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咖啡店關門了

看着齊越從破門外面跟跑着撲進來的時候,顧中瘋狂地掙紮着,想要掙脫手上的繩索,但是擁得太緊,他之前扭了半天也沒松動,這會兒感覺手腕都破了也依然是老樣子。

齊越跟這個瘸子單挑他完全不擔心,瘸子不可能是齊越的對手,但折騰了這麽一通,就算齊越始終沒表現出瘸子想要的那種慌亂狀态,心裏也不可能還平靜如水了。

進門這一瞬間,瘸子就用偷襲搶了先機。

齊越被打到了哪裏他沒看見,但跟跑的這幾步就能知道這一下打得不輕。

而緊跟在後面出現的瘸子,右手拿着一根手臂粗的棒子,左手拎着一把西瓜刀。

“當心!”顧中又吼了一聲。

他不知道自己這會兒還能幹什麽,渾身疼得使不出勁,撅個腚背着張椅子,連自行滾動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瘸子搶着棒子再一次撲了上去。齊越手往地上一撐,身體往他這邊傾了過來,躲開了瘸子這一次進攻。但瘸子的胳膊很快地緊貼着他的腿狠狠揮了一下。

顧中看到齊越的褲子被砍出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都不用想也知道這一刀有多深,顧中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自己挨捧的時候都沒有這麽難受。

他盯着齊越褲子的零點幾秒鐘裏,齊越突然朝他這邊跨了一步,撲到了他身上。

這種時候就不要先救人了吧!先揍瘸子啊,大哥!

顧中感覺自己腫成一條縫的眼睛急得都能瞪圓了。

但直到瘸子手裏的棒子砸到了齊越肩膀上,齊越在他耳邊很低地哼了一聲的時候,他才發現病子居然突地對着他搶了一棍子,齊越要沒撲過來,這一棍子就會結結實實落在他身上。

齊越被碰中的是右肩,應該不輕,他撐着地的右臂猛地失去了力度,而瘸子下一棍子一點兒也沒猶豫地又搶到了齊越腿上。

完了。顧中整個人都掀了起來,他聽到了一聲清晰的斷裂聲。

“我去,你個不要臉的!”顧中吼着,他心疼自己,更心疼齊越,瞬間爆發的憤怒治好了他的眼睛,他覺得自己眼睛瞪得要冒火,“慫包!不玩陰的你就是個渣!就只能躲人後頭放暗箭!慫渣!”

“小崽子!”瘸子也吼了一嗓子,揮着刀對着他的臉就甩了過來。

顧中也豁出去了,他腦袋旁邊就是椅子靠背,瘸子這一刀劈下來有八成可能是先劈到椅背

只要不是對着齊越一連串放招就行。

不過這一刀并沒有落下來,齊越左手抓住了瘸子的手腕,并且又生生扛住了瘸子敲到他後背的一棍子。

顧中不知道齊越是怎麽還能站得起身,也不知道他是怎麽還能用右手對着瘸子臉上揮出那一拳的。瘸子被他一拳砸得往後一仰,接下去就失去了主動。齊越松開了抓着他手腕的左手,擡起胳膊肘對着他下巴狠狠一撞,病子被撞得向後一躍摔到了地上。

齊越緊跟着過去重重一腳踢在了他肋骨上。

瘸子喊了一聲,身體團了起來。

齊越沒有停,接着又是重重一腳,瘸子聲音像是被掐斷了一樣消失了。

齊越停了兩秒才撲上去單手拎起他的衣領道:“我現在說的話你聽清楚。”

瘸子咬着牙沒有出聲。

“我忍你不是我怕你,是因為大齊,他當你是兄弟,所以我一直忍着你,”齊越聲音不高,卻冷得吓人,“你現在已經出了氣,你要我走,我也可以走。”瘸子轉過了頭,似乎有些意外,但呼味呼味地喘着沒有說話。

“但這事兒就到此為止,你要讓我不好過。”齊越盯着他,“我就只能讓你後半輩子沒得過了。”

“別讓我再看到你。”瘸子說。

“滾。”齊越松開了他,“十分鐘之內我沒有電話打出去,就會有人報警。”

瘸子艱難地爬了起來,往顧中這邊看了一眼,突然笑了起來道:“報警?這小子居然能讓你這麽拼命,你為大齊也不過如此了吧!”

