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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的時候,他就知道,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梁家二老等着盼着他結婚,等抱孫子等了多少年了。梁牧澤卻一點也不着急,每天窩在山溝溝裏,過着和尚一般的生活,每日朝夕相處的除了男人,還是男人。時間一年一年過去,歲月不留情,他已經28了,還沒有女朋友,更別說結婚對象。和他商量多次去相親,都被他否決了。理由總是,沒空。

好啊,木敏在心裏琢磨着,你不是沒空嗎,我把好姑娘給你送上門,看你還敢不敢拿沒空來搪塞我。

自家老太太那些小心思他一清二楚,拒絕不了,那就放任自流,反正他真的很忙,沒工夫和一個女人從相識一路到結婚,也沒有精力和一個女人共同撐起一個家。他把全部精力奉獻給了特種大隊,給新一代特種作戰注入新的血液。

夏初換了衣服,将已經幹透的頭發在頭頂松松的绾了一個發髻,在門後做了很長時間的心理建設,才深吸一口氣邁出房門。梁牧澤還是擺着剛剛的造型,幾乎沒有變。氣氛更尴尬,她覺得應該說點兒什麽,可是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夏初。”

“嗯。”夏初條件反射的應聲,梁牧澤叫她的名字叫的很自然,仿佛已是很熟悉的人一樣。

“我們需要談一談。”他的聲音很好聽,低沉,很有磁性,聲音不大,卻很有威嚴。

“好。”

其實,她想說,有什麽可談的?我是房客你是房東,就當陌生人好了。難不成,你要收我的房租嗎?

“你住哪間房?”

“什麽?”夏初有些犯愣,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挺清楚了。

“你住哪個房間?”

夏初指了指次卧,“這間。”

梁牧澤點頭。

夏初想到他為什麽會這樣問,吞吞口水解釋道:“你不要誤會,我一直住這間房,剛剛……”夏初猶豫了一下,難道要說她只是用來浴缸而已嗎?

“還有,”梁牧澤繼續沉着聲音,一只手把二喵從茶幾上提起來,二喵的後背被拎着,四個小爪子無辜的垂着,一聲聲可憐兮兮的叫着。“這是什麽?”

夏初看着他把二喵拎成那樣,心疼極了,伸過手想接過來,但是梁牧澤不動,眼盯着夏初。

“它是我養的貓咪,你別那樣拎着,她會吓壞的。”

梁牧澤扭過頭看看可憐的二喵,他并不讨厭小動物,但是也沒有喜歡到哪兒去。“我不反對你在家養貓,但是我不希望看見,”說着皺起眉頭,“她的糞便,或是毛毛。”

實在看不下去的夏初一把把二喵奪過來,撫着它的後背,聲音冷冷的說:“放心,它很幹淨,也很安靜,不會到處拉屎撒尿,也沒有跳蚤和病毒。”

梁牧澤挑挑眉毛不再說什麽,站起來從夏初面前經過,走了兩步又停住,說:“浴室你可以繼續用,我不經常回來。”

夏初撫着二喵的手僵住了,臉也開始慢慢扭曲……

夏初窩回房間,躺在床上閉着眼睛淺眠。想以後該怎麽辦?那個人看起來就不是一副好相處的樣子。當人即将面臨一種未知環境後,心裏就會一直挂着,會想千奇百怪各種各樣可能發生的事情,想對應的解決方法。會很惴惴不安,因為對未來沒有把握。

躺在床上空想,時間不覺走向12點,她的肚子開始不規律的咕嚕作響,這才想起,自己早飯都還沒有吃呢。豎着耳朵聽外面的動靜,安靜極了。夏初扶着肚子琢磨,他不吃飯嗎?部隊的三餐都很準時的,11點多就開飯了,可是如今外面沒有一點兒動靜,難不成等着我來做嗎?他好意思吃房客做的飯嗎?

夏初利落的翻身下床,開了門縫朝外面看,客廳是空的,餐桌上除了杯子沒有別的。莫非出去了?

