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宜言飲酒,與子偕老

周翰脫口而出“禿驢”,澧蘭嬌笑。

“五月既望時,出門多加衣,游子離鄉久,素箋未寫詩。每句打一味藥名。”

“你來猜。”周翰站在澧蘭身後,讓她靠着自己。

“半夏、防風、當歸、白芷。”

“嗯。看這個,欲問千年往事,三皇五帝凄然,秋菊枯草覆滿園,何必謙讓再三。每句打一古人名。”周翰念給她聽。

“盤古、楚懷王、黃蓋、陸遜。”

兩人相視而笑,燈謎太簡單,這兩人又太聰明,他們就去看別的。街市上摩肩擦踵,周翰為防止有人唐突澧蘭,就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攬住她的腰。他總是在看她,他對燈火的興趣遠不如對澧蘭。多麽美的女孩兒,臉上一絲粉黛也沒有,卻面若芙蓉、眸盈秋水、修眉聯娟。他記得她在自己懷中的極致柔态,肌理膩潔,氣息清新,瑰麗之處如花朵般綻放。他們去看耍龍燈,圍觀的人太多了,周翰就從背後把澧蘭整個攬在懷裏,他一只手摟住澧蘭的腰,一只手護住她胸部。澧蘭把他上面的手往下推了推,周翰又移回來,“人太多了,我怕有人趁機冒犯你。”

“我會自己小心。”她小聲說。

“什麽?聽不清。”

澧蘭回轉身,貼着他的耳朵再說一遍,周翰的身體立刻起了變化,她不知道這是他的敏感區,“我的手大,保護得更周全。”他順勢在她耳朵上親一下。

“讓別人看到!”澧蘭想鎮子小,彼此都認識,他們雖是訂了親,可這樣親昵,不免有人說閑話,怕影響顧、陳兩家的名聲

“大家都在看龍燈,不會注意我們。你怕別人看,我領你去人少的地方。”周翰牽着她一路避開各色社火,專往燈火闌珊處去。

“哎,讓我看……”澧蘭要看“游神”,被周翰一把拖走,“等會兒看。”

“去哪兒?”

周翰拽她到偏僻的弄巷。

“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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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這個!”他一把就扯她入懷,吻下去。從昨天早晨坐上長根的車到現在,他都沒尋着機會親她。年節裏,老宅裏人太多,祖母吳氏大概了解自己孫子是個不守禮法的人,一直把澧蘭帶在身邊,跟防賊一樣防着周翰。

“嗯……”她反抗,可一切都是徒勞,他太強壯,他一只手臂就能鉗住她,他另一只手就溫柔但堅定地固住她的頭。她不肯張嘴,他就用舌頭溫柔地舔舐她的唇,用自己的唇在她唇上碾壓、吸允,用牙齒輕咬。他的舌終于攻進去,他那樣霸道,恣意地回旋輾轉,他弄得她幾乎透不過氣來。

他終于結束後就看見澧蘭哭了,“怎麽了?”他百般憐惜地替她拭淚,“我咬疼你了?”

“讓別人看到多不好!這是在外面呀!”她頭一次拒絕他的親吻。

“我再不了,我保證!乖啊,別哭,啊!乖!”周翰吻她的額頭、面頰,眼睛,心疼得要命。他今晚是過分了,他的小妻子如此溫柔,他還欺負她!“我們去看‘游神’,你想看什麽就跟我說,我陪你!哈,乖!”

他牽她重新回到燈火中,再也不敢造次。周翰面對澧蘭心裏永遠都是柔軟,他自關帝廟前看到她,心就徹底淪陷。她是他命中的克星,命中注定,他要栽她手上!

