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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左轉,”老媽坐在副駕駛給老爸指路,“過了前面路口就到了。”

顧中坐在後座上,看着窗外的街景,各種臨建裏的小雜貨鋪,小吃店,擺在路邊的菜攤,還有一眼就能看出價格的網吧,一小時一塊五,不能更多。

他們此行的目的地某大專,車都開到跟前兒了顧中才看到一塊豎在門邊的小牌子,白底兒黑字。

“我感覺有點兒悲涼。”他說。

“因為你悲哀的成績,你只能上悲涼的學校,”老媽說,“下車。”

“生活費還沒給我。”他說。

“50。”老爸說。

老媽抽出50塊錢遞到了他眼前:“每天回家吃住,周末回家吃住睡,一天10塊,這個價錢還挺公道吧”

“打擊報複,”他說,“能不能一次性給夠一個月的”

“要不要”老媽晃了晃錢。

他抓過錢打開了車門。

校門口聚集了不少來報到的學生,一個女生一邊哭一邊喊着:“我要回家!什麽破學校啊!這叫大學嗎!我要回家!我要複讀!”

“聽着真心碎啊,”顧中扶着車門說,這樣簡約的校門和凄慘的哭喊搭配出了一種完美的悲劇感受,讓他有點兒心煩意亂,“媽……”

“那你回去複讀”老媽說。

“再見。”顧中關上了車門,摸了摸兜裏的50塊,和着那個女生的哭聲走進了校門。

車門關上的瞬間老爸不屑的聲音從門縫裏擠了出來。

也就這點兒出息。

學校的迎新流程也跟校門一樣簡約,顧中覺得自己還沒有好好體會上大學的感覺,就已經坐在教室裏聽班主任說話了。

雖然他也并沒有心情去體會。

班主任是個看上去很和藹的中年婦女,顧中心不在焉地掃了一耳朵聽到她好像還兼任輔導員,忍不住啧了一聲,簡約。

“好,那麽下面大家來自我介紹一下吧,相互熟悉一下,”班主任說,“從我左手邊開始。”

教室裏的人一齊轉頭看向左邊。

顧中發現大家的目光都聚在自己身上時才注意到自己就在班主任左手邊,而且是第一個。

“我叫顧中。”他覺得挺沒勁地自我介紹了一下,印象裏上一次這麽介紹自己已經是初一的時候了。

“到上面來說吧,”班主任沖他招招手,“大家相互都能看得清。”

顧中坐着沒動。

“不好意思啊”班主任笑了起來,“那就站起來在座位上說吧。”

“我已經說完了啊。”他有些無奈地繼續坐着不動。

班主任有些尴尬地看着他。

所有人都看着他。

僵持了一會兒之後他不得不扛着對這種小學式自我介紹的強烈抵觸站了起來。

“我叫顧中。”他重複了一遍。

班主任微笑地看着他,他也看着班主任。

沉默了快有十秒,班主任說:“沒了”

顧中往教室裏掃了一眼,同學們的臉上都寫着相同的疑問。

“還有什麽”顧中問,想了想又補充了一下,“男,漢族。”

教室裏響起一片笑聲。

班主任看了看手裏的名單:“你不是應該叫顧中中嗎”

“啊,”顧中看着她,感覺胸口中了一槍,本來就挺洩氣的狀态算是洩到了底,有氣無力地說,“是,中二的中。”

沒錯,顧中中,是他身份證上的名字。

據說名字是爺爺給他取的,他一直覺得像爺爺這種飽讀詩書沒事兒就拽幾句的老頭兒能給孫子起這麽個名字總給他一種老爸不是親兒子的感覺。

他為了改名字的事抗争了很多年但一直沒有成功,因為老爸覺得他有病,不就一個名字麽,叫什麽不是叫。

中中怎麽了,老爸說,多可愛。

不過顧中并沒有在名字又一次被拎出來的痛苦中沉浸多久,學校簡約的軍訓結束之後,他決定去打工。

因為他發現比起名字,一天喝杯奶茶都不夠的生活費才更痛苦。

他不打算問家裏要錢,以他和老爸交鋒多年的慘痛經驗,別說是再要錢,沒準兒一開口老爸能把那一天十塊再腰斬一把。

他要去打工。

他要用事實證明他是個牛逼的人。

除了上學上得跟倒了八輩子黴似的最後只考了這麽個簡約的學校和偶爾打個小架……哦還有長期跟老爸來回嗆之外,他也不是一無是處的。

他也是個能吃苦能自己養活,不,自己供自己零花的男人!

