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春天來了
舍不得。你會舍不得我嗎。
顧中看着齊越,這是齊越第二次問出“如果炮樓沒有了”,但內容卻有了變化。
你還會記得我嗎?
當然會記得。
那你會舍不得我嗎?
顧中皺了皺眉。
會的啊。但是為什麽要這麽問?
“炮樓是要倒閉了嗎?”顧中問。
“也許吧。”齊越輕輕嘆了口氣。
“因為那個瘸子嗎?”顧中緊跟着問,“他跟你的關系,是不是比那些“普通老百姓'還要惡劣?”
齊越笑了笑:“嗯。”
顧中沒叽聲,這種明明不是對頭,卻又比對頭更糟糕的關系。
今天齊越沒有看片兒,躺在玉米皮墊子上,枕着胳膊。
顧中能聽得出他沒睡着,估計也睡不着,反正他自己就睡不着。
“那……”他翻了個身,臉沖着齊越,“你打算什麽時候……關掉……炮樓?”
“不知道。”齊越說,“我明天要出去,你回學校去,先不要過來了,我跟小張說一下讓他先頂着。”
“我剛升到吧臺就被放假了啊?”顧中說,“還是直接就又被開除了啊?”
齊越笑了起來,沒說話。
“沒天理了啊,老板為了不讓升職員工多拿錢,寧可開除員工“你拿的錢一直跟吧臺一樣多。”齊越偏過頭看着他,“講不講理了。”
“哦。”顧中愣了愣,“好像是。”
“好什麽像,就是。”齊越噴噴兩聲,“這麽好的老板上哪兒找去。”
“是啊。”顧中嘆氣,“這麽好的老板,這麽好的……”
“這麽好的什麽?”齊越笑着問。
“不知道。“顧中看着他,“不知道。”
“睡吧。”齊越伸手把燈關了。
顧中在黑暗裏沒有動,還是朝着齊越的方向。豎着耳朵聽了一會兒估計齊越也還睜着眼睛,他小聲問:“你明天是要去找那個瘸子吧?
“嗯。”齊越說,“找他把事兒解決一下。”
“哦。”顧中對于這事兒倒不是特別擔心,瘸子看上去很落魄,不像有同夥的樣子,戰鬥力估計是齊越一個零頭吧。
相比之下更讓他郁悶的是,齊越會關掉炮樓。
一個瘸子而已,卻能讓齊越決定離開?這麽一想,顧中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把事兒想得太簡單了。
“串兒。”齊越叫了他一聲,“其實,我本來也沒想一直把這個店做下去。”
“吧,看出來了。”顧中說,感覺齊越就像是能看透他在想什麽,“這麽心不在焉、吊兒郎當的老板,一看就是鬧着玩的。”
黑暗裏齊越很輕地笑了幾聲道:“但是也沒具體想過,以後會怎麽樣。”
“那你很潇灑哦。”顧中說。
“你們那個破學校,來我這兒打工的不少,你來之前剛走一個。”齊越說,“不過你跟他們都不一樣。”
“這個沒錯。”顧中馬上接住,“我跟他們就是不一樣。”
“嗯。”齊越也翻了個身沖着他,“一開始我就看你成天想往刺兒頭方向發展,跟個傻帽似的……”
顧中對于這樣的評價只能保持沉默,但又有點兒想笑。
“就跟我以前似的。”齊越慢慢地說着,“不過我沒你那麽二倒是。”
“這種評價給一次就可以了。”顧中說,“我已經虛心接受了。”
“後面你也知道。”齊越把手伸了過來,捏了他一小撮頭發,輕輕搓着,“我就想拉着你,拉了幾次就覺得,咱倆還是不一樣,你就是個傻小子,應該不會跟我似的,幹出什麽後悔的事兒。”
顧中沒說話,腦袋上被齊越捏着的頭發傳來細細的癢,讓他有點兒瞌睡,閉上了眼睛。
“後來就覺得你挺有意思的。”齊越說,“你不怕老板,也不怕我,有時候好像還老想教育我……”
“我沒有。”顧中笑了,“老板,這就是個誤會了。”
“成天還操心我,倒不倒閉啊、會不會丢錢啊。”齊越說,“我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什麽感覺?”顧中問。
“春天來了,地裏長出蘿蔔櫻子了。”齊越說,“就這個感覺。”