他們把水鄉的橋都走遍了,他們看街市上的燈火,也喜歡看水裏的燈火,流光溢彩映在水中,熠熠生輝,其實已經分不出哪裏是水上,哪裏是平地,無數的光影、色彩融合在一起,這裏已然是天上的街市。周翰牽着她的手,攬着她的腰,信步而行,只要兩人對視,澧蘭便感覺空氣裏都充滿了甜甜的氣息。他們有說不完的話,燈火落進她的眼眸裏,泛着柔軟的光。周翰癡癡地看着她,看那清麗的臉龐上妩媚的神态,他被她的笑語牽扯,心都要化了。澧蘭愛周翰牽手的方式,十指相叉、緊密交纏,彰示他對她的擁有和眷顧。他們第一次握手時,她還驚詫于他的方式,後來卻認為這樣極好。

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周翰是個不拘禮數的人,他既然跟澧蘭有了親昵,就總找機會與她再次溫存。皓體呈露、弱骨豐肌、柔滑如脂,這樣美的身體,他忍不住。況且他認為澧蘭遲早都是他的,不會太久。澧蘭固然害羞到極點,卻不願拒絕他,而周翰欲望再強也不越雷池。他在澧蘭身上百般折騰後,就萬分憐惜地摟着她。一個星期不見,他想她想得要命!軟玉溫香抱滿懷,她清新的氣息滌蕩去他心中所有的俗世塵慮,只剩下溫柔。他甜美可人的小妻子,她這樣愛他,他在她身上百般折騰、染了她的身體,她從沒怨言;而且她亦不急于清洗,會一直留到每天晚上常規沐浴時,盡管她是這般愛幹淨的小人兒,周翰因此對她愛意無邊。

“澧蘭,我申請了哈佛商學院的碩士學位,今年9月入學,你跟我一起去。”

“你什麽時候申請的?怎麽申請的?”她驚得起身,趴到他身上問,看到周翰十分享受的表情,她紅潮暈頰,又趕緊躺下。

“我通過聖約翰大學校長申請的。你知道聖約翰大學的畢業生本來就可以直接申請美國大學的研究院。我給聖約翰大學、哈佛大學都捐了款。”周翰是商人本色,捐錢的事他一點都不瞞澧蘭。

“再過兩個月你就滿16周歲了。我們結婚好不好?我帶你去美國。你在美國讀大學,波士頓有很多學校,看有沒有适合你的。”

“那麽顧家的事業怎麽辦?”

“先請母親幫着維持一段時間,兩年、最多三年,我們就回來。你要抓緊時間讀書啊。”林氏既然對他不滿意,他便去搏一個學位回來。況且他自從與紗廠廠長吳坤一結識後,他心裏去美國留學的夙願又強烈起來,他深知以目前自己的眼界和格局不能帶給顧氏長足的發展。

“嗯。”澧蘭溫柔地摟住周翰脖子,她不知道這個舉動對周翰殺傷力有多大,玉膚柔肌、雪膩酥香。

“澧蘭,我明天就跟母親、你父母說。”他熱情地回應她。

周翰從陳氏手中接過林氏的回電,幾乎不敢相信。林氏說周翰有宏圖偉志,震烨和她很欣慰,只是澧蘭太小,現在談婚論嫁太早,不妨等周翰從美國回來再說。周翰絕舍不得跟澧蘭分開,哪怕一周不見他都受不了煎熬,何況兩年,他的心大概要荒蕪了吧。他請陳氏再和陳家商議。

“你到底在想什麽?怎麽就不許他們結婚?”震烨有些惱怒。

“澧蘭那麽小,還不到十六周歲。”

“周翰不是說兩個月後澧蘭滿了十六周歲,他們才成婚嗎?”

“只差兩個月,有區別嗎?還是一樣小。”

“這個年齡結婚的人不少,你不是像澧蘭這麽大嫁給我的嗎?啊……”林氏瞪他一眼,震烨想不對,洵美是十七歲嫁過來的。

“結了婚,如果很快有了孩子怎麽辦?”

“那不挺好,子孫興旺家富貴!”

“澧蘭那麽小,在國外沒人幫襯,怎麽照顧得來?”

“以顧家的財勢,周翰他們可以帶仆役出國。”

“有了孩子,澧蘭哪有精力讀書?”

“說來說去,始終是你望女成鳳。女孩子何必一定要出人頭地,再如何有出息終究要嫁人,相夫教子。再說以澧蘭現在的學養,已經勝過很多女孩兒。”

“我辛辛苦苦教育出來的女孩兒,一個結婚就中斷了她的學業,不知道澧蘭是怎麽想的。”

“說到底,還是你攀比心重,你們林氏的孩子都要留洋,都要蟾宮折桂。我們有浩初一個,已很有臉面了,周翰将來博得學位,他是半子,也夠我們光耀門庭。澧蘭如果不生子,可以在波士頓讀書,周翰不是說了嗎?”

