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Episode.08別

又是這裏。

完全消失了顏色的世界,淨是由黑如石炭的瓦礫無邊無際地延展形成的大地。

有着淡藍發絲和金紅瞳孔的少年緩緩走到他面前站立。

雲雀恭彌覺得他十分地眼熟，卻無論怎麽樣都無法想起他的名字來。

少年微仰着臉,淺薄的天光零零散散落在頰上,半阖的眸裏恍若有光芒潺潺淌出。

然後，他緩緩擡起手，将不知何時出現在手裏的利刃刺入那少年的身體。

他茫然地看着少年的身體頓時破裂開來，化作閃爍的靈子消失，卻不知為何感到心在抽痛着。

接下來代替少年站在那裏的是身材颀長的和他擁有相似容貌的黑發男人,他微笑着走過來似乎是想要擁抱他,卻仍然被他用刀刺中身體，鮮血濺在他的臉上又緩緩淌下在衣服上留下豔麗的痕跡,滿眼的紅色卻掩蓋不了那個男人緩緩倒下的身影。

突然眼前出現了燦爛美麗的櫻花，旋轉跌落，花色飛舞，如雪似霧，風正不停的吹拂着，從遠到近，眼前的世界中，竟彌漫出了一片片的花海。

聲音……許許多多的聲音……

在他腦海被封閉的一角，蠢蠢欲動。

欲要沖破而出的……拼命響動着，就好像在永不停歇的呼喚他——

那是誰的聲音呢？

一徑壓過了彌漫耳際的嗡嗡鳴響，摧毀了最原始意識裏操控擾亂他意志的聲響。

腦中的思維猛然墜落，陷入一片無邊黑暗，純色的暗淡裏……卻猛然炸開了一道光，緊接着，一圈又一圈，擴散出一股股暖色的光環，不斷聳動的畫面在其中如紙片紛飛，一幕又一幕的情景就想交疊錯亂的放映畫面，如同倒帶似的，在他腦子裏嘩啦啦的閃爍起來。

「初次見面，恭彌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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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的聲音如其人般灑脫奔放卻不厭惡？

「雖然不知道說這種話算不算晚了，——嘛，生日快樂，雲雀桑。」

是誰的聲音滿含無奈與苦惱卻依舊溫暖？

眼前散亂的花瓣，狂舞不止，紛紛擾擾，翻轉的背面全是閃爍不停的畫面。

「我會保護你。」

是誰的聲音笨拙卻依然許下不悔的誓言？

「所以啊——不要哭了啊，兒子。」

是誰的聲音虛弱卻沉穩得讓人想要落淚？

「你能出生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是太好了。」

是誰的聲音冷冽卻帶着一份溫柔與感嘆？

無數堆疊的畫面讓他眼花缭亂，光圈源頭的影像，流竄不已，從他眼前飛過，再在他的身後化為了片片零散的落櫻，一張張……一瓣瓣……放綻的櫻朵，或大或小，有豐有纖，細弱的惹人憐愛，反重交錯，使人眼花缭亂的渲暈在身圍。

整個世界在漫天飛舞的花瓣破碎開來，最後歸于一片虛無的混沌之中。

令人熟悉的、無盡的孤獨與黑暗。

曾經的他為了逃脫這種孤獨和黑暗而選擇不斷地變強，因為強大的力量讓他有一種存在感。

直到某一天一群人出現在了他的生命中——

仿佛是撥開了腦中的迷霧，穿越了蒙蒙灰的濃密雲層。

在黑暗的盡頭出現了細小的光點，然後逐漸擴大，細細看來，才知道那是越來越多的人出現在這個世界裏：有着紫色長發黝黑皮膚身材姣好的女子、淡金色頭發穿着老土和服的男人、身材矮小有着翠綠眼眸和白發的孩子、有着黑色齊肩短發和紫色瞳孔的女孩、一頭黑色長發面容俊美的青年——

他們正在向身處黑暗之中的少年走來。

一個一個的，帶着微笑走近、走過。走遠。

最後停下的身影，有着淡藍色的發絲和金紅色的瞳孔。

他向雲雀緩緩伸出手，臉上帶着溫暖的微笑。

似乎是受到了他笑容的鼓勵，雲雀遲疑緩慢卻堅定地……将手緩緩放入他的手掌。

就在兩只手即将接觸的瞬間，藍發少年的身影突然破碎開來，化作無數光點在他的周身盤旋着。

一直以來空虛的心靈，仿佛被什麽東西填滿。

雲雀恭彌轉過身去，向那些身影消失的方向邁開腳步急速追趕，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疾馳，直到看到那一瞬間的光芒——

原來黑暗的盡頭，是光明。

那裏，有狂綻不止的櫻花，有紛擾飄舞的白雪，有靜默在那裏的他們。

他們仿佛是終于發覺了少年，紛紛轉過身來。

相視一笑，他們同時向雲雀伸出手——

「歡迎回來，雲雀恭彌。」

有什麽東西終于抑制不住地奪眶而出，他拼命抑制住自己哽咽的聲音卻無濟于事，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自制力似乎在此刻轟然坍塌。

