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1)
江家露天花園裏正進行一場嚴肅的讨論,孟、江兩方家長全部到齊,談論的主題是面臨高考的寶平和振元的填報志願問題。
“填報志願這個事兒是很重要的,關系到兩個孩子今後的擇業方向、生活發展。所以我們今天一定要細心考慮,不可以再跑題了!”孟爸首先發言,定下今天嚴肅認真的讨論基調。
“好的。我想只要你能把持得住,應該就沒什麽問題。”孟夫人悠悠然地加了一句。
“你是說每次跑題都怪我了?”孟爸一臉的不服氣,手指向江爸說,“他跑題最多,應該注意的是他!”
“大哥,這你就不對了。每次先跑題的都是你,我只是随着你說而已。”江爸連忙為自己辯護,并舉例證明,“就像上次讨論貝多芬,是你先提到了怎樣挑選鋼琴,我才說起應該如何辨明電腦假貨的。”
“那大上次欣賞詩歌,不是你先跑到鄰居小孩篡改古詩的話題上,我才說起麻将的嗎?”孟爸也不甘示弱,反唇相稽。
“好了吧,你們。”
“又跑題了!”孟夫人和江夫人無奈的各自阻止正相互揭瘡疤揭得很樂的丈夫 。
“寶平已經和我們談過了,她想學文學,我是不反對的。”孟夫人進入正題。
“唉呀,我家振元到現在都沒和我們說過他的想法呢,似乎他自己也很煩惱,我又不知道該怎樣勸他。”江夫人說出心裏的擔憂。
“男孩子嘛,是會想得多一點。振元各門功課都很出色,愛好又廣泛,可能會難以決定。”孟爸安慰着江夫人,“我相信他會作出正确的選擇。”
“這小子還有什麽可猶豫的?!我那三個印刷廠早晚都要由他繼承,他學經濟不就好了?”江爸認為父業子承天經地義。
“那也得看振元有沒有興趣啊。你這是老思想啦。”江夫人批評舊觀念的丈夫。
“我我也為他好啊,以後畢業了就可以直接到我的廠裏上班,有了一定經驗以後,我就讓他當經理逐步接管我的事業。我也可以清閑一點,他的事業也可以很快進入正軌,到時再把寶平娶進門不是很好。”
“也對啊,我就可以很快抱孫子了。”江夫人開始覺得這個計劃很可行。
“如果這樣的話,寶平就當作家吧,在家裏搞創作的同時,也有時間做一個賢妻良母,照顧丈夫和孩子。”孟爸已經設想好了女兒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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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寶平說她想出去工作,體驗一下社會。”孟夫人希望能尊重女兒的意願。
“那也沒問題啦,我家振元是個很好的男人,不會非要自己的妻子待在家的。”江夫人替兒子背書,不僅幻想起未來的美好生活,“而且我會幫忙帶孩子的,小孩子好可愛啊。最好有一男一女。”
“那我們家現在的房子可能不夠大,不太适合兩個小孩玩耍。擴建一下比較好。”江爸轉身評估三層洋房改動的可能性。
“我們有一處空房子,可以作為寶平的嫁妝。”孟夫人提出一個建議,這樣的話寶平結婚以後也會住的離她很近。
“怎麽能讓你們出房子?這事就包在我們身上了。”江爸急忙反對。
“那都無所謂了,婚禮一定要辦得盛大熱鬧一些,元寶村會來很多親戚的。”孟爸不想在這個問題上作争執。
“那當然!我看起碼得擺三百桌……”
“我看寶平的禮服應該從巴黎預先定……”
四位家長讨論得不亦樂乎,完全忘了他們到底是為什麽開的會。
寶平覺得最近振元有點怪怪的,,總是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就像現在,明明和他約好了在校門口等,一起去補習班,來晚的振元竟然對離他不到半米的寶平視而不見,直直從她面前走過——
“江振元,你到底想去哪?!”寶平不得不大聲提醒,“是不是來晚了不敢面對我?”
