到鮮紅液體飛濺,它驚得忘了搧翅膀,一個倒栽蔥摔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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