“十分鐘。”齊越說。

“你根本不配大齊叫你一聲兄弟。”瘸子捂着肋條看着他說了一句。

齊越沒有說話。瘸子轉過身,一病一拐地走了出去。

顧中看着他起伏的身影消失,這場跟神經病一樣發洩式的暴力事件終于結束,他松了口氣。

眼睛也瞪不開了,身上的疼痛就像被重新打了一遍似的,一點點慢慢開始漫延,氣也喘不上來了,感覺整個像人被糊了一層苞米粥。

“顧中。”齊越叫了他一聲,“顧中?”

“我沒事兒。”顧中回答,他有些模糊,齊越什麽時候把他身上的繩子解開的他都不知道,只知道身體離開椅子的瞬間像是被劈開了一樣的疼。

“對不起。”齊越小心地把他平放在地上,“對不起,對不起……”齊越的動作很吃力,顧中皺了皺眉:“你是不是骨頭斷了?”

“大概。”齊越輕聲說,“馬上就有人到,我送你去醫院。”

“別告訴我家裏。”顧中說,“不要通知家裏和學校。”

齊越摸了摸他的臉,沒說話。

“非得說,就說被打劫了。”顧中說。

“你別管了。”齊越說,“我來處理。”

顧中還想再說點兒什麽,但齊越的聲音就像是帶了催眠外挂,或者是齊越本身就讓他松弛,沒等再開口,他就失去了意識。

應該也不是完全昏迷。顧中一直能感覺到耳邊有人在說話,身體在移動,還能感覺到有晃動的光影,忽明忽暗,分不清時間長短。

他幾次想問齊越的情況,他的肩膀、他的腿、他的後背,他想問問齊越到底是怎麽還能站起來,還能跟瘸子硬扛的。

但始終也沒能張開嘴。身上每一寸都像是被什麽東西壓着,動不了,別說張嘴,動動手指似乎也一直沒有成功過。

顧中甚至也弄不清自己的這些感覺到底是真實的,還是在做夢。唯一他能确定的,就是他一想到齊越時,就會一陣心慌。

他還記得齊越跟跑着沖進倉庫裏;記得他撲上來;記得他猛地失去力度的右臂;記得那一棍子搶在他腿上時那聲斷裂的聲響。

當然也記得齊越在短短兩三秒之內把瘸子放倒在地的場景。

很帥,非常潇灑。

臉似乎有些疼,大概是因為自己笑了起來。

顧中真正清醒過來,應該已經過了挺長時間。

因為他睜開眼睛看到老媽的臉時,老媽臉上全是焦急,甚至在他睜眼的瞬間哭了起來。

“中中啊。”老媽摸着他的臉,“你醒了啊?感覺怎麽樣?”

顧中嘴裏幹得厲害,嗓子眼兒像是剛失過火,他釀釀了半天才說出了一個字:“水。”

“喝一點點。”老媽拿過棉簽蘸了點兒水,往他嘴裏擠了擠,又在他嘴唇上蘸了蘸,“還不能直接喝……兒子你感覺怎麽樣?”

“挺好。”顧中抵了抵嘴,轉了轉眼珠子,靈活度比之前好多了,就是還有些犯困。

“那就好那就好,先別說話了,好好休息一下,剛手術完。”老媽抹了抹眼淚。

手術?對啊手術,肯定得手術。

顧中想動動腦袋往自己身上看看,但沒力氣,只能把眼珠往下轉了轉,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爸呢?”他問。

“出去買吃的了。”老媽說,“一會兒就回來……”

“齊越呢?”他鼓起勇氣問了一句。

為什麽要鼓起勇氣……當然得鼓起勇氣。齊越沒有聽自己的,齊越通知了他家裏,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麽說的,但老媽老爸肯定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是跟齊越有關,這種時候他要問齊越,老媽怕是要發火。

“齊越?”老媽愣了愣之後果然一臉憤怒,“你還管他幹什麽!不是因為他,你能遭這麽大罪嗎!你還問他?你是不是傻了!”