“對不起,老師找我有點事兒。”振元終于發現寶平的存在,放慢腳步和她并肩一起走。
“你今天發燒了嗎?還是沒睡好?要不就是模拟考發揮失常?”寶平瞪大了眼睛不置信的瞧着振元。他,他竟然對她說“對不起”!寶平從小到大聽他說這三個字的次數不超過“十”,每一次聽到還都是有江爸在旁邊拿着掃帚虎視眈眈。
振元沒有反語相加,只是定定地看着寶平。
“喂,你沒事吧?”寶平有點擔心,左手不覺抓住振元的衣袖。她習慣的是成日神采飛揚又口無遮攔,老愛糗她的江振元,而不是現在眼前這個怪異的家夥。
“我還沒有報志願。”振元反手牢牢抓住寶平的手,繼續向前走。
“你別……”本想叫他放開手的寶平被他吓了一大跳,“可是明天就是最後期限了呀,這樣還來得及嗎?啊,老師就是因為這個叫你去的吧。”振元默認。
“你,還沒想好嗎?”寶平小心翼翼地問。振元各門成績都很優異,報哪一個大學都是可以考得上的。那他猶豫的是專業的選擇喽?
“我不知道。爸爸很希望我學經濟,因為可以接他的班;老師認為我應該報B大的醫學院,因為那是全國一流的學府。”振元一臉的困惑。
“問題是,你想做什麽工作?像我數學學得不好,物理化學也不怎麽樣,唯一可取的就是語文和歷史,所以也沒得挑了,只好報文科類的專業。D大的文學院就是我的最好選擇。當然我也很想以後做一個大學語文老師。”寶平對于自己的實力、興趣很了解,在填報志願上從來沒有猶豫過。
“我……”振元第一次有不确定的感覺。不過有一點他倒很确定:未來的生活裏一定要有寶平的存在! 他望着寶平清麗的側臉,右手不禁握得更緊:“我也考D大文學院好了。”這樣就可以離寶平近一點了。
“你開什麽玩笑!你身上哪有一點文學情趣啊。而C大除了文學院其他的都不怎麽樣,不适合你啦!”寶平皺着眉頭認真考慮,“我看啊,以你的油嘴滑舌、厚顏無恥,層出不窮的鬼怪花招……”
咚,振元曲起手指叩了寶平一個很響地響頭:“說重點。”
“我是說你很适合學法律啦。”寶平揉着額頭公布答案。
“噢——你這樣認為?”振元混亂的頭腦裏似乎有了一點頭緒。
“對啊,憑你的雄辯口才、超強記憶力,以後可以成為一個很優秀的檢察官,那樣的話就可以維護社會正義了。當律師就差了一點,形象沒有那麽正面。”寶平的思想很傳統,對于律師亦正亦邪的角色不太欣賞,“再說,你平常不是很喜歡看推理小說一類的嗎,這個職業應該會适合你……像A市的G大學法學院、T市的F大學法學院都是一流的,咱們這兒的H大法學院也不錯。”
“H大學在城南。”振元決不考慮離開本市,H大學算是一個比較理想的選擇,但是它的地理位置實在令人不太滿意。
“雖然是偏了一點,但也很繁華啦。”寶平以為愛玩的振元嫌那裏不夠熱鬧。
“是離城北的D大學太遠了——”振元在心裏默念,一時氣悶摔開寶平的手,大叫:“笨蛋!”
什麽啊,寶平一頭霧水,無緣無故被罵自己才是該生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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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平再一次、又一次、最終回、再次預告的下着斷語:——江振元,是個不折不扣的大豬頭!!自從這家夥在自家門口,仿效三過家門而不入的大禹一樣神秘消失,寶平就沒有再看見過他。那天,江家的伯父伯母一直當兒子沒有回來,在寶平面前替振元賠了很多不是。寶平真是有口難言——總不能說自己的神情委靡是因為令郎的莫名其妙的擁抱吧。近一個星期以來,這個蠢豬的表現在她心裏無時或忘的萦繞不休,讓這個溫文爾雅的女孩變得多少有些憂郁。難道,他是因為白學長的臨場發揮才生氣的嗎?