正當夏初準備小高興一下的時候,卻看見,梁牧澤躺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看書。那是她的躺椅,因為外面溫度太高,幾天前剛被她從露臺挪回房間,此時被他無償征用了。而她的愛貓,此時正卧在梁牧澤的腳上,随着他慢慢搖着晃,眯着眼睛,看樣子享受的不得了。

夏初一臉嫌棄的看着二喵,什麽嘛,見色忘義,看見帥哥就往上蹭,才多大啊就開始發春。梁牧澤剛還一副不喜歡二喵的樣子,現在它卧在他腳上,他不還是照單全收?

夏初收起不滿,大方的開門出去,走到離他不遠的地方站定,“要吃飯嗎?”

梁牧澤拿開眼前的書,此時的他換下軍裝,穿了一件白色背心,背心勾出了他胸前肌肉的線條,似乎是剛洗了澡,一股子淡淡的沐浴露清香。那是夏初買的沐浴露。她忽然覺得,氛圍好暧昧……

他盯着夏初看了一會兒,她讀不懂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像什麽。

“好啊。”他說的很理所當然。而且,也沒有要去做飯的意思。

好吧,人家是主人,她是寄人籬下,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做飯權當是補房租了。

冰箱裏有頭天炖的雞湯,還有一些挂面。她将雞湯倒進鍋裏,加了水。水煮開将面放進去,最簡單的雞湯面。煮面的過程中,她回身看了看,梁牧澤輕晃着躺椅,手裏舉着一本內部出版的軍事文學,看似一副很享受的樣子。夏初很得意的笑了笑,她淘來的寶貝那可不是蓋得,保準每個人都喜歡。

夏初将做好的面端出來放在餐桌上,想了想,不知道應該叫他什麽。

“喂,吃飯了。”

梁牧澤放下書站起來,在她對面坐下,拿起筷子吃面。剛吃了一口,停了一下,又吃了一口,擡起頭問夏初:“家裏沒有鹽嗎?”

“有啊,”夏初吹着熱氣,輕輕應了一聲,“鹽吃多了對身體不好,一天最多5g。”

梁牧澤眉頭皺了起來,可是沒有再說什麽,埋頭把一大碗面吃光。

夏初偷偷瞄了他一眼,他還真是适應力強大。當初自己老媽在家裏宣布減鹽杜絕味精的時候,得到了夏将軍的強烈反對,經過了好長時間的磨練,才開始适應少鹽食物。

梁牧澤吃飯很快,一碗見底的時候,夏初才剛吃沒幾口。抽了紙巾擦了擦嘴巴,很官方的說謝謝。接着又躺回躺椅,晃啊晃啊看書。

夏初像平常一樣細嚼慢咽的吃飯,之後一系列收尾工作。給二喵的飯盆裏倒了些貓食和牛奶,撫着它的小腦袋,幸福的看着它一點一點把盆子舔幹淨。

夏初習慣午飯後喝杯茶,她将電視櫃下面方的茶床和紫砂茶具搬出來,準備了一壺開水,就地坐在木地板上開始泡茶。茶是從家裏帶出來的第一茬明前龍井。每次她泡完茶都要将茶葉密封好放進冰箱,這樣才可以讓茶味保持的時間更長。

夏初将水倒入紫砂壺,一陣濃濃的茶香撲鼻而來,猶如站在天與地之間,周身萬物生靈,有潺潺的泉水,還有蔥郁的茶樹。她從餘光看到,聞着茶香的梁牧澤扭着頭看她。

她将第一遍茶水倒在在茶杯上,洗茶。之後第二遍,将幾個杯子倒滿,放在一個小托盤上。

“要喝茶嗎?”

梁牧澤承認,茶得濃濃香氣真的很吸引他。她扭着頭問要不要喝茶,她臉上的笑容很燦爛,還有一絲得意,那個笑容在午後的陽光中,顯得那麽耀眼,他被閃到了。

Chapter 5

“要喝茶嗎?”

梁牧澤雖然什麽都沒有說,但是他的動作已經充分說明了一切。坐在她旁邊,端着一個小杯子細細品着。

“明前龍井。”

“嗯。”夏初點頭。

“嬰兒茶。”

夏初不得不多看他兩眼,“這也分得出來?”