“哦。”顧中沒太明白這種感覺,“我就是個大蘿蔔呗。”
“各部件湊在一塊兒最好看的那個大蘿蔔。”齊越說。
很久沒失眠了,齊越快天亮的時候才睡着,天亮的時候就醒了。
大蘿蔔看上去是還在睡,但他坐起身的時候,大蘿蔔偏過了頭,屋裏沒開燈也看不清他睜沒睜眼,反正呼吸一聽就知道是醒了。
“吃什麽早點?”齊越問。
“随便。”顧中抱着枕頭,聲音居然很清醒。
“你這是一夜沒睡?”齊越愣了愣。
“不是。”顧中嘆了口氣,“我做了個夢,吓醒了,還沒來得及重新睡着。”
“夢到什麽了?”齊越低頭看着他。
“這個就不說了……”顧中半個臉埋在枕頭裏,皺了皺毛。
“是不是夢到我死了?”齊越問。
顧中半眯着的眼睛一下睜開了,擰着眉沒有說話。
“我以前也總夢到有人死了。”齊越說。
“誰?”顧中問。
“齊貓貓她爸,”齊越笑了起來,“這有什麽可郁悶的啊。”
顧中騰地坐了起來,指了指他沒說出話來。
“啊。”齊越反應過來。
齊貓貓她爸是真的死了。他還真是沒有安慰人的技巧。
“吃方便面?”他只能打了個念。
“嗯。”顧中點了點頭。
顧中對食物要求不高,也沒有什麽特別喜好,但是齊越煮的方便面,他吃了次就能清楚地記得味道,還很喜歡。
“你到底往裏頭加了什麽料啊?”他邊吃邊問,吃得挺急的。
他怕小張又送奶奶去醫院來得早,每回來早了都能看到他在這裏吃老板特供,多刺激人哪。
“秘方。”齊越說,“這個是不能外傳的,只能內傳。”
顧中擡頭看着他問:“內傳什麽鬼?”
顧中低頭繼續吃面。
齊越沒給自己煮面,看他吃了一會兒之後,起身去了後門。
應該是去聯系那個病子了吧。顧中咬着一口面突然沒了食欲。這種“江湖”上的事兒他沒碰上過,兩個曾經是同一陣營卻又一直不對付的“仇人”,到底要怎麽談,怎麽解決?
其實齊越的麻煩不少,只是他一直輕描淡寫讓所有的事都迅速從身邊的人記憶裏隐去而已。
到現在顧中仔細回憶的時候,才會想起。
顧中沒滋沒味地吃完剩下的半碗面之後,齊越從後門回了店裏,手指在他腦袋上彈了一下道:“你吃完就回學校吧,我把事兒處理完了跟你聯系。”
“會受傷嗎?”顧中擡起頭。
“不會。”齊越說,“你覺得我去見一個瘸子會受傷嗎?”
“瘸子有幫手嗎?”顧中問。
“沒有。”齊越說,“他這一輩子除了他老大,就沒有別的朋友了。”
顧中沒說話。齊越似乎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于是在他腦袋上又抓了兩把,走到了吧臺後頭道:“我已經跟小張說了,今天他先頂着。”
“嗯。”顧中應了一聲,拿着碗走過去在吧臺的水池那洗着,“那我就先回學校了……你給我打電話。”
“大概中午差不多了。”齊越說。
“好的。“顧中說。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個夢,他現在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自己一個大老爺們兒居然會被一個莫名其妙的最夢驚得滿腦子揮之不去。
以前夢到自己被摔死再被埋了都沒這麽大反應呢。
顧中把确洗好,穿上外套出了門。剛走一步,發現齊越跟到了門邊,從錯開的玻璃門縫裏往外看着。
“不是。“顧中停下了步子,“老板,我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當。”齊越笑着說。
“您這個表現讓我非常不安,再這樣我就要跟你一塊兒去了。”顧中說。
“我是出來看一眼瘸子在不在外頭。”齊越說。
“你把他約這兒來了?”顧中愣了愣。
“怎麽可能。”齊越說,“不過他那個人性子有點兒怪,自己過來了也沒準兒。“