寶平坐在階梯教室裏,面對着教授的講述充耳不聞,細長的手指輕輕摩挲着筆記本素白的紙頁。那在額頭上的一吻……真無聊!那明明是救場的應付之策啊!對于這個動作,自己當時別說感動,就連感覺也吓得沒有了——她全身心地在害怕忘了詞的災難性後果,哪裏顧得上別的。
“寶平,你居然不抄筆記啊……”佳音在一邊通了捅她的臂肘,“太不象話了!那我怎麽辦嘛,回去抄誰的去嘛……”
“你自己呢?不要記得嗎?”寶平回過神來,側過頭看了看佳音的筆記本,卻發現那根本就是藝術節會演時的劇照本。正對着她翻開的,恰好就是“克勞迪亞臨死的一幕”。
“拜托——”寶平掩住眼睛□□一聲,“不要在我面前看這個了……”
“怎麽會那麽難受呢?”佳音好心的用手臂摟了摟寶平的肩膀,仗着她們的座位靠後,教授并沒有發覺她們的竊竊私語,“我後來才知道原來那是你們的即興發揮啦,其實你不說誰都看不出來的!那絕對是深情哀婉的演出,你就放心好了!”
“深情……哀婉……嗎?”寶平有點沒自覺。
“絕對咯。”佳音肯定地點點頭,指着劇照說,“你知道嗎,當奧蘭多吻你的額頭的時候,我的臉都紅了……真的是很深情、很感人;要不是你總是反複說什麽和學長排戲需要冷靜去體會,我還真以為你們那種表演不僅僅是演技呢。”
“當然是演技啦,不然還有什麽?”寶平勉強笑道。原來那算做是救場的行為,在旁觀者眼中是那樣可堪回味嗎?
“所以說你們挺厲害的哦!”佳音笑着。寶平作出笑容,但是,她的心思已經不在對話上面了。
“那個同學!就是說你!你在幹什麽?”
教授的斥責讓寶平吓了一跳,本能的以為教授是在說自己的走神。可是她發現老教授正注視着教室的前門,那裏門扉半開,有一個人正在那裏探頭探腦。
“我冷眼觀瞧,你都在那裏轉悠半天了!你究竟在幹什麽?”
“我,我……”那人走又不是,不走又不是,站在門檻處結結巴巴地說。
“一個老頭子講課,有什麽好看的?”教授生氣之餘尚能幽默一下,“難道是為了吾班的窈窕淑女?快走快走,別處采芙蓉去,我們這裏還沒涉江呢!”
全班同學哄堂大笑,只有寶平和佳音面面相觑。
“就是那個人吧……他怎麽還不死心哪!”佳音低聲說。
“就是年宇啦!”寶平絕對不想叫他學長了,這個人簡直是一條鲇魚嘛!
“你上次不是在他表白的時候明确地拒絕了嗎?”
“是呀,他在送第三次禮物的時候,就是我演第二場戲的那天早上表白的,我不是告訴你了嗎?”
“已經快一個月了,我還以為他放棄了那。我還記得他那次送的是一只塑料青蛙!”
“我說得很明确了。我跟他講以前沒有把禮物退還是因為不知道送的人是誰,我很感激學長的心意,可是不能接受,對不起。”
“你真是夠客氣的。”
“難道要我罵他?還沒到那個份上吧。”寶平嘆了口氣。
“算了,你看他走了。一會咱們下課跟着大家走,不會遇見他的。”佳音松了一口氣,“對了,剛才教授說的采芙蓉是什麽意思?”
“你不看漢詩的嗎?就是出自‘涉江采芙蓉,蘭澤多芳草’的那一首啊……”寶平小聲解釋着,盡量讓自己的心思回到課業上來,永遠不想那個神經兮兮的江振元了!
“熱水瓶,有電話啦。熱水瓶,有電話啦。”走在校園路上的寶平看到周圍的人奇異的目光,溫雅的面龐不禁有些抽搐,快速接起電話,禮貌的音色裏透着壓抑的火氣:“請問江振元同學,你有什麽事?”
“我——”一反常态的低沉聲音頓了很久。
“你不說話,我要挂了!”寶平言簡意赅。才剛想把關于他的一切抛諸腦後,他的聲音就來煩她了!真夠陰魂不散的!
“呃,我想和你——我是說我媽帶了東西要我交給你,所以……”振元聽出寶平的不悅,生怕要求見面的請求被拒絕,胡亂編了個理由。
“噢,就這樣?”寶平倒是有些不甘心了。什麽嘛,還以為是為了上次的事向她道歉或者解釋幾句,原來是不得已才打電話來。再也不想見到他了!
