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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浮骊笑看白銀夜,“如今你再救骊一次,要骊如何還呢?”
白銀夜一揮手,梅花匕首瞬間出現在其手心,“身為公子的下屬,救,不過分內之事。倒是,剛剛那兩個人可能會出事。”黑眸漠然,映出匕首上一抹精光。
葉浮骊微微思索,還沒等開口,就被巫斐先打斷了。
“既然這裏沒有我們的事情了,那忽,一切去玩玩如何。”巫斐拉住雁忽的手,沖着一旁的大哥巫嬰抛了個媚眼,轉身離開。
巫嬰揮動拂塵,向衆人施禮後,轉身離開,但卻是和巫斐兩人走反方向。想來,此人修仙修道,是不會去快活樓這種勾欄風月之所。
葉浮骊看着雁忽等人的離去,随後在白銀夜的笑聲中回神。
“怎麽,又在思索什麽?你屬下的命還要不了?”
葉浮骊山水不顯,“斐蘊候的屬下,不會就此失敗的。”聲音不大,很輕,但是分量卻是十足,仿佛他說的話便一定是正确的,讓人極其信服。
“所以,你很放心咯。”白銀夜把玩着匕首,刀光晃花了眼前視線。“且不論他受的受不了車輪戰,別忘了他的身後還有個姑娘呢。”
“也別忘了,骊的手下不止知訣一人。他們會車輪戰,骊不會嗎?”葉浮骊笑的眉眼彎彎,極淡的笑容浮現臉龐,淡雅風蘊,翩翩君子。
白銀夜擡眸看了他一眼,聲音冷淡,“斐蘊候,傾世雙璧中的浮璧,你當之無愧。”轉身離開。而對于他的稱贊,葉浮骊淡然一笑,“不解世間淡浮雲,滿目風雪月匆忙。夜,風波将起,骊想拜托你一件事。”
白銀夜沒有停步,幾個閃身消失不見,應該是聽見了,但不知為何沒有聽葉浮骊說完。
獨留一人的葉浮骊遙望四周的遍地殘骸,微搖頭後,放下一錠銀子,向客棧的老板道歉,“客棧無辜受難,骊對不住,若日後有所需要,骊力所能及。”
夜,邊疆之事,就拜托你了。骊知曉,你聽到了。
遠去的身影飄渺白雪,雲清志在。
就這樣,斐蘊候的事跡便又多了一件。或許有時候,大人物的生活身後事便是如此累積起來的,其中可能有八卦,有傾慕,有尊敬,有效力,但更多的可能是讓其流傳于後世,向其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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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無論是哪一種的或許,最根本的只有一個,那便是——有此人,瑕國之幸事矣。
快活樓裏,莺歌燕舞,極度香豔旖旎,人的天性在此刻被放大了無數倍。
在一樓的大廳裏,紅衣豔麗的巫斐懷抱一女子,笑的眉眼都泛紅了。“哈哈哈,浮生多态,愛恨情仇難理清,潇灑無歸,不過快活。”與女子對唇,将自己嘴裏的酒渡了過去。女子笑的嬌羞,但很順從的貼靠在巫斐的懷裏。
巫斐很高興,獎勵其一個櫻桃。“櫻桃,就如你的唇,紅潤迷人,叫我不能忘卻。”
雁忽沒有說話,只勾勒一抹唇笑,喝着快活樓裏獨有的酒水。
“忽,你這麽安靜可不好,來到快活樓裏,就是要快活的,跑這兒來裝沉默,可是會破壞氣氛的哦。”
“快活樓裏快活意。點到為止也好,總比過度瘋狂來的更有意味,不是嗎。”雁忽開口,獨有的憂郁嗓音卻是越來越有韻味了。
巫斐眯起眼睛,“難得糊塗,瘋狂一場,不好嗎?”人聲鼎沸,這一處卻是少有的安寧。巫斐懷裏的女子雖然覺得此刻安靜很好,但是她莫名的感覺到安靜中多了一絲涼風,叫她想要逃離,但是巫斐沒有開口,她便強忍着,告誡自己極度忽視那叫人心底發毛的陣陣涼風。
巫斐和雁忽“對視”。兩個人不是同一類的人,卻能如此安穩的坐在一起笑談風月,何嘗不是一種緣分。
“忽,斐忽然覺得,當你的朋友會非常累的。…斐希望這是錯覺。”望着人來人往的大廳,巫斐的聲音很小聲,卻很平淡,少了幾分邪魅,如水無痕。
“這應該是我要說的話。能與斐相逢是緣,若日後卻被斐所累,那緣分可能會變成孽緣。”雁忽食指敲桌,紋風不動。
“或許吧,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來,喝酒!話題都讓你拐跑了。”
巫斐和雁忽碰杯,氣氛又回到了之前的狀态。
而在郊外一處草屋前,同樣的面具男相裏昂宿皺眉看着屋外的紫衣男子,不知該不該上前打個招呼。
剛剛他聽見的聲音,便是此人發出來的。而他和那男子也算是老相識了,只是…世事多磨,他與男子再也不能同往日那般熟悉了。故而,向來做事無所懼的魇王相裏昂宿駐足了。
終于,在紫衣男子轉身要進屋時,他站出來開口了。
“梅瑜,你還好嗎?”聽這話,難不成相裏昂宿和名叫梅瑜的男子有其他的事情?