梁牧澤還是一張撲克臉,淡淡的說:“我奶奶愛喝茶,喝龍井,喝嬰兒茶,小時候沒少跟着她蹭茶喝。”

龍井中的嬰兒茶,清明前3月的茶,是龍井中的極品,一茶難求。夏初從小生活在南京,離杭州比較近,地理優勢讓她多了些機會品嘗龍井。臨來之前,她偷偷塞了不少在皮箱裏,如果老爸發現她攜茶潛逃,應該會抓狂的吧。可是,也應該會原諒她的吧。

仿佛一頓飯,一杯茶,讓他們之間的尴尬氣氛化解了不少。但是夏初還是沒能提着膽子、扯着臉面,和梁牧澤商量,把她的躺椅還給她。

無奈,她只能回房間睡覺。她希望可以一睡到天亮,然後醒來發現,那個男人已經離開,而且最後永遠不再出現。

“噔、噔、噔。”

夏初睡的跟死豬一樣,聽見聲音,身子抽搐了一下。

“夏初?”

“嗯?”夏初閉着眼睛悶哼一聲,微微睜開眼睛,太陽已經下山,“怎麽了?”

“晚上有事情嗎?”門外傳來梁牧澤的聲音,一貫的低沉,此時卻仿佛多了一份焦急。

夏初揉了揉頭發,下床打開房門,“沒什麽事情,怎麽了?”

“那你能不能和我走一趟?”

夏初瞠目結舌,“去哪裏?”

拐騙、販賣,還有內髒。一瞬間她想到了好多,眼睛驚恐的看着眼前的人,半個身子躲在門板後。

“一個朋友的母親生病了,不肯去醫院,你能跟着我去看看嗎?”梁牧澤不計較她對他誤解的神色和說話口氣,和她商量,聲音不再是那種冰冷的音調。

夏初知道自己想多了,有些不好意思的幹笑一下,“你等我換件衣服。”

車子駛出城區,上了高速。夏初努力盯着窗外,試圖在天沒有黑透前看一些景色。他不告訴她病人什麽情況,她無從下手,只能将家裏的急救箱背出來,裏面放着一些工具和藥品。生病就應該去醫院啊,看這個樣子還是挺遠的地方,等她到了,說不定黃花菜都涼了。更何況她又不了解是什麽病症,能不能治還不好說。瞬間,她心裏的壓力倍增。

他們到達那個小村子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在一戶很普通的小院子前停車,他們倆不敢耽擱,下了車就往院子裏跑。迎面過來一個20左右的年輕姑娘,說着她聽不懂的客家話,梁牧澤眉頭緊緊蹙着。

一間開着小燈的卧室,房子破破,但是打掃的很幹淨,一位面色蒼白的老人躺在床上,沒有生氣。夏初趕緊過去,扒着她的眼睛看了看,又量了量鼻息,量了體溫,又拿出聽診器聽了聽心跳,她是不會把脈的,不然立馬就能知道病情。

老人家心髒不好,看的出是老毛病了,血壓也有點兒偏高。

“她有什麽症狀?”

姑娘客家話她聽不懂,梁牧澤很自覺地給她當翻譯。“發燒,還吐,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今天早上來喊她起床的時候,她說累,要再睡。後來又吐,身上發燙。”

夏初說:“沒什麽大問題,大概吃了不消化的東西,再加上受了風寒,倒是她的心髒不好,血壓也高,如果哪天犯了病,那才是麻煩。”

“那怎麽辦?”梁牧澤追問。

“她生活的地方這麽偏僻,如果犯了病得不到即使治療,輕者留下後遺症或者導致并發症,重者可能就……”夏初不再說,她想,梁牧澤應該可以聽得出她的意思吧。

梁牧澤走到床邊坐下,撫着老人的臉,燈光的暗影下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夏初想,他一定是很難過,看着他的身影那麽無助蕭索。

夏初試着和小姑娘溝通,可是小姑娘只是搖頭,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麽。看得出,這姑娘不是老人家的親人,最起碼不是兒女,更像是照顧她的小阿姨之類的。這間小院子只住着她們兩個,那老人家的兒女呢?為什麽梁牧澤這個外人都趕過來了,可是她的兒女們卻遲遲不現身?