“……我想一會兒見一下,我們就約在青青公園的……”
嘀嘀、嘀嘀——耳邊和電話那頭奇異地傳來相同的汽車喇叭聲,寶平的眼睛眯了起來,警覺的搜尋周圍環境,最後目光落在右後方的灌木叢——稀落的樹葉中一個可疑的熟悉身影蹲踞其中。
寶平不善的大步走過去,隐隐的殺氣使周圍的人都不禁汗毛直豎,但那個背對樹叢的男子由于講電話太過投入而渾然不覺:“那個……就在有噴泉的假山旁見好了……”
“太麻煩了,現在見就好。”寶平的聲音平板又富有深意。明明就在這兒,卻要約在什麽撈子公園會面,擺明了有陰謀!
“不行……那個,我還在路上,所以6點在公園……”振元覺得今天的手機傳音很不錯,有點立體聲的效果哦。
“江振元,你夠了吧!又在耍什麽花招?是想把我騙到公園,然後放我鴿子吧!”寶平實在氣急了,不顧自己辛苦建立的柔婉形象,對着手機大吼,震的振元耳膜嗡嗡作響。路過的同學紛紛隔開三尺以上,生怕卷入不知名的風暴。真、真是人不可貌相,看起來柔美的女孩一開口竟然比讨高利貸的還兇!
這個聲音真實得令人汗毛發豎,難道……振元呼地轉身過來,隔着樹叢仰望到寶平氣鼓鼓的臉,心中大叫不妙:“我、我也是剛到……”
“東西呢?”寶平冷着一張臉,伸出手。
“什麽東西?”振元還處于震驚中,蹲在地上沒有動。
“果然是騙人的!江振元,我到底哪裏惹到你,你要這樣對我?這樣孩子氣,你不嫌丢人嗎?”寶平漲紅了一張芙蓉臉。本來以為他的再次出現,不是重複上一次的莫名所以的風格,就是深思熟慮了很久之後的辯解,至于說會不會來一個深情的表白,那寶平倒是不敢指望。誰知道這個家夥居然還在玩無聊的躲貓貓,那他到底把自己當成什麽來對待啊?游戲對象?
糟糕!事情的發展完全脫軌,這樣的氣氛要他怎麽表白?振元愣了三秒,腦子試圖飛速旋轉以擺脫困境,但是卻木木的什麽也想不起來。他還是傻傻的蹲踞在原地,頭一回老老實實的漲紅了臉。
“我一下課就趕來這裏看你,走得太急弄傷了腳,現在還痛呢。所以才蹲在這兒休息啊……”振元終于支支吾吾地說。這個借口很拙劣,但是他的頭現在開始發暈,想不出什麽高招了。
哼,一定又是騙人的,她才不上當呢!不過……他的學校裏這裏這麽遠,要趕來的确不容易……寶平不屑地把小臉扭到一邊,眼光卻不争氣地飄向他的腳。
她完全應該先看振元的臉。江振元一向不愛出汗,可是此刻俊挺的鼻梁上都發着汗水折射的微光;他說自己是扭傷了腳,可是非但沒有痛楚的表情,而且是一副控制不了的悠然出神狀。按說以他的表演天分,裝出痛苦的樣子應該不難啊……
“喂,別裝了,我沒時間和你磨啦。”寶平不情願的地湊過身子,手指點了點振元的肩,目光還是懷疑的在振元毫無異狀的腳上兜兜轉轉,“先站起來好不好,大家都在看啊。”路人看她的眼光實在令人不舒服,還是趕快離開,就不知他傷得如何,能不能走……
振元看出寶平的軟化,心中暗松了一口氣,順勢握住她的手。一只美麗溫暖的手,握起來非常舒服。他突然覺得有點口幹,頭也一絞一絞的疼了起來。振元緊緊拉住寶平的手,試圖想讓她撫摸自己有點發燙的額頭。寶平覺得他手上的力道很大,抓得她的手有些疼;她隐隐皺了皺眉頭。
“你幹嗎發愣啊?”寶平壓低聲音催促道。
“我……”振元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睛,像被遺棄的小狗一般可憐巴巴的咕哝道:“我覺得……站不起來了啊,唉喲——”身形向上一聳,随即不争氣的一晃,眼看就要跌到。
“小心啊!”寶平急叫一聲,毫不遲疑的跨過灌木叢,伏身扶住他不穩的身子。振元偷偷地咧嘴笑了笑。這裏……雖然是不那麽安靜也不是很美麗的校園道路,雖然和他心目中的表白地點相去甚遠,但能讓寶平如此地關心他,已經達到目的了。振元得寸進尺的将身體一半重量移向寶平,靠着她溫軟的身體,鼻端聞到她少女的馨香,不禁有些飄飄然。
“你啊,就會給我添麻煩,去看醫生吧……老是欺負我,下一次不管你了……”寶平認命的一手摟在他的腰間,一手把他的胳膊環在自己肩上,專注地扶他慢慢走着,嘴上絮絮地叨念。
真是天籁之音!振元的耳朵已經不能發揮正常的功能了,完全理解不到話意。寶平的胳膊正環在他身上,那美妙的觸感……。
“……現在還要我扶着你,又那麽重……你是不是打籃球扭到腳的?”寶平接着問,“你今天真的很奇怪!”
