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宜言飲酒,與子偕老
周翰去敲澧蘭的門,他明天一早要去餘杭,不能送她去學校,他會讓根叔和女傭送她。
“誰啊?”
“是我,周翰。”
“稍等!”澧蘭的聲音有些驚慌。
悶熱的天,澧蘭裹着披肩來開門,頭發散開,垂落在肩上,他第一次見她散開發,美到極致。周翰的血直沖頭頂,渾身燥熱,伸手就把她抓入懷中,吻跟着落下來。周翰的手攬着澧蘭的背,捧着她的頭,他感受到女孩兒的顫抖,她僵在他懷裏,動不了......周翰僅憑殘存的一絲理智起身迅速離開。她還小,他不能傷她。
周翰像往常一樣下樓去餐廳,他不能在昨晚發生了那樣的事之後撇開她。澧蘭已經在餐廳裏,看到他就紅了臉。他看她玫瑰色的面頰、星辰一樣的眼睛,感嘆自己每次見到她身上都是軟的,心裏最軟。周翰埋頭吃飯,盡量不看她。
車子開到中西女塾門前,周翰為澧蘭打開門,他頭一次牽起她的手送她到門口。
“澧蘭,昨晚是我的錯。”
“不怪你,是我自己願意。”
周翰忍不住伸手撫她的臉,她情深意切的笑容令他心裏溫暖極了。“我看着你進去。”周翰又摸摸她的頭發,澧蘭嫣然一笑,這是他的女孩兒,不遮不掩,義無反顧地愛他。
周翰始終記得他第一次解開澧蘭衣服的時刻,1920年9月12日的夜晚,他生命中的極致體驗!雖然他中途克制住自己,沒有把親昵進行到底。他扯開她睡裙的手發抖不已,幾乎要痙攣。她那白皙柔嫩、微微顫抖的身體以及散在枕上的烏發是如此令人眩暈,在接觸到澧蘭肌膚的一剎那,周翰身體上的每個毛孔都在發燙。她□□的嬌媚胴體,從此烙在他的記憶裏,緊緊伴随他。那時澧蘭才滿15周歲不久,生命在她眼裏熠熠生輝;而周翰在一周後就是20歲。周翰常常想,這也許就是他們的成人禮,如斯美好,提示他已從“孺子”轉變為把家族命運扛在肩上的成年人;使他“正容體、齊顏色、順辭令”;使他決意要立下殊勳茂績;使他知道在他心海深處有一小女孩兒,他要護她一世平安!
周翰這幾天每天早晨在餐廳裏都能碰到澧蘭,他知道學校放寒假了,他奇怪她難道不睡懶覺嗎?他聽說上海有些富家女子們是過午才起的。澧蘭從來不宴起,何況周翰太忙,回來很晚,這幾乎是她每天唯一能見到他的時候。周翰拿了公事包出門,澧蘭總會送到大門口,看他上車。周翰在車上看臺階上那瑩潔清麗的女孩兒,心裏軟軟的。澧蘭在家裏的另一個好處就是他不論多晚回來,總會喝到溫度剛好的熱茶,他驚奇澧蘭是怎麽做到的。周翰也盡量每天早點收工,他臨睡前看到澧蘭才心安。
周日,周翰在晚飯前就回來了。澧蘭陪弟妹們在起居室裏玩,周翰也到起居室裏坐下,他注視他月華水色的女孩兒,見她臉上沒一絲脂粉,也是,脂粉只會污了她的顏色。她從不刻意修飾,更不搔首弄姿,家居的服飾十分雅致,出門亦然。她只有在節日裏才衣錦繡、描紅妝,否則怕沖了長輩們的喜興。澧蘭察覺到他的注視,轉過頭來對他深情一笑,笑容中滿溢愛慕之情,沒有任何東西能遏制住它。因為面對周翰,女人的禁忌和約束遠不是她的一部分,如此深厚的愛意震動了他。他知道澧蘭比自己小近5歲,要過了芒種她才滿16周歲。他們什麽時候才能成婚,對澧蘭,他快繃不住自己的熱情,他時時感覺到自己的腫脹,他怕自己會犯錯,傷着他的女孩兒。
“哥哥抱!”朝宗抱着貓走過來。
周翰把弟弟連同貓一起抱到膝上。
“哥哥,‘挖煤’好?‘糊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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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周翰摸不着頭腦。
澧蘭看着他嬌羞地笑笑。
“貓的名字。”小囝把貓的爪子放到嘴裏咬。
“啊......”這是什麽名字?“糊了”是什麽意思?昨天與他做生意的泰國商人送他一只貓,貓的耳朵、臉和四肢的毛色漸變成黑色。商人說這種貓從前只在泰國的皇宮和大寺院裏飼養,他便把貓帶回家給弟妹們玩。“為什麽叫‘挖煤’和‘糊了’?”
