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2)

尋來,是想拿我報官嗎?」她兩手緊握成拳,聲音空洞。「即便進了三法司衙,我也一樣這麽說,蘇大爹失足落水,與我無關你說,仰娴最後會信誰?」

雍紹白長目淩峻,瞪視她微垂的臉好半晌,沉着聲、字字道出——

「我不會報官,但你最好把秘密守牢了。」

明芷蘭言不禁擡眼,怔了怔,忽而笑出。「我明白了,原來如此啊……雍爺……呵呵,最終還是為那姑娘着想,原來已經那般喜愛她了嗎?你怕她傷心難過,怕她得知此事會更加傷心難過,所以……所以才放過我的,是嗎?」澀然又笑。

「我始終只是她的陪襯,因為她,旁人才會瞧見我,因為她,我爹和嫡母才會勉強給我一點兒好臉色瞧,取走琢玉刀,一開始也只是想将它藏起,讓『福寶齋』蘇家背這個黑鍋,蘇家把琢玉刀弄丢,還要應付南天宣氏,我就想看他們難堪罷了……而今日為了護她周全,雍爺連帶也讓我好過了,如此看來,也算托她蘇仰娴的福氣,呵呵……呵呵……」

她笑着,眸中流出淚,眸底有着不甘和凄然之色。

雍紹白厲聲道:「人貴自知,你卻無自知之明,往後少在蘇仰娴面前出現,也別想使伎倆,再犯,多的是法子整死你,要你『明玉堂』陪葬。」

為着中秋即将到來的鬥玉會,南天宣家的老太爺在帝京已住下一段時日。

宅子是幾年前置辦的,取名「南園」,為的是讓族中子弟往來帝京有個舒适自在的地方落腳。之前宣南琮就住「南園」,但自發生把琢玉刀當紅彩輸了個徹底一事,宣老太爺一來就把自己一向看重,卻一而再、再而三令他失望的宣南琮趕回南邊,來個眼不見為淨。

既然已在帝京待了一些時候,對于「福寶齋」蘇家發生的意外自然有所耳聞,亦知當日蘇大爹攜琢玉刀出門,而那把宣家傳家的雕具極可能沉在湖底,邀月湖可不小,湖水亦深,帝京流派召集一大批人,連同南天流派的在京子弟,已連續打撈好幾天,一無所獲。

但就在今日,竟有人将琢玉刀送回!

宣老太爺對于一把刀具并未太過執着,執着的是琢玉刀背後所代表的意義。

琢玉刀下落不明于他而言不是什麽天大的事,與帝京流派的鬥玉會仍堅持非辦不可,即使那個接受他南天宣氏挑戰的姑娘家失怙不久,之前約定好的事,除非身死,不得失約。

當然,若琢玉刀在鬥玉會之前能完好尋回,那是再好不過。

因此,接到管事來報,正與今早來訪的客人說事、尚未說出個結果的宣老太爺立時請客人暫移偏廳喝茶吃果,再讓管事将送回琢玉刀的人請進正堂。

進來的是一對父女,說是東大街「明玉堂」的東家,在帝京其他地方亦有幾間分鋪,專營古玩和玉器的買賣。

「咱對老太爺您的景仰真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今日能拜見您老人家,聽您說說話,實在是三生有幸、祖上積德啊。」明成運是标準的生意人,中等身材,一張略方的國字臉,眉眼總彎彎的,說話十分巴結。

宣家候在一旁的管事低頭輕咳了聲,眼色一瞟,頗有提點他,要他撿重點說話的意思。

明成運立即止住浮誇之語,對坐在主位上的嚴肅老人拱手再次笑道——

「事情是這樣的,我家閨女兒芷蘭,就是我身邊這一個——」

坐在下首位置的明芷蘭聞言盈盈起身,屈膝行禮,然後再坐回椅上,椅面頗大,她僅坐了三分之一,背脊挺秀,舉止頗得宜,就是面色顯得有些蒼白憔悴。

明成運又道:「她前兩天跟家裏姊妹往邀月湖畔游逛,走着玩着逛着,竟讓她在淘畔邊拾到這把琢玉刀。」他從袖底取出小長匣,打開匣蓋交給管事,一張嘴沒停,「之前宣大公子在東大街與蘇家那姑娘鬥玉時,我這閨女兒與那位蘇家姑娘是手帕交的姊妹,當時也在場的,離得甚近,親眼看到宣大公子取出來當紅彩的琢玉刀就是她拾到的這把沒錯,女兒六神無主跑來問咱該怎麽辦,哪能怎麽辦?當然是物歸原主,特意給您送回來啦。」