除非……

梁牧澤說,他朋友的母親病了。他的朋友,是不是也是軍人?而他的朋友,是不是已經……所以梁牧澤擔起了照顧老人家的任務?

再看梁牧澤,一瞬間,她覺得很感動,眼眶泛酸。為老人的堅強,也為梁牧澤的善良。

夏初開了一張藥單,梁牧澤拿着藥單開車到附近的縣城去買藥,夏初就和小姑娘一起坐在床邊守着老人家。夏初倒了一碗水,用棉簽蘸着水潤老人家的雙唇,飯可以不吃,但是水一定要喝,尤其是在她一直發燒,而且吐,長時間不進水會導致病情更嚴重。她現在已經是輕度昏迷,對外界已經沒有多少感知。

将買回的藥給老人家灌下,夏初給她推了一管葡萄糖。等到她的熱度漸漸退下,他們兩個才開始往回趕。迎着出生的太陽,一路行駛。

整個人又累又乏,夏初想,梁牧澤一定更累。

車子進了市區,在一個路口停下,梁牧澤下車買了豆漿和雞蛋,“把這些吃了,我送你回醫院。”

沒有下車的夏初接過早點,微笑着說謝謝。

車子繼續向前看,目視前方的梁牧澤忽然對夏初說:“謝謝你。”

夏初知道他指的什麽,将嘴裏的豆漿咽下,“沒什麽,我本來就是醫生,這是我應該做的。只是,她一定要住在那裏嗎?她的身體狀态不是很好。”

“她不願意離開那兒,我試圖勸她來G市,這樣也方便我照顧,她可能是怕麻煩我,所以說什麽也不肯離開,我沒有辦法,只能請人照顧她。”

他說的是那個小姑娘,這麽說來,她的推斷很可能百分之百正确。她知道那些事情一定是梁牧澤不肯提提起的傷痛,所以識相的只字未提。

“從G市應該有到那個縣城的公共汽車,以後我每個月過去一趟,給老人家做些簡單的檢查。”夏初說的是真心話,老人家孤苦無依的樣子,讓她很難過。

“夏初,謝謝你。”說這句話得時候,梁牧澤注視着她的眼睛,眼光灼熱,是真心實意的感謝。

夏初被他盯得有些臉紅,低着頭咬着吸管,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只是想,盡一份力。”

夏初被那個眼神盯得精神恍惚,被送到醫院,看着他的車子離開後,她才意識到一個相當嚴重的問題。她的一身行頭,T恤加牛仔褲,一雙人字涼拖,只有身後背着的藥箱看起來比較像醫生,這這怎麽能上班嘛?夏初你這個色女,人家看了你一眼就不知道東南西北了,如果對你笑一笑,豈不是把你賣了還幫着人家數錢呢。

夏初硬着頭皮走進醫院,低着頭溜着牆根一路小跑,希望不要被領導們看到,她可不想實習沒結束就被開回家。

進了主樓,夏初一路沖刺到辦公室,套上白大褂,能遮多少遮多少。可是腳上還有一雙鞋子遮不了,她又打算偷偷溜到值班室,找雙鞋子先應付着。結果一出門正撞上丁大夫。

丁大夫被撞得哎呦叫,看清是夏初後,馬上笑眯眯的說:“夏初啊,怎麽急匆匆的?”

夏初恨不得把兩只腳藏在身後,硬生生扯出一個笑容說:“丁大夫,您來了。”

“怎麽黑眼圈這麽重?沒有睡好?”

“呵呵,是啊。”夏初繼續陪着笑說。

“這可不好,女孩子要保持好皮膚睡眠最重要。”

“嗯嗯,您說的是,我記着了。”

丁大夫苦口婆心的繼續說着,夏初站在辦公室裏焦躁不安,生怕被她看見腳上的粉色夾板小涼拖。

“小夏,你急着上廁所嗎?”