“波士頓的學校哪裏比得上劍橋,澧蘭的理想是去劍橋讀書!”

“我擔保她現在沒有這個理想了。”

“傻女孩兒,昏了頭!”

“哎,我們別扯遠了,說回來。你不讓澧蘭陪周翰出國,年青男子孤身在海外,精力、體力旺盛,寂寞難耐,難免不生變,到那時顧陳兩家的婚約要還是不要?”

“如果他做出醜事來,我們就解了婚約,澧蘭這麽好,還愁沒有……”

喀喇一聲,陳震烨就把茶杯摔了,林氏吓一跳。林氏以才貌和家世著稱,年輕時是杭州城的第一美人,陳震烨能和林氏結發,頗有天上掉餡餅之感。所有公使夫人中,她又最出挑,他們結缡多年,陳震烨一直寵着她,很少翻過臉,更別說摔東西。

“顧陳兩家是世交,婚約怎能說廢就廢!我知道你一直看不上周翰,嫌他母親門庭低微。當初因為父親和我一力主張,你才勉強同意他們的婚約。他的母親是清白人家的女孩兒,嫁到陳家做的是正房,并沒什麽嫡庶之分。你太不開眼,一味講究門閥,我家是商人,你怎麽就嫁給我了?”

“陳家是望族。”

“名門望族就那麽好?你看周翰的能力,還不到兩年就把顧家産業打理得蒸蒸日上,他手段不凡,将來建樹必定在瑾瑜之上。澧蘭嫁給周翰,一輩子榮華富貴不好嗎?”

“憑陳氏和林氏的家世,不需要把眼睛盯在錢上。”

“你真是婦人見識!世事風雲變幻,難以預料,世家子弟落魄了的比比皆是。一個人立身于世上,靠的是心胸、眼界和手段,只有周翰那樣的人才可能永遠立于不敗之地。”

林氏嗤之以鼻。

“事敗于婦人之手者多矣。你瞧不起周翰,周翰難道不知道?他是心明眼亮的人,他只是隐忍不發而已,這足見他喜愛澧蘭。你別逼他到極致。”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周翰和澧蘭行的是舊式婚禮,在南浔老宅。陳震烨和林氏争吵後兩人各讓一步,準許周翰和澧蘭成婚,但不能合卺,澧蘭也不能跟周翰去美國。周翰心中雖有千萬個不願意,也知道這已是他能争取到的最好結果,只好慨然受之。他慶幸自己在最緊要關頭還能把持得住,澧蘭仍是完璧之身。有婚姻為兩人的愛情作保,他略微心安,他叮囑澧蘭在他離開的日子裏,不許正眼瞧別的男人,一眼也不行。他恨不能立時就不管不顧占了澧蘭的身體,然後帶她去美國。他既然應承了林氏,就得堅守諾言。

顧家的天價聘金讓陳震烨和林氏震驚,“五十萬銀元!你看看周翰對澧蘭的情意,我不信還有誰家女孩兒收到的聘金多過澧蘭!”林氏感覺被土豪用錢砸了,心裏并不痛快。澧蘭驚聞聘金之巨,去問周翰,“因為你愛我從不計較得失,你是上天賜給我的最好禮物,我想我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好的女孩兒。”澧蘭動情地摟住周翰脖子,周翰難免心蕩神怡。

周翰八月初出發去美國,他和澧蘭的好日子定在6月13日。僅用兩個月來籌備婚禮,周翰感到有些委屈澧蘭,所以他諸項很舍得花錢。他特地派人去陝西渭南定制蒲城杆火,他本來要訂全架火,由于時間着實趕得緊,而且自清光緒七年(1881年)後,再沒有表演過全架火,只好作罷。他派去的家人們把蒲城所有的杆火藝人都聚齊來趕制花火,還多請了幾位師傅到南浔放火,以做萬全之策。

顧家在園子裏搭了戲臺,上海的京劇名角周信芳、李吉瑞、馮子和、江夢花,顧家都請了來;還請了灘簧、胡琴書、纖板書等一幹名角以及一班雜耍藝人來表演。

花轎分“頭新”、“二新”、和随市轎子三種。所有的新娘都喜歡坐“頭新”,就是新轎子第一次出租。及到澧蘭出嫁時,很不巧,南浔、湖州、杭州、蘇州、上海以及周邊的轎行,仆役們跑了個遍,也沒找到“頭新”的八擡花轎。沈管家回禀周翰時,周翰剛好跟澧蘭在一起,“我的妻子為什麽要用別人坐過的花轎?找人做新的!”

