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到了燈會那日, 信王早早就讓馬車等在公主府門口, 然後派了個小厮去通傳, 長腿疊起,手扶着車門, 口中愉快地哼着一段《賣水》,正唱到“臉上擦的桃花粉,口點的胭脂杏花紅”時,那位傅粉施朱的美人就從門裏翩翩走出來。

信王慢慢将身子坐直,毫不掩飾眼中的經驗,然後彎腰伸手,讓顧雙華搭着他的胳膊走上車來。

顧雙華與他相對而坐,撞見那雙總不安分的眸子, 不自在地低了頭理了理鬓發,又想起自己身上的媚香,緊張地一點點再往旁邊挪, 直到信王用折扇往她肩上一按, 語氣裏藏了調侃道:“這車就這麽大, 你躲能躲到哪兒去?”

顧雙華心虛地将烏溜溜的瞳仁轉到窗外, 岔開話題問道:“寶琴為何還沒上車?”

信王傾身過來:“放心,本王讓她與我的随從坐一輛車,就跟在後面。”

顧雙華未想到他去場燈會還弄這麽大排場, 足足弄了兩輛車,一想到路上就只他們兩人,喉嚨便有些發幹, 眼尖瞅見他腰間的荷包,又哭笑不得道:“王爺是不是忘了今日要面聖,快把這荷包收着吧,實在有損王爺的身份。”

信王笑着将那荷包捏在手中把玩:“那些玉飾金扣全都俗不可耐,唯有妹妹親手做的荷包,才是萬中挑一,本王當然要日日戴着,方能顯出特別。”

顧雙華瞪着眼,這人能将胡扯說得如此情真意切,她實在想不出該如何對答,随即無奈地想:挂着就挂着吧,反正她打死也不要認是自己繡的。

馬車好不容易開到了辦燈會的濮園,打遠處看過去,一片熙熙攘攘,華燈照得人影交織,連天上的層雲都被染上色彩。

顧雙華從車窗裏默默看着,不由就露出個笑容,她喜歡看這些熱鬧的、有煙火氣的場面,哪怕只是隔岸觀火地參與,好像就能彌補曾經那些形單影只的歲月。

信王按着衣擺将她扶下車,然後貼近她耳邊道:“這裏人多,你跟緊我,可千萬別走丢了。”

顧雙華點點頭,兩人走在擺滿花燈的主道上,均是妖孽一般引人矚目的容貌,沿途引得許多路人側目觀看。

這時看清那男人竟是信王,他一手将折扇壓在胸前,另一只手體貼地為旁邊的女子分開人群,十分溫柔殷勤的模樣,引得許多人交頭接耳,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

顧雙華卻沒空理會這些,她光顧着看兩邊造型各異的花燈,只覺得眼睛都不夠用。每盞花燈上都會挂着一道燈謎,若是有人能猜出,便将花燈取下,拿到旁邊站着的內侍手上,由他們領着去兌換獎勵。

信王見她有興趣,便領着她猜了幾道,雖然獎品都是些小玩意,但也讓顧雙華興奮得臉頰泛紅,讓丫鬟寶琴将那些價值尋常的胭脂、首飾小心收好,仿佛是什麽了不得的紀念。

信王就在旁邊一直看着她,看她猜謎時或沉思、或蹙眉,猜對時毫不掩飾的得意與甜笑,若是旁人看來,會發現信王褪去了慣有的浪蕩,滿臉都是溫柔的笑意。

Advertisement

顧雙華玩了一陣兒,熱的鬓發都貼在臉頰上,邊用帕子擦着汗,邊興致勃勃地找着其他燈謎來猜。可她突然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揉了揉眼睛,懷疑是自己眼花,趕緊拉了拉跟在她後面的寶琴問道:“方才往那邊去的,是不是大哥和二姐?”

