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1)
見大家說走就走,張玄追在後面氣急敗壞地大叫:「你們別都走,不留錢,那留車鑰匙也好啊!」
在怪物肚子裏滾來滾去,他随身帶的東西都滾沒了,法術也用太久,現在筋疲力盡,完全不想再用,想到還要步行回家,張玄頭大了。
手被拉住,聶行風微笑說:「沒事,我還有些硬幣,坐公車應該沒問題。」
他們都穿了深色衣服,身上血跡不明顯,應該不會吓到人,兩人在薄霧中向前走了沒多久,就看到一輛早班車停在站口,張玄也懶得問公車是通向哪裏的,拉着聶行風坐上去,反正是回圈車,先坐一圈再說。
時間還早,乘客不多,兩個人就這樣手握手坐在車座的最後一排,車啓動後,聶行風問:「舊傷還痛嗎?」
張玄搖頭,默默看着窗外的晨曦,過了好久,才說:「這是我見到過最可怕的鬼屋了,這輩子我不想再玩第二次。」
兩人經歷了整晚的摸爬滾打,都搞得全身灰撲撲的,張玄臉上還沾了一些不顯眼的朱紅,聶行風掏掏口袋,找到一塊滿是皺褶的手帕給他,看着他用力擦拭,說:「我想我們可能都被傅燕文騙了。」
「你說他是陰君的化身?」
「這個我不知道,不過我說過,這世上沒人會毫無目的的做一件事,傅燕文處心積慮想要我們的命,那些鬼妖都只是陪襯而已。」
他想俞晴等骨妖依附歌劇院的怪物,迫切要拿到命格極陰的人心讓它們的主人化為實體,都是受傅燕文的蒙蔽,也是傅燕文引他跟張玄去歌劇院的誘餌,他們在圖書館裏找到的資料是傅燕文故意留下的,也許百貨大廈被燒,張玄的車被炸掉也都是傅燕文所為,他做這麽多,無非是想混淆他們的判斷力,等他們被歌劇院封住後,再以丁許虹的的怨氣引發盤龍鎮煞的陣局。
這個可能是北帝陰君設下的法陣一旦啓動,足有萬軍難擋之勢,再加上建築物本身的靈氣,便如一個天然大甕,把所有進去的生物困在裏面,利用幻術讓他們自相殘殺,等他們都死掉後,再将最後剩下的那個吞沒,就像煉蠱一樣,只是這個比煉蠱更狠毒,它在趁他們相互攻擊時吸收他們的法力,把他們化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所以,所有人都是它的目标,包括他跟張玄,俞晴,丁許虹甚至所有陰魂。
他們不是第一次被困,但這種讓他們所有人幾乎魂飛魄散的陣勢聶行風還是第一次見,剛才只要稍有差池,可能就萬劫不複,而這個傅燕文到底是什麽人,究竟抱了多大的仇恨,才會這樣處心積慮将他們置于死地,他卻一無所知。
張玄沒像聶行風想那麽多,靠在椅背上擦着臉,還很好心情地哼着歌曲,聶行風聽了好久都沒聽出那是什麽歌,忍不住笑了,問:「你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被困在什麽陣裏?」
「林純磬設的天羅地網。」張玄正覺得無聊,聽到這個問題,立刻興奮起來,坐直身體,眼睛亮晶晶地看他,說:「董事長,看來我們超合拍的,我在歌劇院裏也有問過這個問題。」
「那就不是我的錯覺了,這個局跟林純磬的布陣手法有點像,也許他也有參與傅燕文的計畫。」聶行風沉吟說。
張玄的臉立刻拉長了,什麽嘛,還以為招財貓想到了風花雪月,結果他還在很正經地考慮問題,張玄有點郁悶,撇撇嘴,「你別給林純磬臉上貼金了,這個盤龍鎮煞局很多年前就存在了,兩個陣差得太遠,林純磬要是有這本事,早成仙了。」
「嗯。」
「別想了,想知道是怎麽回事,直接去問他不就行了?」張玄說完,又興致勃勃地問:「既然提到了天羅地網陣,那董事長你還記不記得我給你打電話時,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麽?」
「『董事長,你在哪裏?』」
「那第二句呢?」
「『我來醫院找你,現在剛進病棟……』,第三句——『我身邊有好多鈔票在飄。』」
