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開竅了的追求者

江家搬了新居,已經按照老規矩向四鄰街坊送上提籃禮物,并舉辦了熱鬧的喬遷之喜筵會,左鄰右舍還未從喜慶的氣氛中緩解出來,就又受邀參加接踵而來的各種名目的江家聚會,比如今日的秦始皇建國二千二百二十四周年紀念。雖然七姑八嬸們都覺得有點匪夷所思啦,不過既然有美食佳釀,哪還猶豫什麽,攜家帶眷齊上陣,吃好料比較要緊喽。

“老弟,我、我對不起你。”孟爸一臉的凝重不安,“寶平這孩子,竟然說學校裏有事不來參加聚會了。實在太任性妄為了!我得好好教育她必須讓她深刻地認識到嬴政建立秦朝的重大意義。我們為此舉辦聚會慶祝也是人之常情嘛。”

“可不是,聚會既能讓我們了解歷史,又能增進我們之間的感情,這些年輕人就是不懂我們老一輩的良苦用心。”江爸也深有同感地抱怨道,“我家那個振元也一樣,推說學校有事就不露面了,孩子大了翅膀硬了,就不把我們老一輩放在……”

“等等,振元也說學校有事?”孟爸抓住一個疑點向江爸小心求證。

“是啊,不知在搞什麽鬼,我看八成作業沒寫好被老師留校……”江爸壞心的诋毀品學兼優的兒子。

“不一定,寶平也說學校有事----而且----他們同校----”孟爸拉長了聲音說,并且若有所指的點點頭,一副揭發重大秘密的表情。

“你是說,他們一起……”江爸的聲音也變得三八兮兮起來。

“嘿嘿嘿……”兩個大男人發出一致的賊笑。

“吾家有女初長成啊。”一唱。

“這小子終于開竅了。”一和。

十六歲的寶平實在不想去參加那撈子什麽聚會,于是編個理由去騙老爸,自己則去逛學校旁邊的書局,下定決心今天一定要晚晚的回家,免受老爸眼淚加說教的攻勢。

仲夏夜的陣陣涼風吹散寶平一身的燥熱,有着易出汗體質的寶平最喜歡這種天氣了,她慢慢地走在校外空蕩的林蔭路上,索性閉上眼睛張開雙手去感受微風拂面的惬意。

“熱水瓶,在學露絲嗎?小心撞樹,可沒有傑克來救你!”一聲悅耳的男中音悠悠然從前方傳來,吐來的字可不怎麽好聽。

“豬頭元,這麽晚還在街上晃,是想做什麽壞事吧。”孟寶平氣他打擾了她的閑适,恨恨的回嘴。

“說的是你自己吧,不過,想來你以你的智商也做不出什麽大奸大惡之事,所以還是放棄的好,省得白白給警察大哥添麻煩。”江振元一臉的道貌岸然,就像真的發現寶平在預謀搶超市一般。

“閉嘴!!大眼狗。”寶平覺得只要一見到這家夥,自己的文雅涵養就會消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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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沒去我家的聚會,不怕你爸怪罪?”

“要你管!你不也沒去。”寶平邁開大步向前,希望把讨厭的家夥甩得遠遠的。

“他們的聚會多如牛毛,我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振元一臉的無辜,充分發揮人高腿長的優勢,以悠閑的步伐和寶平并肩前進。

“不要跟着我!你的家不是在反方向。”寶平又走的滿身汗濕,怒火上升,一心想甩掉身邊的癞皮狗。最氣的就是每當她走得汗流浃背時,他還能一身清爽的嘲笑她。

“對哦,你長得這麽安全,應該不會有事。那麽明天再見。”江振元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最好永遠不見!!”寶平忍住回嘴的欲望,轉身跑進小巷裏。

“現在的女孩子說話可真不客氣,像我一樣有風度的可越來越少了。”振元知道穿過這條小巷就到寶平的家了,應該沒有什麽危險,于是轉身準備離開。

“啊呀----”巷中傳來寶平的驚聲尖叫,在夜色裏顯得格外凄厲。

振元大驚失色,随手抓起地上的一塊磚頭百米速度沖進小巷,“寶平,你在哪?快回答我!”

