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1)

顧中不知道齊越是什麽時候看到他的褲子的……但是這褲子是他今天才換的,今天的移動範圍就在學校和炮樓之間。

那天他倆受傷,齊越是開着車把他拉到了挺遠的三甲醫院,害的他換藥得坐公交車還得倒車,沒想到他住院倒是不挑地方,這附近就只有一個要不說你都注意不到,基本沒人去。

顧中感覺自己走進醫院的時候挺激動的,說不上來為什麽。

也許是久別……重逢?也有可能是突然想到齊越在這裏住院的原因可能是傷的太重、太突然,沒時間住遠了送。

醫院人少是件愉快的事,很快就能打聽到齊越所住在哪個病房。

顧中邁着大步準備進病房的瞬間又停下了,猶豫了一下他轉身往電梯那邊走了回去。

邊走邊摸出了錢包,太激動了,空着手就上來了,好歹得買束花。買什麽花呢?康乃馨?滿天星?喇叭花?

牡丹……啊──牡丹,你比四環多一環……

顧中搖搖頭把五環之歌甩了出去,皺着眉,腦子裏就這麽幾種花,也不知道哪一種合适,如果是他住院,齊越會拿什麽花來?

那個不靠譜的神經病,沒準兒會拿束菊花!

“哎!”身後有人叫了一聲,“這位少年,去哪兒啊?”

顧中愣了愣,回過頭看到齊越穿着身病號服叼了根煙,靠在病房門口。

沒等他開口回答,一個護士皺着眉指了指齊越:“36床!說了不許抽煙!怎麽還抽!”

“我就叼會兒。”齊越把煙拿到了手上,“沒抽”

“信你才怪,拿來!”護士過去拿走了他手上的煙,又進病房轉了一圈,出來的時候手裏拿着個煙盒,“不要瞎跑,讓你下床活動,沒讓你跑街上去!”

齊越一臉悲傷的目送護士離開之後,轉過頭看看顧中,道:“看病人空手來的啊?”

“沒……我……”顧中磕巴了一下,“這不就是……要去買花嘛。”

“玫瑰。”齊越說。

“啊?”顧中愣了愣。

“紅的。”齊越說完轉身回了病房。

紅玫瑰?“的”你個頭啊!

顧中僵在電梯門口,有那麽一瞬間想走了得了。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也許是挺長時間沒見着齊越了,就剛才那幾秒鐘的對話,讓他有些愉快。

他很快放棄了一走了之的想法,跑到樓下的花店買一束紅玫瑰,捧着回了醫院。

到底有什麽可愉悅的呢,他說不上來。

大概是因為一塊挨了打,要不就是因為他突然發現齊越把他趕走是不想連累他。

多狗血呀,跟八十二流電視劇似的。但也還是很感動,暫時可以忽略齊越平時對他的各種調侃擠對,突然就覺得跟齊越除了前任老板前店員的關系之外,還有些別的內容。

內心感受上有點屬于某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顧中抱着一束玫瑰推開病房門的時候,聽到了後面護士站有笑聲傳來。

一定是在笑他,剛齊越說要“紅噠玫瑰”的時候,就已經有過笑聲,顧中嘆了口氣,抱着玫瑰和滿肚子無奈進了病房。

這間病房是雙人間,靠門的床空着,齊越躺在挨着窗戶的那張床上,聽到門響,他轉過頭道:“真買了啊?”

“嗯。”顧中應了一聲,擡眼看過去的時候,發現他嘴裏居然又叼着一根煙:“我暈,剛才護士不是把你一盒煙都收走了嗎?怎麽還有?”

“我像是只帶一盒煙來住院的人嗎?”齊越叼着煙笑了笑。

顧中過去把煙拿了下來,扔進了廁所裏。

“跟我媳婦兒似的”齊越啧啧兩聲。

“你有媳婦兒?”顧中從廁所裏竄了出來,捧着花,一臉震驚地看着他,“你結婚了?”

“心都碎了吧?”齊越看着他。

“我就是覺得奇怪。”顧中把花放到床頭櫃上。

“有什麽奇怪的,我這個年紀的人有媳婦兒不是很正常嗎。”齊越說。

顧中沉思的幾秒鐘:“也是。”

說完之後他拿了旁邊的小凳子坐下了,沒繼續說話,甚至都沒問一下齊越的傷情,就覺得情緒有些低落,成因不明,成分也不明。

齊越笑着問了一句:“今天沒課?”

