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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祁子臻剛醒來就見到了不知什麽時候起站在他床邊的寧清衛,差點沒被他悄無聲息地吓死。
他還沒來得及問些什麽,寧清衛就先一步淡漠地開口:“弘初帝駕崩了,下個月殿下就要舉辦登基大典。”
祁子臻愣住,接着又聽見他繼續說:“我打算讓你與殿下同時繼任,所以到時也是你的繼任大典,你記得準備一下。”
說完以後寧清衛轉身就走,溜得飛快,獨留剛睡醒的祁子臻反應慢了大半拍才消化過來是什麽意思。
祁子臻:“???”
寧清衛的意思就是他要撂挑子不幹了是吧?是吧???
祁子臻可真沒想到與寧清衛分開這麽久,再見面時聽到的卻是這樣的消息。
不過至少這樣看了宋堯旭是成功解決了祁源的事情。
祁子臻輕呼一口氣,起身去洗漱一番後就見衛令寅端着熱騰騰的面條進來,說:“這是方才遇見國師時他讓我幫忙端來給你的,趁着還熱乎,先把早膳吃了吧。”
祁子臻看了眼那碗撒了蔥花的陽春面,順口問:“那國師呢?”
衛令寅聳了聳肩:“國師說還有事,把面給我以後就先走了。”
祁子臻:“……”
行叭。
他猜測寧清衛多半是還沒想好怎麽和他解釋一系列的事情。
反正他人就在那兒,遲早能逮到他問個清楚。
祁子臻安安分分地面條吃完,想起方才寧清衛說弘初帝已經駕崩了的事,不由得擔憂起宋堯旭與宋識那邊的情況。
弘初帝平日裏對孩子們的好他是清楚的,宋堯旭與宋識對于弘初帝的的敬重也不會少。
不知是不是看出了他的部分愁緒,衛令寅寬慰似的笑了下,說:“小拾與其餘的皇子們今早已經趕回皇宮去了,身為皇子他們還是很堅強的。再說還有殿下在,你不必太過憂心,先好好把自己的傷養好。”
但是聽到他這麽說,祁子臻反而更憂心起宋堯旭來了。
弘初帝此前于後宮中更寵愛皇後,但是皇後在早些年誕下十皇子宋識不久後便病逝了,此後便很少再到後宮去,後宮的妃子們大多是個孤苦命。
而宋堯旭身為嫡長子,平日裏雖然同嫡親弟弟宋識玩得更近些,但對于其他的弟弟都沒有虧待過,他們最依賴的男性長者除了弘初帝便是宋堯旭。
如今弘初帝突然病逝,宋堯旭便是尚且年幼的皇子們最适合傾訴的對象。
但是又有誰能記得,身為嫡長子的他才是與弘初帝父子情最深厚的人呢。
思量過後,祁子臻還是決定入宮一趟,至少确認一下目前宋堯旭的狀況。
衛令寅并不知他的真實想法,但也不阻攔他,只提醒他記得小心些。
祁子臻向他的關心道了謝,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便出發去皇宮。
未免路上遭遇些什麽意外,他去皇宮時特地走了小道,一路繞到暗道的位置,從暗道裏進去。
經過一晚上的平息,皇宮內目前還算安穩,巡守的侍衛有條不紊,都還是原本的那班巡守人馬,路上見到祁子臻時規矩問好。
祁子臻簡單颔首示意,輕車熟路地往東宮方向去。
雖然按常理來說,這時候要找剛剛即位的新帝更應該去禦書房這類的地方,但祁子臻就是莫名有種預感,宋堯旭肯定就在東宮裏。
果不其然,當他一腳邁入東宮時,就見到院子裏宋堯旭似乎正溫和地寬慰一名小皇子。
小皇子看起來比宋識還年幼,應當已經是排行十幾的小朋友了。
宋堯旭已經換上一襲平日裏穿着的杏黃太子服,半蹲下身來與小皇子平視:“所以十二接下來也要乖乖的,聽你母妃的話,知道嗎?”
他此時背對着祁子臻,祁子臻看不到他面上神情,但從他一如既往的嗓音中可以聯想得到他笑得溫柔的模樣。
十二皇子眼眶還有些紅,聽着宋堯旭的話乖乖點頭,軟軟地說:“十二知道了。”
“乖。”宋堯旭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來,“那十二先回去吧,我還有事情要忙,陪不了十二啦。”
十二皇子也很懂事地點點頭,揮手告別後就要離開,路過祁子臻時溫聲細語地打了個招呼:“少塔主哥哥好,少塔主哥哥再見。”
祁子臻被他可愛的反應逗樂,輕揉了下他的腦袋才放他回去。
而這時宋堯旭也留意到了過來的祁子臻,眸間多出些詫異:“子臻怎麽來了?”
祁子臻目送着十二皇子的身影消失在東宮門口,聞言回眸,眼底帶着笑:“我怕一個叫宋謹的小朋友難過,特地來看看他需不需要安慰。”
宋堯旭頓了下,啞然失笑,走到他的面前配合地問:“那子臻哥哥想怎麽安慰呢?”
為了方便和小皇子們談心,宋堯旭已經屏退了東宮中的下人們,如今整個院子裏除卻他們兩人外再無旁人。
安全起見祁子臻還是往四周環顧了一圈,然後飛快地湊到宋堯旭面前,在他唇邊落下一吻,眉眼帶笑:“這樣夠不夠?”