“我在這裏----”幽暗的巷子裏,只有一道小小身影伏在地上,寶平一手支地一手捂住右腳斜坐着。

“你沒事吧?那些人已經跑了嗎?”振元擋到寶平身前,攥緊磚頭,戒備地環視四周,額頭上汗星點點,在月光中微微發亮。

“什麽人?只有我自己啊。”寶平仰起頭看着他嚴肅的側臉,迷惑不解,“我被大媽們晾曬的拖布絆倒了,好像扭傷了腳,好痛啊。”

“拖布?!”振元看着橫七豎八散落在地的拖布,覺得自己快要虛脫了,手裏的磚頭滑落到地上,“那你叫得那麽慘!我還以為……”一雙大眼狠狠瞪向寶平,那眼光灼熱的似乎能把寶平的臉燒出兩個洞。

“可是真的很痛嘛!”寶平皺着小臉嘟着嘴,渾然不覺眼前的大男生快要氣爆了,“你撿磚頭幹嗎?我不知道你還有這種收集嗜好。”

江振元轉身就走。

“喂,你別走啊,既然來就幫個忙嘛,我站不起來――”寶平急忙大叫,“紳士怎麽可以在女孩子落難時一走了之!”

振元轉頭走回來,面無表情地蹲在寶平面前。

“幹嘛?”

“上來。”

“不用了,你扶我起來就行了,應該還能走。”寶平的臉有點泛紅。

振元不耐煩地抓起寶平的雙臂往自己的脖子上一圍,托住她的腿起身就走。

“什麽啊,土匪!”寶平摟緊他的脖子小聲抱怨着,嘴角卻抑制不住上揚的弧度。

夜空仿佛是一塊上好的深藍色錦緞,鑲滿了名貴的寶石閃閃發光;遠處的燈火搖曳生姿;一種茉莉花的清香彌漫在周圍的空氣裏,一絲一縷纏繞在兩個人的身上。寶平伏在振元寬厚的背上,臉輕輕地貼在他肩頭,聆聽着他平穩的心跳,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今天的振元與平日不同,雖然少言,卻很體貼。

“寶平……”振元輕輕地叫了一聲。

“嗯?”寶平輕輕地應着,似乎要醉在這溫情的一刻了。

“你真的是――該減肥了!”振元輕輕地但堅定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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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臺的大幕後,躺在地上的寶平從學長的懷裏站起來,腦子裏一片混亂,完全聽不清周圍的聲音,直直走進後臺。她呆呆的站在門邊,覺得今天的演出糟透了。她不明白為什麽對着振元可以勉強背出的臺詞,在學長的面前就是說不順暢。而且今天竟然還在衆目睽睽之下忘詞,要不是學長出色的臨場發揮,這場戲非演砸了不可。學長一定對她很失望……振元,他更是要氣死了!為了和她排戲,他幾乎每天都南北橫穿城市兩次,辛苦得不得了。怎麽辦,振元的臉不知會黑成什麽樣……

“寶平,你和學長演的太精彩了!”跑進後臺的佳音緊緊地抱住了寶平,她兩只眼睛亮晶晶的,一臉陶醉的表情,“尤其是最後一場戲,奧蘭多的那段臺詞蕩氣回腸,我感動得都快哭了。學長好厲害!你也不錯啊……”

“是嗎,我又緊張又害怕,還忘詞了……發揮得好差……”寶平覺得全身都還在發抖,心情沮喪得很,“我真的很笨,虧振元和我排練了那麽久……”

“你在說什麽啊?!你沒聽見臺下雷鳴般的掌聲嗎?寶平,你和學長演得很成功!”佳音輕輕搖着寶平的胳膊,一張可愛的笑臉湊在寶平的眼前,“我不是安慰你喲,你仔細聽,現在臺下還在叫安可那。對了,你是女主角啊,還不上臺去謝幕。”

還在自艾自憐的寶平又被佳音興奮的推回臺上,她驚奇的發現臺下掌聲十分熱烈,情況并沒有她想象的那麽糟,大家都站起來為他們喝彩,前排的孟爸和江爸高興得手舞足蹈,手中的攝像機更是沖着臺上猛拍。

籲,寶平長出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終于能夠從容地和其他演員一起謝幕。看來還沒有那麽糟啦,振元他應該也會勉強滿意吧……寶平看向江夫人身邊的位子——空的!他去哪裏了?寶平臉上的笑容慢慢逝去,心裏也有點空蕩蕩的。她機械地謝了幕,轉身下了臺。