顧中都沒聽清他問的是什麽,突然一擡頭道:“你結婚了為什麽還住店裏啊?”

“嗯?”齊越看着他,“我什麽時候結婚了?”

顧中張了張嘴,半天才迷茫的說:“你剛說的啊。”

“我沒說。”齊越勾了勾嘴角,“你這智商跟你們那個破學校很匹配啊。”

“是嗎?”顧中瞪着他,不得不聚氣凝神把之前的對話又想了一遍,最後嘆了口氣,往後一靠,“又玩我。”

“你這麽好玩,不玩白不玩。”齊越笑得很愉快。

顧中擰着眉看了他一會兒道:“笑這麽歡,你這傷用不着住院吧?”

“誰說的。”齊越還是笑着,“我前幾天連床都下不了呢,洗個澡都得人伺候。”

“誰伺候?”顧中忍不住問了一句。

“護工叔叔。”齊越瞅着他,“不過請護工挺貴的不如……”

“不,”顧中非常果斷的回答,“一一個就因為自己喜歡吃,哪怕每天買不出去也要做牛小排的人不可能請得起護工。”

“沒良心。”齊越說。

“我的良心可以表現在別的方面。”顧中說。

“比如呢?”齊越挺有興趣地問。

“比如……”顧中陷入了沉思。

比如做點兒吃的,煮個雞湯什麽的。

顧中問了護士,确定齊越飲食上現在沒有什麽太多禁忌,于是他回家向老媽提出了幫忙煮一鍋雞湯的要求。

“給誰?”老媽問。

“我……前老板,不,我朋……友。”顧中說。

“不幫,自己煮去,上網搜個菜譜有多難啊?”老媽果斷的拒絕,“我以為女朋友呢。”

顧中瞪着老媽,別說雞湯了,他連西紅柿蛋花湯都沒煮過,要真自己煮出來,就算齊越敢喝,他都不敢讓人家喝。

老媽說完這句話後很堅定的轉身就要走了,她一咬牙追問了一句:“其實……就是女朋友。”

“哦?”老媽回過頭,“不是前老板嗎?”

“我們老板女的。”顧中說。

“姐弟戀啊?”老媽問。

“沒大我幾歲而且特別小。”顧中回想了一下齊越的臉,沒有了紗布包裹的話還是很英俊的。

老媽沒再追問,去打電話讓人送土雞過來,顧中看着她,不知道自己這是在親媽心裏太重要了還是太不重要了,面對剛上大一的兒子跟咖啡店老板的姐弟戀,居然表現得如此平靜。

雞湯很香,老媽用保溫桶把湯裝好以後,顧中往裏面看了看,又舀了一勺嘗了嘗,很好喝,而且配料非常足,感覺是按坐月子的标準炖的。

“晚上回來吃飯嗎?”老媽問。

“還不确定,我……”顧中看了看時間,這回過去正好是晚飯的點兒,但護士說了齊越不許離開醫院,那也沒法一塊出去吃飯,估計還是得回來。

但沒等他琢磨完,老媽已經打斷了他的話道:“那就別回來了,你爸也不回來吃,我一個人正好減肥吃份沙拉就行了”

“哦……”顧中拎着雞湯打開了房門。

出了小區之後他沒有太多猶豫地轉進超市,買了點兒熟食。

在醫院跟齊越塊兒吃頓飯也不錯。

不過當他推開病房門的時候,感覺有些震驚。

本來只住了齊越一個人顯得非常寬松舒适的病房裏,現在快連窗外的光都照不進來了。

病房裏依然是只住了齊越一個人,但他的病床前一圈圍了能有八九個人,個兒都挺高大的,站在一塊兒氣勢驚人,擋得齊越人都看不見了。

聽到門響,這些人全都回過頭,視線齊刷刷地落在了顧中身上。

除了開學的自我介紹,顧中很少有這種被衆人直白打量的經歷,頓時尴尬地僵在了門邊。

“誰要了外賣”有人問了一句。

“顧中看了一眼自己手裏拎着的食品袋。

誰問的!是瞎了嗎 !哪裏有外賣穿得這麽帥!長得這麽帥的!“串兒”人縫裏傳來了齊越的聲音。

“嗯。”顧中不得不迅速接受了這個稱呼。“進來吧。”齊越說。

顧中猶豫了一下,過去把手裏的東西都放在了床頭櫃上,有幾個人讓到了邊,顧中終于得以見到了靠在床上的齊越。

“這麽一大堆”齊越看着他拿來的東西,“都有什麽啊  ”“就   ”   顧中看了一眼床邊的人,“吃的。  ”

