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二章

餘笙仰頭妄圖看到面前這座高聳建築物的頂層。

視線卻被頭頂半透明的玻璃頂擋了個結實。

她掏出手機，直接回撥了第一個來電。

是程滄的號碼。

天傳娛樂公司的少東家，單字一個滄，七年前因為餘笙的小說《天成》同餘笙相見相識，也算是餘笙身邊為數不多的朋友。

可能很難想象，連餘笙自己都覺得夢幻。

程滄是程氏集團唯一的繼承人，這間娛樂公司是集團名下可謂是微不足道的一處産業，他自英國回來後便頂着少東家的名頭，偶爾處理些事務，好不清閑。

足夠優秀的這麽一個人，因着前女友席間的無意提及，才決定将《天成》影視化，本是博美人一笑，卻對餘笙起了好奇心。

不算漂亮的一張臉。

眉眼鋒利，不似大多女孩子的柔美：流暢的單眼皮線條，眼尾處微微上翹；兩撇濃眉，眉尾細長似柳葉，眉峰嶙峋。

但她的确又是美的。

與她筆下的《天成》出奇的相似，清冷而疏離。

如彎月，如青荷。

教程滄看了七年也沒看明白。

“我到了。”餘笙一邊說着話一邊盯着自己的鞋尖。

她仍舊改不掉刻意回避別人目光的習慣。

程滄讓她直接進大廳，自己的助理會在打卡機邊等她。

餘笙将背包的帶子往肩膀上提了提，捏着手機徑直走了進去。

一身駝色的長款大衣，寬松的米色褲管下還露着一截纖細的腳踝，矮跟的靴子襯得她的雙腳瘦且小。

頭發簡單的紮了一個半低的馬尾，兩鬓的碎發用鐵絲夾帶了點上去，短細的沒夾上就四散在耳邊，以至于餘笙時不時就要勾手指順到耳後。

嘴唇形狀本就是好的，一點暗紅自唇裏側往外推開，既不顯得濃豔妖魅，也不顯得清淡甜膩。

濃淡總相宜，一颦一笑都是她自個兒獨有的風味。

大廳裏人來人往，每人都是行色匆匆，餘笙不經意間以自身在這團濁氣裏破出了一個清冽的口子，她便似水中混進的那滴油，飄飄浮浮卻不相融。

甚至是孤單着浮在面兒上。

她目不斜視的向前走，但別人做不到不看。

餘笙個子本就高，又極瘦，一件厚實的呢子大衣罩在身上都單薄得很，遠遠看去就是一道閃電般的剪影，細細高高的。

如剛從T臺上走下來的模特。

每一步都是刀尖似的淩厲，步子的接連卻是圓滑且順暢的，頭肩皆不動，小臂小幅度的擺動着，胯骨扭轉帶着膝蓋侃侃擦過，腳跟抵着腳尖，一溜順的往前踩着步。

馬尾劃着半弧刷起來，同背包上飛甩起來的流蘇弧度一致。

她與不同的人相遇，相并肩，再相錯開。

留給每一個人的是一張印象深刻、孤傲絕世的臉龐，慵懶沉靜的眸光，淡淡的香水味，還有從外頭帶進來的，沒有被暖和起來的寒意。

餘笙就似冬天。

冰乏了每一個或帶驚訝或帶羨慕的人。

助理是個着一身西裝的年輕男孩子，餘笙直接開口：“你好，請問是程總的助理嗎？”

男生略微驚訝了一下，點了點頭。

他早在餘笙通過旋轉門的時候便注意到了她，還以為是公司裏的模特或是練習生。

根本沒認為能是自己要等的人。

助理替餘笙打了卡，側身将餘笙讓到前邊，手臂伸展将餘笙往電梯口引。

本來程滄交代的是帶餘笙乘高層專用的電梯，但餘笙拒絕了。

程滄知曉她不喜擁擠。

但餘笙更不喜歡在衆目睽睽之下搞特殊。

此時正是上班的時間，等電梯的大部分都是公司的職員，有不少人是認出來那是跟在程滄身邊的助理，自然目光就忍不住的轉到了餘笙的身上。

較年輕些的女職員們都聚在一起，看似平淡的小聲咬個三言兩語的，能請得動程滄身邊助理的人，可不會是無足輕重的人。

那邊奮力的猜着，餘笙靜默的等着。

電梯門一開，聚在門口的人一窩蜂的擠進了電梯裏，直到電梯發出尖銳的提醒聲時還有人在努力的往裏面踏着一只腳，在那麽多雙眼睛的注視下，只得心不甘情不願的退了出來。

餘笙從一開始就沒動過，主動退到最後邊。

足足等過了三班電梯才上去。

助理将她帶到程滄的辦公室門口，餘笙沖他微微颔首，歉意一笑，“不好意思，耽誤你工作了，麻煩了。”