“啊?對,丁大夫,我想拉肚子,我先去趟廁所啊。”

說完,一溜煙消失在門口。恍惚中,她好像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說:“小夏,方向錯了,衛生間在這邊……”

她滿心希望,值班室裏或許會有哪個大夫多出的鞋子,可以救救急。但是,除了拖鞋沒別的。

正當她抓耳撓腮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兜裏的電話響了,看了一眼,陌生號碼,本想挂了,但是她鬼使神差的就接了。

“夏初。”

夏初驚訝,“梁牧澤?你怎麽有我的電話?”

“你辦公室在哪兒?我給你送衣服。”

什麽叫天籁之音,什麽叫雪中送炭,什麽叫知恩圖報,什麽叫好人有好報。那一瞬間,夏初真的覺得自己積德了,一頓飯、一壺茶、一個病人,讓她積大德了。

梁牧澤順着夏初給的地址,直接把衣服送到值班室。夏初打開袋子,看見了軍裝,還有鞋子,竟然還有絲襪。

看見絲襪,她整個人傻了。他幫她拿衣服,那不是她的衣服都被他看光光?內衣內褲?她整個人瞬間就淩亂了,雖然她應該對他說謝謝的,但是她現在想說的只有一句,報應來得如此之快。

可是看他的表情沒有一丁點兒的別扭,她還能怎麽說?難道要問,你看見我的bra和小褲褲了嗎?那更尴尬好吧。

Chapter 6

每日早上例行的查房,夏初跟在丁大夫身後一個病房一個病房的巡視。

丁大夫是個很能說的醫生,和每床病號都很有話聊,笑呵呵的拉着家常,問着身體狀況。夏初搭不上話,只能站在一旁笑眯眯的聽着。所以,她給大家留下一個很統一的印象,那就是,這個小姑娘很文氣,不愛說話,笑的樣子很好看。

後來,比較熟了一點,開始有慈眉善目的老奶奶或者阿姨,打聽着夏初有沒有男朋友啊,多大年紀啊。到現在,每次查房的時候,都要和她商量說,什麽七大姑八大姨的孫子,閨女的大表哥,媳婦的二兄弟,如此如此的優秀,兩個人是如何如何的般配,特別熱心的要張羅着給夏初介紹男朋友。

夏初一直推拖說自己年紀小,不急着找男朋友。可是大家熱心高漲,生怕她變成滞銷剩女一樣。

“人家小夏興許是有男朋友了,只是不好意思說而已。”丁大夫看見夏初一臉菜色,想推,卻又怕傷了人家的熱心的樣子,就幫着說句話,給她解圍。

其實,她也覺得這姑娘不錯,認真,肯吃苦,不像時下的小姑娘,給點兒活就推三阻四的不想去。而且夏初是名牌軍醫大的研究生畢業,各項工作上手很快,手腳利索。那天的主刀手術之後,她的名氣就響徹整個軍區總院,一個未畢業的實習生,挑大梁将一個在死亡邊緣徘徊的重傷員救治成功。這是多少工作多年的醫生也得不到的機會,或者有些醫生得到了機會,卻沒有像夏初一樣,抓住這個機會。

“小夏,喜歡比自己小的人做男朋友嗎?”

夏初頓了頓腳步說:“丁大夫,您想說什麽?”

“哦,沒什麽,就是,我兒子啊,他今年大二,他……”

夏初整個臉,已經近似扭曲,眼裏閃爍着不可思議。

“算了算了,沒事,走吧。”丁大夫有些失落,可也不怨人家。她研究生都要畢業了,自己兒子卻剛是大二,的确有些誇張。

下一個病房裏住的就是田勇。他因為傷勢重,而且是執行任務時候英勇受傷,軍區特地給他安排了一間便于靜養的病房。

夏初以為,梁牧澤已經離開了,沒想到,他居然還在。

“呦,這不是小梁嗎?來看田勇啊。”

“我來送點兒東西,順便看看田勇。”梁牧澤看了看丁大夫身後的夏初,她一直低着頭,一副不認識他的樣子。

“看見田勇這樣子,有沒有想起當年啊?”