「啊哈哈,記得這麽清楚,原來董事長你那個時候就暗戀我了。」
「張玄你還可以再無聊點嗎?」
看着得意洋洋的情人,聶行風沒說出打擊他的話,他之所以會記得這麽清楚,是因為在遇到張玄之前,他從來沒見過貪財到敢明目張膽地把主意打到他身上的下屬,僅此而已。
兩天後,聶行風接到了蕭蘭草的聯絡,警方在傅燕文的公寓裏找到了他的屍首,根據屍首的腐爛程度,推測他大概已經死了半年多,身旁還有一顆同樣爛掉的心髒,經法醫鑒定,心髒屬于陳青。
蕭蘭草把傅燕文寫進報告裏,将一系列殺人分屍案都推到了他身上,還順便成功破獲了地下醫院和非法器官販賣的案子,由于相關罪犯都已死亡,結案相當迅速。
歌劇院被火燒毀,警方懷疑是劉正威所為,不過劉正威已死,沒有戶主,它被拆掉只是早晚的事,老警衛他們也找到了,他死在自己家中,屍檢是心肌梗塞,據說走得很安詳,或許他真的把歌劇院當成了自己的伴侶,希望跟它同生共死吧。
至此,案子的前因後果都有了完整的解釋,至于真正的傅燕文去了哪裏,沒人知道,蕭蘭草曾做過調查,卻毫無線索。
『謝謝你們給我提供了晉職的機會,』正事說完,蕭蘭草請聶行風把話筒轉給張玄,半開玩笑說:『下次來之前打個招呼,我帶你們到處玩玩,這裏可是有不少好玩的地方呢。』
「謝謝,不過我想這裏我比你更熟悉。」張玄說完就挂斷了電話。
對自小生長在這片上地上的他來說,那份熟悉感已經刻進了骨子裏,不需要時時刻刻記着,但也不會忘記。
一切塵埃落定,臨走前,張玄買了祭奠物品去看師父,聶行風開車載他,快到家時,他把車停在道邊,讓銀墨等人在那裏等他們,他一個人陪張玄過去拜祭。
跟上次一樣,一座空墓孤零零的坐落在夕陽之下,張玄把帶來的元寶香燭放下,将墓地周圍的雜草清理了一番,聶行風在旁邊幫他,兩人默默做着事,四周難得的寂靜。
張玄這次來,本想弄清楚張三的死亡真相,可惜什麽線索都沒找到,反而被莫名其妙卷進了其他案子裏,不過不管怎麽說,案子解決了就是好事,至于真相,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兩人把香燭點上,又點着冥幣元寶和各種紙紮的生活用品,張玄邊燒邊說:「師父啊,這些都是你生前常用到的,是我親手紮的,喜不喜歡?這次來得倉促,沒來得及給你紮童男童女,下次清明一定記得送上,請保佑弟子賺大錢啊。」
聶行風在旁邊聽着他唠唠叨叨,明明很悲傷的氣氛,卻忍不住想笑,說:「說重點。」
「重點啊……」火光中張玄的神情沉靜了下來,慢慢說:「其實這只是個衣冠冢,裏面只有師父生前常用的幾件物品,還有就是我的鐵罐子。」
那是他曾經視為珍寶的鐵罐,可是卻丢棄得徹底,他把鐵罐跟師父的東西一起埋葬的同時,也埋葬了那段最快樂的童年,那時起他就選擇了忘記,包括對他最重要的東西,最重要的人。
「其實盒子裏沒什麽貴重東西,可那時我卻把它當成寶貝,裏面每件物品後面都有一個故事,我不知道看到那些東西後,我是否還記得那些故事,不過我想師父一定都記得。」
「師父是這世上第一個對我好的人,我曾想如果有人要害師父,就算逆天,我也要保他平安,可是沒想到最後殺他的人是我。」
火光中張玄的表情變得模糊不定,聶行風問:「你确定你當時是這樣想的?」
「你在懷疑我嗎?」
「不是,我只是在想,如果一切可以再重來的話,會是怎樣?」
「我們一定還是會過得很開心,但我還是會殺了他。」張玄把頭轉過來,鄭重地說:「不管中間有多少變數,這個結局都是注定的。」
有關這一點,早在張三撿到這個孩子的時候,他就已經預料到了,既然是注定的命運,聶行風想,那不如就坦然面對吧。
「過去的事,別再去在意了,」他拍拍張玄的肩膀,「至少師父從來沒有怪過你。」
張玄笑了,點點頭,「下次賄賂一下鬼差,打聽打聽師父在陰間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去投胎?」