“乖女,你演得太好了!果然是爸爸的好女兒,深得爸爸的真傳啊!”孟爸一把拉住下臺來的寶平,抱住不放,驕傲得很。

“寶平,你演的戲我都有錄下來,好精彩!”江爸把弄着手裏的攝像機,終于得償所願的錄下了寶平的演出。

“江伯母,那個……振元呢?”寶平搜尋了一圈還是沒有看到振元的身影。

“呃,應該是去洗手間了吧。”江夫人遲疑了一下,看着寶平言辭閃爍,“我看,我們不要等他了,先去開慶功宴好了。”

“這樣啊。”寶平微微松了一口氣,但不知怎的心裏還是覺得有點不妥。

“那怎麽行,少了振元就不熱鬧了。等他一下好了。”孟爸可不希望在這種關鍵時刻缺少振元,男主角不到場還有什麽戲唱?

“啊,我們其實可以先……”江夫人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振元剛才的臉色那麽難看,對她的話又不理不睬匆匆離去,十有□□不會回來了,等也是白等啊。

“我看,我們應該改天再舉行慶功宴,因為寶平今天要和戲劇社的同學一起聚會啊。戲劇社的同學們都付出了辛苦,也該輕松一下。”孟夫人緩緩地但又堅定說。

“對哦,寶平你先和同學去聚會。我們就明天吧,而且明天是卓別林的誕辰,一起慶祝更熱鬧!”孟爸對夫人言聽計從。

“那好……我去找他們了。”寶平看到不遠處的佳音正向她急切的招手,一旁還站着學長和其他成員,看來非走不可了。振元這個家夥去洗手間去到北極了嗎,還不回來!寶平有些失落,“振元回來,讓他帶你們出校園吧。”

“行,你別擔心,快去吧。那明天下午去我家好了,正好可以把今天錄下來的演出刻成光碟,大家再看一次。”江爸喜孜孜的決定。

“好好好,多留幾個備份,我要做紀念!”孟爸笑逐顏開。

再看一次?作紀念?江夫人與孟夫人相互無奈對看了一眼,忽然覺得頭好痛,看來明天又是一個多事之秋啊!

第二天終于來臨。然而兩位母親的擔心最終成了現實:江家的慶祝會已經開了一個多小時了,大家心目中的男一號還沒有到來,場面不禁有些冷清。

“寶平啊,餓不餓?不如我們先開飯吧。”江夫人生怕餓到她的心肝寶貝,走到寶平面前輕聲問着。

“江伯母,您別忙了。我不餓,等振元回來一起吃吧。”寶平扯出一個微笑給江夫人,心裏卻悶悶的。振元到底是怎麽回事?排練時不辭勞苦,給她巨大的精神支持,讓她真切的感到振元是如此地值得依賴;上場前,他更表現得既溫柔又體貼,讓她覺得很窩心。可是當她的戲劇完滿成功時,當她急切地想知道他是怎樣評價她的表演時,振元卻莫名其妙地消失蹤影。

“這個臭小子,不知搞什麽鬼!昨天明明告訴他了,到現在還不回來,打他手機又關機。真是把人氣死!”

“別生氣了,老弟。孩子們大了,總有自己的事忙不完。不如我們先看你給寶平刻的光碟吧。”孟爸連忙勸慰江爸。

“對啊,還沒看錄像呢,來來,大家一起看看我錄得怎麽樣。”江爸的注意力成功被轉移,把自己的傑作放進DVD。

“嗯,很清楚!不錯啊……”

“你看,寶平穿這戲服多俊美,英氣勃勃……”

四位家長看得興高采烈,寶平卻沒有心情,她輕輕打開房門走向小花園。午後的天氣很炎熱,沒有空調的室外熱浪一陣陣迎面撲來,寶平只在門廊裏站了一會就脊背汗濕了。可是她不想回屋去,覺得身體裏有種燥熱是冷氣也吹不散的,不知道能不能随着汗水一起蒸發出去。

“愛出汗的克勞迪亞,站在太陽下面等你的奧蘭多嗎?”一道戲谑聲音從大門外傳來。

“振元,你回來了!”寶平循聲望去,透過一人高的木栅欄與外面的江振元遙遙相對,覺得身上輕松了很多。

可是外面的振元似乎沒有要進來的意思,還保持着雙手插兜的姿态。太陽射到樹蔭投下來的影子打在他的臉上,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寶平卻能感到他那灼灼的目光正盯着她。

“你不進來嗎?你今天怎麽那麽奇怪啊。你在等什麽呢?”寶平不想對他的到來表現主動,所以站在門廊裏也沒有動。他難道不應該對昨天的事解釋一下嗎?就那樣不聲不響地走掉,害她一直忐忑不安着。

