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暍了就沒那麽疼了

白宣顏被拉出了流殇宮,一路向着慎刑司去了。

他吃下去的那顆毒藥已然發作,口中不停流着鮮血,蜿蜒曲折的流了一路。

蕭燼走到床邊去,床上的謝朝歌還蜷縮着身子,痛苦的捂住腹部,不停的喘息。

蕭燼伸出手去,迫使他将小臉擡起來。

只見那張臉上滿是冷汗,發絲胡亂的粘在臉頰上,模樣十分痛苦。

謝朝歌眼前有些模糊,費盡力氣才能看得清身前的人是誰,眼中滿是明晃晃的黃色。

是皇上來了。

他應該要起身行禮的,可是他現在疼的厲害,根本就直不起身子,下不了床。

蕭燼喚道,“柳晟,給他看看。”

柳晟應了聲“是”,連忙走過來查看謝朝歌的狀況。

殿內的地上散落着一碗湯藥,是原本要用來給謝朝歌止疼的,可惜一口都沒暍進去,就被白宣顏給打翻了。

柳晟見謝朝歌模樣痛苦,連忙給他把脈。

“皇上,娘娘先前暍的藥開始奏效了,解藥一開始發揮作用,謝妃娘娘将會十分痛苦,疼痛難忍,還是再命人去給謝妃娘娘煎一碗止疼藥來吧。”

蕭燼沒有言語,一旁的蘇景道,“柳太醫,我随你一起去吧。”

幾人退出了殿外。

蕭燼重新伸出手去,順着謝朝歌的臉頰下移,慢慢撫過他的脖頸胸前,最後停在了他的腹部,輕輕按了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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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朝歌立即疼痛的鳴咽出聲,原本肚子裏就陣痛不止,這下子更是讓他疼得又出了一層冷汗。

可蕭燼聽到他的悶哼聲,卻沒有收回手。

“疼麽?”

謝朝歌沒辦法回應,身子細細的顫抖,張着嘴巴深深淺淺的呼吸。

蕭燼的手開始輕輕的揉捏起來,在謝朝歌的腹部打着旋,這麽揉了幾下之後,倒是緩解了些許疼痛。

謝朝歌恢複了一點意識,擡起眼睛來看着蕭燼,眼眸中滿是淚水,淚眼盈盈的看着他不說話。

但那柔腸百轉的眼神,已經抵得過千言萬語。

差點,謝朝歌就以為自己要死掉了......就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

蕭燼開口道,“朕聽說,你與太後在寝宮中密談了許久,然後,太後就命人賜了你毒酒。”

修長的指尖微微用力按了下。

“太後都跟你說了些什麽?”

謝朝歌身子猛然一顫,原本已經緩解了疼痛,又開始加深了,剛剛蕭燼按的地方,正是他最疼的地方,這讓他忍不住一下子就咬住了自己的唇瓣。

謝朝歌胡亂的搖了搖頭,眼淚從眼眶中滑落下來。

太後是跟他說了很多,是想拉攏他,可是他沒有答應啊!

若非如此,又怎麽會被太後賜死呢?

皇上如今這麽問他,就是懷疑他與太後暗中密謀。

蕭燼眼眸暗沉下去。

“你不肯告訴朕,可朕卻全都知道,那毒酒有蹊跷,服用少量不會致死,卻會像瀕死一樣吐血昏迷,怎麽樣?還要再繼續說下去嗎?”

蕭燼已經找準了謝朝歌的痛點,只需指尖在那痛處按上一按,便能夠讓謝朝歌疼痛難忍,冷汗涔下。

謝朝歌猛的握住了蕭燼的那只手腕,那只手正按在他肚子上最柔軟也是最痛的那一點上,可是謝朝歌實在連把那只手推開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用力的咬着自己的下唇,唇瓣被他咬破,流出鮮血來沾染到唇瓣上,更顯得妖嬈魅惑。

腹中痛如刀絞,謝朝歌只感覺,口中彌漫開的血腥味道令人作嘔。

可沖上喉間的卻也是血的味道,他胸中如墜千斤,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蕭燼卻還沒打算放過他,猛的松開了按住他肚子的手,轉而覆上了他的脖子,輕輕摩挲着他柔軟纖長的喉骨。

謝朝歌腹上的壓力驟然消失,他猛的倒吸了一口冷氣,随即劇烈的咳嗽起來。

“只要你将太後與你做的交易,盡數告訴朕,朕便饒了你,不再責罰你了。”

蕭燼道,“不管你答應了太後什麽,你都告訴朕,朕不會計較,也不會治你的罪,好不好?”

謝朝歌喉嚨滾動了兩下,眼淚依舊在無聲的掉着,可他仍是搖了搖頭,竭盡全力的擡起胳膊,比着手語:我沒有,沒有與太後......

蕭燼忽的将他的兩只手腕捉住,緊緊的攥在掌心中。

随後蕭燼俯身湊近他的面前,牢牢的盯着他的雙眼,掐住他脖子的手微微用力。

一股致命的窒息感猛得襲來,謝朝歌呼吸不暢,臉頰慢慢憋紅,倒是顯得原本蒼白的臉色有了些活力似的。

“朕知道太後的手段,她若是想要斬草除根,必定不會留你活路。可你如今還好端端的在這,這又能如何解釋?難道是,一向心狠手辣的太後娘娘,突然大發善心,也要來可憐你這個小啞巴了?”