顧中往四周看了看,人行道上來往的人不太多,就幾個匆匆忙忙走着的學生,都穿着校服。
“沒有瘸子。”顧中說。
“好。”齊越說,顧中轉身走的時候,他又唱上了,“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
顧中回過頭,指着他道:“閉嘴!挺大個人了這麽幼稚還有臉說我二。”
“中午請你吃大餐。”齊越說。
“筒骨火鍋吧。”顧中說。
“行。”齊越笑笑。
顧中走了之後,齊越在店裏轉了兩圈後坐到了自己習慣的角落裏。
跟老四約在一個茶館一個半小時以後見面。
茶館離這不近,不過齊越對這個茶館非常熟悉,很遙遠的熟悉。
大齊沒事兒就愛在那兒坐着,要一壺茶,一喝一上午,跟個沒事兒幹的老頭兒似的。需要找他的時候只要去茶館一定能看見人。
以前他去過無數次。老四挑這個地方見面,無非就是要讓他想起大齊。
齊越閉上眼睛嘆了口氣。他不知道到底要怎麽樣,老四才會明白,他不可能像老四想象的那樣忘掉大齊的事兒,那種後悔的煎熬這麽多年連一分都沒有減輕過。
老四大概根本也不想明白。在長期的執念之下甚至都未必還是為了大齊。
齊越體會過這種混亂的憤怒,怒到最後,他已經不記得最初到底是為了什麽。
所以他最終選擇了脫離,盡管他都不知道今後的路在哪裏,要怎麽走。
小張來了之後,他給小張交代了一下,今天給他算加班,然後穿上外套出了門。
雖然現在過去有點兒早,但他還是決定過去。
以前的習慣,跟人約了地方,都會早些到,防着對方先動手腳,或者自己搶先埋伏。
跟老四見面其實應該用不上這個習慣,但畢竟他跟老四都曾經是這樣的人。
他只是想提前些過去,一個人在那裏坐一會兒。
他很久沒去那個茶館了,大齊出事之後他就再也沒去過,确切地說大齊出事之後他連這片兒都沒太離開過。
算起來去過最遠的地方居然是顧中奶奶家。
他笑了笑。顧中還真是老天派來打破他生活僵局的大蘿蔔。
“今天上午就這一節課,我以為你要去咖啡店呢。”宿舍老大坐在顧中旁邊。
“特批我休息一天。”顧中說,“帶薪假。”
“我一直以為那種混黑的老板不好接觸,看來人還挺好?”老大說。
“他現在又不混。”顧中忍不住想給齊越解釋,“他現在就是個普通的咖啡店老板,比別的老板都好相處的那種。”
“那挺好。”老大說,“你們那兒什麽時候再招人,我去試試吧?”
顧中點了點頭。
本來他差點兒就脫口而出“現在就在招呢”,要開口的瞬間突然想起來齊越的話,這店都未必還繼續開下去了,招人估計也就那樣了吧。
招了人來,三天關張了,工資都不知道怎麽給人開。
“一會兒沒課了,打球嗎?”有人在後面問他們。
“打啊。”老大回過頭說了一句,又看着顧中,“你也打吧?”
“嗯,打。”顧中說。
心裏有點兒沒着沒落的不踏實,這種時候打打球,跑一跑、跳一跳,再跟人撞幾下,能緩解一些。
下了課他就跟着一幫人去了球場,這個時間碰不上中專部的小屁孩兒,他們全天都有課,這個時間就是大專部的專場。
顧中嘆了口氣,這說法怎麽聽怎麽別扭。
上場之前他拿出手機看了看,齊越那邊還沒有消息過來。他沒問齊越跟人約的是幾點,估計差不多也就這會兒能見上了。
到底是怎麽個處理法呢?打一架?談判?背對背走十步轉身開槍?
這樣的話,瘸子一步,和正常人一步,是一樣的嗎……
“顧中!”老大喊了一聲。
“來了!”顧中應着,脫掉外套跑進了球場。
一直沒有齊越的消息,顧中的球打得也有點兒心不在焉的,兩次都被傳過來的球砸中了腦袋,再來兩次就得腦震蕩了。
“顧中今天不行啊。”有人笑着說了一句。
“啊。”顧中嘆氣,“誰把我換下去吧,沒狀态。”
場下的人正商量着要換誰上的時候,隔壁班的一個男生走到了球場邊兒上喊了一聲:“顧中,後門有人找你。”
“後門?”顧中愣了愣,“什麽人啊?”