“周翰哥哥,太浪費了!”

周翰握住澧蘭的手,“還有五十天,來得及。”

沈管家想幸虧自己着手得早。

沈管家請人制作了硬衣式八擡花轎,周翰要求高,工期緊,單這一項,幾乎就要扒了沈管家的皮。喜轎用香樟木制作,總重230斤,轎頂豎着70柄木刻火焰,上面鑲嵌着小圓鏡子,取“辟邪”之義。轎身兩側鑲嵌琉璃瓦,上面繪制的內容取自昆曲和越劇的傳統曲目,左邊是《牡丹亭》、《玉簪記》、《風筝誤》,右側是《珍珠塔》、《三難新娘》、《三看禦妹》。轎簾是蘇繡軟緞百子圖。除此之外,轎子上還滿布各種雕花和描金彩繪,“八仙過海”、“麒麟送子”、“和合二仙”、“金龍彩鳳”、“喜上眉梢”、“富貴牡丹”、“事事如意”,制作工藝非常複雜,采用了浮雕、透雕、貼金、塗銀、朱漆等裝飾手法,異常華美。

一場婚禮下來,南浔老宅、顧園、田莊上的數個男女管家都忙暈了頭,跑細了腿。

林氏撇了震烨,從北京回上海安排婚禮。她雖不喜周翰,不願澧蘭結婚太早,她也要好好準備,風風光光地把澧蘭嫁出去。她原本想讓浩初在歐洲為澧蘭訂購家具、茶具、燈具、織品等做妝奁,這時也來不及了,她心裏又怒了周翰一層。澧蘭的陪嫁可謂“良田千畝,十裏紅妝”,林氏為澧蘭準備了一百二十擡嫁妝,送嫁妝那天,南浔鎮上的人傾城而出,争睹送妝的行列。澧蘭的妝奁裏不僅有家具、珠寶首飾、衣裳、絲綢被褥、家居用品等,還有陳家的古玩收藏,看花了觀者的眼。

婚禮前一天,乳母窦氏給周翰講述婚禮的全過程,說到澧蘭下轎時周翰要拉弓朝轎門射出三支紅箭,驅除新娘一路可能沾染的邪氣,“射傷澧蘭怎麽好?”周翰很擔心,一屋子的人都笑。

“沒有箭簇,不會射傷。”窦氏忍住笑。

“那也不好,終究會疼,不如取消。”周翰并不介意別人笑話他。

“大少爺,這叫‘三箭定乾坤’,保佑你們夫妻和和睦睦,平平安安,哪能說取消就取消?你實在擔心,就輕輕射三下。”

“嗯。”周翰想屆時要仔細手上的力道。

再說到“跨火盆”這一項,周翰又驚問,“不會燒着澧蘭吧?講究太多,不如廢了這條。”

窦氏這會兒死活忍不住笑,祖母吳氏笑着說,“火盆這項萬萬不能省,它能燒去一切不吉利的東西,日後你們夫妻會越過越紅火。哪個新娘不是從火盆上跨過來的,也沒見燒着誰。”

“要不在旁邊備一桶水。”周翰嘆氣。

吳氏身邊最有頭臉的仆人們已經笑岔了氣。

“放心,有你在旁邊,哪裏會燒着澧蘭!”吳氏感慨,“周翰這孩子是個癡子,對澧蘭用情至深,以後恐怕要受制于婦人之手。”