“當然——”宋堯旭眸中笑意加深,卻在祁子臻松懈的下一刻伸手撫向他的後腦,稍附身用自己的額頭輕輕抵上他的額頭。
“——不夠。”
輕飄飄的兩個字剛落下,宋堯旭就更湊近了一分,吻上祁子臻的唇瓣,輕揉地撬開他的牙關,與他唇齒相纏。
祁子臻:“……!”
雖說是他先耍的流氓,但他真沒料到宋堯旭會光天化日之下在東宮院子裏還擊。
可是很快祁子臻又感受到了宋堯旭在親吻中傳達的濃烈情緒——那是無處安放的脆弱和不安。
他似乎是想确認,确認在他的身邊是不是真的還有人在陪着他,在關心他。
祁子臻的心底泛出些細細密密的疼,伸出右手輕輕抱住他,給予他更主動的回應。
一吻悠長。
祁子臻甚至感覺他們可以就這樣持續到地老天荒,可是卻在一個不經意間牽扯到了左肩的傷,原本抱着宋堯旭的右手稍微動了下。
宋堯旭留意到了他的小動作,連忙松開,擔憂地問:“可是我不小心弄到你哪裏了?”
祁子臻搖了搖頭,輕聲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扯到左肩的傷了。”
聽到這個回答,宋堯旭眉頭皺得更深:“左肩的傷?是昨日遇上刺客時的嗎?”
祁子臻這才想起他原本好像想瞞着自己的傷情來着。
他摸了摸鼻子,還是誠實地回答:“應當是在那時候留下的,昨日二表兄替我上過藥了,殿下不必憂心。”
宋堯旭才注意到他的唇色似乎确實比昨日他離開前更蒼白些,暗自懊惱起方才的心急,拉着他到房間中要仔細檢查。
昨日才在先帝靈前即位,宋堯旭在東宮中的卧房還沒有收拾,仍然保持着他們離開前的模樣。
這會兒房中燒着碳火,暖融融一片,宋堯旭便翻找出上好的傷藥順便給祁子臻換個藥。
祁子臻從頭到尾乖乖聽話,自己脫了自己的上衣,露出纏着雪白繃帶的左肩。
宋堯旭小心翼翼地解開繃帶,看着那道猙獰的劍口,眸底更是心疼:“怎麽傷得這麽深……很疼吧?”
“很疼,疼死了。”祁子臻擡眸看着宋堯旭愁容滿面的樣子,“要殿下笑一笑才能好。”
宋堯旭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半會兒後才彎起眉眼,露出縱容的笑意:“那就依你。”
祁子臻回以清淺一笑,眸底純澈幹淨,綴着星點光芒,很燦爛也很耀眼,燙得宋堯旭心尖微熱。
他俯身輕輕吻了下祁子臻的眼睫,這才開始動作輕柔地給他包紮。
祁子臻很有怕疼的自覺,想找個話題轉移一下注意力,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打算問起正事:“殿下,你昨日是如何解決祁源的事情的?”
宋堯旭一邊注意着手中力道一邊說:“祁源雖控制了禦林軍,不過平日裏的侍衛們依舊聽命于我們,國師在昨日之前就已經持玉玺将侍衛們召集起來。”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下,唇邊的笑意多出幾分嘲諷:“祁源自以為控制禦林軍便能政變,實則禦林軍早在父皇上臺時就淪為了擺設,根本沒有多少戰鬥力。”
關于禦林軍沒有戰鬥力的事情,其實宋堯旭也是在十歲那年才從弘初帝口中得知,自那以後這便一直是他與弘初帝之間的秘密。
當初弘初帝對宋堯旭的說辭是養禦林軍費事,不如提升一下分布于皇宮各處的侍衛們,有危機情況的時候随時可以憑借玉玺調遣。
弘初帝還說這件事情不能告知別人,尤其是他的皇叔。
那時的宋堯旭還小,弘初帝又是以哄騙小孩的口吻說這是只有他們兩人才知道的父子間的秘密,宋堯旭便全然信了下來。
如今再回想,其實當時弘初帝就已經是在為宋堯旭做打算留後招了。
淩朝的禦林軍經過歷光帝的改革,獨立于皇宮的體系之外,冠着個“禦”的名號,其實更聽從于朝堂中權勢最大之人。
當這個權勢最大的人不再是龍椅上的皇帝本人的話,這“禦”就很有可能成為一把刺向龍椅的利刃。
祁子臻聽完了宋堯旭的描述與解釋,又想起此前同弘初帝交心的那一次,稍有些感慨:“其實先帝還是清醒的,只可惜他志并不在此。”
宋堯旭點了點頭,給他上好藥的傷口重新纏上繃帶,繼續說:“父皇也同我說過,假若沒有生在帝王家的話,或許他能過得更自在些吧。”
只可惜這世間本就沒有“假若”。
祁子臻嘆了口氣,又問起這過程中觀王的表現。
提及到觀王,宋堯旭皺了下眉,回答:“說來也奇怪,這次最積極主動率領侍衛殺死反叛禦林軍的人就是觀王,而且觀王還因此受了傷,昨夜剛同我告假回府養生,說是近日都不會上朝。”
聞言祁子臻也皺起眉。
難道是觀王的苦肉計嗎?
可是如今宋堯旭剛剛執政,正是根基最淺最不穩固的時候,按理說他不可能會放棄這個最佳機會才對。
觀王究竟又在打什麽主意?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淮蘇】的營養液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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