聶行風知道張玄在說笑,如果他真想這麽做,早就去做了——已經離開的人,會有他新的人生,何必為了自己的心理安慰,去擾亂對方的生活?而且以張三的豁達,這些陳年舊事他可能早已不放在心上了。
夕陽光暈投在面前這片土地上,香燭燃盡,晚風卷起墓前灰燼,揚灑向空中,張玄将香灰歸攏,打掃幹淨後站起來,說:「回去吧。」
兩人沿着小路慢慢往回走,夕陽拉長了他們的身影,張玄玩性上來,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前走,聶行風看到,無奈搖頭。
真是個無聊的人啊。
他問:「踩到影子,你會痛嗎?」
「不會啊。」
「既然不會,那陰影存在與否,又有什麽好在意的?」
張玄停下腳步,擡起頭認真地看他,「說得沒錯。」
手機響了起來,是小白的電話,許久沒聯絡,張玄好奇地接聽了。
「小白,什麽事啊?」
『這句話該我來問!』禦白風在對面冷冷說:『你一聲不響讓魏正義帶來那麽多陰魂讓我超渡是什麽意思?我在學校,不是在道觀,你知不知道為了擺平這件事,我停了三天課!這還不算,魏正義賴在我這裏不肯走,說是你的主意,這又是怎麽回事?』
張玄心虛了,陪笑:「我最近太忙,一着急就忘記提前打招呼了,下次一定注意,你也知道啦,我對超渡這種事不在行的。」
『你對沒錢做的生意一向都不在行,』小白冷笑:『連封印法訣都寫錯了,真多虧那些陰魂沒跑出來。』
「啊!?」
這次張玄呆滞了,想想那晚的狀況,他的法術一向馬馬虎虎,倉促之下搞錯也不是不可能,還好那些陰魂給面子,沒出來害人,否則又将是一大堆麻煩事,忙問:「有沒有出事?」
『一切順利,我禦白風出馬,還有什麽搞不定的?』
「那就好那就好,」張玄松了口氣,在胸前畫了個十字,自贊:「還好我除了錢運外,其他運氣都不錯,阿門。」
這時候還有心情搞怪,小白在對面翻了個白眼,問:『那個T恤上寫的馬靈樞是怎麽回事?』
「偶像簽名,鬼畫符似的,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覺得行筆有點奇怪。』
明明是普通的簽名,可是他一看到,就有種心緒沉靜的感覺,這個人不簡單,可以将文字完整地化用進不存在的符中,當時他就想,也許鎮住陰魂的不是張玄的道符,而是這個簽名吧?
『這個人你注意點。』他提醒道:『我懷疑他跟馬家有淵源。』
「馬家?什麽東東啊?」
聽到這種不學無術的問話,小白真想通過電波直接揮過來一記貓拳頭,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可以繼續保持冷靜,說:『川南驅魔馬家,想知道具體詳情,去我的房間裏找下我記錄的手劄。』
「聽起來很神奇,那謝謝了,我會遠離洋芋先生的。」
聽張玄的回答就知道他沒把自己的警告放在心上,小白也沒再多說,反正張玄運氣不錯,就算有事,他也會有辦法解決。
『回頭我把帳單傳給你。』小白轉入正題,說:『包括超渡費,小狐貍這三天幫我上課記筆記的辛苦費和魏正義的食住玩樂招待費。』
「啊啊啊,魏正義的份也算我頭上,小白你還可以再黑點嗎?」
『請不要指望一只黑貓變白,親兄弟明算帳,情虧理不虧,您說是吧?』
陰恻恻的笑聲中小白把電話挂掉了,聶行風見張玄哭喪着臉,就知道他被宰了,忍住笑,說:「小白平時幫你打理網站,就當是犒勞了,一點小錢而已。」
一點小錢!
張玄斜橫了聶行風一眼,操起漢堡的口吻,說:「可惡的有錢人。」
看着張玄繼續踩着影子大踏步向前走,聶行風跟在後面,沒有說之前小白打電話聯絡他,說打聽到鬼界有種藥草,也許可以減輕張玄身上的劍毒戾氣,小白本來想親自去查,卻被張玄突然扔過去一大堆麻煩事,他為了超渡怨靈陰魂,短期內沒法順利成行,再加上出了北帝陰君的事,聶行風打算自己去,把歌劇院法陣的前因後果一并問個清楚。
可是如果瞞着張玄去,事後被他知道的話,那結果将會很慘烈吧?