“……”振元覺得自己好像在雲霧裏走。
“說話呀,江振元!”
“什麽……什麽,你說?”振元很聽話地把頭俯近寶平的臉。
“我說----江振元!你喝酒了吧!”寶平突然鼻端聞到一股酒氣,這才仔細觀察着振元的臉,“你出這麽多汗!老天,你怎麽了?你喝了多少酒啊?不開心嗎?你這是幹嘛啊?”
振元突然笑了起來:“寶平,你真可愛。”
“你---”聽到這樣不同尋常的直接的贊美,寶平在紅一紅臉之後堅決地認定:這家夥居然一反常态表揚我,肯定是喝多了!這樣一想,她就不敢貿然拖着他亂走,直接将他安坐到前方的長凳子上。
“振元,你沒事吧?清醒點沒?”
江振元在氣勢洶洶的沖來表白之前,在自己的校園裏被籃球隊隊長截住,拉他去喝酒。振元礙于面子無法脫身,又不好說自己去幹嗎去,何況內心深處還真覺得有點壯膽的必要,于是跟去空腹幹了幾杯,這才離席。剛才打電話時酒勁已經上來,蹲在地上一下子站起也上血液一陣上湧。現在他坐在那裏吹吹風,頓時覺得頭腦清楚了不少。聽到寶平的問話,他這才擡起眼睛,高興地發現世界終于恢複了本來面貌,不再模糊和重影。他把手伸進衣袋想掏紙巾擦汗,卻摸出了一張皺巴巴的紙:這……這不是自己的計劃書嗎?希望自己能夠以良好的态度和深情的語言完成表白的計劃書---好像除了打電話,一項也沒實行啊……
振元急忙把紙揣進口袋。
“沒有,我沒事。”
“你為什麽喝酒?”寶平心裏溫柔地觸動了一下。如果他能夠表明自己是因為上次對她不禮貌造成的苦悶,那麽她接下來可以優雅地告訴他:我完全不介意。
“……喝酒就是喝酒,不為什麽。”振元抓了抓頭,大大咧咧地說。
“是嗎?你真是夠無聊的。”寶平心裏冷了冷,嘴上不由得尖刻了一點,“拜托你這麽大了也要成熟一點,別像一個不知所以的大男孩好吧。你看白學長為人就比較穩健,總是幫助我……”寶平不覺提起了白志浩。老天真是不公平,為什麽偏偏讓“讨厭”的振元是她的青梅竹馬,總是惹人生氣,但又狠不下心放開……
“有嗎?他又怎麽幫你?”振元的聲音一下子繃緊了,他一聽到白耗子的大名就全神戒備。
“當然,他人很好。有一次停電了,我和白學長被困在黑漆漆的道具房,好可怕,幸虧有白學長領路給我……而你呢,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寶平一味地說下去。振元的不高興,她似乎察覺到了,但是決定不理會。這個家夥就是這麽搞不清楚狀況,讓他明白自己的錯誤也好。“現在想想真有些怕,要不是白學長牽着我的手在前面帶路,萬一摔倒,我可能會破相的……”
寶平和白耗子——孤男寡女!道具房——地點隐蔽!大停電——漆黑一片!手牽手——身體接觸!這簡直比那額頭上的一吻更要命!而且,他竟然不知道!!是可忍孰不可忍!換了平素的振元,即使氣得口眼歪斜形似中風,頭腦裏自行想象出那兩人在黑暗中的含情脈脈,也不至于急怒攻心;可是今天他本來就是一腔矛盾心情,又有酒精的刺激-----振元猛然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孟寶平,一個男人拉你的手,用不着感激涕零吧!”