周翰讪笑,“還是要備一桶水!”他仍然堅持。

婚禮當天,賓客雲集,顧家張燈結彩,正廳的四面牆上被無數喜幛嚴嚴實實遮住,紅彤彤一片。幾進庭院和園子裏都搭起席棚,以供來賓飲宴。庭院裏百花盛開,米蘭、茉莉、白蘭花、栀子花、廣玉蘭、小葉女貞、扶桑、石榴、夾竹桃、美人蕉、大麗花、蜀葵、半支蓮、六月雪…….争奇鬥豔。有客人應景說,真是“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周翰去迎親,江南水鄉不便騎馬,周翰就乘了一頂藍色小轎,他那麽高大的人蜷進轎子裏,待想到澧蘭寬綽的花轎上坐了個壓轎小孩,自己就不免微笑。

等到射箭這一環節,周翰長弓在手,虛虛地挽了弦,輕輕放了箭出去,每一箭都離着澧蘭數步遠,大家哄堂大笑。後來這些事傳到林氏耳裏,她也不禁笑笑。

入洞房後,周翰用玉如意挑開澧蘭蓋頭,她一向裝扮素雅,他從未見過盛妝的澧蘭,在燭火的輝映下,只見她白雪凝瓊貌、明珠點绛唇,極為妍麗。周翰不由得伸手輕撫澧蘭的臉,澧蘭羞澀地擡頭看他一眼,臉上有萬種柔情,周翰立時感到自己的堅硬。可惜林氏不讓合卺,他實在想即刻推倒她,好好消受一番,然後帶她去美國。

客人散盡後,洞房裏只剩下周翰和澧蘭,陳家陪嫁的婆子、丫鬟們在外間守着,因為不許合卺,陳氏特意叮囑她們盡責。澧蘭小聲告訴周翰要做一個同心結發,他們各自取自己的一縷頭發,周翰說之前太忙,忘了這項,不該為圖精神,婚前去理發,他的頭發比較短,接近寸發。澧蘭說不妨,她喜歡周翰立式板寸的發型,比那些搔首弄姿的分頭、背頭、油頭好太多,很有男子氣概。她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頭發裹住周翰的,绾在一起,用紅繩束起來,“交絲結龍鳳,镂彩織雲霞。一寸同心縷,千年長命花。”她一面做,一面輕聲說,周翰看着她,心裏柔軟得一塌糊塗。

“你要把它放到哪兒?”

“放到香囊裏,再存在箱子裏。我很想随身帶着,但怕不小心弄丢了。”

“澧蘭,再做一個好不好?我去美國随身帶着。”周翰一臉溫存。

澧蘭溫柔地挽住他脖子,周翰想要低頭親她,澧蘭指着外間。他們又剪了頭發,“侬既剪雲鬟,郎亦分絲發。覓向無人處,绾作同心結。”,澧蘭換了說法,一邊绾,一邊沖他妩媚地笑。她剛束好,周翰的吻就落下來,他熱烈舔噬她的唇舌,把她箍得緊緊的,小心不弄出聲來。

“我很想你!”他等澧蘭緩過來,貼着她耳朵說。按舊俗,新人婚禮前不能會面,周翰已經兩周沒見到澧蘭了,“等我們回上海。”周翰摟着她的手臂加大了力氣。澧蘭明白他的意思,紅潮暈頰,轉頭看看外間,再疑惑地看他,“我把她們留在南浔。只說不讓合卺,沒說不許我碰你。”

澧蘭兩頰酡紅,好一會兒,她說,“既然不能睡覺,我們守花燭好不好?男左女右,左邊代表你,右邊代表我,兩個蠟燭只能一起熄滅。”

“要是一個蠟燭先熄滅呢?”

“那樣就趁着它要滅時,趕緊把另一個一起熄滅。這樣我們就可以一起老去。白頭偕老,好不好?”她嬌俏地看他。

“好!澧蘭,你靠着我。”周翰把他的小女孩兒攬在懷裏,怕她累着,他心裏盡是溫柔。他從未如此深切地被愛過,從前他看到經國、管彤和朝宗被父親或陳氏抱在懷裏、放在膝上疼愛時,他心裏都是遺憾。父親對他的生母周氏沒有感情,母親怏怏不樂,父母都不太憐愛他。他依戀祖母吳氏,他與弟妹們關系融洽,他努力博取關愛,然而抹不掉心裏的落寞。上天終于補償他,給他柔順體貼的女孩兒,他心裏的蒼涼、孤寂被沖刷殆盡,他心滿意足!他們偎依在一起,看着燭火,小聲聊天,閑話澧蘭學校裏的事、周翰生意上的事,談論他們即将的分離,憧憬他們的未來。