“你自己做的”齊越問。

“是吧。”顧中指了指保溫桶,“這個是雞湯,別的是我買的。

“我餓了。”齊越看着還圍在床邊的人,“你們走吧。”

“齊哥,我們   ”   有人開口,但很快就被齊越打斷了。

“走。”他揮揮手,“沒看我家小中中都送飯來了嗎,我要吃飯了。

顧中猛地轉過頭,都能聽到自己脖子咔地響了一聲:“你說什麽”

但除了他似乎沒有人對這個稱呼有什麽反應,那個人皺着眉看着齊越道:“但是這事兒我們   ”

“有你們什麽事”齊越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他,“趕緊走。”

“齊哥,你都這樣了 另一個人也開了口,但同樣被齊越打斷。

“這是我的事,我自己處理。”齊越看着他們,“都不是小年輕了就別老想着熱血沸騰,留神燙着,趕緊走吧,我要吃飯了,也沒準備你們的。”

幾個人猶豫了一下,你看我我看你地相互陣嘆氣,最後一塊兒轉身出去了。關門的時候又有人補了一句:“齊哥,有什麽要幫忙的我們都在,沒二話。,

齊越沒說話,沖門那邊揮了揮手。

人一走,顧中頓時覺得屋裏松快了,他坐到床邊的小凳子上,舒了口氣。

就看這些人這架勢和氣質,不用問齊越他也知道,這都是他的兄弟,或者說前兄弟,就是他和那個老大數風流人物那會兒的小夥伴。

跟平時經常見者的混混不同,這種成年的前混混的氣場,明顯要強大得多,他覺得壓迫感挺強烈,有種說話稍不留神就會挨頓揍的擔憂。

可是,小中中是什麽鬼 !

顧中找回了重點,瞪着正在擰保溫桶蓋子的齊越:“你剛叫我什麽”

“帶碗了嗎”齊越說,“這麽一大桶怎麽喝”

“你叫我二啊串兒啊我都忍了,”顧中瞪着他,“小中中是怎麽個意思”

“很香啊。”齊越擰開了蓋子聞了聞,“這肯定不是你做的 ”

“我求求你了。”顧中覺得自己對齊越好不容易攢起來的感情正在慢慢流逝,“叫我顧中,行嗎齊老板”

“顧中。”齊越看了他一一眼,“有碗筷嗎”

“有……”顧中從袋子裏拿了一-次性碗筷出來。

“叫你聲小中中這麽大反”齊越想把湯倒進碗裏,但試了兩次都沒成功,看樣子是胳膊上有傷,他放下了保溫桶。

顧中起身拿起保溫桶準備柘他倒湯,他在 邊又補了一句:“我這不是安慰你嗎”

“安慰我”顧中有些震驚地停下了動作。

“一聽說我有媳婦兒你都失落了,不得安慰下嘛,”齊越說,“畢竟也是送了紅玫瑰的人。”

顧中覺得自己心裏這會兒得有八條龍卷風塊兒扭過,盯着齊越半天才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手,把湯倒進了碗裏,道:“我提醒下,紅玫瑰是您強行點的。”

“哦。”齊越拿過碗喝了一口湯,“那你幹嘛買呢?”

“你現在不是我老板。”顧中咬牙指了指他,“我現在是看你是個傷員   ”

“湯是你媽做的吧”齊越問。

顧中盯着他看了一會兒, 有些無奈地坐回了凳子上:“是。”

齊越這次傷得不輕,雖然吃東西的時候顧中幾次想問問傷情,他都沒有正面回答,都東扯西拉地繞過去了,但顧中還是能從他的動作裏看出來。

走路很慢,吃東西拾不起來胳膊,坐着吃了一會兒就讓他把床給搖起來了,得靠着。估計腰或者肚子上也有傷。

顧中不知道齊越這傷跟上回的事兒有沒有關系,只知道齊越這回挺慘。

“炮樓還開業嗎”他問。

“不開業我吃什麽。”齊越回答,“出院了就開業。

“又得重新招人了吧”他想起來第一次去炮樓的情形。

“嗯,你寫的那個招人的紙殼我還留着呢。”齊越說。

“要不”顧中猶豫了一下,“讓我回去吧”