班上也有幾個去打工的,網吧守夜順帶上網的,宵夜攤幫工順帶撸串兒的……顧中覺得這些都太沒格調,上個大學已然上成這樣了,要打個工還不往上拔拔,簡直內傷。

所以他在附近轉了幾天之後,走進了一家咖啡廳。

咖啡廳的名字叫“炮”。

很小,站門口就能把裏面一眼看幹淨了,但它居然有三層。

顧中覺得這地方應該叫“炮樓”。

炮樓在外面看着并不新,但裏面卻一副裝修沒完成的樣子,有幾扇窗戶都還是空着的。

他确認了一下門口貼着的招聘啓事,然後走了進去。

進了門之後才看出來這店應該不是裝修未完工,更像是火拼過後,一片狼藉。

店裏只有一個男人,叼着煙,背對着門站在一扇破窗邊往外看着。

聽到有人進來,他轉過臉瞅了一眼,跟顧中的目光對上之後又轉了回去。

顧中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看這人沒有再轉臉過來的意思,只得尴尬地開了口:“老板在嗎”

男人再次轉過頭,看了他半天才說了一句:“在。”

“你是老板”顧中看着這店裏也不像還有別的人了,“你店裏是招店員嗎”

“嗯”男人愣了愣,又瞅了他兩眼才像是想起來什麽似的,走到門口把招聘的那張紙扯了下來,“忘撕了。”

顧中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男人抓着扯下來的紙回到了窗戶邊,叼着煙繼續看着外面。

顧中在原地愣了一會兒,确定這人沒有再繼續說話的意向了,于是轉身準備離開。

跨出店門的同時,他聽到男人問了一句:“你要應聘”

雖然已經覺得這個店讓人非常不爽,但出于對自己打工檔次的高标準嚴要求,他還是停下來應了一聲:“是的。”

“坐吧。”男人把煙掐了,用腳從地上勾起一張椅子,坐到了桌子邊。

“你不說是忘了撕嗎”顧中從倒了一地的幾張椅子裏挑了張沒鞋印的拿起來,坐在了男人對面。

“嗯,本來已經招夠人了,”男人往四周看了看,“都吓跑了……名字。”

吓跑了

顧中愣了愣才注意到這句話後面還有問題:“我叫顧中。”

“身份證看一眼,”男人伸手,“你是旁邊那個破學校的學生吧”

身份證、破學校。

這倆詞兒同時命中,顧中都能感覺到自己胸口呯呯雙響過後從倆大窟窿裏穿堂而過的嗖嗖小風。

他掏出身份證遞了過去。

“顧中……中,名字挺可愛,”男人擡眼瞅了瞅他,“我以為忠誠的忠呢。”

“中二的中。”顧中回答。

“顧中中啊,”男人把身份證還給他,“你……”

“能不這麽叫麽”顧中看着他。

男人跟他對視了一會兒,點了點頭:“行。”

“謝謝。”顧中真誠地表達了謝意。

“中二啊,”男人說,“我姓齊,叫齊越,你對咖啡了解嗎”

顧中瞪着他好半天:“你叫我什麽”

“你自己說的,顧中二,”齊越說,“我聽錯了”

“我叫顧中,”他強調了一遍,“顧中。”

“對咖啡了解嗎”齊越又問。

“……經常喝,”他的回答不是太有底氣,“去店裏或者在家自己做。”

“速溶”齊越看他。

“不是。”

“我這兒挺急的,你明天開始,沒課的時候就過來吧,”齊越站了起來,從兜裏掏了張名片扔到他面前,“我電話在上面。”

顧中拿過名片看了看,齊越已經站起來準備往樓上走了,他趕緊又追了一句:“那工資什麽的呢”

“哦忘了。”齊越轉身回來坐下。

從咖啡店走出來的時候,顧中都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擔心。

齊越心不在焉的表現讓人強烈覺得這店是他打跑了原店主搶來的,滿地亂七八糟火拼現場一樣的造型簡直能完全印證這一猜測。

不過他還是決定要去,因為錢給得還行,比網吧守夜和夜宵攤生爐子強多了,特別是回到宿舍看着自己今天買了瓶水就只剩了七塊五毛錢的生活費時……

“顧中,去看籃球賽嗎”宿舍裏幾個人準備出去,沖還坐在床上思索慘淡人生的顧中問了一句。

“籃球賽”顧中愣了愣。

“嗯,”有人應了一聲,“中專部的。”