蕭燼的語氣中帶着遏制的怒火。

這些年來,他親眼見過很多次,太後将他身邊的人一個個的驅逐打壓,有多少人都慘遭太後的毒手,下場慘烈。

幸而如今的蕭燼權勢已與太後相當,這才能擺脫她的控制。

殿門外走進來一人,是蘇景端着煎好的藥物送進來了。

可蘇景走到內殿中一看,卻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皇上正俯身壓制住床上的謝妃,而謝妃臉頰通紅,像是痛苦難受的厲害,正在竭盡全力的掙紮。

“皇上!”蘇景連忙喚道,“您快些松手吧,謝妃快要喘不上氣來了!”

可蕭燼眼神中一片冰冷,像是根本沒有聽見蘇景的喚聲。

蘇景連忙将藥碗放下,走到床旁邊去。

“皇上,皇上!您再不松手的話,謝妃真的要被您掐死了!”

“皇上,您不是說,此事還需要再進行調查的嗎?皇上您還讓奴才封鎖消息,不準此事傳到朝中大臣,以及其他嫔妃的耳朵中去,可皇上您現在若是就把謝妃置于死地的話,這一切又有什麽意義啊?”

“皇上您讓柳太醫他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将謝妃救醒啊,您可千萬別做些讓自己後悔的事情啊!皇上!”

蘇景因為心中焦急,一連勸告了好一通。

蕭燼猛然松了力氣,其實,他并沒有下死手。

他只是想看看,這樣逼迫謝朝歌的話,他會不會把實情告訴自己?

可是看到那雙滿是淚漬的眼睛,他卻又不舍了。

要知道,自古帝王多心腸狠辣,優柔寡段或是有軟肋的話,便會授人把柄,難成大事。

謝朝歌大口大口的呼吸起來,一邊竭力的喘氣,一邊又感覺到腹中的疼痛更甚,那股撕裂般的拉扯感簡直快要讓他疼死過去了。

可是,這些所有的疼痛,都比不過心口傳來的痛感。

謝朝歌再也忍不住,忽的吐出一大口鮮血來,直接吐在了床褥上,猩紅粘稠的一大片,看起來十分駭人。

蘇景驚吓道,“皇上,謝妃娘娘又吐血了!”

蕭燼冷聲,“還不快點把藥端過來!”

蘇景連忙将藥遞了過去。

蕭燼一手扶起謝朝歌綿軟的身子,一手将藥碗湊到了他唇邊,命令道,“暍下去。”

可謝朝歌剛剛吐過血,口中還滿是血污,連下巴上也沾染了不少,他眉頭緊蹙,看樣子是還想要再吐血似的。

蕭燼将藥碗拿走,連忙将另一只手抵在了他的下巴上。

果不其然,謝朝歌又吐出了一口鮮血來。

這次全部都吐到了蕭燼的手上,蕭燼将那些血都接在了掌心中。

那粘稠的血液便順着蕭燼的掌心和指尖滴答滴答的往下滴,滴到了他的龍袍上。

蕭燼把手伸到蘇景面前,蘇景連忙拿出塊雪白的手帕來替蕭燼把手上的血污擦掉,可還是有些沾染着的沒有擦幹淨。

蕭燼沒想到謝朝歌居然還能吐出血來,這麽一副嬌小的身子裏,能有多少血撐得住這麽吐?

柳晟那個廢物!不是說了不會再吐血了的嗎!

蕭燼用龍袍的袖口替謝朝歌将唇邊的血跡擦了幹淨。

“還想吐嗎?”

謝朝歌已經沒有力氣再回答些什麽了,只是疼得還想再蜷縮起身子來。

可是蕭燼單手抱着他,他連一絲力氣都沒有了,動彈不得。

蕭燼這才将藥碗重新遞到了他的嘴邊,聲音放輕了些。

“先把藥暍下去,暍了就沒那麽疼了。”

謝朝歌張開嘴巴,艱難的暍進去了大半碗黑苦的藥汁,每一下吞咽都會引來喉嚨間的劇痛。

溫熱的藥汁流進身體內之後,像是久旱的大地恰逢甘霖,各處的疼痛很快便有所減輕。

一碗藥暍完之後,蘇景端着空藥碗送出了殿外。

這時,流殇宮內又跑進來一個小太監,那小太監跟蘇景交代了些什麽。

蘇景問道,“此話當真?”

小太監連連點頭。

蘇景眸色凝重了幾分。

他重新進到內殿裏,對蕭燼說道,“皇上,剛剛聽慎行司那邊的人傳話來說,白妃有重要的情報要向您透露,懇請見您一面。”

聽見這個名字,謝朝歌好像也有些反應。

蕭燼垂下眼眸,看着依舊靠在他懷裏的謝朝歌。

暍了藥之後,這會兒他的臉色倒是好看了一些,但是脖頸上還有一道剛剛自己掐過的紅痕。修長的指尖在謝朝歌脖子的痕跡上撫摸了兩下,蕭燼道,“你與朕同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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