管事已将長匣呈到宣老太爺面前。

真品無誤。

老人家垂目去看,枯指在琢玉刀的刀身上敲了敲,嗓聲沙嗄道:「眼下這把琢玉刀的主人是蘇家姑娘,若論物歸原主,也該先歸給她。」

明成運一愣,忽覺有些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之感,遂涎着臉笑勸。

「老太爺您這又何必?琢玉刀本就是您南天宣氏的傳家寶貝,是宣大公子太意氣用事,一時被激得失了方寸,才把它拿出來鬥,這會兒東西給您送回來,『福寶齋』蘇家那邊您要是不好去說,咱可以代您去跟蘇姑娘談談,那孩子好勝心是強,但心性也是不錯,把刀送還,她也不會多說什麽的。」

「那你把老夫當成什麽!」沉喝。

宣老太爺目光如電,枯瘦面龐陡生淩峻之相,一掌拍在扶手上,吓得明成運當場閉嘴,險些連氣息都閉塞了。

明芷蘭趕緊起身又是一福,才想替親爹說幾句話緩頰,未料與偏廳相隔的那座巨大紅木雕花鑲翡翠玉板的折屏後頭,忽奔出一姑娘家,身後還跟出來三名中年男子。

這一女三男是今早來訪「南園」的客人,正是蘇仰娴以及她家三位師哥。

偏廳與正堂離得那麽近,又僅以巨大屏座相隔,正堂上說話的聲音肯定能傳到裏邊去,足可看出宣老太爺對送回琢玉刀的人并不上心又或者心中早有決議,琢玉刀他宣家目前不能取,要取只能光明正大贏回。

明芷蘭這時才有些看明白了。

乍見蘇仰娴出現,她臉色更白三分,「但娴……」

蘇仰娴臉色也很蒼白,眸子瞬也不瞬直視好姊妹,試了兩次才擠出聲音——

「川嬸跟我提過,說我阿爹拿琢玉刀溜出去那天,你曾來訪。那時我不在家,你陪我爹說了會兒話才走,後來我爹口中念念有詞,說我要跟人鬥玉,他得去尋我,得把東西給我帶去,有人交代他,得把東西帶出去,結果川嬸才想去前頭喊幫忙,我爹就從後門跑出去了……」她呼吸微緊,眸底見潮。

「如果不是尋常就親近的人所說的話,我爹不會信以為真,不會急到心思紊亂、神志不清,蘭兒,是你跟我阿爹說,要他把琢玉刀送來給我嗎?」

此際,帝京流派的三位師哥全站在自家小四兒身後,宣老太爺雖是主人家,卻不插手多說,僅沉眉冷目旁觀。

二師哥陸玄華扯唇一笑,笑意未達眼底,道:「明姑娘不出聲,那就是默認了,好個歹毒心腸,哄着人把東西帶出來,取走東西之後還殺人滅口嗎?」

「你、你胡說什麽!」明成運吓得胡子都卷翹了,驀地從椅上跳起。

「是胡說嗎?」袁大成摸摸雙下巴,嘿嘿一笑。「自蘇大爺出事,當作紅彩的琢玉刀不翼而飛,咱們的人連同在京的宣家人馬,再加上昙陵源雍家也請來不少人相援,把那邀月湖畔尋過再尋,幾要掘地三尺,就是尋不到琢玉刀,還不死心地往湖底打撈,最後不得不将此事暫置,正因如此,今日咱們師兄妹幾個才會來訪宣老太爺,商量接下來該如是好。」又笑了兩聲,好脾氣模樣形成一種反諷——

「明姑娘倒是好運氣,出門游逛,兩下輕易就能拾到琢玉刀,都不知咱底下那一百二十名的人手一輪還有一輪地搜遍湖畔,到底都幹麽去了?」

明成運挺起胸膛,「就是我家閨女拾到的,千真萬确,咱騙你們做甚?」

陸玄華哼笑。「明老板又非親眼所見,說什麽千真萬确?若欲分說,大夥兒到三法司衙門去!」

「咱們拾到寶貝沒占為己有,還拿來還了,竟要上三法司衙門,這是什麽理!」

「要還也該拿去『福寶齋』蘇家。」袁大成道:「以明姑娘和我家小四兒的交情,這一點難道做不到?啊!不,按理,明姑娘就該這麽做才對,眼下行迳卻如此超乎常理,根本是心虛。」