“蘭姐姐說它挖煤,毛‘糊了’。”
小孩子的表述不很清楚,但周翰明白了,澧蘭是說小貓長得像煤炭工人。黑臉、黑腳确實像剛出礦井的工人!澧蘭又說小貓的毛色像燒糊了的樣子。再形象不過!“都好!”他咧開嘴笑笑,小女孩真有意思。“澧蘭,你喜歡哪一個名字?”
“‘挖煤’吧。”女孩子滿面嬌羞。
“那就叫‘挖煤’!”
朝宗追着貓樓上樓下“挖煤”、“挖煤”地叫,仆人們都掩不住臉上的笑。上海灘的闊少養了一只叫“挖煤”的貓!貓願意嗎?
晚飯後,澧蘭對陳氏說,母親林氏催她去北京過年,陳氏問打算什麽時候走,澧蘭說後天就是臘月二十六,不知可不可以。陳氏正要安排仆役們同行,不料周翰插話說,“澧蘭,我送你回去。我二十八日往回走,要是舅父、舅母肯收留我一夜。”兩天的路途,中間還要在南京下關坐船過長江,又要在浦口和天津轉車,他放心不下他的女孩兒。
“我年三十再回南浔。母親和經國他們先回吧。”
“不要,周翰哥哥,你忙吧,家人們送我回去就好。”
“年關上還好。麻煩母親幫我擔待一些。”
周翰和澧蘭對坐在滬寧線火車的頭等車廂裏。鵝絨包裹的寬大椅子軟綿綿地把人托住,織錦窗簾上是名家設計的圖案。車速不快,江南深冬的大地上感覺不到歲時的肅殺,窗外的天氣晴朗得像晚秋,樹木還是蒼翠的顏色。周翰覺得一切皆好,只是身後的女人巴黎香水味有點重,哪裏比得上澧蘭身上的處子清爽氣息。周翰帶了許多賬目、文件來看,待他忙完了眼前的一堆文件,不由得開始端詳面前的女孩兒。澧蘭垂着眼睫在看書,周翰的視線從她吹彈即破的瓷白肌膚、嬌豔欲滴的唇往下滑,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不禦。可恨她領口有點高,阻擋了他的視線。他的目光又回來,他發現澧蘭的閱讀速度很快,不知在看什麽書,不是中文的,也不像是英文的。他伸出手來壓在她書上,澧蘭驚訝地擡頭,
“你在看什麽?”周翰把書拿過來,發現自己竟然看不懂,應該是法文的,他能識別出那書寫。
“布拉熱洛納子爵。”
“什麽?”
“就是‘三個火槍手’的續篇的續篇。”
周翰不由得咧一下嘴角,這個調皮的女孩兒,他只看過英文的三個火槍手,不知道還有續篇和續篇的續篇。
“好看嗎?”
“好看!我喜歡看他的歷史小說,‘黑郁金香’、‘俠盜羅賓漢’、‘紅屋騎士’、‘瑪戈王後’、‘四十五衛士’,每本都精彩!”
周翰想她的法文程度應該也很深了吧。自己居然比不上這個女孩兒。不過也好,他專心賺錢,她來教子育女,真是天作之合!