梁牧澤淺笑,沒有說話。其實說他淺笑真的很勉強,只是嘴角往上稍擡一下,面部表情和眼神還是一貫的冷峻。丁大夫可能是已經習慣他面癱的樣子,也不計較。

“小夏。”

“嗯?”

丁大夫指着梁牧澤對夏初說:“這位啊,就是我跟你說過傷的比田勇還重的年輕人,你看他,現在多精神吶,特種大隊的營長呢。”

夏初對着梁牧澤敬禮,“首長,久仰大名。”

梁牧澤挑眉,眼中快速閃過一絲什麽,夏初沒有看清楚,只聽見梁牧澤那好聽的聲音說:“我們認識。”

丁大夫吃驚,“是嗎?你們認識啊?小夏,沒聽你提前過啊,既然認識幹嘛還敬禮啊?”

夏初整個臉耷拉下來,很是沒面子,想從地上扒個地縫鑽進去。她開始翻手上的病歷表,聲音很平靜的說:“只是見過面而已。”

丁大夫笑的很暧昧,“夏初可是我們醫院的一朵花啊,多少醫生想跟她多接觸接觸,可是她總是退避三舍,行啊小梁,別看不常在醫院出現,你效率很高嘛。”她理所當然的以為,是因為田勇住了院,他們兩個才認識的。

梁牧澤不說話,不反駁也不承認,搞得夏初很被動,在心裏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夏初咬了咬下唇,“丁大夫,我們還是先給田勇檢查吧。”

“哦對,你看,見到小梁太高興了,把正事都給忘了。怎麽樣小夥子?傷口還疼嗎?你可要多向你們營長學習啊。” 丁大夫以為夏初是不好意思,所以也不再追問什麽,畢竟還是個未畢業的小姑娘,臉皮薄。

夏初嘆氣,狠狠瞪了梁牧澤一眼。他卻只是聳聳肩,完全一副不在乎的神情。是啊,他多久才來一趟醫院啊,但是她每天都要面對這些人的。醫院的女人多,八卦就特別多,軍醫怎麽了?軍醫裏也有女人,也有很能八卦的物種。

檢查完田勇,夏初和丁大夫準備離開,梁牧澤也跟着一起走。因為田勇的病房是他們查房的最後一間,所以丁大夫“做了一次好人”,熱心的讓夏初去送梁牧澤。

夏初不怎麽樂意,但是如果推脫不去,就顯得兩個人的關系更不正常了。

兩個人一路無話直到停車場,梁牧澤以為夏初會質問他的,可是她卻一句話不說,看見他上車之後轉身離開。

回到辦公室,她能感覺到其他人看她的眼神很不對勁,但是還好今天是周日,看病的人比較多,大家也沒機會八她的卦,一上午倒是平安無事。

快到中午的時候,病人逐漸減少,偶爾一個兩個病號,排隊的現象已經消失。隔壁科室的實習生蕭蕭過來找夏初讨論中午吃什麽這個高深莫測的問題。

一個清亮的女聲打破她們的讨論,夏初越過蕭蕭看見依偎在門框上的女人,身材高挑,柳葉細眉,一雙眼睛淩波柔轉,耀眼的□浪披在肩上。

夏初問:“小姐,請問哪兒不舒服?”

“醫生姐姐,我渾身不舒服。”女人繼續笑着邁進辦公室。

蕭蕭覺得很奇怪,既然渾身不舒服,為什麽還笑的這麽開心?醫生姐姐?看年齡肯定比夏初老,還管人家叫姐姐。

“渾身不舒服啊?行,脫衣服吧,我給你檢查,要全脫哦。”

夏初的話,更是吓到了蕭蕭,這還是那個溫文爾雅的夏初嗎?

“讨厭。什麽時候下班?”女人變了變神色,在夏初對面的凳子上坐下。

“快了,你怎麽來了?”

蕭蕭有些驚訝,“你們認識啊?”