耳朵聽着師哥們和明老板對話,兩邊都吵起來了,蘇仰娴眸光仍直勾勾鎖在明芷蘭那張慘白秀顏上,她再次啓聲低問——

「蘭兒,為什麽不辯解?」

四周的聲音都安靜下來,所有的目光都看了過來,明芷蘭知道所有人都在沖量她,連她的親爹也是,嘴上急辯着,看向她的眼光卻帶驚疑。

她沒想到內心會這般脆弱,竟不敢迎視蘇仰娴那雙眼。

但她不能縮頭藏腦,即便日日夜夜受良心苛責,她也不會對誰承認。

許多謊話、模棱兩可的話,一直說、一直說,說到最後連神識和心魂都會被催眠,相信自己真的沒去害誰,還是很善良美好的那個人。

「我沒有害蘇大爹,湖畔……他在那裏,我跟他說話,但沒有害他……他失足落水,失了性命,與我無關,你們要是不信,可以去問雍紹白,對!去問他,他都查過了,你們盡可去問,等問清楚了,真要對簿公堂,我……我也不怕。」說不怕,嗓音卻明顯顫着。

「什麽?昙陵源的雍家家主已查清楚?你早說呀!」明成運輕拍胸口兩記,被吓得不輕,一聽到有雍家家主這強而有力的依靠,頓時安心不少。

蘇仰娴等人則是神情驟變,沒料到中間會牽扯上雍紹白。

只是他雍大爺既然查清內幕,卻對他們一字不提,這又是何意?

明芷蘭将話撂下,轉身就走,竟連禮數也顧不得,而明成運瞪着堂中衆人,似想再對袁大成和陸玄華叫嚣個幾句,嘴張了張卻是無語。

「芷蘭,走這麽快做甚?咱們又沒行差踏錯,怕他們幹什麽?」明成運追着閨女兒出去,邊追邊嚷嚷個沒完,似有意讓衆人都聽見——

「你說你是不是跟雍大爺談妥了?那日他邀你上馬車,你在裏頭待得挺久啊,肯定談了不少……那好那好,既是這樣,咱們就不怕!哼!」

正堂裏頭,蘇仰娴望着明芷蘭旋身離去,那決然姿态令她眸底又酸又熱,心房絞疼,一口氣快要提不上來。

「小四兒!」從頭到尾一直站在她身邊、留意着她的狀況的韓如放忽地驚喚,張臂扶住搖搖欲墜的纖瘦身軀。

韓如放一出聲,袁大成和陸玄華反應甚迅,同時探手相扶,連坐在主位太師椅上的宣老太爺亦關切地站起身探看。

「師哥……蘭兒她、她沒有辯解……是她把阿爹哄出門的,她沒有否認……」蘇仰娴五官皺擰,彷佛體內漫開一股疼痛,痛到她極力忍耐,忍到齒關微微發出聲響、

「小四兒,你清醒點!」、「小四兒——」、「該死!這個明芷蘭真該死!」

師哥們的聲音交疊響起,面孔已經模糊,蘇仰娴覺得自己像是笑了,笑問——

「為什麽要這樣?她還來陪我……陪我守靈,為什麽是這樣……」

「小四兒!」

她看不見也聽不見了,太累太累。

她老早就沒有娘親,從此以後,也沒有阿爹了,然後,應該是失去了那個最要好的朋友……

好累。

她任由意識墜進深淵,躲進那恒常靜谧的漆黑中。

雍紹白接到手下急報上來的消息時,明成運已追着明芷蘭走出宣家的「南園」,欲阻止明氏父女幹下蠢事已然太遲。

明芷蘭這個人,看似聰慧溫婉,實是無謀又膽小之輩,與他見過的那些自認懷才不遇、大作不被欣賞的玉匠們有諸多雷同——

錯,皆是他人之錯。

不是自身不夠出色,而是一路上絆石太多,總有人搶了自己的風頭。

這樣的人他見過太多太多卻未想,在嚴厲告誡過明芷蘭之後,她還是蠢到拉自家姊妹和親爹下水。

什麽與家中姊妹游邀月湖,無意間拾得琢玉刀?