“澧蘭,你不要學別人把頭發剪短,我不喜歡,好嗎?”他突然伸手摸她的秀發。
“嗯。”他居然當衆撫她的頭發。周翰看她芙蓉向臉兩邊開,禁不住又伸手撫摸一下她的臉。
他們在南京下關過長江,冬季的長江木葉下落,水流滞緩,渡口邊枯黃的蘆葦在風中簌簌作響。江面很陰冷,輪渡上只有撐在頭頂的涼棚,冷風從沒有封閉的四圍往裏灌。澧蘭卻興致不減,她盡力向遠處了望,周翰問她看什麽,她說想看看燕子矶。
“為什麽?”
“洪武大帝不是要用它做秤砣,稱我江山有幾多嗎?”
“在那邊,方向錯了。”周翰懶洋洋地說,他笑她方向感太差,澧蘭也跟着嬌俏地笑。周翰慶幸他跟着來,輪渡上很多人都注視這個美麗的女孩兒。江面上的風太涼了,他從後面雙手交抱,把澧蘭環在懷裏,他看澧蘭紅了臉,就說,“你不用多想,天太冷,我取取暖。”其實他想得更多,他已經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輪渡靠岸,澧蘭要回轉身準備下船,她頭剛轉過來,唇就碰到周翰的嘴,他早就俯下頭來等她入彀。他握着她的手,微笑着看他害羞的女孩兒,一路牽她到浦口車站。澧蘭疑惑周翰為什麽讓家人買了三個頭等卧鋪包廂,他們只帶了男、女各一個仆役。他們上了津浦線的火車,周翰說,“我跟你一個包廂。”
“不好吧。”
“放心,我不會侵犯你,我怕晚上不安全。”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擔心家人們閑話。”
“随便他們怎麽說。顧忌太多,反而不成事。你早晚都是我妻子,不要太在意。你不是那個意思?那你希望我......?”
澧蘭緋紅了臉,不理他,周翰微笑。他一向很忙,他們很少能單獨在一起,此刻周翰沒有事務纏身,人就不那麽嚴肅了,他逗着澧蘭說話。他問她學校裏的功課,最喜歡什麽課程,不喜歡什麽功課,不上課的時候都做什麽?她說最喜歡騎馬課,這倒是令他吃驚,她那樣柔婉的女孩兒居然喜歡騎馬,她總有讓他驚奇的事。
“為什麽?”
“我騎馬的時候會想起中世紀的騎士們,披着甲胄,拿着長矛和劍為了榮譽而戰。我還會想起亞瑟王的圓桌騎士、十字軍東征,還有三大騎士團。可惜不讓騎得太快。”
周翰笑着看她。
“你知道在騎士的冊封典禮上,領主或主教怎麽說嗎?”
周翰搖頭。
“Be without fear in the face of your enemies. Be brave and upright that God may love thee. Speak the truth even if it leads to your death. Safeguard the helpless. That is your oath. And that so you remember it. Rise a knight! 我看到這些話時,心潮澎湃。”
“你這麽輕盈柔和的身體裏居然裹着一顆雄心。”周翰牽開嘴角笑笑,“騎馬的時候小心,別摔着。”
“放心,不會有事,我騎了很多年。”
“很多年?你在中西女塾,不過一年半。”
“我剛到英國時,父親就讓我學騎馬。所以很多年。”
周翰想他真是低估了他的小妻子,她這樣的貴族教育,放眼國內恐怕也沒幾個吧,周翰很自豪。
“倒沒有不喜歡的功課,但我不喜歡體育課上擲鉛球。不知道為什麽要讓女生扔鉛球,鉛球太大,很沉,手都握不住,我生怕砸了腳,更別說沒力氣扔出去。”澧蘭不由得嘟嘟嘴。周翰掩不住臉上的笑意,她這嬌滴滴的小樣子扔鉛球?太為難她了。
澧蘭說她課餘時間會看書,彈琴、畫畫、寫字。“你喜歡看什麽樣的書,不喜歡什麽書?”他打算好好問問,沒準會有讓他更驚奇的事。
“我喜歡司各特、大仲馬、狄更斯的歷史小說,還有那些游俠傳,比如《史記》裏的《游俠列傳》、《刺客列傳》,唐傳奇裏的《虬髯客傳》、《聶隐娘》、《紅線》。還喜歡紀曉岚的《閱微草堂》,還有《三俠五義》、《小五義》。”
周翰眼裏帶着笑意。
“我最不喜歡司湯達的《紅與黑》。”
“怎麽?”