顧中猶豫了一下沒有繼續再問下去,閉上了眼睛。

老爸回來的時候他聽到了,但沒睜開眼睛,實在是很困,也沒力氣。

“他醒了?”老爸問老媽。

“醒了,但是還有點兒迷迷糊糊的,讓他休息吧,”老媽說,“一睜眼就問那個齊越,這孩子腦子裏是不是灌的餃子湯啊!”

“你不要這個時候數落他了,這傷還沒恢複。”老爸說,“再說了,無論我們怎麽看,那都是他的朋友。”

“朋友什麽朋友!打工的時候認識的一個破咖啡店老板,之前還騙我,說什麽是老板娘,還女朋友,結果呢……”老媽非常生氣地說,但說了一半就沒了聲音,應該是被老爸制止了。

顧中松了口氣。他猜到了老媽會這樣,但沒想到老爸會這樣說。

一直以來他跟老爸的關系都有點兒緊張,他沒想到老爸會這麽通情達理。

他想起了之前跟齊越抱怨總跟老爸吵架的時候,齊越說的那句“真好”。

但是,齊越現在怎麽樣了……

又睡了一覺之後,顧中總算是完全回過神來了,能喝水了,也能吃東西了。

還了解到了自己的傷情。

輕微腦震蕩,兩根肋骨骨折,腕骨骨折,加上一些別的沒有傷到筋骨的傷,唯一他沒想明白的就是自己腳躁居然拉傷了韌帶,畢竟一直被捆在椅子上都沒有走路的機會,居然還能傷了腳踝。

當然,也有可能是被瘸子踢着在地上翻滾的時候扭的。

反正無論哪一種傷,他長這麽大都沒受過這麽重的,更別說是組合傷了,老媽眼瞅着幾天就瘦了一圈。

顧中沒有再問過任何跟齊越有關的問題,但心裏卻還是忍不住會琢磨。

自己住院一個星期了,手機被瘸子摔壞了,現在也不知道手機身在何方。但就算是這樣,齊越完全一點兒消息都沒有也不太正常。

以齊越對他的态度,就算是下不了床,也會想辦法讓他知道自己沒事,現在卻像消失了一樣,讓他忍不住有些煩躁。

只有同學來看他的時候,他的情緒能稍微緩解一下。

班主任是最先來的,等他恢複一些了,才帶着同學們又陸續過來了。一幫人在病房裏跟逮了個機會聚會似的,聊得都挺歡,要不是這間病房是個單人的,估計護士都要進來趕人了。

不過班主任時間上控制得還可以,也就沒到半小時,就讓大家走了。

宿舍老大沒動,站在床邊,等到別的同學都走了之後,他才小聲問了一句:“顧中,你……”

“你這段時間去過我們咖啡店嗎?”顧中問。

“沒去,但是路過了,我就是想問你呢。”老大往外看了看,“咖啡店關門了,連招牌都拆了……

“什麽!”顧中愣住了,“這麽……快?”

“什麽這麽快?”老大小聲說,“我問你,這事不會是跟那個店有關吧,你出事第二天,那個店就停業了,然後我前天路過的時候,招牌都拆掉了,裏面的桌椅什麽的也全搬空了。”

顧中沒有說話,心情落到谷底都打不住,這都能一路落到地心了。

他知道齊越已經決定要關掉炮樓,那天齊越也跟病子說了會走,但他怎麽也沒想到會是這樣。

在他完全不知道的時候,炮樓就這麽關掉了,而且看樣子連裏面的東西都已經賣掉了。

那齊越呢?齊越的傷不輕,他不可能就已經出院了,也不可能那麽親自去處理炮樓……

“老大。”顧中想要坐起來,但胸口的護具讓他動不了,“老大你幫我打個電話,電話號碼是……是……”

老大掏出了手機等着他說號碼,但他憋了半天發現自己并沒有記過齊越的號碼,他有些着急地看着老大道:“你幫我找找看,我手機摔壞了,但是卡可能會在,你看看有沒有放在哪兒了?