又什麽六神無主下只好将事禀明長輩,由長輩出面歸還?

她這樣的說詞拿去瞞騙蘇仰娴那個對至親摯友總是滿腔熱血、太過單純正直的蠢蛋,許還騙得過,偏巧帝京流派一個賽一個精明的師哥們都在場,豈能容明芷蘭一欺再欺?太蠢啊太蠢!

不止明芷蘭蠢,他雍紹白也是蠢到家,竟以為馬車上那一番言語威脅足可震懾對方,令對方從此噤聲淡開,想來,是他太過托大。

這一日他得到的消息,一是明家父女訪了宣氏「南園」,末了卻灰頭土臉離去;二是明家父女離開不久,蘇家姑娘就被三位師哥帶出,急送回東大街家宅。

推敲着明芷蘭在那樣的勢态下會說出什麽話,雍紹白自己倒是門兒清,清楚此際登門造訪「福寶齋」蘇家,許要受些白眼,未想不僅僅是白眼,蘇仰娴的三位師哥根本是一關還有一關,層層護着。

他們不讓他見她。

袁大成打頭陣,将他擋在前頭「福寶齋」舊鋪,言語還算客氣,但态度十分堅持。

但蘇家姑娘,他今日是非見不可。

「若不讓我與她相談一番,她必毀無疑。袁爺信不?」他大膽且堅定,最後這一句終于令袁大成有所動搖。

他被放行,得以進到後院宅子,卻被一雙別具深意的銳利眸子直盯不放,是身為二師哥的陸玄華。

陸玄華并未過來阻他,連禮數上的招呼也省了,瞬也不瞬的目光拿他直瞧,嘴角往下,下颚微擡,頗有威吓意味。

他雍紹白亦不是被吓大的,神态依舊從容,朝對方微微颔首,随即踏進屋房。

一名高瘦清臞的男子從姑娘家的閨房中走出,雍紹白雙眉一擰,與韓如放面對面而立。

「噢,雍爺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幹?」韓如放不動如山地杵在房門前。

明知故問。雍紹白忍下躁動,沉聲道:「我要見蘇仰娴。」

韓如放笑笑道:「師妹今兒個不太舒服,适才還厥過去約莫一刻鐘,醒來後好不容易安了神,已然睡下,雍爺若想要她撐着病體『代父償債』怕是挺為難啊,要不這樣,就讓區區不才我代替師妹,既然能『代父償債』了,那再來個『代師妹償債』也說得過去,雍爺有什麽吩咐,盡管交代下來,在下盡力而為,就饒過我家小四兒吧?」

帝京流派的三師哥人長得斯文儒雅,話卻似綿裏藏針。

雍紹白臉色難看,長目微眯,才欲掀唇再語,房內傳出姑娘家略虛弱的聲音——

「……三師哥,我想單獨跟他說說話,一會兒就好的……好不好?」最後的問語似帶鼻音,聽得人心頭随之糾結。

她家三師哥抵不過她的請求,只好側身讓道,容他跨進女子閨房。

她就坐在榻緣邊,雪白孝服讓她臉看起來更無血色,看着像是躺下歇息了,卻因他不請自來的攪擾又撐着身子坐起。

雍紹白左胸緊繃疼痛,自識得她,一日一日識得更深,他嘗到「喜愛」二字是何滋味,心之所向,不知不覺走向她,心悅于她,亦學會心痛。

心疼。

他直接走到她面前,目光在她五官上細細游移,而後拾起一手碰觸她變瘦好多的臉。

蘇仰娴難以克制地顫了顫,閉眸抑下欲要湧岀的淚潮,再張眼時,她氣息略平複,兩手合握男人的臂腕将他的手拉下。

「我有話要問,雍爺……也、也有話必須告訴我,要告訴我才行……」不把事情弄明白,疑惑會沉澱成永恒的傷,她不要那樣。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雍紹白退了一步坐在桌邊,坦蕩蕩迎視她猜疑的眸光,主動道:「關于琢玉刀下落不明又失而複得的真相,關于蘇大爺的意外,關于明芷蘭的心思……你都想問個水落石出。」