“人物的性格太矯情,太脆弱,我閱讀時總有想扔了它的沖動,可父親說做事要有始有終,所以就忍了。”周翰心裏暗笑,是啊,他這有魏晉風度、林下風氣的妻子,怎會如那些普通閨閣女子般傷春悲秋、矯揉造作?曠達穎悟、潇灑從容才是她的性格,她娴雅的外表下居然有男子的力量和爽朗,周翰喜歡得不得了。
“那麽畫呢?”
“中國畫,我最喜歡朱耷、徐渭、鄭板橋、吳昌碩的畫。”
周翰暗道,果然。
“西洋畫嗎,最喜歡印象派和後印象派,莫奈、馬奈、德加、畢沙羅、雷諾阿、西斯萊、塞尚、都喜歡,最喜歡梵高,我認為印象派的畫家無出其右者。嗯,還喜歡維也納分離派的古斯塔夫.克裏姆特。其實文藝複興時期的畫家我也喜歡,比如波提切利、提香、拉斐爾、安吉利科、喬萬尼.貝裏尼、格列柯,哎呀,喜歡的畫家太多了,還有荷蘭的倫勃朗、西班牙的委拉斯凱茲、戈雅;藍騎士的康定斯基,表現主義的愛德華·蒙克。”
周翰對西洋畫史不是很熟,等閑下來讓澧蘭給他補補課,倒不錯。
“對了,我不喜歡後印象派的高更。”
“怎麽?”
“他的色彩運用其實很好,他那些描繪塔西堤島的畫美極了,只是我不喜歡他的人品。”
“怎麽了?”
“嗯……他很自私,抛妻棄子、傷害朋友。你知道毛姆的《月亮和六便士》就是以高更為原型的。前年才出版的書,我哥哥寄給我的。”澧蘭想周翰大概沒看過這本書。
“噢,我看你的字很好,很漂亮的簪花小楷。”
“其實,我本來想學瘦金體,母親不許,說女孩子寫瘦金體未免挑撻了些。”
“沒事,我讓!”周翰笑笑。
“你信基督教嗎?”周翰問。
“不信!”
“為什麽?”她一直都在教會學校裏讀書,居然不信教!
“如果要信奉一種信念,我一定先透徹了解它,尤其是宗教信仰。我不願盲信,它要能說服我。不過我喜愛由基督教産生的那些藝術,比如繪畫、雕塑、建築。我因為要了解這些藝術,倒是把舊約和新約通讀了幾遍。”
周翰感到自己撿到寶貝了,他一開始喜歡她,是因為她的容貌和風度,他現在更喜歡澧蘭的才學、頭腦和性格。“那祈禱的時候,你怎麽辦。”
“我就裝裝相。”
周翰扯開嘴角。
“你信嗎?周翰哥哥?”澧蘭知道聖約翰大學也是教會學校。
“不!我本來擔心你信教,我也許要遷就一下。”周翰伸手摸一下她的秀發,“我做了個多麽正确的決定!”
“什麽?”
“和你定親!”周翰看着她雪白的兩腮透出粉色來。
靜默了一會兒,澧蘭說她每周二還會去上梅.帕契的鋼琴課。
“你一個人單獨跟他上課?”
“沒有,”澧蘭知道他介意,“以前,母親、鄭媽陪着我,現在姑母讓周媽、魯媽陪我去。”
“他會碰你的手嗎?”