他們熄滅花燭後,東方既白,澧蘭偎在周翰懷裏沉沉地睡着了,周翰靜靜地看着她的容顏。

回到上海的一個半月裏,周翰把身上的事務逐漸轉交陳氏,分離在即,他努力擠出一切可能的時間跟澧蘭在一起,澧蘭也暫時請假不去上學。只要周翰在家,他們就形影不離,他們一起吃飯、聊天、彈琴、在園子裏轉。他們無話不談,周翰很喜歡和澧蘭聊天,她極聰明,妙解人心,很多時候,周翰話才說一半,澧蘭已經猜出他的意思。生意上的事,她也是一點就透,不用周翰費力解釋。她回應周翰問話時,對答委婉,她雖因為年紀小,見解不深,但她博聞強記,說出來的話總令人耳目一新。她還常常喜歡調皮搗蛋,然後攀着周翰的肩撒嬌,讨饒,笑起來妩媚動人,讓周翰又憐又愛。這是意外的驚喜,是他婚姻的福利,他本來就是痞子性情,不喜歡一本正經的女人。

他們更多時候呆在周翰的房間裏,到了晚上,周翰不許澧蘭離開。他夜夜與她同床共枕,她是他妻子。周翰謹守“不能合卺”的承諾,但他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他雖不做實質性的開發,他們每每有極親昵的時刻。他喜歡澧蘭含蓄的肢體語言與迎合間的矜持,她欲拒還迎的半推半就令周翰着魔。周翰偶爾發現通過愛撫和親吻,可以讓澧蘭攀登到愛的巅峰,之後他經常如此,他看着他的女孩兒在自己懷中癡狂,他要讓澧蘭在分離的歲月中日日懷念這甜蜜。他也要澧蘭親吻愛撫他,他在她身上恣意放縱自己。“澧蘭,我從美國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占有你!”周翰把她使勁往身上貼,澧蘭從不介意他說葷話,她只是害羞。在他們的關系中,周翰占據主導地位,他無論說什麽、做什麽,澧蘭都承受。

分離的日子轉瞬即至,在十六鋪碼頭,周翰攬澧蘭在懷,忍不住在她唇上親一下,他完全不在意周遭的目光,他的小女孩兒沒有哭,在他愛意的滋潤下,她眼裏有萬般光彩,“我等你回來!”澧蘭環住他的腰。周翰攬着她的腰,握着她的手,與她喁喁情話不停。周翰在最後一分鐘上船,船上、船下,兩個人對望着,澧蘭一眼不眨盯着周翰,她突然張開嘴,無聲地說了句話,周翰愣了一下,澧蘭反複幾次,周翰盯着她的唇形看,終于明白她在說“我愛你”。周翰極為震動,此刻幾乎要跳下船,要在擁擠的人海裏撈她上船,兩人相處時她從未說過這句話,雖然她深愛他。周翰死死盯着她美麗的眼睛和嘴唇,船緩緩離岸,慢慢地,周翰看不清她的臉了,沒關系,周翰知道她的眼和唇已經烙在他心田上,永不消褪!澧蘭的身影漸漸縮小,周翰心頭伸出一只手,把她抓過來,貼着肉揣到懷裏。适逢頭上有海鷗盤旋,周翰就擡頭看天,他模糊的視線漸變清晰,周翰是硬漢,從不願落淚,但他不知道,他日後為他的小女孩兒落盡了眼淚。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編輯不厭其煩地重審,其實相較于中國文學界的模範作品——諸多茅盾文學獎獲獎小說,或是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莫言先生的部分小說中的內容,我所描寫的男女情感細節絕對是純潔的。

但是我很理解面對網信辦的規則,貴網所承受的壓力。再一次深深感謝貴網的各位編輯。

我個人還有一點感觸,就是:如果餘華先生的《活着》,陳忠實的《白鹿原》、莫言的《豐乳肥臀》在當今的網絡文學網站上發表的話,現代中國将絕不會擁有如此偉大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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