助理連忙擺手，直道：“不麻煩的”，笑着退着好遠，才轉身快步往自己的工作區小跑去。

他倒是不知道，原來冷美人笑起來是另一番的模樣。

別樣的美。

都有些舍不得離開眼。

餘笙方才還是彬彬有禮，這邊敲門進去之後，立馬換了一副臉孔，原本盡力上挑的眉眼瞬時耷拉下來，微眯着只餘半副瞳孔。

将肩上的包帶一褪拎在手裏，直接往後一甩搭在了背上，早早散盡了剛剛筆挺的氣質，直接歪進了椅子裏。

一張小嘴嘟得老高。

這時候她的起床氣才算真正能發作起來。

也就她感對着程滄這般。

坐在辦公桌邊的程滄自餘笙進來，目光便沒移開過，見她癱在椅子上沒起來的打算，背包和大衣全都窩皺在一張小椅子裏，她也不管不顧的。

只自己歇着舒服了。

程滄将椅子往後旋開了些，邊向餘笙走過去邊笑她，“要你早起還真是不容易，坐着車來也能累成這樣。”走到她身後站定，兩只手撐在椅背上，低頭垂眸看着餘笙。

只能看到一個毛茸茸的發旋頂。

他好容易忍住了想要揉上去的沖動，餘笙突然仰頭，一雙眼睛因為額頭的牽力，圓睜着看向程滄。

程滄叩着手指，輕輕在她額頭中間點了一下。

輕輕柔柔。

沒有使一點力氣。

但餘笙故意哎呦着捂住額頭，一邊噓聲一邊偷瞟着程滄的反應，鬼機靈的眨着眼睛。

程滄撈起餘笙壓在椅背邊的背包，對着她努了努嘴，“裏邊暖氣足，你穿着大衣一會兒該熱了，一起給我吧。”

餘笙懶得起身，便将坐在身下的大衣下擺抽出來，挺直背準備脫掉，左手的袖子還卡了一下，程滄在後邊幫了一把，餘笙才順利将大衣搭在他的臂彎處。

仰着小臉沖他樂呵的直笑。

她又瘦了。

程滄的目光從餘笙骨瘦如柴的胳膊上轉過去，毛衣都撐不太起來，手腕外側的骨頭異常凸出。

看得有些硌眼睛。

也就餘笙敢這樣使喚他，程滄剛把衣服挂在衣架上，身後就傳來一個軟軟的聲音，“程滄，我想喝水。”

他還沒心疼三秒鐘，這就被餘笙給嗆住了。

他牙咬得咔咔響，沒好氣的故意兇餘笙，“自己倒去，看你都懶成什麽樣子了。”

程滄心想自己什麽時候供了這樣一個祖宗，從來都是自己攤手享福，哪裏想到自己還要這樣跟在這個小祖宗後頭操心勞神。

“那算了，不喝了。”話裏帶着失望，嘟囔着說出來的。

乍聽起來委委屈屈。

餘笙最終還是捧上了一杯溫水。

程滄怕渴着她，話是這麽說着，但還是特意繞了一圈給她接了一杯，親自送到餘笙手上的，眼瞅着她悠悠抿了一口，才走回到位置邊。

餘笙被推到自己跟前的一塊蛋糕給吸引了目光。

一塊圓形的慕斯蛋糕，上邊是厚厚的一層巧克力碎，還有大塊的可可塊和巧克力棒作點綴。

放在精致的透明亞克力盒子裏，漂亮的緞帶在頂部打了一個完美的蝴蝶結。

餘笙已經能聞到濃郁的奶油香味和可可的苦澀。

她真是愛極了這種甜與苦的對撞。

細膩的慕斯入口即化，在舌尖上灘成一道甜水，巧克力塊在牙齒間被咬碎，起初被軟滑的慕斯和奶油包裹住，很快那股苦味和香氣就蓬勃在了口腔裏，撥動着每一個誘人的味蕾。

餘笙吃得眼睛眯眯，唇邊挂着的奶漬時不時被舌尖卷進口中，舔舐得唇上水光潋滟。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我最喜歡的一篇文，所以我會盡我所能的去好好完成它，争取讓大家看到的是一個成熟的作品。

有新進來看文的小天使們，希望動動你們的小手指，收藏評論一下哦！

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