“偶爾會指點一下,更多的時候老師都是用說的。”
“澧蘭,我不喜歡別人碰你,你是我的,只屬于我。”
淡淡的紅暈再次泛上面頰,她低頭弄衣服,小聲說,“我知道了,我會避免的。”
“澧蘭,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他突然問,他猜大概是在鬧紅一舸,他為她遮擋烈日時。
她沒想到他會問這個,臉上緋紅,像抹了胭脂,停了一下,含羞說,“在輯裏村關帝廟前,你看我的時候。”
太出乎他意料了,她居然一開始就喜歡他,而且這麽坦白。周翰突然坐過去,“怎麽了?”澧蘭奇怪,周翰的吻直接印在她唇上。他先憐愛地輕觸她的上、下唇,然後開始吸吮,他激烈得幾乎令她喘不過氣來。去它的禁忌吧,她雖然小,吻應該還可以承受吧。天天地憋來憋去,折磨死他。女孩在他懷裏閉着眼,顫抖着,輕喘着,絲毫不拒絕,他聽得見她劇烈的心跳。他控制住自己,再繼續下去,恐怕要犯錯。他把她轉過去,從後面抱着她,親她的秀發,嗅她清新的處子氣息。他把手牢牢地固在她腰間,壓抑着不要上移。
“快點長大,澧蘭,嫁給我,我要你。”
周翰一直抱着她,一會兒跟她說話,一會兒親吻她,他問了些什麽澧蘭全弄不清,他的聲音比平時柔和許多。她暈暈乎乎、斷斷續續地回答他,周翰臉上始終挂着微笑,他明白他聰穎的小妻子此時為何昏了頭。寂寂荒山、莽莽平原從窗外掠過,暮色四合,車廂裏漸漸暗下來,他們隐在昏暗中,周翰并不急着打開燈。車窗外也是一片暗夜,間或有一星半點的燈火閃現。當他們路過小站時,站臺上的燈光掠過周翰的臉,他英挺的輪廓從黑暗中浮現出來,澧蘭着迷地看着他。他的懷抱真溫暖,她把雙手繞到他背後,環住他的腰,她要與他一世相守,不分離。
他們去吃飯,然後分別去洗漱,回來後,澧蘭沖周翰道了聲晚安,就和衣而卧。周翰看她沒蓋被子,“怎麽不蓋被,不冷嗎?”
“我有點嫌它不幹淨。”澧蘭猶豫了一下。
“好在今天沒穿西裝,”周翰把自己的長袍脫下來,“你蓋我的衣服。我蓋被,我不嫌髒。”他走過去,把長袍蓋在澧蘭身上。
“周翰哥哥,你快去躺下,不冷嗎?”澧蘭對俯下身來看着自己的周翰說。
“冷!幫我暖暖好不好?”周翰把澧蘭往裏推了推,突然掀開袍子,就躺了進去。他的女孩兒面頰透出霞色來,那霞色越來越濃。她閉着眼,低着頭,雙手隔在兩人中間。周翰把她的手拉下來,捧着她的頭向後仰去,他的嘴再次吻上她的唇......周翰從長袍裏迅速退出來,他到對面的床上仰面躺下,什麽也不蓋。過了好久,澧蘭聽他說,“澧蘭,元宵節回南浔過好嗎?我們去看燈。我來北京接你。”
“嗯。哥哥,你蓋上被子,好好睡!”