紫衣金邊繡花的長衫,雙肩配有流蘇肩甲,胸前、雙臂上各淡紫色飄帶,腰間玉佩香囊相伴,高貴無為。黑發用流蘇高冠固定,兩支卷雲釵挽住,只餘釵上流蘇飄蕩。
眉如畫,眼清澈,臉如玉,唇清淡。即使坐在和他身份不符合的草屋前,渾身上下也都散發着獨有的氣韻,高傲不可侵犯,華麗無雙卻也暗倦永香。
此人,便是百餘年前曾經位高于十二國之上的蘭陵梵父。據說,他曾協助古國開辟國土,随後便有了如今的十二國。據說,在十二國裏,都有他的徒弟和欠他恩情的人。據說,十二國成立後,他沒有選擇任何一國停留相幫,而是莫名離開,就此消失于世上。據說,蘭陵梵父已經魂歸故裏了,卻無人知曉其的故裏在哪裏,正如世人皆不知道此人來自何方,最後又去往何方,葬于何方一樣。據說…很多的據說,再次親眼見到,據說已成傳說。
是他,他…還活着。
相裏昂宿望着熟悉的梅瑜,臉上浮現出的笑容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溫暖。
曾傾絕天下的蘭陵梵父——梅瑜,如今不過歸于平淡的隐世之人罷了。
雕刻木偶的梅瑜聽見了相裏昂宿的聲音,但是沒有回頭,甚至連刀筆都不曾錯痕,一心一意的雕刻着,滿心滿眼裏滿是眼前之物。
又被無視了,不過,他如今可以确定此人真的是當年的梅瑜了。只是,當年熟悉的紅線金飾發鏈變成了幹練飄然的高冠,多多少少有些不習慣。不過,只要他還活着,就好了。
不跟他說話,沒有關系,他在一旁陪伴就好;不理他,沒有關系,相裏昂宿理會梅瑜就好;不再愛他,沒有關系,相裏昂宿還愛着梅瑜就好。只要梅瑜過的好,無論最後是愛恨,還是選擇和他人同生共死,離他而去,他都不會有所怨言。
只要梅瑜他…過的好,過的幸福,那麽,他的隐世,他不會再來打擾。
相裏昂宿看着側對着自己的梅瑜,一向狂肆的眼神多了幾分溫柔,哪怕只是幾秒鐘便褪去,恢複了以往的神情。
梅瑜,我想,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茫茫紅塵,飄泊半生,能遇見你真是太好了。縱然你我之間初見有緣,曾結伴天下遨游,賞九州談是非,可惜,這個世間最善惡難辨、險惡詭谲的非人心莫屬。再次相逢,無情歲月将你我分割的再也不似當初無垢無暇。而後的分離,我走過當年熟悉的街道、小巷,金碧輝煌的宮闕、富甲一方的府宅,見識過諸多畫面,望過天南海北□□燕,流水落花,人群熙攘,卻再也沒有遇見當年熟悉的你。
多年後回首,原來在與你初見的當初,就注定了我此生的孤身一人,滿目滄桑。
九墨天涯歲月長,同心霜雪缺舟月。
遺憾千年已悵然,緘然初見紫衣情。
相裏昂宿擡手淩空撫摸着梅瑜的側臉,随後緩慢握拳,悵然一笑,轉身離開。
不悔當年相思骨,允你天涯望逍遙;不歸初見十裏弦,允你長談風與月;
不求相逢同生死,允你執念渡雲舟;不願如今歲月涼,允你隐世千秋春。
相思入骨情難償,惟願此生不念君。梅瑜,你聽到了嗎?你我之間,終是要錯過的,而錯過的開頭,許是那場蒼涼的大雨時吧。
而在相裏昂宿離開後,雕刻木偶的梅瑜停下了手,看着仍然沒有刻出來人臉五官的木偶,他笑嘆一聲,放下了刀筆。随後,擡頭望天,似乎想到了什麽,眼眸裏柔情似水,卻不知為何。且,自始至終,梅瑜他都沒有回頭看過相裏昂宿站過的後方。
葉府,泉水叮咚,在夜晚的月光下,池水越發明亮透徹,滿樹繁花開遍,片片落,可知哪一朵是你心上花。
荻花沉居燈火通明,與窗外池塘裏的華燈初上相輝映,分外灼目。
在屋內,一襲白衣墨發的葉浮骊站在窗前,手持天殊玉笛吹奏一支不知送與何人的曲子。
笛音婉轉悠長,開始如清水相伴,單純無暇,天是天,人如初。随後是莫名的心顫,仿佛已經知曉要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了,仿佛大雨滂沱,暗無天日。最後一段,天晴霹靂,滿含蒼涼悲戚,一聲長啼後,笛音漸緩,歸于平靜無波,然,這是心如死灰後的寂然。