寶琴抱着一堆小玩意兒,費勁地踮起腳在人群裏找,可人實在太多,她看了會兒便皺起眉道:“看不清,可侯爺的腿傷未愈,按說應該不會來這種地方。”

顧雙華也舉得大概是自己眼花,或是……太過思念哥哥,默默嘆了口氣,正要往前走,信王卻突然将她的胳膊一拽道:“到底是不是,跟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另一邊,顧遠蕭被妹妹扶着在人群中穿行,頂着兩旁投來或仰慕、或窺視的目光,心頭頗有些不快。

他原本以為,陪顧雙娥來了燈會,讓她自己去逛逛玩玩,順便再引薦幾位自己覺得合适的世家子就行。可誰知剛進了燈會,顧雙娥就拖着他一路往裏走,仿佛急着要去辦什麽事。

好不容易走到人流較少的水榭旁,顧遠蕭黑着臉,被妹妹按着坐在涼亭裏,然後滿臉歉意道:“我方才碰上個姐妹,她一直拉我過去說話,大哥你先在這兒等我一會兒,行嗎。”

能遠離人群,一個人在這兒坐着,顧遠蕭簡直求之不得,擺了擺手道:“你去吧,待會兒需要我的時候,我再過去。”

顧雙娥笑着對他一福,然後腳步歡快地往外走。顧遠蕭坐了會兒也覺得頗為無聊,幹脆扶着欄杆站起,轉身對着墨藍色的湖水,看着一池盛放的芙蕖。

一輪新月被水紋切成縷縷銀絲,妖嬈地挂在團團簇簇的芙蕖之上。他仿佛從其中看見雙華的臉,燦若新荷、皎皎盈盈。也不知她現在在做什麽,這樣熱鬧的地方,她必定是喜歡的,可惜未能帶她來看。

他站得有些累了,剛把手收回想要坐下,鼻尖突然嗅到一陣香氣,然後聽見有人用嬌滴滴的聲音道:“遠蕭哥哥,你腿還沒好,我來扶你坐下吧。”

他皺着眉轉身,竟看見打扮得的馮夕顏,嬌嬌怯怯地走過來,想要去扶他的胳膊。

顧遠蕭忙将胳膊一擡,冷聲道:“不必勞煩小姐了。”

馮夕顏臉上閃過絲失望,可仍是走到他身邊坐下道:“我在燈會逛得累了,便想來水榭歇一歇,未想到竟會遇上侯爺,實在是難得的緣分。”

顧遠蕭無端端被擾了清淨,又被她身上的熏香弄的十分煩躁,正想起身離開,突然又有人在背後高聲道:“好啊,本宮還說為何夕顏突然就不見了人影,原來是約了人偷偷相會啊。”

他擰着眉心轉身一看,果然看見皇後和皇帝笑盈盈走進來,眼神意味深長,只往兩人身上繞,而旁邊的馮夕顏含羞帶怯的低着頭,仿佛真是被捉到偷會一般。

他捏緊了拳,心中暗自有了計較,于是緩緩站起行禮道:“陛下和娘娘莫要誤會,臣今日是陪妹妹來燈會,方才與馮小姐偶然遇上,若是被平白誤會,只怕有損馮小姐的清譽。”

馮夕顏咬着唇起身,卻并不跟着解釋,皇後将眼珠一轉,擺手道:“罷了罷了,偶遇也好,相約也罷,待會兒到了最後猜謎游戲的時刻,陛下定的規矩,是讓男女一同搭檔參與,既然你們正好在一起,就同本宮一起過去吧。”

顧遠蕭忙回道:“臣今日是同二妹一起來的,也答應同她搭檔,自然不能随便失約。”

馮夕顏漲紅着臉,總算說出一句話:“方才我在外面碰上雙娥,她說有些事先回府了,讓我代替她,陪顧家哥哥一同玩最後的猜謎。”

這下連皇帝都大笑道:“這下可好,妹妹都走了,雲霆啊,既然你也是一個人,就陪朕這侄女一道吧,反正今日也就圖個熱鬧吉利,若是你們贏了,想要什麽盡管開口,朕重重有賞。”

