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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筱,我知道難。”
餘笙咬着下唇,嘆了一口氣。
“我也是沒法子,只能來找你了,你得幫幫我。何嶼安他不該是現在這個樣子的,你是知道的,本該有更好的給他的。你費費心,看看這期封面能不能給他。真的,麻煩你了。”
餘笙左手侃侃捏着電話,右手青蔥般纖細的指頭有一下沒一下的叩着桌面,時不時磕蹭到便是悶悶的一聲響。
心裏頭是急迫極了。
碎亂的發絲垂溜在後脖頸。
側頸線條淩厲單薄。
刺目的日光經由層層簾子的遮蔽,削弱至淺淺一層鋪落在慘白的皮膚上,凸出的頸椎骨骼形狀一節節從表皮上顯露出。
排列齊整,如小巧圓潤的紐扣一般。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但最終還是應了下來。
安筱從來就沒真正拒絕過餘笙什麽。
從高中起便是這樣,哪怕大學不在一所,但百公裏的距離也擋不住她們之間的閨蜜情誼。
“你這樣幫何嶼安,年殊昀知道嗎?”安筱問道。
透露出些許的猶豫和擔憂。
年殊昀是餘笙的男朋友,他們在一起已經七年了。
本來這個雜志封面拍攝的機會,是找的年殊昀。
餘笙頓了一下。
好看的眉頭蹙成一團,刀絞兩撇柳葉似的決斷。
凹陷的兩頰微微張了下,兩瓣灰敗幹枯的嘴唇随即便吐露出幾個字句,不論是語氣還是話間,都是堅決的。
“沒事兒,阿昀那邊我會跟他說的。”
“你倒是好好說,別三言兩語又吵起來了。”安筱着實不放心。
他們從前不常吵,只是近來兩個人越發變扭。
餘笙自然是不會告訴年殊昀的。
若是在七年前,還在一個團裏的時候,她或許是會婉轉些說;但眼下是不可能了,各有選擇了不說,僅憑年殊昀同何嶼安之間的關系,她也是得瞞着的。
兩個人。
曾經好得如親兄弟。
如今相對無言,面合神離。
她以為是分道揚镳,選擇不同。
七年的時光像是一條湍急的河流,将兩人之間的情分沖刷了無數次,徒留溝壑。
雨天泥濘,旱季幹涸。
實則還是兩顆心牽在了同一人的身上。
兩人都念着餘笙,餘笙只愛年殊昀。
餘笙現在這麽挂念何嶼安,又還這麽幫他,倒不是有什麽不純的心思。
只是歉疚,見他過得不好,心裏頭愧疚。
前兩日《百日之戰》首播,餘笙倒是沒什麽興趣追,早已經知道年殊昀在裏邊當導師。
卻因為無意間掃到了參與在其中的何嶼安,她端坐在筆記本電腦前,認真的看完了第一期節目。
像極了七年前的她看《偶像制造》時的情景。
眼眶濕熱得厲害,卻任眼淚朦胧了視線,倔強地不願去擦拭順着顴骨下滑的淚痕。
消瘦的臉龐像是顆形狀漂亮的卵石。
遍布了蜿蜒的花紋。
她的心也是這般景狀。
兩個曾經一起出道的隊友,一個在臺上,一個在席間。
什麽感受?
餘笙不敢去揣想何嶼安是什麽感受。
反正是不會好受的便是。
何嶼安那時候同她走得也近,餘笙便一心将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她固執的認為是自己對他不起。
若不是那時候偏執的要求年殊昀單飛,團也不會撐不過解散,何嶼安也不至于要現在再以練習生的身份重登節目舞臺。
她一心捧起年殊昀的夢,狠心踩碎了何嶼安的希望。
餘笙剛放下手機,年殊昀便開門進來了。
她自以為平靜的動了動鼠标,一邊将手邊的手機推得遠些,一邊讓暗了的電腦屏幕重新亮起來。
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
年殊昀沖餘笙晃了晃手上的紙袋,唇邊的笑容溫潤舒緩,“你喜歡的那家咖喱飯,我給你打包回來了,趁熱乎着趕緊來吃。”
餘笙眨了眨眼睛,一邊起身一邊随口順了一句。
“你又麻煩阿文跑那麽遠。”
阿文是年殊昀的貼身助理,來家裏取過幾次東西,餘笙打過照面,很是沉穩年輕的小夥子。
也是為數不多知道餘笙同年殊昀這見不得光的關系的人之一。
餘笙竟不自覺要用年輕去形容。
顯得她自個是多年長似的,也就是比阿文大了一兩歲。
年殊昀挂在嘴邊的笑僵了一下,而後他便收住了笑,換上了不同于人前的一副表情。
他最真實的模樣:淡漠,疏離。
咖喱飯的确是阿文買的。他自個兒整個下午都在片場拍戲,哪裏有功夫去排隊。但輕易就被餘笙點破,他心裏邊還是有些膈應。
如同拿着父母給的零花錢買禮物的孩子,開心滿滿的将禮物捧到父母面前,卻被數落一番:你拿着我們給的錢送東西,沒必要啊。
心有餘的無力感。
緘默無言的一頓飯,吃得很是尴尬。
餘笙索然無味的挑了幾筷子,便沒再動過飯了,安靜的拄着下巴,看年殊昀吃。