“一個男的。”那個男生說。
“男的?”顧中繼續愣着,他雖然是本地人,但也不可能有誰這個時間跑到學校來找他,就算要找,打電話不是更省事嗎?
他皺了皺眉,又追了一句:“是個中年瘸子嗎?看着有沒有挺……就,混得不太好的樣子?”
“中年病子?”那個男生一臉茫然,“不是啊,我看他走過來的時候沒瘸啊,二十多歲吧。”
不是,顧中松了口氣。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覺得腐子會來找自己,但總之聽到不是病子的時候他就安心了。
“我去看看。”顧中穿上外套,“謝謝啊。”
由于學校面積太“迷你”,所以後門離球場大概也就三十米距離,走不了幾步就到了,連門衛室都沒設。
有時候顧中都不明白學校開個後門的意義何在,後門對着的是一條無名小街,街那邊是片老舊的開放式居民小區,還是小區的“屁股”,這裏除了早上會有幾個賣早點的小攤,平時路人都不多。
雖然知道找他的人不是瘸子,但因為齊越今天的情況特殊,他有些擔心會不會是齊越的人……只是這樣來找他的,無論是誰他都得留個心眼兒,特別後門外面是這樣的環境。
接近門口之後,顧中往外看了看,除了一個騎着自行車路過的大叔,沒再看到別的人。他走過去,還是沒看到人,再往外走了兩步,想左右看看的時候,餘光突然掃到從左邊牆邊竄出來一個人影。
顧中都沒再轉頭往那邊看,先往校門方向退了一步,這種情況他根本不需要再看就知道有麻煩了,他想趕緊先退回學校。
但那個人沖過來的速度很快,對着他後背就一胳膊搶了過來。
他如果往後,就正好迎上這人手裏拿着的不知道什麽玩意兒,就算是根木棍,砸一下也得是個骨折。他只得往右讓開。大概也就一兩秒時間,那人已經沖到了他面前,戴着口罩看不清臉,但手裏拿着的,居然是一把西瓜刀。
顧中頓時就覺得後背一陣發涼,轉身拔腿就跑。回學校的路被斷了,他轉身就往右順着路沖了出去。
這到底怎麽回事兒!
這是在找他的麻煩還是齊越那邊有了什麽麻煩!
跑出去也就十米,剛沖出學校圍牆的範圍,都沒等跟後面的人拉開距離,從旁邊一條兩面牆形成的窄小胡同裏又沖出來一個影子。
手裏拿着個什麽東西對着顧中當胸一下就那麽硬了過來。由于慣性,顧中完全沒有躲開的機會。
胸口一陣悶痛,瞬間連氣都上不來了,這人緊接着對着他的肚子又砸了一下。
顧中就覺得滿眼暈眩,然後就跟拉了大幕似的黑了下去。
但是他看清了這人第二下砸過來的時候,身體明顯傾斜了一下。
是一個瘸子。齊越不是說這個瘸子沒朋友嗎!
齊越坐在靠近茶館門口的窗邊,外面是個小型的停車場,還有一條通往裏面居民區的路。
坐在這裏,可以看到出入的車和行人。不過他在這裏坐了半個小時了,并沒有看到任何異常。也沒看到老四。當然,約好的時間也還沒到。但是……齊越總覺得什麽地方不對。
具體是什麽地方,他一下又想不出來。
他拿出手機,給小張打了個電話:“店裏情況怎麽樣?忙得過來嗎?”
“老樣子,早上三桌客人。”小張說,“不忙,我一個人沒問題。”
“嗯。”齊越擰着眉,腦子裏飛快地轉着,“今天那個腐子有沒有看到過?”
“沒有。”小張回答。
“好。”齊越挂掉了電話。
在挂掉電話的同時,他突然知道是哪裏不對了。
就是打電話的狀态不對。他跟老四打電話約地方的時候,老四沒有陰陽怪氣地損他,沒有咒罵他,而是很平靜地跟他約好了時間和地點。
齊越猛地站了起來,把錢扔到桌,跑出了茶館,沖向停車場。
老四似乎就是等着他來約時間,迅速就敲定了見面的事。齊越你也是混了那麽多年的人!你居然連這都沒有注意到!
老四根本就沒打算跟他談!老四要的就是他離開,就是要讓顧中脫離他的範圍!