“你說什麽啊?”寶平吃驚的看着振元。
“在黑暗中拉住女生的手,是無論哪個男人都會撿的便宜!你不會天真到認為那是什麽紳士風度,或者是對你的什麽特殊好感吧!”振元冷冷地說,目光灼灼的盯着寶平。
“你----”寶平并沒有像以前那樣對他喊,對他罵,也不可能像小時候一樣任性地大哭。她的嘴唇都氣白了,這些話真正地讓她傷了心,“你幹什麽這麽說人家?你幹嗎這麽說我?---什麽特殊好感,人家沒有這個意思,我也不稀罕!”
聽在振元耳中,那也不直接意味着孟寶平與白志浩關系的澄清,而是分明是連他的特殊好感寶平都不要,讓整個世界清靜的意思。他本來還想回嘴,可是---寶平的眼睛,開始有淚光出現了……她從小就這樣,一到要哭的時候,小巧的鼻頭就開始發紅,繼而就是淚水決堤的時刻了。這一幕讓振元的心都皺了起來,他略略低了頭,注視了寶平片刻,嘆了口氣。
“我投降好嗎?你別哭好嗎?……你什麽時候想哭就能哭嗎?我真是沒有勝算了……”
“誰要你認輸?”寶平擦掉不争氣跑出來的眼淚,恨恨地說,果然把振元歸入“不稀罕”的行列裏去了。自己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傻瓜,不但相信他的鬼話,現在還呆呆地站在這裏聽他罵!“你怎麽認為我跟我沒關系,誰要理你這種人!”
寶平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她開始跑了起來。她讨厭江振元!前所未有的讨厭!她一心只想離開這裏,這個她再待下去有可能出醜的地方----
突然,她的右臂一緊,被振元抓住了。他幾步就趕了上來,輕而易舉地抓住了她,手臂往回一帶,寶平就跌跌撞撞的向後倒去,像是一只被揪住後頸無力反抗的貓。寶平驚叫一聲以為自己要摔倒了,可是卻撞進振元的懷裏去,還被他的臂膀緊緊的環住了。
“你幹什麽?快放開我!”寶平的手臂都被振元壓着無力反抗,心裏一急索性去踩振元的腳,“這是我們學校,你不許太過分!”
她擡頭瞪着振元的臉,卻發現振元的表情變了。既不是見面時的迷迷糊糊,也不是剛才的冰冷譏嘲,而是一臉的無所顧忌的霸道,讓她有些害怕,可是同時卻有着震撼---這家夥瘋了嗎……
她的雙臂被擒住,反背到她的背後;她的上身被更壓向他的胸膛;她伸腳還沒有踩到他,就被他用腿別了開去。寶平與他的身體糾纏在一起,他硬實的胸膛、健壯的手臂和有力的雙腿密密的包圍着她,使她的每一個細胞都強烈地感受到他略帶占有的男子氣息,女人天生的自覺在這一刻覺醒,害羞與惱怒一并迸發:“你再不松手,我就叫了!你不許---”
振元的表情變得有些危險,他的臉貼近,不穩的氣息吹拂着寶平清麗的臉,聲音變得有些沙啞:“不許你說不許。”
做錯事的人也敢叫嚣,這是什麽世道?!寶平籠罩在振元巨大霸氣之下,覺得自己所有的毛孔無一不在冒着熱氣,臉上更是熱得燙手,連帶呼吸也不順暢——離得這麽近,氧氣都被他搶走了!這麽暧昧的舉動他做給誰看?還說白學長是占她便宜,那他這樣又算什麽?她負氣的微微別開臉,試圖呼吸到多一點的新鮮空氣:“離我遠點,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人家白學長就……唔”
寶平未出口的氣話被振元迅速的堵住,以唇對唇的方式!寶平整個人都呆住了,任憑他柔軟但不失堅定的嘴唇,牢牢地覆住她嬌嫩粉紅的唇瓣,帶着一絲懲罰以及更多的愛憐和渴望……
“不許你在我懷裏提那個家夥。”放開她的嘴唇,振元的額頭與寶平的相抵,目光鎖定她有些迷茫的眼睛,每一個字都傾吐在她的櫻唇上,沙啞的聲音震動着她的心。
呆若木雞的寶平此時才醒悟了一件事——她,她莫名其妙的被眼前的這個家夥給輕薄了!而且那還是她的初吻!(小時候的不算!)女孩子所幻想的良辰美景、花前月下,和自己心儀的男生發生的寶貴初吻,竟然就在校園的土路上、可能周圍還有一圈的電燈泡觀摩時,這樣失掉了!一種又羞又惱、悲憤交加的複雜感情萦繞心頭,最終化作勢不可當的熊熊怒焰,直燒向始作俑者。
她奮力掙脫雙手,然後使出全身的氣力把振元推了個大趔趄,顫抖的手指揚向他的面門:“江振元,你這個大混蛋!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我只是……”振元也知道強吻不是什麽光榮的事,可是他實在無法忍受當寶平在他懷裏時,滿口念的卻是另一個男人!再說,寶平蘋果般的臉蛋兒嬌豔欲滴,水亮亮的櫻唇近在咫尺,他怎麽能拒絕這種誘惑啊!