“我看看啊。”老大趕緊在旁邊床頭櫃上看着,又拉開抽屜翻了半天,“沒有……我再找找……”

那種情況下怎麽可能還有人去撿起他的手機卡,自己真是急瘋了。

顧中沒說話,突然有一種強烈的想要哭的感覺。大概是表情變化有些明顯,老大也急了,轉身想往病房門口走道:“會不會是你媽媽幫你收起來了?”

“不不不,老大。”顧中趕緊說,“不要問我媽。”

“哦。”老大停了下來,“是……怕她擔心吧?”

“嗯。”顧中擰着眉應了一聲。

“那……”老大看着他。

“幫我個忙。”顧中也看着老大。

“你說。”老大點點頭。

“你能不能出去……到護士站那兒問問,”顧中壓低聲音,“跟我一塊兒送到醫院的那個人,在哪個病房?”

“我去問。”老大伸手想在他胳膊上拍拍,但最後只是在他枕頭上拍了拍。

顧中嘆了口氣。

自己身上還戴着吓人的護具,雖然自己覺得一天天的好了很多,起碼不再這兒疼那兒疼了,但看上去應該還是“易碎商品,輕拿輕放”的狀态。

所以他這兩天也好幾次跟老媽說過已經好多了,老媽卻始終沒跟他提過手機的事,再說他也看得出來,就算好了,老媽也并不願意他跟齊越再聯系。這會兒他無論再着急,也只能用最隐蔽的笨辦法。

老大過了好一會兒才回來了,顧中瞪着眼睛,要不是動不了,他都想坐起來了。

“怎麽樣?”他問。

“護士幫查了一下。”老大壓低聲音,“那天人家就送了你一個人過來,沒有同伴。”

“什麽?”顧中再次愣住了。

齊越突然沒打招呼就把店給關了還搬空了也就算了,他傷成那樣都沒住院?還是沒跟他住在同一個醫院。

為什麽不住這兒?為什麽啊!

顧中簡直想要吼兩聲了,半天才把這種半焦急、半莫名其妙、半憤怒的情緒給壓了下去。

閉上眼緩了緩之後,他才又看向老大。

“說。”老大相當夠意思地搶先開口。

“就,你能不能再去一越咖啡店……”顧中說得有些猶豫,這個要求聽起來有些奇特,“現在剛關門,應該沒打掃衛生什麽的吧?”

“應該沒有,就是搬空了,門鎖上了,看着挺亂的。”老大說。

“那你幫我跑一趟,之前門上挂了個招聘的破紙殼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顧中小聲說,“那上面有個電話號碼……”

“行,我幫你看看。”老大點了點頭,“然後我過來告訴你。”

“他叫齊越,你幫我直接先打一個電話過去,告訴他我沒事兒了。”顧中說,“他要是不方便聯系我,就等我給他打電話。”

“好。”老大很幹脆地答應了,“我一會兒回學校就去看。”

“老大,謝謝了。”顧中說,“等我出院了一定好好謝你,請你吃大餐、給你買裝備……”

“放心,我不會跟你客氣的。”老大笑了起來,“那我先回學校了。”

“嗯。”顧中應了一聲。

看着老大走出病房的背影,他都想撲過去抱着老大的腿讓他把自己拖出醫院。

在醫院躺着的每一分鐘都是煎熬,不能動只能挺着看電視還只有五個臺就夠痛苦的了,心裏還裝着那麽多事兒。

而且還睡不着。

要能睡着了也算是舒服了,時間還能過得快點兒,可偏偏每天天沒亮就睜眼,神采奕奕的一整天連個午睡都無法進行。

顧中長長地嘆了口氣。

老媽走了進來,他看了老媽一眼道:“我沒什麽事兒,你回去休息一下吧,不是有一工嗎?你就別老在這兒熬着了。”

“你那個老板。”老媽在床邊坐下,“那個朋友。”

“嗯?“顧中看着老媽,老媽突然這麽一句,他差點兒反應不過來。

“說真的,媽媽不知道你怎麽就能跟這樣的人做了朋友,一身的匪氣,看了就怕。”老媽嘆了口氣。

顧中張了張嘴,實在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他不知道在別人眼裏齊越是個什麽樣的人,只知道第一次看到齊越,就覺得他挺不一樣的,那種懶洋洋的心不在焉和吊兒郎當,很特別。

過了一會兒他才收回思緒試着問了一句:“是他……通知你們的嗎?”

