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修改)

正值盛夏,熱得人心裏浮躁,時錦躺在床上,被子都沒蓋,還是熱。翻來覆去,總也睡不着。

她一咕嚕爬了起來,想着既然毫無睡意,幹脆練字好了。

“喲,終于不再像雞爬了。”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突然傳來一聲嘲笑。她頭也懶得擡,筆下不停。

“這麽晚還在用功,三小姐要去參加秋闱不成?”李尤又笑道。

李尤突然推開紗窗,從窗外躍了進來,像要撲到她身上,吓得時錦筆下一顫,快結尾的一捺多了一勾。

然而李尤落在她身邊站穩了。

“說過多少遍了,從門進來,卿本佳人,硬要做賊嗎?”時錦皺眉道。

李尤嘿嘿一笑,“這樣才有偷.情的刺激感啊。”

“.......”

李尤歪過頭來,看了一眼桌上的宣紙,“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這詩誰寫的?”

“我。”時錦臉也不紅地講道。

李尤挑了挑眉,意外之色一閃而過,笑道:“怎麽突然看破紅塵了,我可沒讓你傷心啊。”

時錦沒接他的話,随口道:“這裏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呢,可不是難得有情郎嗎?”

“三妻四妾更能體現他有情啊。”李尤道。

“那叫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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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寫這詩,不過是腦中突然彈了這句詩出來,也沒別的意思。

但是古人卻并不會随意提詩,總是有感而發,有情而舒。時錦的字也只比狗爬好了一點,李尤難以通過字看出她內心的情緒。但是所要表達的意思,字面上已經很明顯了。

“那照三小姐的意思,什麽才叫有情郎呢?”李尤笑嘻嘻地問道。

時錦腦中一下浮起一句詩來。

“若有知音見采,不辭遍唱陽春。”

心中思及此,筆下不知怎的就寫了出來。

李尤看着她寫完,卻沒說話。

時錦放下筆,轉身問道:“你來做什麽?”

“三小姐慣愛做這種過河拆橋的事。”李尤撒嬌似的用手臂輕輕撞了撞她肩膀。

看着李尤眉頭委屈地皺在一起,雖然知道這厮是裝出來的,時錦還是放緩了語氣,“夜路走多了,總有一天要撞着鬼。我這院子人多嘴雜,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被傳出去,”時錦頓了頓,“到時候,我就說你是采花賊,半夜闖進我房裏來的。”

李尤走至桌邊坐下,見桌上有半杯涼茶,自顧自地端起來,啜了一口才浪笑道:“嘿,到時候我就真的先來把你這朵花采了,死也不能做個冤死鬼。”

時錦将桌上用過的宣紙揉成一團,朝李尤擲去。

“那杯茶是我院裏的管事李婆子喝剩的。”時錦故意想惡心惡心他。

李尤一把将宣紙接住,又端起茶杯來,啜了一口,咦了一聲,“這種口齒有香的婆子,我正好缺一個,就跟三小姐讨要了。”

時錦轉過身不再理睬他,李尤又咧嘴笑了笑。自顧自地打量起房間來。

只見羅帳被兩根鎏金帳鈎勾至兩邊,羅帳中鋪着暖黃色的繡花被褥,已經鋪得整整齊齊。床頭放着一只扁平的同色枕頭,擺在正中,等着主人去枕。

李尤看着那只枕頭,心裏突然有點癢癢的。

“說過多少次了,手腕要平。執筆在指,運筆在腕。”

時錦正寫着,李尤不知何時摸到她身後,伸手糾正了她不自覺彎曲的手腕。

他貼得很近,一股淡淡的極好聞的清香襲來。時錦有些不大自在,心思紛亂,筆下就渙散起來。

李尤突然伸手握住她握筆的手,淺淺幾筆,字跡間就清晰可見他的字風了。偏生他又嘲諷一句,“啧!三小姐真是朽木不可雕。這字勉強比雞爬好了點,狗爬。出去可別說是我教的。”

時錦不知怎的,被這話刺得心裏一下就惱了起來。

她猛然甩開李尤的手,筆上的墨汁也在宣紙上桌面上濺出一個弧形。

“我是朽木難雕,這些日子也多謝李公子費心了,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以後就不勞煩李公子了,說我忘恩負義也好,過河拆橋也罷,反正我這李公子以後不要來了。”

冷聲說完,時錦幾步沖至門前,大力推開門,轉頭對李尤道:“李公子請。”

以前李尤也常常諷刺她,甚至調戲都是常态,沒見過時錦生過氣。

李尤僵着沒動,滿臉的驚訝間還帶着幾分無措。時錦別過頭。

李尤看了看她,沒有說話,第一次從時錦閨房的大門走了出去。

時錦大力關上門,“噗”的一聲吹滅了蠟燭,蹬掉鞋倒在床上。

黑暗中,時錦睜着眼。李尤那一瞬間受傷的神情在腦中忽閃而過。她猛地翻過身,好像這樣就能将他從腦中甩出去。

良久,時錦終于冷靜下來。心裏漫延出後悔。她不該這麽沖李尤發火的。

李尤雖然不正經,但這麽些日子,他每天晚上準時來。也時常罵她笨,可從來沒有不耐煩。時錦知道他也不是閑得撐了。可是若說他喜歡她,他喜歡她什麽呢,這副皮囊嗎?這不是她自己的。

心裏又煩又悔,翻來覆去,不知幾更時錦才渾然睡去。

李尤果然再沒來。

時間一晃,老夫人的生辰也到了。

老夫人的生辰是七月十四,提前幾天,時府中便開始張燈結彩,處處打掃得纖塵不染。

李氏也越發忙了。

十三這天,李氏差雪迎來将時錦叫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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