齊越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反正我也還得找地兒打工。”顧中說,“去炮樓我還能吹吹空調,喝點兒咖啡,吃份牛小排。”

“你別去了。”齊越說,“你要想找個咖啡店,我可以給你介紹,比我這兒還輕松,也不用收拾三層樓,吃喝樣管夠。”

這回輪到顧中不出聲了。按說如果有個同等環境待遇還不用這麽累的地方他應該很愉快才對。

但他并不愉快,反倒挺失望。

“怎麽了”齊越夾了顆花生米放到嘴裏,“你還買得挺全,花生米都買,怎麽不買酒啊。”

“大夫說你不能喝酒。”顧中在食品袋裏摸了一會兒, 摸出了一罐啤酒,打開來喝了一一口。

“喲。”齊越一看就愣了,“學會氣人了啊信不信我揍你。”

“你得了吧,你拿什麽揍我啊。”顧中看了他一眼,又喝了一口,“感覺你身上就沒有好地方了,有沒傷的地兒嗎”

齊越笑了起來道:“一會兒護士進來收拾你,病房不許喝酒。”

顧中沒說話,一仰脖子把酒往嘴裏倒了大半罐,然後抹嘴說: “給你留了兩口,要嗎”

齊越伸手過來拿罐子,顧中把手一縮道,“我不想去別的咖啡店,讓我回炮樓吧,我都待習慣了。”

“不是成天嫌我說話不合适嘛。”齊越笑笑。

“反正你損我我也習慣了。”顧中嘆氣。

齊越沒說話,拿過他手裏的罐子,把剩下那點兒喝掉了。

一直 到吃完飯,顧中把東西都收拾好了,他才靠在床頭說了一句:“知道嗎,你不能回去,別人可以,你不行。”

“為什麽”顧中看着他。

“因為別人都會跑。”齊越轉過頭也看着他,“你不會。”

“是說那天的事兒嗎”顧中皺皺眉,“再有那樣的事兒,我也跑。”

“真的”齊越眯了一下眼睛。

顧中頓了頓,其實那天的事他現在回想起來,也覺得從理智上來說他應該跑,但理智這種東西并不是時刻都能保留好的。

而那畢竟是齊越。

“我不知道。”顧中說,“但是當時那種情況,你又是-   我老“這理由太牽強了。”齊越說,“你是白癡嗎一個打工咖啡店的老板你就 都這麽忠誠。”

“也不是”顧中迅速把自己代入了別的身份,小吃店服務員,燒烤店服務員,服裝店、奶茶店、餐吧服務員,自己的确不可能為了一個打工時的老板就奮不顧身,“你跟別的老板不一樣。”

“我太帥了嗎”齊越說。

“你是太不要臉了。”顧中嘆了口氣,對話每次都能這樣無疾而終。

不過齊越雖然拒絕他再回店裏,卻很愉快地要求他每天都送雞湯過去。

“我媽不可能天天給你做。”顧中說,“她要減肥、美容、跟姐妹們喝茶逛街,非常忙。”

“你做啊。”齊越說,“本來開始也沒說讓你媽做。”

“我做的你敢吃嗎”顧中問。

齊越想了想點點頭:““敢吃,人生嘛,就是要勇于挑戰,我這麽堅強。”

顧中嘆了一口氣。

在記憶裏,顧中只正式做過兩次飯。一次是學校布置的任務,回家給媽媽做一頓飯,他回家煮了個西紅柿蛋花湯,做了個西紅柿炒雞蛋,味道怎麽樣不知道,反正沒人吃;還有一 次是跟同學去野炊,他煮了一 鍋夾生米飯和一鍋沒有熟的破皮兒餃子。

為了給齊越做吃的,他不得不認真在網上查了菜譜,又在班上請教了女生。

女生考察了他的資質之後,認為他在這方面的天賦是負值,于足教了他最簡單的,把想做的菜都剁碎了炒進米飯裏。

顧中試了一下,操作的确很簡單,雖然他根本無法做到“炒”飯,只能是在鍋裏攪拌,但弄好以後嘗了嘗,卻意外的味道不錯。

“還……挺好吃的。”齊越坐在病床上,捧着飯盒。

“真的嗎”顧中笑了笑,“ 我也覺得挺好吃的。”