顧遠蕭垂着黑眸,眉頭鎖的死死,手指在衣袖裏用力屈起,可皇帝既然如此說了,再推拒就是抗旨,這時皇後笑着走過來,将馮夕顏的肩一拍道:“本宮也想先去逛逛燈會,你們兩人陪着本宮一起去吧。”

馮夕顏滿面紅雲,轉頭對顧遠蕭道:“遠蕭哥哥,咱們走吧。”

顧遠蕭抿唇不答,繃着臉邁步往前走,他腿傷還未好,走路還有些不利索,馮夕顏看的心疼,連忙想上去攙扶,卻被他寒着臉将寬袖一甩,随之揮起的寒霜,令馮夕顏畏懼地縮了縮脖子,可她想起今日的打算,又鼓起勇氣,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邊。

幾人剛走出幾步,就看見被信王扯着袖子往這邊拖的顧雙華,兩人一見皇後都愣住,趕緊躬身行禮,顧雙華彎着腰偷偷擡眸,正好瞧見大哥和旁邊一臉羞怯的馮夕顏,然後暗暗想着:原來真是大哥,他腿傷還沒好就來燈會,莫非是因着馮小姐的關系。

皇後看着這兩人也有些驚訝,可她對信王身邊的花花草草興趣不大,正擺手讓他們免禮,突然聽見旁邊傳來一聲怒吼:“你怎麽會在這裏?”

顧雙華尋思着,這話應該是在問她,可還未開口,信王已經搶先一步站在她面前道:“她是陪本王來的。”

顧遠蕭眯起眼,眸間攢動着火苗,直直瞪着信王腰帶上那只十分顯眼的荷包,上面的白鶴紋飾他曾在妹妹房裏見過,當時只繡了一半,可他卻深深印在腦海裏,沒想到,這荷包竟是繡給他的。

這下子,連皇後都能感覺到長寧侯洶湧的怒意,她只當是顧遠蕭不放心妹妹和向來風流的信王走在一處,于是偏頭寬慰道:“三小姐已經及笄了,她愛同誰在一處,雲霆你這個做哥哥的也莫要太過幹涉。”

顧遠蕭将飽含戾氣的眸子直掃過來,連皇後都被吓得打了個哆嗦,一時也忘了追究他的不敬,輕碰了下馮夕顏的胳膊道:“去叫雲霆過來,趕快逛完了燈會,陛下可還在那邊等着我們呢?”

馮夕顏連忙小聲去喊,顧遠蕭卻看都不看她一眼,朝顧雙華伸手道:“過來。”

顧雙華眼看着這兩人金童玉女的姿态陪在皇後身邊,自己過去仿佛有些多餘,再加上信王将折扇一甩,語氣執拗道:“三小姐今日是陪本王來的,自然要同本王一起走。”

話已至此,所有人都等着長寧侯借着下個臺階,可顧遠蕭偏是半步不讓,如一尊黑面煞神,直直擋在兩人前面。

顧雙華眼看着皇後的臉色不太好,生怕哥哥會得罪皇後,嘆口氣想了個折中的法子,對信王道:“那咱們就和他們一起走吧。”

信王雖然不大樂意,但仔細一想又笑起來,轉身對皇後道:“娘娘可願意侄兒帶她一起陪着您過去。”

皇後正覺得頭疼,一聽這也是個好主意,省的長寧侯不放心妹妹單獨和信王一起,于是點了點頭,叫了名侍女扶着走在前面。

馮夕顏偷偷看着顧遠蕭,想等他往前走,自己便能跟在他身旁,可那人竟直直站着不動,直到顧雙華和信王從他身旁走過,才将妹妹的衣袖一扯,靠近她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我腿疼,走不動。”

作者有話要說: 哎,不知道說什麽,以後不會斷更了,非常抱歉。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