“噢,是嗎?我在等——整個世界變成一朵雛菊……”振元引用着寶平的臺詞,怪聲怪氣的說道。

“你在說什麽啊?你爸爸媽媽一直挺着急,不知道你跑到哪裏去了。“寶平有些嗔怪地說。

其實她很想知道是振元昨天晚上到底去了哪裏,為什麽沒有看她謝幕?但是,她不好意思直接問。這種感覺是很新鮮的:他們作為青梅竹馬一向禁忌很少,可是這時她卻不願意開口直接說出她的想法。

“……我爸爸媽媽在幹什麽呢?四處找我嗎?”振元換了個姿勢,斜斜地倚靠在花園的籬笆上,手裏輕撫着一朵從園裏探出頭來的調皮的玫瑰花蕾。

“你怎麽那麽小孩子脾氣。”寶平有點生氣了,“你這麽大了還要他們去找你?明明都說好了今天要你來參加的嗎……他們在屋子裏看———嗯,看昨天的錄像啦……”

振元手一僵,動作變得生硬,粉紅色的玫瑰花瓣被他扯得紛飛開來。然而他停了一停,說話的時候還是笑笑的,眼睛卻射出諷刺的光芒:“讓我來參加是事先說好的嗎?那麽,如果什麽事情都是事先說好的那樣去安排,就很理想了!”

“你……你什麽意思?”寶平讓他身後的太陽晃的有些頭暈,向後退了一步,踩到了一叢大麗花上。

也許是這個動作讓振元有了反應,他以籃球隊員的身體素養,一下子敏捷的跳過了籬笆,幾個邁步就到了寶平的身前。他盯着寶平汗濕的額頭看了一會,發出一聲滿含着苦笑的嘆息:“你不明白嗎?你敢說你不懂嗎?”

“我不明白……”寶平還向後退,可是振元已經伸出一雙手,抓住了她的肩膀。這個動作堅決又有些粗暴,既不同于小時候的玩笑,也不同于長大後的幫助,讓寶平開始真的憤怒起來。

“我就是不明白!”她聲音大了起來,臉漲紅了,“我不明白你幹嗎要走掉,不明白你為什麽不進去聚會,不明白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兇!我做錯了什麽?……我拼命演戲,我那麽擔心會砸鍋,我——結果你沒看完就走了,你根本就不講義氣!”她伸出手來,向近在眼前的振元胸口打了一巴掌,“我讨厭你!你放開我!”

寶平覺得身子被一雙有力的手臂一緊,自己的臉就緊緊貼住了振元的胸膛。她還沒等反應過來,已經被這個讨厭的家夥緊緊擁抱住了。雖然是炎熱的天氣,可是振元的身上卻發散着好聞的洗衣粉的清香;他的肩膀真寬,環繞着她的時候,她的整個人都埋在他的懷裏了……好氣悶啊……

“你……你幹什麽啦……”寶平悶聲地叫着,有些慌張。

就像擁抱那麽迅速,振元也同樣突然地放開了她。寶平剛剛呼吸到新鮮空氣,眼前就又罩上了一片黑暗:振元的手掌蒙在了她的眼睛上。随後她的右邊耳朵感到了一陣溫熱的氣息——振元俯下頭在她耳邊輕輕地說:“別用那種眼神看着我,你真的不懂,真的不明白嗎……”

“你……”寶平想發出聲音,可是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她自己在輕微的發抖,連帶着振元罩在她眼睛上的手也有些震顫。這時,她的額頭被一種像是光滑絲緞的物體碰觸着:難道是花瓣嗎……

“傻瓜,你回去好好洗一洗你的臉!”

随着這句話的話音,寶平眼前的手突然放開了。突如其來的光亮讓她不得不有些狼狽地眯起了眼睛。等到她适應了周圍的光線,振元已經僅僅走得只剩下了一個背影。要不是腳下散落的玫瑰花瓣,還有剛才嗅到的氣息和身體的觸感,幾乎很難感覺到振元已經來過……

H大的國際法課雖然還是像以前一樣無聊,但由于每堂都有江振元和黃教授的精彩對手戲(偶爾還有鄭憶真的驚人之語填光增彩),所以國際法課的人氣節節攀升,流行電影的上座率也望塵莫及。