“他通知了學校,讓學校通知的我們。”老媽說,“我和爸爸趕到醫院的時候他也在。”

“他……”顧中看着老媽,“怎麽樣?”

“能怎麽樣。”老媽皺着眉,“我着急你還急不過來呢,我哪有工夫看他怎麽樣。”

顧中沒說話,只覺得心裏掀着疼。

“應該也沒什麽事兒吧。”老媽很敷衍地安慰了他一句,想了想接着又說,“你爸問他是怎麽回事兒的時候,他跟個大爺似的坐在車裏都不下來,要不是他朋友攔着,你爸都要上去揍他了!”

顧中閉了閉眼睛。不是齊越不下車,齊越估計是下不了車了吧。

“後來他還跟你們聯系過嗎?”他過了一會兒才有些艱難地問。

“他要了你爸的電話,第二天叫人送了錢過來。”老媽說,“我們家也不差他那點錢,就這種人,就離得遠遠的!中中,你可能會覺得媽媽不講理,但是你還太單純,你跟這樣的人混在一起早晚會出事的,現在就莫名其妙地受了這麽嚴重的傷,以後……”

“不講理?”顧中很敏感地捕捉到了老媽話裏的信息。

“嗯。”老媽看了他一眼,“我讓他不要再聯系你了,離你遠點兒。”

顧中看着老媽,過了能有一分鐘才閉上眼睛輕聲說:“哦,他答應了嗎?”

“答應了,他不答應我們也不會放過他了,的确不是他直接害你受這麽重的傷,但事情也是因為他!我們沒有追究的責任,已經是非常非常大度了,你爸爸的意思就是不要讓你難做,你是成年人了,要給你面子……”

後面老媽還說了什麽,顧中都聽不清了,就覺得困得厲害,想睡覺。

然後就睡着了。

這一覺睡得很沉,時間也很長,老大下午過來在他床邊又坐了快二十分鐘,他才終于因為聽到了老大和老媽說話的聲音而醒了過來。

“老大,你去……”顧中一看到老大的臉,頓時就完全清醒了,但話說到一半,餘光裏看到了老媽,他又停了下來。

“嗯,去辦事了,順便過來看看你,怕你悶。”老大反應還挺快。

兩個人有的沒的扯了幾句,老媽出去轉悠了,顧中趕緊盯着老大:“怎麽樣?”

“沒找到那個招聘的紙殼,”老大一邊說一邊拉開了書包,“我轉了一圈,後門沒鎖,我進去了也沒找到……”

“啊。”顧中非常失望,他不太能想得通,明明也沒打掃過衛生,別的垃圾都在,怎麽就這個紙殼找不着了。

“不過,我找到名片了。”老大從書包裏拿出了幾張卡片,“這個。”

顧中一看眼睛就亮了,這是放在吧臺上的,上面有齊越的電話號碼:“這個也對!也對!你打電話了嗎?”

“打了。”老大猶豫了一下,“電話是關機的。”

“什麽?”顧中看着他。

“關機的,我打了四五次,都是關機的。”老大說,“還有沒有什麽別的聯系方式?”

沒有別的聯系方式了,對齊越全部的了解,就只在炮樓。

他是炮樓的老板,他有一段走不出來的回憶,有一個回不去的家,沒有關系特別近的朋友,有一個幹閨女,也很久沒見過了。

顧中跟他所有的聯系,除去炮樓面對面,就只有一個電話。

不對,還有微信。

“只有微信了。”顧中輕聲說,“但是我手機卡都不知道在哪兒……”

“我去幫你補辦一個卡?然後你用我的手機……”老大幫他出主意。

顧中先是一陣激動,但幾秒鐘之後又還是放棄了,這起起落落的情緒波動他有點兒吃不消。

“算了,不折騰了。”他輕輕嘆了口氣,“謝謝你了。”