雲雀恭彌，帶着還未拭幹的淚水，帶着微微沙啞的聲音，向他們伸出自己的手——

「我回來了。」

……

“卍解·碎夜影梏之審判。”

井上織姬驚訝地看着剛剛醒來便釋放卍解的少年，滿臉還沾染着自己的淚，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渾濁的淚奪眶而出，卻掩不住熠熠生輝的灰藍色眼眸。

名為碎夜影梏的斬魄刀在那一瞬間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暗紫色光芒，劍身被暗紫色的紋路覆蓋。然後，被“死亡吐息”覆蓋的範圍如同見到天敵一般以人眼可見的速度收回，就連拜勒崗也不由得睜大雙眼。

“這是——？！！”

碎夜影梏是掌控因果律的斬魄刀，其卍解的能力為是将意味着事物順序的“因果”逆轉。“拜勒崗釋放出了死亡吐息”為因，“死亡吐息蔓延”為過程，“死亡吐息消失”為果。在卍解的瞬間，“死亡吐息消失”這一結果被率先造出，“拜勒崗釋放出了死亡吐息”這個因則被從後發生，就為白哉等人的撤退贏得了寶貴的時間。

“喲，雲雀！！你終于醒了！！”一護揮舞着手中的天鎖斬月，興奮地對雲雀吼道。

“閉嘴草食動物，現在還不是高興的時候。”雲雀若無其事地将臉上的淚水擦幹，看着被逼回拜勒崗身邊的死亡吐息不消多時後再度蔓延，“我的卍解治标不治本，想要打倒他的話還差得遠。”

就在這時，黑發青年的身影出現在了雲雀身邊，朽木白哉臉上的表情由驚訝到激動到不自然到憂慮，最終還是打量了一下雲雀全身，看見斷掉的手臂已經恢複原狀後才放下心來。

“小心點，他過來了。”

“啊。”

簡短地應了一句之後，雲雀沉吟了一會兒，道：“既然那家夥能将周身的一切東西腐朽的話，就一定能被自己的力量消滅掉。”

“也就是說，只要将被死亡吐息腐朽的什麽東西接觸他的身體的話，就能讓他的身體也沾染上死亡吐息從而腐朽其全身嗎。”白哉微微皺眉，“用什麽東西。”

雲雀瞄了瞄自己的手臂，被看出其想法的青年攔下。

“哼。”雲雀悻悻收手，白哉卻看了看戀次，似乎想到了什麽。

“戀次。”他低呼自己副隊長的名字，“你的卍解，還能再用一次嗎。”

“诶？”戀次首先不解，然後突然明白了什麽，神情從疑惑迷茫變為堅定，“我明白了！”

他用左手握住自己的斬魄刀，剛要站起卻被少年清冷的聲音叫住：“等一下，戀次。”

雲雀恭彌走到他面前，将斬魄刀對着戀次斷掉的右臂斬下，不消多時，戀次的手臂恢複如初。

“時間不多，你用右手準頭應該更好一點吧？”雲雀淡淡問道，“你必須讓斬魄刀沾上死亡吐息，然後争取讓它接觸到那家夥的身體，那個草食動物的招數我來解決。”

“是！”戀次點頭，卍解後的狒狒王蛇尾丸舞動它長長的身體，巨大的蛇狀物再一次向拜勒崗沖去。

“哼，自不量力。”拜勒崗不屑地輕哼一聲，死亡吐息再一次蔓延，蛇尾丸進入了腐朽範圍，開始以極快的速度化作袅袅青煙卻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了下來！

“接觸到他的身體！白哉，準備好斬斷蛇尾丸！”該死的，要是雲雀紫宸在這裏就好了。雲雀記得那男人的斬魄刀是空間系的，他在的話很容易就能把蛇尾丸轉移到那草食動物的體內去了！

然而糟糕的是，即使腐朽的速度被雲雀盡可能地放慢蛇尾丸還是馬上就要消失了，白哉一皺眉，以極快的速度斬下了蛇尾丸的前端，就在千鈞一發之際——

！！！！

“卍解·大紅蓮冰輪丸！”

稚嫩童聲落下的瞬間，一條冰霜巨龍從身後席卷而來，他以猛烈的速度推動着還沒有完全腐朽的蛇尾丸刀刃，直到讓它接觸到拜勒崗的身體！

果不其然，蛇尾丸的刀刃在接觸到拜勒崗的身體後以極快的速度開始向拜勒崗身體上蔓延那腐朽的氣息，髑髅大帝發出了慘烈的吼叫聲，那龐大的身軀卻在頃刻之間便化為烏有！

就在衆人歡欣鼓舞的時候，黑發少年收回碎夜影梏，抹去嘴角溢出的殷紅，向無人注意的方向走去。

——說是“無人注意”，也僅僅是指大多數人而已。

“你要去哪裏？”

青年的聲音讓他的腳步硬生生地停下來，雲雀沒有回頭：“我來到虛圈就是為了這個目的……白哉。”

“……”白哉輕不可聞地皺眉，卻又很快舒展開來。

“……去吧。”他說，“我知道你不會違約的。”

“啊。”雲雀輕輕應了一聲，瞬步離開，獨留一句輕不可聞的話在原地萦繞許久。

“等我回來，白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