遠處傳來哨子聲,是漢堡發出的,兩人不知出了什麽事,急忙快步趕回去,就看到漢堡正站在車頂上跳來跳去打着拍子,另一邊鐘魁正在教銀墨走貓步,還不時糾正他走路時的身形作态。
經過幾天的休息,銀墨的傷已經恢複了大半,在鐘魁的指點下走得很認真,他的身高再加上專業步法,乍一看還真有幾分職業模特兒的氣質。
夕陽給這一幕點綴出溫馨的顏色,可惜張玄不會欣賞,跑過去對正練得興致勃勃的兩個人說:「挺會玩的哈,是你準備去地府發展模特兒事業?還是你們兄弟好好的蛇不做,想學貓走路?」
銀墨面無表情地退到一邊,眼神卻閃爍着好奇和興奮,銀白在他肩頭繞來繞去,對張玄說:「別生氣嘛主人,我弟弟只是沒事做,跟鐘魁學習一下。」
「其實我覺得銀墨很有做模特兒的天分,他如果進軍模特兒界,一定可以大紅大紫。」鐘魁在旁邊很熱情地推薦。
張玄托着下巴上下打量銀墨,老實說銀墨的條件的确不錯,而且出鏡率高的話,很可能把要脅他們的幕後人引出來……
計上心頭,他說:「那就試試吧,不過一日三餐要準備好。」
「謝謝主人。」
銀白語調溫柔,如果它現在是人形的話,表情一定很溫和,相對來說銀墨就冷漠多了,既沒對張玄的應許表示歡喜,也沒有反感,只低聲道了聲謝,讓張玄忍不住想,銀白才更适合踏進人際複雜的模特兒圈,可惜這家夥太懶了,除非必要,他絕不會以人形出現。
銀蛇兄弟的問題讨論完畢,張玄把目光轉向鐘魁,說:「事件都已經解決了,你也該上路了。」
「啊,這麽快!」雖然知道分別是早晚的事,但突然被提出來,鐘魁還是有些接受不了,轉頭看看大家,很傷感地說:「我都沒有心理準備呢。」
「你是去地府,又不是去結婚,要什麽心理準備?」
張玄無法理解鐘魁偶爾萌發出來的細膩感情,讓聶行風先上車,然後沖鐘魁一擺頭,說:「千裏搭帳篷,沒有不散的席,走吧。」
兩人順着鄉村小路走下去,張玄拿出準備好的紙錢,點着了,邊走邊迎空撒出去,分別以天地四相八方的方位燒錢引鬼,為他打通去陰間的路,出手這麽闊綽,相信陰差不會不給個面子。
果然,一條路走不到三分之一,前面就慢慢出現了另一條大道,輕霧缭繞,看不清盡頭,張玄在道口停下,将紙錢繼續祭出去,問鐘魁,「這次你能看到了吧?」
「看到了。」面對眼前出現的大路,鐘魁也很興奮。
真是太好了,張玄松了口氣,如果再看不到,他真不知該怎麽辦才好了,急忙加勁繼續撒錢,沒多久,就見一個一身陰差打扮的小鬼匆匆跑出來,還沒等他開口,就先發了話。
「大人別撒錢了,我們上司說,這個人陽壽已盡,卻還有好幾百年的陰壽,我們地府不能收。」
「什麽?」張玄瞪大眼,馬上停止撒錢,說:「就算他有陰壽,那也是鬼,為什麽不收?把白小常叫上來!」
「這個……我們上司說因為大人您惹了亂子的關系,我們地府最近忙得要死,他來不了,要不我把收的錢都還您?」
這是冥幣,他收回來有屁用啊!