齊越拉開車門準備跳上車的時候,差點兒一腳踩空摔倒。只覺得自己腦子裏一片混亂。
發動了車子之後他拿出手機,手指按到屏幕上時抖得厲害。他撥了顧中的號碼。
電話通了,一聲,兩聲,齊越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地敲着,心裏急得不行。
響了三聲之後,電話被挂斷了。齊越愣了愣。如果顧中有什麽麻煩,應該不會挂電話,但要是沒麻煩,就更不應該挂電話了。
齊越沒有停下,馬上又撥了老四的電話。電話接通了,卻一直沒有人接。
齊越無法形容自己這一刻的心情,他狠狠地把手機砸到副駕駛座上。
齊越的電話第二次打進來的時候,瘸子拿着手機走到了顧中身邊道:“再給你一次機會,接不接?”
顧中頭疼得像要炸開了,眼前是閃動着的雜亂的光斑,耳朵裏也全是嗡鳴聲,腐子如同含着一口痰的聲音在他聽來,仿佛隔了七十八層老棉被。
“要不我幫你接。”病子說,“接了你随便說什麽都行。”
顧中沒出聲。
“聽到了沒有?!”瘸子吼了一聲,一拳砸在了他眉骨上。
非常痛,也非常暈,顧中差點兒沒暈得吐出來。
他知道瘸子想幹什麽,也知道自己接不接這個電話,齊越都會過來。
但這種被人突如其來兩下打暈,醒過來被捆在椅子上又是一通暴打的狀态下,想讓他老實聽話,那是不可能的。
去你的。
誰還沒點兒脾氣呢?
顧中依舊沒叽聲,閉上眼睛喘着氣。其實這眼睛閉不閉也就那麽回事兒他能感覺到自己眼睛腫得大概只剩了一條縫。
病子下手很重,但顧中打心眼兒裏有些瞧不上他。用的全是陰招。
自己都已經被打成這樣,估計肋條都斷了好幾根了,他都不敢松開捆着自己手上的繩子。廢物!
病
瘸子拿着他的手機,接起了齊越的電話。還開了免提遞到了他耳邊。
“顧中?”齊越的聲音傳了出來。
顧中差點兒就條件反射地張嘴答應了。
“顧中!”齊越喊了一聲,聲音裏透着焦急,噪子似乎都有些啞了。
顧中咬着牙,說實話他這會兒也根本不敢出聲了,怕自己開口會疼得整句子都說不出來。
齊越叫了他兩聲之後也停下了。兩秒鐘之後他再次開口:“老四。”
瘸子非常愉快地笑了起來:“誰都說你聰明,我看也不過如此,腦子這幾年沒怎麽轉吧,都僵了吧?
“在哪兒?”齊越問。
“很關心你的員工嘛。”病子說,“着急要見他?”
“在哪兒?”齊越又問了一遍,聲音裏已經聽不出情緒。
“這不是普通員工吧?”病子嘎嘎地笑着,“我是不是找得很……”
“想起在哪兒了給我打電話。”齊越沒等他說完,挂掉了電話。
爽!顧中低頭扯着嘴角笑了笑。
腐子愣了愣,大吼了一聲把他手機往地上一摔,又腐着過去兩腳,把手機給跺碎了。
齊越腦門兒頂着方向盤,腦子裏飛快地思考着。
沒有聽到顧中的聲音。雖然老四混了小半輩子,殺人還是幹不出來的,顧中不會有生命危險。
但應該會被捧得很慘,不過老四既然還想要顧中接他電話,那肯定不會讓顧中說不出話來。
在這種情況下,顧中不說話的唯一理由,就是這小子死犟着不肯出聲。
還能這麽犟,他心裏稍微松了松。
挂掉老四的電話,也是沒辦法,就算他不挂電話,認真虛心地聽着老四各種侮辱,老四沒折磨夠他,也不會輕易告訴他人在哪兒。
老四并不是要用顧中把他引過去,而是要用顧中來折磨他。告訴他地點,是最後一步。
他不能讓老四牽着走,他得主動。
其實老四能去的地方不難猜,這個人這些年在外面的時間并不多。進去,出來就犯事兒,然後再進去,他能不受幹擾的地方應該就還是當年他們一起混的時候知道的那些。
好幾年了,那些地方有的拆了,有的另做他用了,依然荒度着的并不算多。
而且離顧中學校不會太遠。
顧中不是瘦豆丁身材,這小子一米八的個兒,老四就算有幫手,想把他弄得太遠也不容易,肯定還會是就近。
可低估的是,老四居然有幫手!齊越往方向盤上狠狠拍了一巴掌,自己大概是安生日子過得太久了,對老四太看不上了,之前居然那麽肯定老四不可能有幫手。
“沒被這麽打過吧?”瘸子拿着手機,大概是開了視頻,在顧中四周慢慢轉着,手機一直對着他。
顧中閉着眼睛不出聲。
“你說!”瘸子突然往前一步,對着他一腳蹬了過來,踹在他胸口上。
顧中被他這一腳端得連人帶椅子猛地往後倒了下去。在椅子砸倒在地上的瞬間,顧中往前勾了勾腦袋,沒讓自己後腦勺也砸到地上。
“你說!他看到!”瘸子過來對着他又踢了一腳,“你這樣!他會不會心疼?”