中午他們在天津換乘到北京的列車。北方的冬天很冷,涼沙振野,箕風動天;彤雲暮雪,急景凋年。陳家的車子在正陽門東站接了他們,直接開到東總部胡同, 在一上有門燈,下有懶凳,對面有磨磚對縫八字影壁的廣梁大門前停下,這就是陳家的宅子,一座門庭壯麗的四進四合院。從大門進去,方磚墁地,迎面是一座一字影壁,轉過影壁,穿過屏門,便是一進院落,五間倒座房分別為回事房和警衛、雜役用房。一殿一卷式垂花門開在內外院之間的隔牆上,垂花門內側的屏門關着,周翰和澧蘭從屏門一側的抄手游廊進入二進院,院裏有坐北朝南的三間正房、四間耳房,東西廂房各三間。廂房鹿頂,耳房鑽山,四通八達;雕梁畫棟,錦鏽華堂。花圃裏牡丹、芍藥、月季、玉蘭、海棠、桂花等各色花木共處,院子中間立着茶葉末色大魚缸。
周翰和澧蘭直接來到用做廳堂的三間正房,陳震烨和林氏在裏面等着,林氏看一眼周翰和澧蘭牽着的手。大家見禮,周翰親自送澧蘭回來,震烨十分高興,澧蘭小女孩兒一樣摟着林氏脖子撒嬌,周翰看了十分迷醉,心想等沒人時也要澧蘭這般跟他撒嬌。晚飯很豐盛,翁婿相談甚歡,震烨心中激賞周翰處事沉穩、胸襟開闊、足智多謀且有膽色。
飯後,澧蘭和周翰到三進院裏安歇,這個院落與二進院布局完全一樣,是一家人休息起居的地方。震烨夫婦居正房,周翰住東廂,澧蘭在西廂。澧蘭一向對各式建築很感興趣,四合院她第一次見識,就拉着周翰繞過耳房,往後面去。四進院裏有7間後罩房,給女傭們居住,又有一個角門通向後面的花園。他們去園子裏大致看了一回兒,只見山石高聳、細水盤流,略有幾處亭臺、水榭點綴其間。因是冬日,夾竹桃,迎春、栀子、丁香、紫藤、石榴、棗樹、柿樹等各色花木均已凋零,只有松柏長青。況且天黑,看不真切,周翰笑她心急。趁着夜色遮掩,周翰認為很可以拖她入懷吻一回,顧慮到底是在岳家,不好造次。
周翰沐浴後拿了一本書在燈下看,他想起吃飯時林氏談起俊傑在美國的學業,他剛從普林斯頓轉到哈佛;俊傑的哥哥已經拿到普林斯頓的物理學博士,就要回國;還有澧蘭的表哥林江沅在德國哥廷根大學。周翰知道林氏并不滿意自己,他還記得林氏對自己出身的微詞。出身既已改變不了,學歷卻難不倒他,他心裏有個想法,等有了眉目再跟澧蘭說。自己有些委曲求全,然而為了澧蘭,他心愛的小女孩兒,真是千值萬值。
他聽見澧蘭敲門,“周翰哥哥,我忘了告訴你,明天我送你上車。”因為天冷,她在蜜色夾棉衣裙上罩了件藕荷底色金銀繡花的坎肩,頭上一頂毛皮風帽,把秀發都掖進去,既冰清玉潤又俏皮可愛。
“進來!”
“不好吧,母親要是知道我晚上在你房裏,會生氣的。”
“就一會兒!”他一把就把她拖進來,關上門,吻就落在她唇上。他輾轉反側地碾壓她、吸吮她。他把澧蘭的帽子拉下來,她才洗過的頭發就披垂下來。在天津換車後,他就沒得着機會吻她,他忍了一天,他的目光時時落在她唇上,他總在回憶那甘甜的滋味。他若是回去之前沒能再親到她,整個年節都過不好。
“澧蘭,你明天能起來那麽早嗎?不累嗎?”他撫着還沉浸在他熱吻中的女孩兒的臉。
“嗯。”她聲音綿軟地回應。
“我送你回屋。”他怕自己再不作為,就要送她上床了。
“等等。”澧蘭伸手把頭發挽起來,要掖進帽子裏。她還沒掖好,周翰就把她帽子拽下來,再次吻住她。他受不了她撩頭發的動作,那麽妩媚性感。她剛挽起發,他就解開吻她,她再挽起來,他又解開,反複三次,後來澧蘭就不再費力氣了,她散着發讓周翰送回屋,屋裏侍奉的丫鬟、婆子們都吃了一驚。
“你沒看到他們牽着手嗎?未婚夫妻,那麽不懂禮數。”林氏沖着震烨抱怨。
“他們兩情相悅不好嗎?”
