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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滾熱的眼淚大滴大滴的流出來,順着臉頰蜿蜒開一片狼狽的水漬,一點一點落在了她冰冷的手背上,燙得她手指尖不由自主的顫了顫。
她感到頭痛得更加厲害了。
那兩個字一直在她的腦中旋轉回響,一聲接着一聲,聲音大到都産生了回音,錯落的聲音交織融合,讓餘笙的眼前出現了大團的雪花點,一閃一閃若過電般刺激着她的每一根神經,讓她除了越發的清明,根本連昏厥都做不到。
就像跟她故意作對似的,讓她睜大雙眼看看這醜惡的人世間,讓她伸長耳朵聽聽來自地獄的魔音。
餘笙張大嘴巴想要嘶吼出聲,但預想中的尖叫聲并未如願破出喉嚨,只餘哈氣聲,抽抽斷斷好像是破敗的手風琴,一派嘶啞之音。她的嗓子就像是被強力膠粘住了一樣,除了氣流什麽也發不出來。
無聲的狂嘯,更能扼住人發狂的靈魂,透着無處發洩的絕望和苦楚。
餘笙閉上了眼睛,在心中默默拟了一遍怒吼,權當是宣洩過了。
她逐漸止住了啜泣,待眼前的水霧散開,往上翻了翻眼眸,默默地看向母親,看着看着就笑出了聲,笑聲低沉喑啞,森然得讓人發怵。
餘笙越笑越大聲。
一雙烏黑的眼瞳中倒影着的是更暗色的陰影,如霾一般罩在眼前,遮住了眼中所有的光亮,直達心底,将最濃墨重彩的一筆劃在了心口最柔軟的那一處。
自此毒汁般淬着光澤的濃黑沁入,就如被丢入染色缸,從內而外的就這麽改了色,變了味。
婊/子是嗎?
餘笙盯着一臉錯愕的母親。
唇邊的笑容更加的瘋癫和失常。
母親反手又是一巴掌。
餘笙順着力道躺倒在了這一片碎屑裏,将自己緩慢的蜷縮成一團,鼻尖萦繞着的都是紙墨香氣,但聞久了,卻嗅出一股腐臭味。
大概是希望被焚燒的焦糊味吧。
餘笙心口的那條漂亮的綠色絲帶斷了,被無情的扯斷,絲絲縷縷展現着斷裂處,極度難看的飄在那裏,她将斷裂的地方打上了一個死結,企圖蒙騙自己,這絲帶未斷。
希望未滅。
這些書簿的殘片整整裝了五個大塑料袋。
餘笙是坐在餐桌邊才看到這幾個扔在牆角的袋子的,鼓鼓囊囊随時都會被撐爆。
她拿起筷子用筷尖挑了一簇辣醬,狠狠地塞進口中咗了一下,但沒有立刻将筷子從口腔中拿出來,反而是用牙齒死命的咬緊筷頭,力道大得要将其咬碎。
在她用舌尖描摹筷子上的牙印的時候,不留神将口腔中的一處軟肉旋到了牙齒間,上下牙合緊的一瞬間,痛意逼得她皺緊了眉頭,随即就是滿口的腥甜,在喉間肆意流竄。
餘笙将目光平移着從那幾個塑料袋上挪開,挪摸着侃侃看到碗邊,緊巴那密密麻麻的飯粒不松神,就好似在專心致志的數着米粒。
嘴巴咧開得弧度越來越大,牙齒上還挂着幾縷血絲。
別說是這些東西被随意地塞進幾個垃圾袋裏。
就是人,到了死的時候,也不就是裹着層東西燒得一幹二淨,對着骨灰盒掉幾滴眼淚的那些人,不還是依舊要生活下去的嘛。
就像此刻的餘笙。
早上的時候,她站在高立的書櫃前,默不出聲的看着空無一物的櫃子,雙眼都有些出神了,也不願移開半分目光。從前裏邊被塞得滿滿當當,擁擠不堪,如若這些書本稿紙會說話,定是要死要活的吼着叫着。
但此時裏邊空空蕩蕩,什麽也沒有留下,連片紙頭都被清理得幹淨,鐵皮櫃上閃着寒冷的光,連從中穿過的氣流都散發着金屬氣,裹着灰塵飄得老遠,撒到地上,連最後一絲的痕跡都沒了。
是一片血流成河,殘屍滿地後的第一場大雨,亦或是覆蓋一切,讓天地煥然一新的大雪。
掩埋了所有的蛛絲馬跡。
唯獨只能在空氣中嗅到一絲鐵鏽氣味。