齊越關機了。

原因很簡單,他不想再接電話。

自己電話聯系不上他,微信也一樣,說不定微信都已經被删了呢。

呵呵。顧中很郁悶,很……憤怒。但無論哪種情緒,都找不到清晰的源頭。

他受了挺重的傷,父母為了保護他,讓齊越遠離他,而這一切都是因齊越而起,所以齊越同意了。

這裏面任何一個人,任何一個環節都沒有問題,每一個人的選擇都情有可原,一切都是合理的。但是卻沒有誰知道他的感受。

他躺在這裏,躺了多久不知道,慢慢緩過勁來之後,卻發現所有的事都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改變了。而他除了被動接受,沒有別的選擇。

這種憋悶的,無處發洩的,死死壓在心裏的說不清是煩躁還是憤患的情緒,讓人崩潰。

傷筋動骨一百天。他倒是沒在醫院躺夠一百天,但是出院的時候到底已經過了多少天,他完全沒有概念。

只知道雪都化了,嫩綠的樹葉已經開始一點點變成了更深的綠色。

春天正飛奔向夏天。

“春天來了,地裏長出蘿蔔纓子了。”齊越說。

顧中往鏡子裏看了看。

大蘿蔔看上去挺難看的,臉色有些發黃,眼神也不夠有精神,表情還過于嚴肅了,仿佛有什麽不滿。

的确是有不滿的。但大蘿蔔并不想說,跟誰也沒法說。

回學校的前一天,老媽給了他一個新手機,還有他的手機卡。

“卡是舊的那個,那個齊越撿了給我的,我一直幫你收着。”老媽說,“手機是你爸給你買的。

“謝謝。“顧中接過手機和卡,捏着卡的手指有些發料。

齊越居然細心地從地上被踩成渣渣了的手機裏把他的卡給找出來了。

“五一節你爸說出去玩。“老媽說。“給你壓壓驚。”

“你這話不是我爸說的吧?“顧中笑了笑,“到五一都還驚着,我是有多不經吓啊。”

“我說的。”老媽過來在他胸口上輕輕拍了兩下,“還沒好透呢,動作別太猛啊。”

“嗯。”顧中點了點頭。

其實也沒什麽感覺了,倒是躺了這麽長時間,身上肌肉都放假了,整個人都覺得有些往下走,提不起勁來。

老媽不讓他騎自行車,今天他得坐公交車去學校。公交車的線路跟他平時騎車的不是同一條,公交車會從炮樓經過。

離着炮樓還有三站地的距離,顧中的眼睛就一直盯着車窗外面看了。炮樓和學校,老舊的街道和商鋪,他都很熟悉,但之前一直沒有想過有一天這種滿目的熟悉在心裏泛起時會是有些酸濕又有點兒茫然的感覺。

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既然齊越已經那麽潇酒幹脆地斷掉了跟他的聯系,那他自然也應該潘灑地回應,誰還不是老爺們兒啊。

但是,公交車在離炮樓最近的那一站停下之後,顧中還是一點兒沒猶豫地下了車。

甚至還在路邊租了輛小黃車騎上了。走過去需要起碼三分鐘,太慢了。

老爺們兒呢?老爺們兒也有娘炮的時候呗。

其實今天上午一二節沒課,所以從他一大早出門的時候起,就已經注定“爺們兒”不了了。

他就是想去炮樓看看,看看炮樓是不是真的就那麽關門了,看看他記憶裏的那些痕跡是不是真的就那麽消失了。

在炮樓門口停下車,顧中腿撐着地,看着已經沒有了招牌的炮樓。

那個“炮“字的印記還在,能看得出當初每根燈帶的走向。

大門的确是鎖了,不過顧中認得那把鎖,不知道是不是齊越把鑰匙留給房東了,房東沒有換鎖。

玻璃因為長時間沒有人擦,已經全是灰,陽光很好的現在,從外往重看,居然什麽都看不清了。

顧中把車好,慢慢走了過去,停在了門前。

這下能看清裏面了,果然是一片狼藉,桌椅都沒了,櫃子也沒了,除了一個吧臺,裏面什麽都沒有,地上有灰,還有不少紙片,拖把和抹布都随意地扔在吧臺上。

吧臺還在,真神奇。

顧中在兜裏慢慢掏了掏,拿出了一把鑰匙,打開了門上的鎖,走了進去。

一股灰塵味兒撲面而來,他低頭在地上看了看,還真是沒找到那張招聘紙殼,傳家寶。

齊越會不會真的把那個紙殼帶走了吧?