“不知道,問他去啊。”顧中終于決定開口,他努力睜開被打腫的眼睛看着瘸子,還笑了笑,“哦,你是不是不敢?”
“我不敢?我不敢?”瘸子吼着,對着他又一腳踢了過來,“我不敢?我不敢?”
齊越盯着手機屏幕,老四發過來幾段視頻,在他一連串的複讀機音效裏結束了,沒有新的再發過來。
齊越努力忽略視頻裏鼻青臉腫從椅子上被打到地上的顧中,盯着視頻裏的環境看。
視頻看了兩遍,裂開的水泥地面、布滿幹枯青苔的牆面,還有牆角的枯草,加上之前電話裏老四說話時隐約的空曠回音,他已經基本确定了這是哪裏。
他們以前有個單挑的地點,不常去,因為離大齊愛去的茶館太遠,大齊不樂意跑。
那是個連房頂都已經塌了一半的廢棄老倉庫。
老四有些地方跟以前不一樣了,但也還有很多習慣跟以前一樣。
齊越點了根煙呵着,把車開出了停車場。
雖然一直不把老四放在眼裏,但他還是承認老四并不傻,把見面地點挑在茶館,因為大齊的原因,齊越不會馬上起疑,而且距離足夠遠。
從這裏過去,就算不堵車,也不管違不違章,也得将近一個小時車程。這一個小時裏,老四會怎麽對待顧中,他不太敢想。
他突然有些後悔。自己大概真的是消停日子過久了,明明之前還跟個老前輩似的怕顧中走錯了路;明明還跟顧中說過有些事會後悔一輩子,卻最終是沒把握好分寸尺度,就這麽全無顧忌地跟顧中走得這麽近。
不知道是中邪了還是中毒了。如果顧中受了什麽不可挽回的傷害……他擰着眉,掐掉了這個想法。
不能想,也不敢想。
顧中感覺自己跟個烏龜似的背着身後的那張椅子,被瘸子踢得在地上起碼滾了四圈,臉都踏花了,鼻尖上的傷肯定不輕,整個腦袋都麻了,就鼻尖還能感覺到疼痛。
居然把他組裝起來非常順眼的臉打成這樣!
最後一段視頻給齊越發過去之後,瘸子停了手,蹲到他身邊,喘得挺厲害,看來這人體質不行,這點兒運動都累成這樣了。
“他現在肯定要瘋了。”瘸子說,“沒法親眼看到真是可惜啊。”
顧中沒理他,當然,他也不需要誰理他,自己說得很愉快。
“一會兒他就會到了。”瘸子看着手機,像是在撥號,“他肯定能猜到我在這兒,你猜他會不會報警?”
“他不敢。”瘸子笑了起來,笑了幾聲之後繼續說着,“我們這些混的,最不願意碰的就是警察,他跟你有沒有說過?別看他現在人模狗樣的,我敢肯定他開車從來沒違過章,因為他怕警察,交警他都怕……人模狗樣的!人模狗樣的!就他人模狗樣的!大齊因為他死了!他居然沒事!”
腐子喊得很激動,停了一會兒才又恢複了平靜道:“你再猜猜,他會不會帶人過來?”
“肯定不會。”瘸子把手機拿到耳邊,“他一直都很狂……啞!狂個屁!以為大齊看得上他,就誰都服他?我今天就要讓他嘗嘗,看到自己親近的人受罪是什麽感覺!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弄死你,我要願意殺人,他早就死了!”