透着腥甜,像極了血液的味道。
餘笙定定的看着這一人多高的櫃子,眼神似要把它盯穿。唇線繃得很緊。
她已經悼念完死去的夢想,她還要繼續活下去。
像行屍走肉一樣的,按部就班的活下去。
母親站在門邊對着餘笙冷哼了一聲。
餘笙挪動腳步,擦着母親的肩膀走出了房間,眼睛始終平視前方,沒有往母親那邊多偏分毫。
她就這麽一直往前走,直至走到今天。
餘笙猛然睜開眼睛,緩了很久,直到額頭上的汗順着面頰的弧度滴落到發間時,她才想起來眨了眨因長時間瞪大而酸澀的眼睛。
她張着口無聲且悠長的喘了幾次氣,手掌不經意的往旁邊移了移,立馬觸到了一片溫熱的肌膚。
一瞬間的反應使縮回手。
手指尖子攏在被褥裏,臂彎也因着被子的重量伸展不開,只是堪堪将手提到了胸口上方,餘笙一臉驚恐過度的看向側邊。
只有年殊昀熟睡的側顏。
她才将喉頸間壓着的那口氣吐了出來,摳緊指頭尖兒的手也卸了力氣,無力的垂回了胸口。
手掌下方是一顆砰砰狂跳的心。
餘笙将臉又往年殊昀那邊轉了些,睜大着一雙眼睛仔細看着他面孔上的纖羽分毫。
在近乎全黑的環境裏,餘笙只能借着窗簾縫隙之中的月光來費力的辨認。年殊昀是側着睡的,大半張臉都埋在了柔軟的枕頭裏,一頭栗色的發絲此刻柔順無比,有些蓬亂的遮在額頭前方,有幾縷垂下來與他纖長的睫毛交織在一起。
自眉心,鼻梁到嘴唇,接連下來的是一條流暢漂亮的線條,配着一雙睜開的狹長眼眸時,是鋒利的;但此刻,卻是柔和軟糯的。餘笙屏息聽着年殊昀均勻的呼吸聲,那一片嘴唇還微微撅起,時不時張開些而後又閉上。
月光灑在他的臉上,埋在枕頭中的面龐藏在大片陰影後,剩下的半張臉被鍍上了銀白色的光芒,半明半暗,半真半假,是那般的虛幻,就像年殊昀這個人一樣。
公衆看不透,餘笙也看不透。
他好像有許多張面孔,但是不是每一張臉孔在注視着餘笙的時候,都會透露出愛意呢?她突然有些好奇。
沒有了白日的鎂光燈,沒有了濃重的妝容,也沒有了後期的精修,此刻的年殊昀臉頰凹陷,顴骨高聳,眼睑下方是一圈濃重的烏青,嘴唇上方還有未來得及刮幹淨的胡茬。
他好像,又瘦了一些。
餘笙輕悄悄的翻了一個身,背對着年殊昀。
明明他們誰過得都不輕松,誰都沒逍遙快活過,明明都最懂得那種孤寂和痛苦,但都不願意表現出感同身受。
都争先恐後的想同對方證明自己已然長大,不再是那種不知人間疾苦,不知柴米油鹽幾錢的小孩子了。
才從青春的陣痛裏快速抽離,就迫不及待的要投入到成人的婚姻和成家中,但他們顯然都還未準備好,起碼不知道一點:
愛不是獨自承受,咬牙隐忍不能留住愛意的消逝。
他們之間,從來都是強勢到跋扈。
寧願撕咬得雙方血肉淋漓,再靠在一起互相舔舐傷處,也好過從一開始就低垂頭顱,相擁着痛哭流涕。
他們就是這樣的性子,相似得分不出彼此。
誰都不會退卻,誰也不想讓步。
打碎的牙齒皆是混着血水悶聲往肚中咽。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想了很多,聊了很多,就覺得一個人真正做到心靜真的很難,非常的難,我不可避免的想要急于求成,會在意很多東西,會比較很多事情,也會擔心很多。
如大家所看到的,我為了數據去改了文案和文名,說實話,我還是更喜歡原來的名字,所以想試一試,如果數據并沒有變化,我會改回來的,希望大家能理解一下。
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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