從一樓到三樓,顧中在屋裏待了快一個小時,把每一個角落都看了一遍。

想找到齊越留下的信息,不過一無所獲。

甚至在三樓的小屋和陽臺這兩個齊越最私密的空間裏,都沒找到任何跟他這個人有關聯的東西。

小屋的門和通往陽臺的門都被拆掉了,顧中看着很不是滋味,就好像齊越的容身之地就這麽被野蠻地抹掉了。

什麽也沒找到。顧中離開炮樓的時候把門又按原樣鎖好了。

這裏他應該不會再來了。

如果炮樓沒有了,你還會記得我嗎?你會舍不得我嗎?

會啊,會啊。顧中皺了皺眉,轉身跨上小黃車,往學校方向騎了過去。

今天的課沒什麽意思,其實所有的課都沒什麽意思,主要是看老師講得怎麽樣,今天的老師就是講課不怎麽樣的那種。

顧中有時候會強烈懷疑他們是不是跟中專部共用老師。

四周的同學有的睡覺,有的發呆,有的看着老師,也不知道是在聽還是在假裝聽。

他低頭拿出了手機,把卡裝了進去,然後開了機。

沒等他去把微信弄好,看看齊越有沒有聯系過他,一連串的短信就明了進來。

他把手機調成靜音,然後迅速把短信掃了一遍。

很失望,基本都是系統的花式話費提醒、流量包推薦,然後就是廣告,要不就是郵件提醒,等等!

話費提醒的最後一條好像有些……顧中飛快地點開了充值成功的那條短信。

發現在被系統提示你的“話費沒了快充值”之後,有人給他的號充了值,現在的餘額是五百多。

五百多!巨款!

以他每月就按着套餐價格充值這據報搜搜的風格來說,號裏是不可能有超過一百塊的餘額的。

有人幫他充了值。是誰?

老爸不可能,自從他開始打工之後,老爸零用錢都快不想給了,老媽也不可能,老媽要是充了值不可能不說。

難道是齊越?齊越給他充值了?

真的假的?為什麽?

齊越自己的手機都關機了,為什麽還給他充值?

沒等到下課,顧中從後門溜了出去,拿出那天老大給他撿來的炮樓的名片,撥了齊越的電話。

聽筒裏沉默一會兒之後剛傳出第一聲響動,他就把電話挂掉了。

還是關機的。顧中擰着眉,迅速把微信給登錄上去了,然後點出齊越的名字,飛快地發了一個“。”過去。

您還不是對方的好友,是否通過朋友驗證

“你大爺!”他忍不住罵了一句。

齊越果然把他删掉了。

說實話,顧中現在除了郁悶、失望、氣都氣不起來之外,還有些非常強烈的感受。

煎熬着的想念和“他到底怎麽樣了”的擔心。

瘸子揍他的時候,齊越沒有表現出瘸子期待的情緒反應,但自己當場被打暈了的事實肯定會讓齊越有很深的負罪感。

他現在還記得齊越用顫抖的聲音說出的那一連串對不起。

從來沒聽過齊越那樣失控的語氣。

現在想想,也許并不需要老爸老媽的要求,齊越也會選擇不再跟他聯系,避免以後再有什麽不可預知的麻煩。

這次的麻煩,大概是齊越根本沒有想過會出現的。

顧中靠着牆蹲下了,拉長聲音狠狠地嘆了口氣。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一想到如果就這樣下去,齊越可能就真的只是他的一段回憶了,他就覺得害怕。而這段回憶還像狗血劇一樣,以這樣的一次事件作為結局。

簡直不能更郁悶了!

顧中掏出煙點上,身上不知道哪兒不舒服,他這麽蹲了沒一分鐘就有點兒受不了了,他坐到了旁邊的臺階上。

盯着地面抽完了一根煙之後,下課的鈴聲響起。他把煙掐了扔進了垃圾桶,站了起來。

拿出手機再次點開了微信裏齊越的名字,發了一條消息過去:“你等着,最好別讓我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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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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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