“什麽”他震驚地站了起來,“中專部哪兒的中專部”

“我們學校的中專部,你不知道嗎,學校門口的那個樓就是中專部的,只不過他們是從側門進來。”

顧中這才反應過來學校大門旁邊那棟屁股沖裏的樓是怎麽回事。

中專部

自己雖說上這個學校上得挺不知所雲的,但好歹也是個大專,校園裏居然還有中專的孩子在上課

學校的場地也挺簡約的,統共就一個足球場和倆籃球場,中專部的籃球比賽占掉了新的那個籃球場,顧中過去看到滿眼振臂高呼的弟弟妹妹之後,毅然決然地轉身走開了。

“去哪兒啊”有人問了一句。

“回家。”顧中說。

真是一所簡約而不簡單的學校!

他回家的交通工具是一輛自行車,很拉風的那種,是他奮不顧身地跟老媽要送他的那車電瓶車鬥争了一星期才換來的。

電瓶車是不錯,省時省力,但是格調不夠,他寧可費時費力,也要蹬着一輛拉風的自行車。

騎着拉風的自行車拉風地經過炮樓時,他停了下來。

這時間回家有點兒早,說不定還會被老爸劃到不務正業那拔裏,特別是發現學校居然還兼職中專之後他心情比較不平和,容易跟老爸起沖突。

他現在不想惹老爸不高興,一天十塊也是錢。

走進炮樓店門的時候,他猛地有點兒吃驚,頂多也就一小時的時間,之前還亂七八糟的店居然已經收拾幹淨了,還有個工人正在裝窗戶。

齊越正抱着胳膊靠在吧臺邊兒上,看到顧中進來,他有些吃驚地挑了挑眉:“二”

“什……”顧中皺着眉,有點兒窩火,特別是看到店裏除了裝玻璃的工人,角落的桌子旁邊還坐着一個人。

當着這麽多人的面!

但沒等他話說完,齊越眼睛往那人那邊掃了一眼,聲音裏帶着不屑:“這就是你叫來的人”

顧中聽得莫名其妙,那人一臉不耐煩地瞪了過來,語氣很嚣張地問了一句:“你他媽誰啊!”

顧中腦袋頂上的炮撚子瞬間就被點着了:“你爸爸啊。”

旁邊的齊越一下樂出了聲,笑着轉到了吧臺後面,胳膊往臺面上一撐。

那人一掀桌子站了起來。

不錯,顧中看了看歪倒在地的桌子,他一直想掀一次桌子,但一直沒找着機會,老爸倒是掀過兩次,但家裏桌子沉,沒能掀出這種氣勢來。

“找死是吧”那人走到了顧中跟前兒,壓着聲音惡狠狠地說。

“嗯就找你呢。”顧中點點頭。

“哎,”齊越敲了敲吧臺,“要打出去打。”

那人猛地轉過頭瞪着齊越。

“聽不懂”齊越拿了根煙出來點了叼着,空煙盒在手裏一下下捏着,“我數三個數,出去。”

那人沒動。

“一二三。”齊越把煙盒一扔,從吧臺裏走了出來。

“你給老子出來!”那人往顧中臉上一指,轉身快步走到了外面。

“靠。”顧中頂着一腦袋燒着了的莫名其妙跟着他就往外走。

“幹嘛去”齊越在後頭問了一句。

“你說呢”顧中回過頭,沒好氣兒地說。

“讓你出去你就出去,”齊越啧了一聲,把桌子扶了起來,“叫你一聲二,你還就真二上了。”

“你叫誰二呢!”顧中沒來得及發出去的火差點兒控制不住要往齊越身上燒過去。

其實燒了也正常,這事兒自己不就是因為他躺的槍麽!