“嗯,朋友,剛是我們開玩笑的,蕭蕭你不要介意哦。”

蕭蕭點頭,怪不得呢,是好朋友啊。“那你們聊吧,我先回去了,一會兒就不叫你吃飯了,我回去和她們繼續商量吃什麽。”

“好。”夏初眼睛彎彎的對她笑。

“再見,醫生姐姐。”米谷對着蕭蕭揮手。

蕭蕭聽見管她叫姐姐,臉抽了一下,快速離開。

“你看你把人家吓得,這麽一個大齡女青年,管人家實習生叫姐姐。”夏初嗔了她一眼,站起來給米谷倒水。

“開個玩笑嘛,不用當真。”

“怎麽有空過來啊?”

“想你了呗,這兩個月才來看過你一次,忍不住思念我就跑過來了。”米谷在G市旁邊的S市電視臺做新聞編輯,大忙人一個,經常出差。

夏初看了看時間,脫下白大褂,“走,吃飯去。”

“吃什麽?”米谷很興奮,摩拳擦掌的樣子。

“餐廳啊,大鍋飯,我只是一個小小實習醫生,一個月拿不了幾個錢兒。”

米谷特鄙視的看着她,但是無言以對。

她們沒有去餐廳,而是到醫院附近的一家湘菜館子,做的菜很地道,并且環境很幹淨,價格也比較公道。

點的菜陸陸續續端上來,兩個人開動筷子,大快朵頤。

“你那個房東,出現了嗎?”

“咳咳……咳咳……”

“怎麽了?”米谷趕緊給夏初端茶遞水。

夏初又咳了一會兒,咳出一節魚刺。

米谷拍着夏初的背,給她順氣,“多大人了,吃魚也能卡着喉嚨,我就問你見着房東沒有,至于這麽激動嗎?”

“我正吃魚呢,你就問我那麽尖刻的話題。”

“喂,這個話題不尖刻吧?除非,”米谷眉毛一挑,眼神裏閃出別樣的光彩,“除非你們兩個有JQ。”

“噗……”

夏初拿着紙巾,一個勁的給米谷說對不起,說不是故意的,說純屬意外。

米谷有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說了一個詞,“人心叵測。”

耐不住米谷的軟磨硬泡,生拉硬扯,夏初把昨天中午到今天上午的事情和盤托出。她發現,這一天過的特別慢,遇見他的一天仿佛已經過了一周一樣。

“一夜沒睡啊,那你困嗎?”

“當然困了,又不敢明着打哈欠,你知道要把哈欠忍回去是一件多麽痛苦的事情嗎?”

米谷明白,所以點頭表示同情。

“我算是幫了他的忙了吧,他偷看我內衣的事情,我就不計較了,我當時的表情已經表明立場要裝作不認識的,可是他怎能說我們認識?”

“你們認識也是事實啊,有什麽不能說的?”

“人言可畏好不好,尤其是醫院,那麽多護士整日無事會亂八卦的。不認識還好,萬一哪一天被人知道了我住在他家,更是有嘴也說不清。”

“就算他們不知道你們認識,讓他們知道了你住在他家,難道就沒人八卦了嗎?”

“這……”

“這種事情是藏不住的,早讓他們知道說不定還能省點兒麻煩呢,沒準人家也是怕以後不好解釋,才承認你們認識的。”

夏初是挺不喜歡麻煩的,有些事情她覺得能躲就躲,能避就避。米谷說她精分,也是因為她對小事情躲的很勤快,大事情卻紋絲兒不動,臨危不亂,不知道躲是幹嘛使的。

“丁大夫的話說的那麽暧昧,他幹嘛不反駁?他一轉臉拍拍屁股走了,我還要在醫院混下去的好不好。”

米谷笑嘻嘻的夾了一塊茄子說:“沒準,人家對你有意思呢。”

“不可能,昨天才見着面,還真相信一見鐘情啊?他就一個冰山,面癱,整個無表情生物。連謝謝都說的很沒有誠意,和說‘吃了嗎’是一個腔調。”夏初撇撇嘴,對她有意思,這個猜想完全不成立。