“你吃過了”齊越看了他一-眼。

“沒,就嘗了一口。 ”顧中拿了另一個飯盒出來,“我給自己也裝了一盒。

“吃這個讓我想起我小時候了。”齊越說。

“啊”顧中沒想到自己的作品還能有這樣的奇效。

“我小時候,跟爺爺奶奶住在農村。”齊越邊吃邊慢條斯理地說着,“我爺爺在老屋養了幾頭豬,我每天幫忙喂豬  ”

“我覺得你可以不用說下去了。”顧中有預感,這人果然是說不出正經話的。

“用剩飯剩菜拌飼料……”齊越繼續說。

“行了。”顧中站了起來,“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齊越把手裏的飯盒沖他傾了傾,笑着說:“就跟這個一樣。”

“我能跟你絕交嗎”顧中很認真地問。

“你要不來醫院看我。  齊越也很認真地說,“我們已經算是絕交了。”

顧中愣了愣,沉默了,看了他很長時間,才坐回了凳子上,低頭吃了兩口“豬食”。

“真的挺好吃的。”齊越吃完以後說了一句, “謝謝。

“我現在就會這個。”顧中說,“以後天天吃這個介意嗎”

“又不絕交了”齊越問。

顧中皺皺眉道:“說真的,你真打算重新開業以後也不叫我回去了嗎再也不聯系了嗎

齊越看着他沒出聲。

顧中想想又覺得向出這樣的話有點兒尴尬,把飯盒裏的飯粒扒拉完了才擡起頭道,“畢竟我這種熟練的雜役也不是馬上能找得着呢。  ”

齊越還是沒出聲,只是開始笑。

“算了。”顧中把飯盒收拾了拿進了衛生間裏評有,我設說。”

“串兒啊。”齊越慢慢地下了床,走到衛生間門口靠着,“我其實挺喜歡你的,第一次你去我那兒的時候我就在想,這小孩兒要來了應該挺好玩的。”

“現在玩膩了吧。”顧中啧了一聲。

“別這麽說。”齊越笑着說,“這對話聽着感覺我遺棄了你似的。

顧中嘆氣,無力反駁了。

齊越對炒飯很清意,接下去的半個多月,顧中每天下午都跑回家,吵個這玩意兒帶去醫院。

他都佩服自己的毅力,也不知道圖個什麽。

他還從來沒有做,一件什麽事兒能做到這份上的,老媽給老爸打電話的時候都說了一句:“你兒子着魔了。”

着魔了?其實也算不上,顧中覺得大概是這個季節的關系。

天氣一天天變化着,一點點變涼,樹上的葉子越來越少,每天起床都能看到路邊越來越多的落葉。

他覺得有些寂寞。

在醫院待着跟齊越聊聊天,莫名其妙就會讓他覺得舒服,哪怕對話經常因為齊越而進行不下去。

相比之下,齊越比他身邊那些二愣子同學們要有意思得多,雖然他自己也是這些二愣子中的一員。

這就是魅力吧。齊越是個挺有魅力的男人,褪去了青澀,經歷了喜怒,沉澱了一身淡定。還有吊兒郎當。

吃了差不多二十天的“炒飯”,學校快要放假了。齊越也可以出院了。

齊貓貓打了個電話過來說是把店裏收拾了一下,齊越小閣樓裏的屋子也收拾幹淨了。

“她怎麽都沒來過醫院”顧中有些奇怪。

“她不敢來。”齊越笑了笑。

“為什麽”顧中愣了愣,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不會是因為她告訴我你住院的事兒,怕你找她算賬吧”

“賬肯定是要算的。”齊越拎了包走出病房,“她只是在拖延時間而已。”

“人家就一個小姑娘。 ”顧中“啧啧”兩聲道,“你點兒都不憐香惜玉嗎”