真不知該不該誇贊年殊昀記性好,餘笙只是很早之前點過這家的外賣,正趕上口裏沒味兒,順嘴誇了一句。
年殊昀從此便記着了。
尋着機會就買,連口味都不做變化。
好似餘笙獨獨只吃這種咖喱飯,獨獨只誇了這家店鋪。
她知道年殊昀有些不高興了。
他就是會這樣子,一個人将飯嚼得極響,悶聲不吭的不瞧你,目光都是故意略過去的。
餘笙伸手将年殊昀額前細軟的劉海順到一邊,不至于擋住他那雙清亮的眸子。年殊昀沒躲,但也沒看她。
直到她雙手都順着年殊昀結實的小臂繞上他的肩膀,一張小臉枕在他的頸窩裏時,年殊昀那突然急促的呼吸聲才終是出賣了他。
餘笙沒忍住,笑出了聲。
年殊昀筷子一撂,直接摟着餘笙的腰便将她帶坐在了自己的腿上,順着腰線輕輕擰巴了腰側的軟肉,沒揪起多少。
“你看你瘦的,還不多吃點。”年殊昀心疼了。
餘笙懶洋洋的将手臂抽出來,重新環在了他的脖頸上,兩條細白的腿悠悠的晃蕩着,腳後跟一下一下的打在年殊昀的小腿肚上。
她玩心上來,便分了神,根本沒在意年殊昀說了些什麽。
年殊昀任她鬧,還故意颠了兩下。
餘笙重心不穩間環得更緊,年殊昀趁機壓緊耳廓低語起來,講得她臉上泛了薄薄的一層紅。
“你還說我,也不知是誰,昨個晚上睡着了還說夢話,多大人了都,還跟個怕考試的小孩子似的。”餘笙挪逾着,語氣間盡是嬌嗔。
“哦?說了些什麽?”年殊昀循循善誘,唇上的專注力開始往餘笙的鎖骨處進發。
“我想想啊。什麽試卷不給你看,你不就是比我高了兩分。所以是什麽試卷吶,我倒想知道你考了多少分?”
年殊昀頓住了。
一低頭,便跟眯着眼貓兒似的餘笙對上了眸子。
此刻他真覺得餘笙就跟貓一般狡黠。
年殊昀拍了拍餘笙的後腰,示意她起來。
方才還暧昧着的旖旎氣氛蕩然無存,不知哪兒來的寒氣森然的飄在兩人之間,凍結了一方開闊的空氣。
“我哪裏知道,夢話你也信。”年殊昀垂眸,刻意避開了餘笙的目光。
他沒勇氣這時候将眼底的慌張和疼痛暴露給餘笙。
若不是餘笙嗓子眼兒突然泛上來的惡心,年殊昀沒可能就這麽避重選輕的糊弄過去了。
看着餘笙捂着嘴一路奔到洗漱間,年殊昀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
年殊昀卸了渾身的力氣,癱坐在椅子上。
窗外高樓鱗次栉比,遠看如針尖麥芒,刺得天空血紅一片。
血色殘陽。
那時候也是這樣色彩的天空吧,批着鮮紅分數的試卷就擺在課桌中間,那柔順的長發輕輕拂過小臂,帶起直達心底的癢意。
餘笙摸了一把嘴邊的水漬,直起身子順了順氣,努力将喉間那股惡心感壓下去。
自結束催吐之後,已經很久沒有再幹嘔過了。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麽了,一吃點東西,總會這樣。
擡起眼皮就看到了鏡子中憔悴萬分的自己,披頭散發,雙眼暗淡無光。脖子上胸口處殷紅的吻痕刺目得很。
如雪地裏凋零的梅花,失了鮮活卻不褪分毫顏色。
她看得有些呆愣了。
無知覺間,自己就變成了如今樣子。
模樣沒有太多改變,只是氣質改了太多。
同外邊那人相似的疏離,漠然。
鏡子裏的餘笙,妩媚,慵懶,撩撥,清冷,哀傷,寂寞。
她就像愛神維納斯一般,明明只有一副臉孔,但世間千萬人有千萬雙眼睛,卻能從她身上看盡千百種神态。
每一種都是最喜的,都是最愛的,都是最美麗的。
但唯獨她自己看不清。
餘笙走到洗漱間的門邊,無聲的望向還呆坐在餐桌邊的年殊昀。
背着光,看不真切臉孔,她分明能感受到那種自身軀腔子裏散漫而出的悲戚。
來自魂靈深處的凄哀。
她能感覺出年殊昀有事兒瞞着她。
但餘笙不會主動去問,暗示那麽多遍,也不見他有想說的心思。
他不說,她也不問。
作者有話要說: 首先跟大家道個歉,因為自己的原因,把這篇文拖了好久,非常對不起。
公告裏的事兒還是要在這裏再說一遍(我知道你們一般不看公告)
1.這是全新改版的文,我也不想文底下鎖那麽多章節,但是誰叫晉江只能替換不能删,我也好無奈
2.這篇新版文我已經存稿完畢了,也會在完結之後放出幾篇番外,算是很完整的文了
3.今天會先放出前四章給大家試讀一下,收藏其實是夠完結V的,所以想看看大家的意見,如果數據還不錯,會盡快替換完所有申請完結V,這就希望大家多收藏,多評論了
4.我是一個開頭比較廢的作者,前面可能進入狀态比較慢,希望大家能堅持往後看,謝謝
5.個人是很喜歡這篇的後半部分
6.感謝所有點進來看文的小夥伴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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