“你跑來什麽事兒”齊越問,“不說明天開始嗎”

“我……”顧中咬了咬牙,“我是想先來熟悉一下環境。”

“哦,”齊越過去把門口的卷閘門往下一拉一鎖,“來吧,我帶你熟悉一下。”

顧中愣了愣,門外還在等他出去單挑的那位比他愣得更厲害,站那兒半張着嘴不知道該幹嘛了。

“樓上還有兩層,”齊越帶着他往樓上走,“一般小情侶會上來,拉個手打個啵兒的方便。”

“……哦。”顧中跟在他身後。

“吧臺有監控,”齊越說,“有人太過頭了的話你就拿杯水上來。”

“……嗯。”顧中看了看二樓,午後的陽光從幾個圓窗裏鋪進來,看着很舒服。

齊越又帶着他到三樓轉了一圈,然後下了樓,門口約架被強行放了鴿子的那位已經沒影了。

“喲,跑了,”齊越過去把卷閘門又打開了,“二啊,你……”

“能換個稱呼嗎”顧中剛平複一些的火氣又被勾了上來。

“餓嗎想吃點兒什麽我請客。”齊越坐到桌子旁邊。

“吃|屎。”顧中沒好氣兒地說。

“這會兒還真沒有,”齊越按了按小腹,想想又說,“串兒啊,要不我請你……”

“你叫我什麽”顧中聲音都有點兒跑調了。

“你不是叫顧中中麽,”齊越說,“又不樂意別人叫你中中……”

“所以你就給我把倆字兒湊個整是麽”顧中火都快氣沒了。

“啊。”齊越點點頭。

“齊老板,”顧中很誠懇地看着他,“您能就叫我顧中嗎”

因為店裏還有工人,齊越沒帶他去太遠的地方吃東西,去了附近的一個餅屋,要了些小點心和兩杯奶茶。

“今天店裏沒吃的,餓死我了。”齊越一邊喝奶茶一邊吃着點心。

“我其實是就是過來熟悉一下情況,”顧中嘆了口氣,“我不需要吃東西。”

“沒事兒,我經常請店員吃東西,”齊越說,“習慣了。”

顧中沒什麽心情,喝了兩口奶茶就停了。

“剛那個人,”他問,“幹嘛的啊”

“附近的小混混,”齊越邊吃邊說,“來找麻煩的。”

“收保護費的”顧中眉毛一揚。

“挺興奮”齊越掃了他一眼,“是不是還挺向往啊”

“……沒,”顧中迅速收回眉毛,彈了彈奶茶杯子,“店是他砸的嗎”

齊越笑了:“他要敢砸店,我叫他出去他能那麽聽話麽。”

“也是。”顧中點頭。

“別害怕,”齊越說,“店是有人打架砸的,打完人跑了,我就得自己收拾,這種事兒一年也碰不上一回,別害怕。”

“我沒害怕。”顧中嘆了口氣。

齊越把點心和奶茶都吃完了,又把他面前的那杯奶茶也拿過來喝光了,然後站了起來:“你不愛喝奶茶啊”

“您也沒給我繼續喝的機會啊,”顧中說,“我就是喝得慢。”

“好大的誤會,”齊越拍了拍他的肩,“明天到店裏喝咖啡吧,随便喝。”

第二天下午沒課,顧中在學校食堂随便吃了點兒就去了炮樓。

店裏有兩桌客人,齊越沒在,吧臺裏站着個小姑娘,看着也就初中生的樣子,正拿了牛奶很熟練地打泡。

“你好。”顧中跟她打了個招呼。

“你是顧中吧”小姑娘看了他一眼,“我晚點兒過來,你先幫我把吧臺收一下吧。”

齊越看着也頂多也就三十出頭,居然有個十四五歲的初中幹閨女

顧中心裏刮起一陣狂風。

個流 氓!

他拿起小姑娘遞過來的抹布,開始擦臺面上的水,小姑娘在旁邊說了一句:“串兒哥謝謝啊。”

串兒哥

串兒哥

這什麽玩意兒

顧中心裏再次狂風四起。

“我叫顧中,”他停手撐着臺面深呼吸了兩口,“顧,中。”

“哦,我知道,”小姑娘點點頭,“小名兒叫串兒”

“不是,”他咬咬牙,“也不叫二。”

“嗯那叫你小顧哥哥吧,”小姑娘說,“我叫齊貓貓。”

“……哦。”顧中看了她一眼。

這個時間沒什麽客人,齊貓貓把那兩桌點的咖啡和點心上了之後,就沒什麽事兒了,坐在吧臺後面玩手機。

顧中一時半會兒也找不着可幹的活兒,拿了抹布把樓上兩層的桌子都擦了一遍。

昨天沒細看,這屋子在很多細節上都挺用心,各種可愛的小擺件和桌上的小盆多肉都挺有意思。

只不過這些設計跟齊越不是一個畫風。

擦完桌子下樓的時候齊貓貓正背了書包準備走:“串兒……小顧哥哥我去學校了。”