“……同學們,發表論文對你們來說是很重要的事。在大學期間就能發表一兩篇,等你們工作或考研時就會發現很有用啊。但是你們可不能一稿多投,這很不好,對于你們今後的發展很不利。”黃教授在沾沾自喜的介紹了自己歷年發表的論文後(幾乎每堂都重複一遍,因為數量少),開始以自己為“榜樣”教育同學們,“不過,找過我的論文的同學可能會發現,我有三篇論文都出現了一稿多投的情況。當然,這都不怪我,都是編輯的事……”

黃教授覺得今天課堂氣氛很不對頭,同學們的興致明顯不高,尤其是平時十分樂于和他擡杠的江振元今天異常沉默,看來只有自力更生來提起同學們的積極性了:“我跟你們說,現在我們國家特別缺少懂得國際法方面知識的人才……”

鄭憶真已經是連續第五次在國際法課上坐在江振元的身邊了,但是看到江振元這麽反常還是頭一次。江振元從打上課開始就伏案讀書,卻在半個多小時裏從沒翻過頁,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第二頁,眉頭深鎖。

振元心裏亂作一團:這個家夥真的很讓人氣惱啊!左一個不明白,右一個不明白,難道她就不知道白志浩的那不按照劇本的一吻,給自己帶來多深的反感嗎?還是她根本就不在乎我,要我幫助她排練,就是把我當作一個呼來喚去的小醜?否則,為什麽她想不到自己的心情呢……可是她在自己的擁抱下,并沒有排斥的舉動……在她的心裏,我究竟算什麽?

啪,振元眼前攤開的書忽然被鄭憶真伸出手來合上了,惹的振元冷眼斜視。鄭憶真卻笑了出來:“喂,雖然書中自有黃金屋,但不是這樣用眼睛狠狠盯就能挖出來的!”

“真幽默。”振元冷淡地回了一句,又把頭轉了過去。

“有些事不是看書就可以解決的。”鄭憶真對于他的冷淡态度不以為意,很有聊天的興致。看慣了意氣風發的江振元,他可不能忍受現在這個奇怪的家夥,還是讓他快點複原才好。否則他的生活會少了很多樂趣的。

“難道是前一陣子讓你奔波流離的女人發生了什麽變故?”鄭憶真狀似不經意的提了一句,一雙精明的眼仔細觀察振元的表情,發現振元的嘴抿得更緊了!呵呵,一向聰明自負的江振元很少煩惱,現在一副無所适從相,自然是愛情搞的鬼。IQ再高的人遇到這東西也會 變白癡。不知是哪一位小姐如此厲害,能讓江振元俯首稱臣。有一點可以肯定:絕對不是那個處心積慮想和他坐在一起的“暴龍”女。他的品位應該不會差到如此地步。

“我……不知道那個笨蛋在想什麽……”振元突然冒出一句,仿佛認為鄭憶真一定會懂。

“女人心海底針嘛。”

“從小到大,我們都在一起,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們會分開,她應該也一樣啊,但是,她居然……她居然好像是什麽也沒自覺,什麽也不明白……”

哦,原來是純純的青梅竹馬戀呀。這一類型的感情因為時間悠長的關系,最容易被雙方(或一方)認為存在的理所當然而忽略;往往是經過一個比較震撼的外因觸動才能浮出水面。看來這次被“震”的是振元了。

鄭憶真微微一笑,轉動着手中的鉛筆:“女人是很奇怪的動物,只要你不說出來,就是做一萬件愛她的事,她也當你不愛她。”

振元轉過臉,很注意地盯着鄭憶真:“是嗎?都這樣子嗎?可是我跟她是不同的,她了解我,就像是我地上的影子一樣,我覺得她理所當然應該明白——”

“你跟她表白過自己的想法嗎?”鄭憶真打斷了他的自戀判斷。

“我其實那個……當然我想她應該……我也是……沒有。”振元支吾了半天,終于喪氣地承認。

“那她就沒有理由一定要知道。老兄!永遠別覺得一個女孩子對你的感情是理所當然,她們自己經常會拿不準主意的!”

“那不是很自欺欺人?”振元苦惱地說。

“那你就不要自欺欺人,快去表白!誰讓你愛上了她。”鄭憶真不想玩什麽迂回游戲,直接切中主題。“你們這樣地僵持,真是很無聊!”