“你不懂。”齊越說。

回到炮樓,顧中站在門口看了半天,一直到齊越從裏面把卷閘門拉了起來,他才走了進去。

其實他每天去醫院都會經過這裏,但今天重新站在店門外的時候卻有種已經過了很久的感覺,居然有點兒感慨,還有點兒慶幸。

慶幸自己還在這裏,沒有跟齊越“失聯”。

齊貓貓看來的确是來收拾過,地掃得很幹淨,桌上的灰也都擦了,吧臺的各種機器也都清洗了,還全都被用過一遍。打泡機也被動過,一罐新開的牛奶放在旁邊。

“幫我把那個紙殼挂出去吧。  齊越拿起牛奶喝了兩口,“得開業了。”

顧中從吧臺的抽屜裏拿出了自己寫的那個招工啓事,猶豫了一下,問:“我明天過來”

“你下周考試周了吧。”齊越說。

“嗯。”顧中捏着紙殼在吧臺上輕輕敲着,“不過我們考試不難,我在我們這個垃圾學校算成績好的。  ”

齊越笑笑。

“我不想換地方打工。”顧中輕聲說,“你這樣的老板不會再碰到了,而且我這樣的員工你也不太好找第二個。”

“挂上吧。”齊越靠在窗邊的桌子上點了根煙:“過了考試周再說。”

“放假了我可以全天。”顧中看着他。

“加錢是不可能的。”齊越說。

“我沒說要加錢。”顧中說。

“知道嗎”齊越轉過頭沖他勾了勾嘴角,“你要是欣賞我一定要說出來,我一定會擊碎世俗的眼光擁抱你。

“閉嘴。”顧中拿着紙殼到門口挂上了。

考試周對于顧中來說沒什麽,雖然他上課直沒怎麽好好上過,但身邊圍繞者比他更不着調的人,相比之下他都成了考試時被別人抄的重點人物。

考試的這幾天他依舊會去炮樓看看。炮樓估計是還沒招齊人,營業時間的氣氛跟老板一樣吊兒郎當,客人也不多 。

“沒事兒老往這兒跑幹嗎?”齊越說。

“看你人招夠了沒。”顧中說,看了看四周,“看來是還沒夠?”

“吧臺明天起有人來上班了。”齊越笑笑。

“那雜……服務員呢”顧中有些着急地問。

“今天來了兩個,也是你們學校的。”齊越說。

顧中愣了愣之後往吧臺上一拍道:“不行!我們學校的肯定不行,你不知道那些人有多懶散,上課睡覺都懶得去睡,連宿舍走到教室都不願  ”

“包括你嗎”齊越問。

“我是另類,我……”顧中說到一半嘆了口氣, “別逗我了吧,要不要一句話的事兒。”

齊越看着他也嘆了口氣,過了一會兒才說了一句:“考完試了來吧。”

“看”顧中眉毛一揚,“這多簡單。”

炮樓還跟以前一樣,顧中考試結束之後回到店裏,感覺這裏跟待了一百年似的沒有任何變化。

因為忙碌總也熟悉不了的同事;永遠懶洋洋站在窗邊看風景的老板;沒有變化的安靜待在桌上窗臺上的小擺件們;以及無論什麽節目都沒有促銷和優惠活動的風格。

鍋中一邊擦桌子一邊愉快的吹了聲口哨。

身後有人上樓,他轉過身準備說“歡迎光臨”的時候,發現上來的人是齊越。

“你不做牛小排嗎”他看了看時間,“這會兒該有人要吃正餐了。”

“今天不做,不想吃。”齊越說,“來,我帶你去看風景。”

“哦   去哪兒看”顧中問。

齊越豎起食指往上指了指。

“上面”顧中愣了,這裏已經是三樓,“樓頂”

“嗯。”齊越走到一一個小櫃子前,把櫃子拖開了,露出了一扇看上去只夠一個人側身過的小門,“這是一個秘密。  ”

顧中有些吃驚地瞪着這扇門,看着齊越拿出鑰匙打開了門,他才扔下抹布跟過去瞅了一眼。

外面居然是圈小小的陽臺, 圍着炮樓三樓的後牆轉了半圈。

“哇,”顧中走了出去,一陣帶着寒意的風吹了過來, 他拉了拉衣領,“太神奇了……你說吧,除了你那個屋子和這個陽臺,這樓裏還有什麽秘密!”