“你現在走”顧中立馬有些不安,“那我……”

“價目表在這兒,”齊貓貓拉開抽屜指了指,“你對着收錢就行,有人點了什麽你就給做什麽,現在一般就是咖啡飲料什麽的,晚上來了才做牛排和披薩。”

顧中已經沒有時間再去吃驚一個小破咖啡店還賣牛排和披薩以及齊越還會做牛排和披薩這樣的事了,他現在擔心的是自己對吧臺後面這一堆的機器兩眼一抹黑,連哪個是幹什麽的都不知道。

但他還不敢說他不會。

他只能希望店裏這兩桌人別再繼續點東西。

一個祈禱客人不要來,來了也別點東西的店員,站在吧臺後面焦急地等着老板快出現。

但就像他的名字總是在他不願意的時候被提起一樣,他的祈禱沒起什麽作用,窗邊那桌的一個女生揚了揚手:“服務員。”

顧中硬着頭皮走了過去。

“再來一杯卡布奇諾。”女生說。

不會做。

就會喝。

顧中有些絕望,猶豫着往桌上看了一眼,指了指:“不是有一杯了嗎”

“啊”女生愣了愣,“這杯是我朋友要的啊。”

你倆不能喝同一杯嗎

還是不是閨蜜了

還有沒有分享精神了

“要不要來杯摩卡”顧中掙紮着問,至少不用打奶泡。

“不要,”女生托着下巴沖他笑了笑,“就要卡布其諾。”

那你剛才為什麽不點呢

顧中轉身回到吧臺。

要不要說沒牛奶了他把吧臺裏放着的一盒剛開的一升裝牛奶放到了下面的櫃門裏。

就在那個女生第三次往這邊看過來而顧中第三次假裝很忙的時候,店門被推開了,齊越叼着根煙走了進來。

“齊老板,”顧中幾乎想撲過去抱住他的腿,“你來了。”

“叫哥就行。”齊越說。

“齊哥,”他小聲說,“那桌點了杯卡布奇諾。”

齊越看了他一眼沒出聲,拿過杯子倒上了咖啡,伸手拿牛奶的時候拿了個空,顧中迅速把藏在櫃門裏的牛奶拿出來遞給了他。

齊越打奶泡的時候,顧中一直盯着他看,看了一會兒注意力就轉移了,轉到了他叼着的煙上:“煙灰不會掉進去麽”

“不知道,”齊越轉過頭看着他,“因為我還沒碰到過不會打奶泡的店員。”

“我……”顧中頓時有些尴尬,“我是不知道比例。”

“哦,是麽。”齊越笑了笑,把奶泡倒進杯子裏。

顧中趕緊拿托盤給那個看上去已經快對卡布奇諾失去興趣了的女生端了過去。

回到吧臺的時候齊越把一本小冊扔到了他面前:“比例這上面都有,回去看看。”

“哦。”他拿過小冊子翻開看了一眼。

心裏的狂風再次呼嘯而過。

英文的。

全英文一個中國字兒都沒有。

太能裝了。

小冊子他拿回家研究了一下,對照着把店裏有的咖啡挑出來,其實除去一堆介紹,真正的制作方法并沒有多難懂,看圖示就差不多能明白了。

不過就他這樣完全沒經驗的店員,估計也就是齊越一時半會兒來不及招人才會留下他了,沒準兒過幾天招到了熟練工,他也就該走人了

懷着這種随時會因為自己沒用而被炒掉的心情,他第二天午飯都沒吃就去了店裏。

好歹先把那些機器怎麽用弄明白了。

今天齊貓貓沒在,齊越正趴在窗邊的桌上,也不知道是睡覺還是發呆。

“齊哥,我……”他走過去小聲說。

“串兒來了啊”齊越側過頭。

“咱能不拿員工取樂嗎”他問。

齊越沒回答他,擡手看了看表:“你沒吃|屎”

“什……什麽”他驚呆了,差點兒沒控制住自己想要揮過去的拳頭。

齊越靠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昨天問你想吃什麽,你不說想吃……”

“我不想吃!”他壓着聲音吼了一句。

“那吃點兒什麽”齊越站起來往後廚走過去,“吃牛排嗎,這兩天生意不怎麽好,估計賣不完,咱倆吃了得了。”