“閉嘴!豬頭!”寶平不想聽他任何的話語,轉身跑掉。振元想趕上去,卻又放棄了。真的追到了又該說什麽呢?寶平在盛怒之下是不會聽他的解釋的,貿然趕上去只能把事情弄得更糟。等她氣消消,再從長計議吧!振元作出這個決定後,心裏覺得一陣頹廢。自己究竟是費了半天勁回到了原點,還是倒退了呢……
寶平一口氣沖回寝室,最先做的第一件事是找到漱口杯。當她接了一滿杯水,對着鏡子準備沖洗嘴唇的時候,注意到了自己的容顏。
五官固然沒有什麽變化。但是自己臉蛋上的神情卻是自己全然陌生的。有些迷茫的樣子,好像受了什麽震蕩還沒緩過來的小動物。眼睛水汪汪的,是因為剛才哭過了嗎?嘴唇紅得像一顆櫻桃,是因為---是因為----他吻過了嗎?
江振元、豬頭、大眼狗的稱呼,悄悄地變成了一個含糊的“他”字。一想到“他”的幼稚舉動和可惡邏輯,寶平氣惱地扣下了鏡子。
他親了她抱了她,還在口口聲聲介意白志浩學長!這是他作為不承認自己心意的借口,還是他根本就不清楚問題的性質,随心所欲跟自己開玩笑?
可是那真的是開玩笑嗎?寶平倒在床上,細細回想着以前振元面對其他女生的表現。他好像對其他的女生跟對自己沒有太大的不同,一樣都是笑嘻嘻的,帶一點漫不經心的神色,唯一的區別就是他經常欺負自己,很少說過自己什麽好話。像那天他那麽憂郁,像今天他那麽認真,都是沒有過的。
那麽他是喜歡我吧。可是他為什麽那麽別別扭扭的不說出來呢?寶平起身在桌子旁邊坐下,一手支着下巴,微微皺着眉頭。真是個大傻瓜!我最讨厭他這樣,以為我什麽都應該理所當然地知道!
“孟寶平,樓下有人找!”宿舍舍監用揚聲器招呼道。
一定又是那個家夥!陰魂不散!寶平一廂情願地認定,但是不知道為了什麽,心裏竟然砰的一跳,本來她可以很肯定自己讨厭他的出現,但是此時竟然有一些隐隐然的期待感。
也好,這次不要那麽激動,與他說個清楚!寶平想好了既定方針,昂然下樓,把經過的幾個同學看得目瞪口呆:鑒于和平年代沒有什麽慷慨赴死的機會,他們一致認定孟寶平最近的戲劇社新角色是民族英雄聖女貞德。
“貞德”來到了樓下,習慣性的四處尋找着一米八幾的身高---滿目空曠。奇怪,這家夥跑到哪裏去了?
“同學……”有人嗫嚅地叫道。
這是誰呀?聲音有點熟悉。管他呢,江振元難道躲起來了?寶平以為招呼的是別人,還是在四下打量。
“孟寶平同學---”
這次不能再忽略不計的了。寶平詫異的放低尋找的視平線,結果在一米七的位置找到了聲音的源頭。
“年宇學長?”寶平的心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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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