米谷這次是和單位出差路過G市,在G市只停留中午吃飯這一會兒,米谷踩着時間點兒跑出來和夏初吃了一頓歡樂的午飯,之後又匆匆的趕回去和大隊人馬彙合。

米谷和夏初,是小時候在少年宮學跳舞的時候認識的,後來一直保持聯系,做了死黨。雖然他們從來不在一所學校讀書,但是,一旦兩個人看對眼了,友情的力量也是很強大的,多少年來,她們感情一直很好。

夏初上學很早,米谷比她大兩歲,可是兩個人同級。夏初讀了五年醫學,接着3年研究生,如今也才24歲,而米谷已經畢業四年,如今是S市電視臺的資深記者編輯。

夏初選擇來G軍區總院,多少也和米谷有關,畢竟和別的地方比起來,這裏多少還有一個好朋友,其他偏遠地區對她來說真的是人生地不熟。

當初,蘭梓玉知道留不住夏初,也和她商量過不讓她走那麽遠,實在不想留在N軍區,她可以去北京,畢竟北京有太多他們的親人朋友,可以有人照顧夏初。可是G軍區,雖然很多人都認識,但是朋友卻不多。她總是怕夏初一個人在外吃苦受罪。

其實,夏初沒有敢告訴自己老媽,她如果不來G軍區,也斷斷不會去北京或者沈陽,她只會選擇更加遠離勢力範圍的地方,比如,成都。

Chapter 7

六月下旬,夏初向醫院請了假,回學校參加畢業典禮。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校園裏百花齊放,禮堂中,她和其他畢業生一起,被學校領導莊重的授予上尉軍銜。那一刻,很多人都激動的哭了,包括夏初。從此,她是陸軍上尉,同時也是救死扶傷的醫生。

三年的朝夕相處,讓他們分外痛恨離別,個個都痛哭流涕,灑淚的樣子豪邁之極。軍校不像其他高校那麽閑散,他們每日從早操開始到晚自習結束,整日整日的泡在一起,深厚的感情慢慢建立起來。如今分別在即,那種可能一輩子再也見不到面得可能,狠狠刺激着他們的淚腺。

夏初一直是衆多男生的夢中情人、心中偶像。她漂亮、善良,且成績優秀,家世優越,即使很多人喜歡她,也不敢向她表明心跡。她總是給人感覺,是那種只可遠觀不可亵玩的物種。同寝室的閨蜜們,剛開始還想不明白,為什麽她一直沒有男朋友,後來才發現,喜歡她的人都喜歡遠遠看着,偶爾獻點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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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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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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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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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賣盛宴上,擁有絕佳體質的少女被開出天價,人人哄搶。
陡然間,金色牢籠中的少女睜開眼,寒芒四射,懦弱不再。
她一朝穿越為神醫府人人欺淩的廢柴三小姐。
經脈俱廢,不能修煉?怕什麽,她是絕世神醫,這點傷根本不放在眼裏。
爹不疼,娘不愛,人人算計?哼,她有空間在手,靈寵無敵,小小納蘭府翻手可滅!
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

傳奇大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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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書《我有一個兜率宮》已發布,請大家多多支持!
身患怪病的城中村包租公李單,門口來了三個奇怪的租客。
“我叫汪岩,是孤兒,是重生者,重生前是億萬富翁!我會賺錢,我想租房。”
“我叫江塵,是孤兒,是重生者,世界末日就要來了!我會種田,我想租房。”
“我叫方宇,是孤兒,是重生者,地心世界就要入侵!我會修煉,我想租房。”
李單:滾!
我家又不是孤兒院!
一個個竟在鬼扯淡!
可沒想一轉眼,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李單的家,竟然成了傳說中的兜率宮,他則成為第三任宮主。
從此以後,他成了城中村的隐士高人。
時光如梭,歲月流轉。
李單發現,這個世界,并不是那麽簡單。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提前寫好了劇本。
仿佛冥冥中,一只無形大手,在操控着無數的提線木偶。
唯有住進兜率宮之人,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小說關鍵詞:傳奇大老板無彈窗,傳奇大老板,傳奇大老板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