顧中都沒太細聽他在說什麽,歪在地上仔細地一點點活動着手指、手腕、胳膊、腳、腿,除了肋骨一直疼得沒有間隙,別的部位還算好,應該沒有哪裏還斷了的,就是覺得挺冷。
瘸子主要是想讓齊越看,刺激齊越、激怒齊越、讓齊越焦急,不錄視頻的時候他也沒什麽體力再揍人。
顧中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齊越真的到了之後會發生什麽。
瘸子把最後一個視頻發給齊越之後,又打了兩個電話過去,齊越始終不接,瘸子非常生氣,罵人的時候嗓子都喊破了。
顧中覺得很解氣。莫名其妙地還覺得齊越冷靜得非常酷。
瘸子把折磨他當成是折磨齊越的一部分,但齊越并沒有如他所願地給出相應的痛苦反應,這讓瘸子整個人都變得有些失落。
也就是自己太大意了,或者是說想到跟齊越有關的時候,就失去了判斷力,今天他如果沒有一個人去後門,這之後的所有事都不會發生。
不會讓自己跟個沙袋似的被一個瘸子揍;不會讓齊越陷入被動。
顧中在心裏嘆了口氣,用眼睛還剩的那一條縫再次觀察了一下四周。
大概是個倉庫吧,倉庫的其中一間,不過很破舊了,頂子都塌得能看到大塊的天空了,今天的天氣不錯,一片蔚藍。
地上有一層不知道是自然爛掉的還是被踩爛的包裝袋,稀爛的,髒得很,上面還扔了一地的煙頭。
回去了之後估計怎麽也得洗個十次澡才能把此時此刻嫌棄的心情洗掉。
瘸子站在窗邊看了一陣之後扔掉了手裏的煙頭,一瘸一拐地走到他面前道:“你的老板來救你了,比我想象的要快得多。”
顧中沒有動,他從剛才起就一直在積攢力量,雖然他覺得齊越進來的時候應該會有提防,但還是希望在有突發情況的時候能喊一聲提醒齊越。但瘸子明顯挺有經驗,在他沉默着的時候突然對着他肚子踢了一腳,然後腐着從倉庫那個破了一半的門走出去了。
出去之後還認真地把門關上了。
這一腳很準确地踢到了顧中的胃,瞬間湧上來的疼痛和強烈的嘔吐感,讓他喘氣都有些費勁,倒了半天才倒上來半口氣,更別說發出聲音了。
他不得不小口地急促地喘着,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
齊越沒有把車停在遠處,他直接把車開到了倉庫外面。
老四比他先到這裏,躲在任何地方都能看到他,他根本沒有辦法隐藏自己。
下車之後他看了看四周,沒有人,幾個排着的小倉庫看上去比記憶裏的又破出了新高度。
他往唯一有門的倉庫那邊走了幾步,在旁邊的破磚堆上看到了新鮮的煙頭,就是這裏沒錯了。
要走到倉庫門口,先要經過一個堆着破桌破椅的小塊空地,他一邁進去,身邊的陽光就變暗了,被頂子遮掉了大半光線。
“老四!”他喊了一聲。
裏面沒有人應,但他聽到了木頭在地面上摩擦出來的聲音。
“顧中!”這聲音讓他頓時急了,快步走了過去。
手推開門的瞬間,裏面傳來了顧中的吼聲,聽得出來是用盡全力的一聲吼:“他在外面!”
齊越沒有猶豫,也沒有再往後看,直接猛地彎下了腰。
如果老四在身後偷襲,這是唯一有可能避開攻擊的姿勢。
但是齊越不得不承認這些年他平靜的生活裏偶爾的那些小騷亂已經不足以讓他再像當年那樣保持任何時候對危險都能考慮周全。
跟他不同,老四這些年來,依舊還是當年那個老四。細致而陰險。
老四的确在他身後偷襲,而且老四唯一能藏身的地方,就是側面那堆雜物。
這個方向偷襲,只能是橫掃過來,對着頭和肩的位置。
但彎下腰之後齊越才發現,老四出手的目标卻并不是他的頭,也不是肩,而是背。
并且也不是橫掃,而是由上往下砸過來的。
這麽多年,老四進步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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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