“你——”振元睜大了眼睛瞪着鄭憶真,看上去似乎想發作,但卻笑了出來,“你說得不錯,我倒也很想看到振振有詞的你将來怎麽應付這種局面。”

鄭憶真也笑了:“我比你更聰明些,不去碰所謂的偉大愛情。”

“這可由不得你,有時候它來了,你擋也擋不住。”振元想到自己最近茶不思飯不想手腳不靈形似中風的失常表現,不由得感從心生。好,既然寶平沒有做他女朋友的覺悟,那他就煩到她有!男生的面子在追自己心愛的女生時絕對是阻礙,應該趁早抛棄;振元決定充分發揮貼膏藥的本事,死賴活挨誓把寶平追到手!

“呵呵……”鄭憶真不怎麽真誠的笑了幾聲,作為一個IQ200的天才,即使戀愛也不會像振元這樣慘咧。

先打電話給她緩和一下氣氛,然後再約在清幽的公園見面訴衷腸……振元不理鄭憶真的嗤聲嘲笑在筆記本上開始計劃,做着類似宋某人的行為。

宋宜人這幾天火氣很大,江振元整天不知去向,要不就是陰沉着臉叫也不應;唯一可以和他近距離接觸的國際法課,也被那個超級大惡人死死霸住!看來不用點狠着是無法讓江振元對她進一步“認識”了,所以她要使出最古老但最有效的必殺技——美人計。

今天她沒有上國際法,在寝室裏畫了一個明媚亮麗女人裝,穿上一件紅色吊帶低胸連衣短裙,勾勒出迷人曲線,映襯肌膚白似雪。然後就早早埋伏在階梯門外,她知道江振元一般都最後出教室,所以準備和他來一個迎面相撞,碰撞出愛的火花。

下課鈴響了,振元和鄭憶真并不着急走,和一大群人擠一個小門不是兩人喜歡的方式。振元一邊收拾東西一邊看着手中的計劃念念有詞:

“……先低姿态打電話……說得真誠些……公園的假山後最好了,小湖邊也可……”

“喂,你別這麽白癡好不好,真是昏頭了。”鄭憶真發現江振元認清形勢後,行為比以前更秀逗!早知這樣就不點撥他了,讓他發呆到死好了。

振元充耳不聞,兩眼直勾盯着筆記紙,把塞進書包的書掏出來又裝進去。唉,鄭憶真瞧着他莫名其妙的行為,心裏直嘆氣,愛情真的很可怕啊!

隐在門邊兒的宋宜人看到江振元和那無賴下了臺階往這邊走來,緊張得手心冒冷汗。畢竟這是她第一次要對男生主動投懷送抱,好羞人啊!但是為了有志同道合的男友,為了日後有光明的創業前途,她豁出去了——相準江振元的方向,眼一閉猛沖過去——

“啊,我的手機還在書桌裏!”走到門口的振元突然記起,轉身跑進去,對身邊的鄭憶真喊道,“不用等我,你先走吧。”

“你啊,被愛情沖昏了……”鄭憶真剛跨出門口,就驚愕于一道紅光直撞向他。

嘭!巨大的沖力使兩人都摔倒在地,毫無防備的鄭憶真後腦重重磕在水泥地上,眼前小鳥星星亂飛。

“你——”鄭憶真咬牙彙聚心神,一手勉強支起上半身瞪着懷中的冒失女,“你要圖財害命嗎?”

“啊,對不起,人家不是故意的。”宋宜人在頭昏目眩之餘不忘用嬌滴滴的聲音回話,盯着眼前硬實的胸膛,努力眨回要掉下來的眼淚——她的鼻子撞得好痛啊。

溫香玉軟抱滿懷的鄭憶真俯首可見令人血脈噴張的美景,認為其實這種飛來橫禍也不錯,滿養眼的,開始發揮迷人的個人魅力:“小姐,你沒傷到吧?這樣美麗的人兒撞傷了,我可是會心疼的。”

啊?宋宜人覺得有點不對頭,江振元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油嘴滑舌了?這語調似曾相識又令人憎恨——

“快起來吧,別擋着門口。”江振元拿着手機從兩人身邊大步邁過,消失在門外。

天哪!宋宜人側首呆呆地目送江振元出門,心中的警鈴大作,擡頭看見鄭憶真頗為享受的眼光,怒火直沖雲霄,久久盤旋不下:“你這個大色狼!下流!”啪,她一巴掌扇去,不去看鄭憶真錯愕又有些了然的神情,狼狽不堪的起身跑遠。

這次梁子可結大了!兩人心中一致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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