顧中沒說話,盯着齊越的背影,在他站起來之後顧中才發現他今天穿的是件短袖T恤,而他硬是到現在才發現。

太吃驚了。

“吃不吃”齊越回過頭又問了一次。

“你花臂啊”顧中走到他身邊,盯着他胳膊上大片的文身,“文的什麽”

“吃牛小排吧,”齊越走到吧臺後面拿了件襯衣套上了,“這玩意兒價格跟這片兒不在一個空間,每次都賣不掉,全是我自己吃的。”

“……那你可以不賣牛小排啊。”顧中說。

“可是我喜歡吃啊,”齊越看了他一眼,“吃不吃,不吃你就吃|屎。”

“胃口都快讓你說沒了,”顧中嘆了口氣,“當然吃了,你做”

“嗯。”齊越進了後廚。

顧中跟在後面想進去,但被攔下了。

“我不能看”他有些不甘心,一個會做牛小排的咖啡店花臂老板,怎麽說都挺讓人好奇的。

“你是前廳服務員,不是廚子。”齊越關上了後廚的門。

他只得回到吧臺,從吧臺和後廚之間的窗戶往裏看,可惜角度不對,什麽也看不到。

正想往裏探腦袋,齊越的臉突然出現在窗前:“串兒,有空學學打奶泡。”

“……我知道了。”他感覺自己對這個新名字已經無奈地快要失去反抗的力量了。

奶泡也不是太難打,店裏的機子蒸汽很足,差不多都能打出來,就是打得不夠細密。

打了兩次,齊越抽空看了一眼:“不知道的得以為你是用洗衣粉打出來的,這泡大的,我給你個籃子你用它上天吧。”

“齊哥,”顧中嘆了口氣,“你說話一直這樣嗎”

“哪樣”齊越問。

“就這樣。”顧中看着他。

“嗯,”齊越點點頭,往後廚邊走邊說,“不服憋着。”

齊越說話讓人無語,但牛小排卻做得有些驚人的好吃。

老媽喜歡吃牛排,所以在顧中跟老爸還沒有成為職業對嗆選手的時候,老爸經常帶着他們一塊兒去吃,後來就只帶老媽了。

他吃過的好牛排不少,齊越這水平怎麽也不是窩在一個樓炮咖啡店裏的,還成天賣不掉。

“好吃,”他一邊擰着胡椒瓶子一邊點頭,“真看不出來,你以前是不是在哪個五星酒店之類的幹過”

“沒。”齊越忙着吃,說話很簡單。

“那你也得是專業的吧”他又拿過岩鹽瓶子擰着。

“不。”齊越回答。

“那你哪兒學的啊”他繼續問。

“話真多,”齊越從他盤子裏切走了一塊肉,“什麽時候把奶泡打光滑了我什麽時候告訴你。”

今天中午沒客人,吃完牛小排之後顧中就回到吧臺後面打奶泡。

說實話打得挺心疼的,哪怕每次都只用小半杯。

把一大盒牛奶都打完之後,他停了手,雖然達不到光滑的程度,也不至于吊個籃子就能上天了。

“差不多了。”齊越看了看,把之前用過的牛奶倒進了一個大瓶子裏,“帶回去喝了吧。”

“哦。”他點點頭,感覺自己念書不行,幹點兒別的應該還成,也許用不着太擔心過兩天會被辭退。

這想法冒出來還沒三分鐘,店門被推開了,進來一個年輕人,開口道:“請問,是要招人嗎?”

顧中迅速往門上看了一眼,赫然發現之前被齊越扯下來的那張招工啓事又被貼回去了,皺巴巴的,還有被撕破了的地方,甚至都沒有重新寫一張。

“過來聊會兒。”齊越坐在窗邊沖這人招了招手。

完了──顧中一邊擦杯子,一邊豎着耳朵聽着那邊的對話,聽了幾分鐘之後他得出了這個結論。

完了,要被辭退了。

進來的這人是個熟練工,以前就在咖啡廳幹的,對齊越的問題對答如流,聽着還特別專業。

顧中有點兒洩氣。

他來的那天齊越沒有問他這些問題,如果問了,他一個都答不上來。

年輕人走了之後,齊越到吧臺後面坐下來,說:“他明天來上班。”

“那我走嗎?”顧中問。

“上哪兒?”齊越看着他。

“不上哪兒,你不是要辭退我嗎?”顧中說。

“我說的嗎?”齊越愣了愣。

“那人不是明天上班嗎?”顧中也愣了愣。

“你跟他有仇嗎?”齊越拿了顆方糖放進嘴裏,“有他沒你?”