一曲終了,窗外忽然下起了雨,仿佛老天也不忍此曲如此孤單離去。
知訣現身,身上沒有傷口,他躲過去了,他站在葉浮骊的身後,“公子,那宮顏姑娘并無受傷,屬下已經将其送回家裏。”
葉浮骊沒有說話,聆聽着大雨滂沱,滴滴答答的雨聲,仿佛是從他指尖流走的時間歲月,綿延無常。
知訣暗自皺眉,剛想說話,忽然他的耳朵動了起來,随後擡頭看向窗外,那裏好像有什麽東西飛過來了。等了半晌,是信鴿。
會是他的嗎?就在知訣暗自猜想時,等待多時的葉浮骊已經打開了信箋。奇怪的是,外面下着雨,信鴿都淋濕了,信箋卻是平整如初,仿佛它是在晴天被傳送過來的。奇哉怪也。
邊疆已轉主,沈沐不見蹤影。——白銀夜
葉浮骊收起信紙,提筆寫道:暗中觀察,不可阻撓。随後,讓信鴿再度起飛。
知訣将一切看在眼裏,“公子……”
“知訣,你的耐心呢?”葉浮骊開口道,很輕飄的話,卻讓人感到一絲威嚴。
知訣低頭,不再開口。葉浮骊也沒有說話,再度吹奏玉笛,直到大雨變成了小雨,他在開口“知訣,有何事,說吧。”
“是。”知訣将窗戶關上後,為葉浮骊拿來衣服披上,“宮顏姑娘是…琳妃娘娘收養的義女,如今沈家正是多事之秋,此女,可能會無辜受難。”
葉浮骊淡然擡眸,“各人有各人的命,她身為沈家之人,哪怕不是親的,貿然出手,反而會害了她。而且,我與她不過萍水,談何救她。”
被葉浮骊如此一說,知訣眨了眨眼睛,不再說話了。
葉浮骊攏了攏衣服,溫和道,“皇上的動作加快了,你們必要時,也要動手知道嗎。”
知訣抱拳,表示知曉了。
“公子,夜涼了,早點休息吧。”
葉浮骊的手一頓,開口的聲音很輕,“在,一會吧。”
知訣無奈,只好陪着。忽然,他皺起了眉頭,推開窗戶,瞬間飛出并大喝:“什麽人!”
“…屬下…是屬下。”回應他的是有些氣喘的屬下。
“知訣,讓他進來吧。”屋裏傳來葉浮骊的聲音。
知訣拽着那人進了屋,随後自己再度來到葉浮骊的身邊。
葉浮骊笑看那名屬下,安撫道,“不必緊張,休息一下在說話。”
屬下果真休息了一會,跪在地上開口回禀從宮裏帶來的消息。
“公子,宮裏傳來消息,麗帝姬莫名中毒了,現在皇上正在召集太醫為其診斷。”
麗帝姬,三帝姬之一,可謂禍國妖姬。傳言此女是先帝在一處少數民族裏帶回國的,而被其美豔容貌吸引,更是大肆建造皇宮內院,亭臺樓閣,甚至連那些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先帝都要讓人做出來,只為了博得此女的歡喜一笑。為了此女,先帝有很長一段日子是荒廢的,雖不大到酒池肉林的地步,但是堪比天上宮闕,勞財傷民,叫人寒心,為此,麗帝姬被天下人叫做妖姬。但如今,她又是現今皇上最喜愛的妃子,沒有之一,真是時刻擔心又會出現禍國妖姬葬國土的事情。不過,好在麗帝姬雖然是皇上最喜愛的妃子,但皇上還沒有堕落到深淵,親事親為,沒有上梁不正下梁歪。
葉浮骊擡眸,“知道了。皇上不開口,你們不要說話,下去吧。”屬下退出。
知訣道,“公子,宮內的宮女說,麗帝姬她最近沒有出宮,也不曾遠游,一直在留香閣歌舞笙簫,已經三天不曾出過房屋了。”她又是怎麽中毒的呢?
“我現在進宮,你随時待命。”
葉浮骊起身,将白兜帽鬥篷披在身上,手持一盞六角燈籠就要離開。
“公子,一切小心。”知訣在身後道。
葉浮骊微笑,“不過去看看能不能幫上忙,又不是要上陣殺敵,小心什麽。”随後轉頭離開。
而留下的知訣內心卻莫名不安起來,仿佛有人要出什麽大事一樣。
他看着門外的雨水,忽然發現雨又下大了,而且…還伴随着電閃雷鳴,看這樣子,雨,可能會越下越大。
一如他越來越不安的內心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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