「是……是的。」蘇仰娴點點頭,眸子不敢眨,怕一眨動他就要不見似的。「我都要問,我必須要知道的。」

雍紹白接下來沒有拖延,亦無藉口,直接将元叔當日領人搜索邀月湖畔,并确認了蘇人爹出事地方的事詳細道出——

「……元叔擅長追蹤痕跡,那塊湖畔濕地留下頗多痕跡,除蘇大爹的鞋印外,還有一名女子的鞋印,一大一小的印子交錯相疊,時深時淺,能辨出兩人曾近距離起過沖突……」

聽到這邊,蘇仰娴眼眶發紅,深深吸了口氣提出疑問。

他答道:「是。你說的沒錯,是明芷蘭留下的鞋印子,另外,還有你特意打給她的那條絡子,亦被元叔等人在那裏拾獲。」

她表情驟變,強忍顫抖,抓住一絲清明又問,他沉靜回話——

「不是。她沒有将你爹推進湖中。」略頓了頓。「蘇大爹失足落水,确是意外。」

雍紹白發現姑娘家緊繃的眉眸神态突然間整個松開,足見她前一刻有多擔心多難受,此際忽聞自己的摯友并無犯下罪不可赦的惡行,明顯寬心許多。

「但明芷蘭将蘇大爹哄至湖畔,欲取他攜出的琢玉刀,這些皆為事實,她待你非善,暗藏妒意私心這亦是事實,你自為之,不可再與她牽扯,她與『明玉堂』的事,我自會替你辦妥。」他怕她心太軟,見了明芷蘭後又要被哄住。

「憑什……要雍爺替我辦妥?這根本與你昙陵源雍家無關……」蘇仰娴吸吸鼻子,很努力地把事想清楚,把話說明白。

雍紹白思緒微頓,定定看着她,道:「我與蘇大爹也算相交一場,我待你……也非一般。」

她心尖顫了下,淚水靜靜滑落。

「雍爺自認為要替我辦妥,所以即使查得真相,也沒打算讓我知曉,如果不是因為恰巧在宣家『南園』撞見那一出,師哥們又頻頻對明家提出疑問,使得一切浮上臺面的話,雍爺也不會特意過來解釋的,是不?」

見他抿唇不語,默認得好徹底,她喘息着又問:「為什麽要瞞着我?你又憑什麽替我決定什麽該知、什麽不該知?為什麽?」

男人修長高大的身影再次靠近。

他起身又來到她的面前,探掌替她拭淚,彷佛那些從她眸中滾落的濕意極度困擾他,令他坐立難安。

略沙啞的男嗓在她頭頂響起,緩慢堅定地告訴她——

「是。我就是想瞞住你,不欲你知。我就是想替你決定一切,什麽對你是好,什麽對你是壞,我皆想掌控。明芷蘭是你的閨閣密友,她嫉你妒你因而做出那些事,她雖非直接害死蘇大爺,卻也脫不了幹系,明知蘇大爺當時發病,神識恍惚,卻仍将他獨留在湖畔不予理會,這樣的事實你眼下得知了有什麽好——

「別忘了你還要應付南天宣氏的鬥玉會,你接了宣老太爺所下的戰書,除非身死,不得取消,你說要戰就來,不會退卻的。鬥玉會在即,你需要的是全然專注,而非執着在所謂的真相,真相只會深深困擾你,執着無益,如若可能,我自要瞞你到底。」

「雍紹白!」被他毫無顧忌的自以為是和蠻橫作風氣到雪臉泛紅,眸底也更紅了。她格開他落在她濕頰上的手,連名帶姓嚷出,本還想罵他幾句,無奈頭暈目眩上氣不接下氣,連日來的厭食少眠讓她已然支撐不住。

「阿妞!阿妞——」

一雙臂膀将渾身發軟到往前栽的她及時撈住。

她眼中看岀去全是團團黑霧,感覺到男人擺弄着她,扶她躺回榻上,幫她調整枕頭,幫她脫去鞋子,為她蓋被,粗糙卻溫熱的掌心還不斷撫她的發、她的額面和雙頰。

「走開……不要你管……我、我不用你管……走開……」

她蠕着唇瓣模糊呢喃,以為自己嚷得很響亮,其實虛弱得很,然後模糊之間,一陣混亂突如其來。

有罵聲。

有叫嚣聲。

有尖酸刻薄的嘲諷。

所有聲音交錯疊起,鼓着她的耳。

她欲醒不能醒,只曉得……欸,似乎是師哥們聽到動靜全湧進她的閨房,跟某位大爺起了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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