張玄氣道:「什麽叫我惹的亂子?我幫他的忙把陽間的問題解決了,他還敢倒打我一耙,叫白小常馬上來見我,否則我馬上去見他!」
張玄随口說說的,沒想到小鬼真相信了,立刻轉過身大步往回跑,迷霧長路随着他的奔跑逐漸消失了,只留下長長一段話。
「我們上司說,時機未到,不敢透露天機,總之這個人留在陽間,對你對我們都有好處,請大人善待之。」
張玄楞了好幾秒才回過神,小鬼早已跑遠了,他只好沖着最後那一抹黑霧大叫:「善待你妹啊,我是天師,不是馭鬼師,你讓我在家裏養鬼運財嗎!?」
于是聶行風在車上沒等多久,就看到張玄氣鼓鼓地回來了,身後還跟着興高采烈的鐘魁。
一上車張玄就叫:「別問我為什麽董事長,我也好想找個人來問為什麽啊啊啊啊啊!」
「這樣也是不錯的。」見鐘魁沖上了車,在後面跟銀墨和漢堡興奮地聊自己剛才的經歷,聶行風笑了笑,說:「反正家裏有妖有怪,也不差一只鬼了。」
「馬上回家,我要找林純磬算帳,這些爛攤子都是他一手搞出來的,這次我如果放過他,我就跟招財貓姓!」
轎車就在張玄的大吼聲中一颠一颠地跑了出去。
淩晨,薄霧彌漫着尚未蘇醒的城市,遠處霓虹招牌的燈光在霧中閃爍,酒吧門口挂着營業的牌子,音樂聲從裏面隐約傳出來,打破四周的寧靜。
年輕男人穿過晨霧,走近酒吧,他擡頭看了看上方的招牌,不是很起眼的看板,上面的字卻被燈盞點綴得異常閃亮,就連他這個有嚴重眼盲症的人都可以看到那幾個字——empire。
「歡迎光臨!」
随着門上銅鈴聲響起,站在吧臺後的老板發出熱情的招呼聲,聲音清亮有力,完全沒有清晨時的倦怠感,當看到來客是誰後,他臉上的招牌式笑容收了起來,用熟絡語氣說:「今天真早。」
「主人想喝梅子酒,便利商店的他說不純,我就過來了。」
酒吧走廊設計得很寬,沒有多餘的擺設,男人來過多次,已經很熟了,徑自走到吧臺前坐下。這個時間段,酒吧裏已經沒客人了,但老板依舊守在店裏,跟以往一樣,不到點他不會打烊。
「既然沒客人,為什麽不早點收工呢?」他忍不住問。
「我收了工,你不就買不到酒了?為了随時等你上門,我不介意一天二十四小時開店的。」
男子臉色微僵,說:「初九,不要開玩笑。」
初九眼神閃爍了一下,随後輕笑起來,把剛調好的水果酒推到他面前,說:「嘗嘗這個,我剛試調的。」
「你總是把我當小白鼠來搞實驗。」
男子嘴上埋怨,卻很爽利地拿起酒杯,初九目不轉睛地看着他的一舉一動,微笑道:「沒辦法,誰讓我就你這麽一個朋友呢。」
男子輕輕抿了一口酒,頓時清香滿口,帶着夏季的清爽感,他眯起眼睛,隐約看到寬口杯裏的酒是大紅色的,裏面浮着細小珠粒,說:「好像是西瓜味的?」
「酒加西瓜汁,再把冷凍過的巧克力顆粒放進去就行了,度數很低,适合酒量不大卻想喝酒的人飲用,就比如你。」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配料吧?」男人品着酒,發出疑惑的詢問。
酒香醇厚清洌,透着藥草的甘甜,他想調制這種酒一定不像初九說得那麽簡單,初九卻不回答,只笑道:「有是有,不過那屬于商業機密,不能外傳。」
男子跟他認識很久了,知道他在說笑,見他不說,也就不問了,靠在吧臺上默默品酒,這邊初九從儲藏室拿出了兩瓶自釀的梅子酒,包裝好後放進紙袋裏,又拿過計算器,手指飛快彈動,說:「兩瓶酒,打八折後一共兩萬七千八百塊,謝謝惠顧。」
典型的商人重利的口吻,打八折還這麽貴,那不如直接去搶好了,男子無奈地笑:「好貴。」
「馬鈴薯如果嫌貴,讓他自己去買,出門右拐,一百公尺之內就有一家小七。」初九說完,看看他的臉色,把計算器推開了,說:「好了好了,看在你的面子上,零頭扣除。」
男子掏出信用卡遞過去,隐約看到初九又将另一瓶水果酒裝進紙袋,封好袋口,放到了吧臺上,說:「這瓶是你的,免費,早晚喝一杯,對你眼睛好的。」
他接了,很重的袋子,似乎那瓶水果酒比梅酒瓶要大得多,他說:「還是算錢吧,否則主人要生氣了。」