“還有一個。”齊越靠着牆,看着遠處伸了個懶腰,“以後慢慢告訴你。”

“為什麽要把門藏起來”顧中看着眼前的風景,“這裏肯定會有人喜歡來啊。”

炮樓不算高,但在這片也能看得挺遠了,高低不同的、錯落着的,或新或舊的建築,在寒風裏莫名地都顯得有些落寞。

“萬一有人摔下去我還得負責。”齊越伸腿輕輕踢了踢陽臺的黑鐵欄杆,欄杆的确是有點兒矮,腰都沒到。

“可以加高欄杆啊,還可以……”顧中轉臉看着他,他也轉過臉,顧中看他的表情就懂了,“是啊,太麻煩你不想弄。”

齊越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麽懶的人,居然會開店”顧中說。

齊越拍在他肩上的手頓了頓,看着遠處,仰頭輕輕舒了一口氣之後他靠着牆坐在了陽臺的木地板上,點了一根煙。

顧中跟着也坐下了,看了看他:“怎麽了?”

“以前有人也限我說過差不多的話。”齊越叼着煙,眯縫着眼睛,“很久以前了,那時我就想開個咖啡店,他說……你這麽懶的人,居然想開咖啡店。”

“是誰說的”顧中有些好奇。

“一個朋友。”齊越側過臉笑了笑,“有時候我看着你,覺得你有很多地方跟他很像,跟我也很像。”

“我嘴沒你那麽欠。”顧中馬上說。

齊越笑了起來,半天才停下,抽了口煙,看着指間升起的藍色煙霧道:“所以我才不希望你在這裏,講義氣,容易沖動,永遠不懂得後退。  ”

顧中沒吭聲,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也得看是誰,你雖然很讨厭,但我把你當朋友。”

“就怕這個。”齊越拾手在他腦袋上扒拉了兩下,“為朋友。”

“我感覺你都沒朋友呢。”顧中往後仰仰頭,閉上眼睛。

“現在是沒朋友。”齊越說。

“我不算嗎?”顧中說,“我覺得我應該算吧。”

“你不算。”齊越說。

顧中把腿搭到欄杆上,“反正我是聽懂你的意思了,就是讓我別那麽沖動呗,再碰上有人找你麻煩,我就跑。”

“嗯。”齊越點點頭。

“那天我也跑了啊。”顧中說。

“你根本就不應該回來。”齊越捏了捏他胳膊,“好透了沒?”

“一胳膊能掄死牛。”頤中笑笑,“不是我說,你這人是不是有點幾太小心了,也不是   ……是太……說不上來,你是經歷了什麽讓你會這麽想,我覺得有些事兒沒有什麽對的錯的,對朋友本來就應該”

“但得有限度。”齊越打斷了他的話,“別把義氣頂在腦袋上,有些事不是你講個義氣就能解決的,一旦出了事,就是一輩子。”

顧中睜開了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你現在聽不懂沒關系。”齊越聲音有些低,“你記着就行。”

“嗯……”顧中應了一聲。

齊越抽完兩根煙,起身回了樓裏。

顧中看着落在陽臺上的兩小團煙灰出神。

齊越有些過于小心了,過于緊張他會因為所謂的義氣而出事,這在正常人的眼裏有些無法理解,他卻反複地強調,來回地強調。

顧中坐在風裏想了很長時間,這種狀态實在太不像齊越的風格了,點兒也沒有了平時的懶散和灑脫。

但如果把那個江湖傳言套在齊越身上,一切就能解釋得通了。

如果那個傳言是真的,齊越定後悔了, 後悔了那個時候因為 義氣沒有跑掉,而老大也因為義氣選擇了死扛到底

顧中皺着眉,手指在木地板上一下下輕輕叩着。

齊越後悔的也許不僅僅是這一點,他後悔的也許是開始就不應該這樣着進去吧,一腳踏進所謂的江湖裏,就像他沒事兒就諷刺自己的所謂“熱血”一樣。

也許吧。

顧中慢慢站了起來,拍了拍褲子,突然感覺到一陣暖意。

他回到樓裏,把門關上鎖好,把櫃子推回原處。

樓下客人的說話聲、笑聲,還有街上車水馬龍的聲音重新回到他耳邊,他拿了抹布,把之前沒擦完的桌子擦好,然後下了樓。

齊越已經回到一樓, 按慣例站在窗邊,悠然地看着外面。

店裏現在除了顧中,還有一個服務員,一看到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