“不是……”顧中回答。

“那你是覺得我這個店半個店員就夠使了?”齊越眯縫了一下眼睛。

“不是還有……齊貓貓嗎?”顧中說。

“她心情好了過來玩玩而已。”齊越仰頭打了個哈欠,“店裏怎麽也得有兩人,這樣我就不用老過來了……不過你的活兒要換換。”

“換成什麽?”顧中有點兒緊張。

“他負責吧臺,你負責別的。”齊越站起來拍拍他的肩。

“別的是什麽?”他馬上追問。

“掃地、擦桌子、端盤子,除了吧臺的事兒別的都歸你。”齊越說完就上樓去了。

雖說什麽也不會,但站在吧臺後面的感覺還是不錯的,現在還沒這兩天就猛地變成了小雜役,顧中覺得這落差有些接受不了。

就像他現在也不能接受自己每天和一幫中專的孩子在同一個校園裏來回溜達,連打個籃球對方都有可能是中專部的,時不時還輸給人家。

第二天都有點兒不想去了,下午的課結束之後,他還是挺老實的待在教室裏自習。

“顧中,打球嗎?”有人問。

“不”他趴在桌上玩着手機。

當第四個人問他這個問題的時候,他收拾好東西出了教室。

不想打球也不想回家,那就只能騎上他拉風的自行車去炮樓了。

校門裏的街斜對面就是菜市場,人挺多的,但他的車沖出校門時沒減速,主要是為了顯擺自己的車技好。

但剛一出門,還沒拐上慢車道,就有兩個人從他車頭前竄了過去,速度驚人,一看就是身上帶着着急支糖漿的。

顧中帶了一下剎車,也沒太在意,等看到後面還有倆人想再剎車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前車輪非常完美地把這倆人同時絆倒在地。

“不好意思……”顧中趕緊說了一句,想下車又停住了。

這倆手上都拿着棍子。

兩個人很快從地上蹦了起來,估計沒受傷,其中一個一棍子砸在了他車把上:“傻逼沒長眼睛啊!”

顧中的手沒來得及拿開,棍子擦着他的手落了下去,一陣生痛,沒等他發火,這人已經拔腿繼續狂奔向前去了。

另一個盯着他的臉看了一會兒,又盯着他的自行車看了一會兒,然後用棍子往他臉上指了過來:“別讓我發現你跟他們是一塊兒的。”

“我操?”顧中有種想撬開他嘴往裏灌點兒健腦糖漿的沖動。

但這人也很快地狂奔而去,他一肚子莫名其妙的火被生生憋了回去。

這幾天是怎麽了!

是不是招哪家神仙不痛快了?

要不要去燒香?

算了。

燒香還要花錢……

“手怎麽了?”齊越窩在吧臺後面的小椅子上問了一句。

“不知道。”顧中不知道該怎麽描述這種莫名其妙的遭遇,皺着眉把手放洗手池水龍頭下面沖着,手紅了一大片,破皮的地方滲着血。

“打架了?還是被打了。”齊越問,順手從旁邊抽屜裏拿了兩片創可貼遞了過來。

“被打,”他接過創可貼,悶着聲音,“莫名其妙的,就跟你那天拉我躺槍一樣莫名其妙。”

齊越笑了起來,看上去挺愉快地上樓去了。

也許是自行車真的太拉風,下午顧中快下班的時候,看到了在店門口圍着他車晃悠的摔跤二人組。

二人組也很快發現了站在玻璃門裏的顧中,伸手指了指他。

顧中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們,心裏卻突然有些緊張,緊張裏還夾雜着興奮。

以前每次打架之前都會有的感覺。

緊張而興奮,興奮而……

“情敵啊?”全神貫注盯着門外時身後突然響起了齊越的聲音,顧中差點兒吓得直接沖出去。

“是在等你嗎?”齊越走到門邊一靠,看着外面的人。

“可能,”顧中說,“今天砸我手的就是他倆。”

“你要出去跟他們玩麽?”齊越轉身到吧臺給自己倒了杯咖啡廳,坐到了旁邊的空桌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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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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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