初九趴在吧臺上,身子向前傾了傾,這個動作可以讓他更清楚的看到男子的眼眸,眼瞳碧青,卻霧蒙蒙的定不起焦距,就像美玉上的裂紋,因為一點瑕疵而無法回到曾經的完美狀态,初九眼裏掠過傷感,嘴上卻笑道:「跟他說,要是他每次幫我試酒,我會考慮免費贈酒的。」
「你們真奇怪,明明你是主人的朋友,卻好像是仇敵似的,每次見面都吵。」反倒是他這個藉主人的關系認識初九的人,被他關懷備至,男子接過初九還回的信用卡,說:「周末來我家吧,我又學了兩種新式糕點,請你吃。」
「好。」
初九依舊趴在吧臺上,笑吟吟看着男子離開,忽然又叫道:「素問。」
男子轉過身,初九說:「最近這裏來了不少讨厭的道士,為免麻煩,你這段時間還是少出門比較好。」
素問點點頭,猶豫了一下,問:「你什麽時候回美國?」
「我沒打算回去,」初九随手拿過一個調酒器,擦拭着,說:「你們都回來了,我一個人在異國他鄉多凄涼啊。」
哪有凄涼?從他認識初九,就一直跟他做鄰居,初九酒吧的客人永遠都那麽多那麽快樂,相比之下,他新開的這家酒吧蕭條了很多,真不知他是怎麽想的,突然把美國那邊賺翻了的酒吧結業,跑回國內重新開始,就因為自己的主人馬靈樞說要回來定居。
門口銅鈴聲清脆響起,打斷了素問的沉思,他回過神走出去,外面的人急匆匆跑進來,兩人在門口錯身之際,感覺到對方身上的修道氣息,素問微微一怔,雙瞳傳來疼痛,動物的本能讓他立時繃緊心神,做出禦敵的狀态。
張玄完全沒注意到他的反應,進來後就直接跑到吧臺前坐好,說:「一杯橘子水。」
初九放下調酒器,看看門口,素問接收到沒事的暗示,這才轉身離開,等他走後,初九問張玄,「大清早跑到酒吧來點橙汁,你是來砸場子的吧?」
「我騎機車過來的,不能喝酒,」張玄看看表,「剛才正好經過你這裏,就說進來跟你道個歉,為上次那件事。」
「沒什麽,每個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時候,」初九臉上恢複了漫不經心的笑,倒了杯橙汁遞過去,說:「歡迎來到empire。」
張玄接過,呷了一口,問:「你怎麽把招牌上的夢想二字去掉了?」
「因為我覺得你上次說得非常對,人應該有夢想,但不能癡人說夢,現在許多人總是在虛幻中追求真實,又在真實中尋找幻想,所以這裏到底是個怎樣的國度,那就見仁見智了。」
「那為這個不知名的國度幹杯。」張麽舉起杯。
初九拿起素問喝剩下的酒杯,跟他碰了下杯,說:「既然是朋友了,那重新介紹一下,我叫初九,天地初始的初,九五之尊的九。」
「噗!」
張玄成功的被剛喝進嘴裏的飲料給嗆到了,他好笑地看着将水果酒一口幹下的男人,「一個名字而已,需要用這麽大的排場來介紹嗎?」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好吧好吧,那我叫張玄,」張玄也從善如流,自我介紹,不過他沒初九那麽多修飾,随口說:「張玄的張,張玄的玄。」
男人眼簾擡起看他,笑了笑,「你的場面撐得比我大多了。」
原本一個簡單的名字,用在這個男人身上,便賦予了它傳奇般的生命,「張玄」二字信口道來,卻充滿自負,像是在傲然告知所有人,大家都該知道他是誰,因為他是張玄。
「你這是要去上班嗎?」看看張玄身上簡單的休閑連帽衫,初九問。
「不是,我剛在電視臺錄完節目,現在是下班,」張玄從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自我宣傳的機會,馬上從口袋裏掏出偵探社的名片遞過去,說:「最近我在電視臺的財經頻道錄節目,內容主要是探讨人生立身處世和錢財營運及發展,每天早上六點準時播出,有時間的話就請捧個場啦。」
「聽起來挺有意思的,」初九收下名片,問:「所以你現在是要回家?」
「有事嗎?」
「既然你是來道歉的,那不如幫我個忙吧,」初九說:「剛才離開的那個人是我的朋友,他就住在這附近,他眼睛不太方便,你能幫我送他一程嗎?」
「OK、OK。」
順路而已,小事一樁,張玄爽利答應了,喝完飲料,要掏錢付帳,初九攔住了。