“澧蘭剛才還去他屋裏,呆了那麽久!”
“你是大家閨秀,不要趴門縫,窺探別人。”震烨從書上擡起頭。
“你怎麽這麽說!我不是聽到澧蘭敲門聲了嗎?周翰真是,不拘小節!”
“難道不是你自己的姑娘先去敲人家的門嗎?”
“澧蘭年紀小,不懂把控,周翰該知道避嫌呀!還鼓動澧蘭元宵節跟他回家過!”
“你要是不想答應,就直說。上元節本來就是有情人在一起的節日。周翰對澧蘭情深意長,你不該高興嗎?”
“你總是向着他!”
“你總是挑剔周翰,嫌他母族門庭低微,嫌他學歷不高,他是無奈,周翰在聖約翰時成績極好!你眼皮太淺了,英雄不問出處,你不是沒聽說過;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也該明白。周翰這個人不能小觑,瑾瑜故去這一年半時間裏,你看他把顧家的産業經營得,竟絲毫不亞于瑾瑜在世。”
“手段再高明也不過是個商人。”
“商人怎麽了,我父親就是商人。官宦就高貴了?官場黑暗,争權奪利、互相傾軋,巧奪民脂民膏,我也不能免俗。”
澧蘭坐在屋裏凝望對面屋檐上的瓦當和滴水,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多漂亮的圖案,行雲流水,極富變化,瓦當上面是清澄的藍天。澧蘭回想周翰昨晚在這屋裏和她的親熱,眼裏春風沉醉。她用手輕輕撫摸自己的唇,用心體會着,好像他的吻還在。澧蘭記得周翰上車前熱辣的眼神,他把她的手攥得那樣緊,目光在她的唇上長久停留,她的心都顫了。
火車終于一路喘息着靠上正陽門東站,周翰透過車窗看到澧蘭,那姿容婉麗的女孩兒站在雪中。他迅疾下車,一把攬她入懷,全然不顧周遭的目光,她的氣息比雪還要清新。他們才分開十幾天,他就受不了,他感覺比一輩子還長。這些天他心裏萦萦繞繞都是她,他的心完全淪陷,她是他心田的領主。
落日熔金、暮雲合璧,澧蘭偎在周翰懷裏看窗外,莽莽荒原橫亘在眼前,哀嶺孤村從他們身邊走過。澧蘭希望這路再長些,車再慢些,她跟周翰獨處的時間再久些。她剛轉頭就被他溫熱的唇堵住,她在他們纏繞的舌間感受周翰對她的深切愛意。他這麽喜歡親吻她,怎麽也不夠。這樣也很好,唇齒相依,相互依存,澧蘭在沉迷中想,願他們情與天壽!
“今天晚上你來我房間睡。”晚飯後他們上樓,周翰說。
澧蘭驚訝地睜大眼睛。也是,周翰想他剛才的話頗有帝王翻妃子牌子的感覺。“過年,仆人們回家的多,宅子裏人太少,秀竹和初夏回南浔了,你自己睡不安全。”
“不好吧?他們發現了怎麽好?”
周翰進她卧室裏,把被子拉開,揉一揉床單和枕頭,“這樣可以嗎?”
澧蘭只好去拿換洗的衣服、睡衣和洗漱用具。
澧蘭從浴室裏出來,周翰擡眼一看,心裏就顫一下。她大概刻意挑了一件最保守的睡裙,從頭裹到腳,密不透風,袖子直到手腕,領子快拉到下巴。可是再嚴實的衣服也遮不住她剛沐浴過的嬌媚,臉上的紅暈氤氲着水汽,“初發芙蓉”,周翰想這個詞太形象了。她用浴巾包住才洗過的頭發,可愛至極。
周翰進到浴室裏四下一看,心裏愛極了這個女孩兒。她把自己沐浴過的痕跡都清理掉,替他放好洗澡水,換下來的衣服妥帖地折起來,上面蓋着用過的毛巾。等周翰從浴室出來,澧蘭已經熄了大燈,只留床頭的臺燈和沙發邊的落地燈。她為他鋪好床,自己拿一床被子展開在沙發上。她還沒睡,坐在被子裏,看從他書架上翻來的書。周翰認真地看一眼書的封面,還好。男人總有些特別的書,不便讓未婚女孩兒看到。
“怎麽不去床上睡?”