「這杯我請。」
「謝啦。」
初九處事豪爽,張玄也沒跟他客氣,道了謝跑了出去。
最後一位客人也離開了,初九洗好酒杯,把音樂關掉,酒吧靜了下來,似乎有些不太适應這種過于寂靜的氣氛,他脫下制服,走出酒吧。
外面天氣很好,他深吸了口氣,關上了門口的霓虹燈光,看板上的光亮消失了,原本寫着夢想字樣的地方換成了其他文字。
「怎麽開始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切都有一個好的結局。」
初九轉身進了酒吧,銅鈴輕響中酒吧大門重新關上了,和煦晨光灑下,照亮了看板上的花體字元。
Taoist。
《完》
張小玄財經版專題
第二課 能力與財富的關系
早上六點整,張玄的財經版專題按時開講,他身後的大型液晶螢幕上,各種花裏胡俏的道符紋絡裏顯示出本日的課題——能力與財富。
『親愛的觀衆,你們好,又到了由我主持的富貴人生的節目時間了,在此鄭重感謝大家的支持與收看。』
張玄今天穿的是聶行風的深灰西裝,面對鏡頭,微笑着侃侃而談:『我們今天的話題是講述能力與財富的關系,每個人對富貴這個詞的理解都不同,在我看來,有錢有車有房有情人還不能稱之為富貴,要有「心」,心之富貴,他的人生才會完滿且充滿歡樂,那麽我們要怎樣努力,才能擁有抓住財富的能力呢?』
『其實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事是無法辦到的,愛因斯坦說過,「每個人都是天才,但如果你用『爬樹能力』來斷定一條魚有多少才幹,那他整個人生都會相信自己是愚蠢不堪的」,所以只要你有能力,乞丐也能變富翁,每一種能力都是一道門,不是一面死牆,門是可以打開的,你打開了,你就成功了,但……』
張玄攤攤手,做出一個很遺憾的表情——『問題是,有些人他一輩子都找不到開門的鑰匙。』
『要得到打開富裕之門的鑰匙并不難,但需要幾個基本因素,首先,是我們平常的觀察力!』他拿起擺在桌面正中抱着綠水晶的開運招財貓。
『和自己的創造力!』這次是藍水晶貓貓。
『工作相處事能力!』紅色貓貓。
『堅持力!』紫色貓貓。
『再加上一分運氣!』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壓陣貓,當然責無旁貸的是黃水晶招財貓,他說:『在這裏,我要跟大家說,在所有能力磁場中,最後這一項才是至關重要的!』
『有人好像覺得運氣是其次,實力才最有說服力,那麽我要告訴你,如果你這樣想,那你這一輩子都将跟真正的成功擦肩而過,命運之神只會眷顧相信自己的人,而能力則永遠建立在運氣之上,試想一下,如果你連基礎運都沒有,那怎麽找機會去表現自己的能力呢?舉一個簡單的栗子。』
張玄拿起事先放在桌上的板栗,掰開殼,板栗肉掉出來,他撿起,放在了黃水晶招財貓的腦門上。
『這個栗子是可以吃的,但偶爾也會告訴我們一些道理——就比如說我們炒股票,一個股民就算再懂股票行情,對股市買賣了若指掌,但如果不能及時抓住時機,同樣也別想賺到錢,你們能容忍運氣就這樣從自己指間溜走嗎?看着別人大把大把的賺錢,自己卻只能守着一點點積蓄啃老本?答案當然是不可以,俗話說一寸光陰一寸金,也許就在你們現在猶豫的這幾分鐘裏,幾塊金子就這麽沒有了。』
張玄随手一撥,那個捧黃水晶的招財貓就骨碌碌滾到了一邊,他說:『想把不小心流失的光陰追回來嗎?其實很簡單。』
他又探手把招財貓拿回來,重新放到桌子正中,指着招財貓面向觀衆說:『你看,這是多麽的輕而易舉。』
『所以,在相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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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