“哥哥你個子高,睡在沙發上不舒服。”
我哪裏要睡沙發!周翰想,“沙發上冷,我們都去床上睡。”
她先愕然地看着他,然後低下頭,即使在昏暗的燈光下,他仍能看到她臉上的緋色。澧蘭垂頭想了一下,就去衣櫃裏找什麽東西,周翰把她的被子抱上床。她拿了條床單來,卷成一條粗繩,放在床的中間,“楚河漢界!”她嬌聲說,周翰看她亦旖旎亦豪爽的樣子,心都要化了。她又去拿來一條浴巾鋪在枕頭上,然後把頭上的浴巾取下來,烏黑的頭發就披落下來。周翰看着她折騰,心裏一漾一漾地。
澧蘭關了自己這邊的床頭燈,“關燈睡覺吧,晚安,周翰哥哥。”
周翰望着她散在枕上的青絲出神,晚安?他這一夜實在安生不了,澧蘭完全沒意識到自己什麽樣子,真是說不盡的軟玉溫香,嬌柔旖旎。
“怎麽不關燈?你不睡嗎?”澧蘭睜開眼,瞧見周翰一臉憨癡樣,羞得垂下眼簾,她轉過身去,背沖着他,她壓住了頭發,便伸手拂了拂。周翰拉開她的被子就進去,瞬間就越了界。他從澧蘭身後插手過去,把她翻過來,哪管他的手究竟落在什麽位置。他本來真的沒有侵占她的意思,奈何她太美,舉意動容皆濟楚。他不顧一切地吻她,她的唇異常柔潤清新,周翰狂野地舔噬着,用自己的熱情淹沒她。他極為強悍熾烈,幾乎要把女孩兒生吞活剝了,在他要将她整個人揉碎一般的親吻下,澧蘭體內的感官知覺被喚醒、沸騰。
他借着昏黃的燈光看她,澧蘭閉着眼,頭向後仰在他手裏……
他氣息平定、徹底放松後,就緊緊摟着她。
“我是你的了嗎?周翰哥哥?”過了好一會兒,澧蘭小聲問。
周翰看她一臉羞意。“還沒有。”
“怎麽?”
周翰俯身到她耳邊解釋。
“為什麽?”
“你還小,我怕傷了你。要是懷孕了更不好,我們還沒結婚。”周翰猶豫一下,“澧蘭,我剛才那樣對你,你生氣嗎?”
“不會,我是你妻子。”她因為愛他,什麽都不顧忌,周翰萬分憐惜地摟着她。
“快點長大,澧蘭,嫁給我,我要徹底占有你。”這樣□□的話說出來,周翰并不認為冒犯澧蘭,她是他妻子,他愛她!而且不拘禮法本就是他性格中的一部分。
天色晴霁,星月交輝。六街三市,房隅巷陌,花燈競放。家家戶戶門前紮起燈棚,花卉、鳥獸、魚蟲、人物、故事,各色燈火五彩攢成,不計其數。市鎮上鼓樂、歌舞、雜耍充塞,百戲競呈。
周翰牽着澧蘭的手,陪她走橋、看花燈。澧蘭着青碧色細錦夾襖,配象牙色曲水串枝牡丹紋暗花緞下裙,愈發顯得腰肢嫋娜,體态婵娟,逸韻風生。
澧蘭拽着周翰去猜燈謎。
“三顧茅廬,打七言詩一句,”。
“前度劉郎今又來。”澧蘭才念完,周翰就說。
“日落香殘,去掉凡心一點;爐火已滅,且把意馬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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