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莫放春秋佳日過,最難風雨故人來 (6)
周翰總是在看她,而且他越來越肆無忌憚地看她。他的眼光逗留在她白皙的頸項、瑩潤的手臂、軟款的腰肢、曲線飽滿的胸部、甚至是她旗袍開叉處露出來的小腿。澧蘭避無可避,有一天,她忍不住對他說,“不許你那樣看我!”
“為什麽?”他一向不關注別的女人,為了澧蘭,盡管他欲望強烈。可澧蘭不一樣,她是他的女孩兒。
“男女有別!”
“夫妻間不用。”他想問問她現在穿什麽樣的內衣,肯定不是以前的那種小馬甲,以前的那種是束胸的,她現在曲線這麽玲珑。她在歐洲時周翰就經常琢磨這個問題,他要是問她,澧蘭會不會惱?
“我們不是!”
“很快就會是!”周翰微笑,“我要你做我妻子,我誰都不要,只要你!”
澧蘭心想,還有比他更無賴的嗎?“人生三十而未娶,不應更娶!用違其時,事易盡也。”
周翰笑笑,澧蘭引用施耐庵在《水浒傳》裏的開篇自序來調侃他,施耐庵的意思是若所作所為違背天時,先機殆盡。“翠袖圍香,绛绡籠雪,一笑千金值。我怎麽舍得不娶?”周翰亦用施耐庵的詞來回複,更誇贊澧蘭貌美。
“神仙體态,薄幸如何消得?”澧蘭很傲嬌。
周翰看着她笑,這聰敏的小東西,她立刻就把詞中的下一句掏出來回敬他,說像她這樣美如仙子的人,周翰無緣消受。
澧蘭抵擋不住那人溫暖的笑意,低頭看面前的玉田粳米粥,“還有,你讓家人們改改稱呼,不要總叫我‘大少奶奶’。”
“民心難違,不如我們順遂一下民意?”
澧蘭懶得理他。
“我記得以前我不僅看過,還撫摸過,親過。”周翰幽幽的說,澧蘭雙手迅速捂住臉。周翰去拉她的手,滿臉笑意。
周翰去敲澧蘭的房門,沒人應答。他推門進去,三間居室轉了一圈,又去浴室看了看,不見澧蘭蹤影。
“這麽晚了,去哪了?”周翰下樓來,書房、起居室、藏書室、客廳、餐廳、舞廳、男賓吸煙室轉了個遍,就是不見人。他去三樓游戲室裏搜尋,也不見澧蘭。他回到二樓她房間裏,人還不在。周翰再下樓,看看前後大門都已經鎖上,必定不在園子裏。剛好婆子從廚房端茶出來,要往樓上送,“看見大少奶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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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姑娘屋裏,大少爺。”
周翰随婆子進管彤居室,走到書房門口,他的目光落在澧蘭身上,黏住了,無法挪開。澧蘭穿着絲綢刺繡睡衣,頭發瀑布一般瀉落在肩頭,她斜倚在沙發上,一手托腮,正和管彤聊天,語笑嫣然,睡衣下,玲珑的身體隐約可見,周翰的血直往頭上沖。澧蘭忽地看見周翰,大驚失色,急忙用手臂掩住胸前。
“哥哥,你怎麽進來了?”管彤也驚慌。
“我找澧蘭有事。”
澧蘭忙去穿拖鞋,周翰瞥見她瑩潤的腳、纖巧的足踝,嗓子裏發緊。
“你,你先去,我馬上來。”
周翰等在門外,一會兒,澧蘭出來,身上裹了件披肩。
“冷嗎?”周翰問,澧蘭不睬他。周翰以為管彤在這件事上立場不分明,該親疏有別,應該幫自己,而不是澧蘭。況且,夏天裏披肩居然沒收起來,管彤在家務方面需要加強。
他們走回澧蘭的房間,周翰伸手要關門,澧蘭不許,她站在門邊,不敢往裏去,周翰笑了,“怕我吞了你?”
“什麽事?”
“我忘了。”周翰想了想,他是真忘了。他突然伸手攬住她,澧蘭驚叫一聲,垂下頭,裹緊自己,像負隅頑抗的小獸,周翰的吻只能落在她發上,“寶貝,你會讓我發瘋的。我們結婚吧,我怕我忍不住。”
澧蘭用力推開他,快步走向管彤的屋子。
澧蘭走到餐廳門口躊躇不前,沒想到只有周翰一人在裏面。
“怎麽,不敢進來?”
澧蘭控制住羞澀,進來坐下。
“你昨晚睡在管彤那裏?”
“你怎麽知道?”
“因為我睡在你那兒。”
“顧周翰,”澧蘭變了色,“你要是再這樣,我就搬出去!”
她語氣這麽嚴厲,上來服侍的婆子都驚住了。
“我猜的。你床上有睡過的痕跡嗎?”
也是,她竟被他騙了!她低頭恨恨地看自己的盤子。
“你是嫌刀和叉不夠鋒利?”
澧蘭從公盤裏拖過一塊南浔特産的香大頭菜用力一刀刀切給他看。
“寶貝,我愛你!”周翰笑着覆住她一只手,丫鬟、婆子們趕緊避出去。
陳氏、管彤和朝宗陸續進來吃早餐。
“澧蘭,我想讓你把商會裏的事辭了。”
“為什麽?”她愣住了,她很希望再肢解一塊頭菜給他看。
“商會裏很複雜,什麽人都有,對你不合适。”
“哥哥的意思是恨不能蘭姐周邊方圓五百裏之內都沒有男性。”
“管彤,姑娘家說什麽!”陳氏輕聲呵斥她。
周翰沖管彤笑笑,“商會裏魚龍混雜,對你這樣的女子,總會有人別有用心。”
“你倒是熟知啊!”澧蘭深悔自己出言無狀,餐廳裏靜悄悄的。
“我只對你一個人用過心!澧蘭。”
她未想到他會當着大家的面說,一時羞紅了臉。“好,我聽你的。可我也不能呆在家裏。”
“你可以去教書。”
“哥哥幫我介紹的工作,我不能說辭就辭。給我點時間好嗎?”
“一個月,最多一個月!”
澧蘭嘟一下嘴,心想這個人真霸道。
“唉,別坐!”澧蘭驚叫,周翰硬是坐下來,心想連床都不能坐,以後還能讓睡嗎?不過他迅速站起來,有什麽東西紮了一下。澧蘭用手半遮住臉,“讓你別坐,你還坐!疼不疼,出血了嗎?”
“你要看看嗎?”
澧蘭不理他。
“這是什麽?”
“管彤手工課的作業,她忙不過來,讓我幫她繡。”
周翰細看,真是好手藝。“紮了我,怎麽賠?”
“你說吧。”澧蘭且看他如何放賴。澧蘭以前從沒見過這樣的周翰,他是嚴肅的、驕傲的。他現在越來越願意逗她,不介意跟她嬉皮笑臉。澧蘭也喜歡這樣的周翰。
“給我繡一個鴛鴦戲水,這事就結了。”
“好,你等着!”
周翰想澧蘭一定不會照他的意思繡,她會繡什麽?他尋思。
兩天後,澧蘭遞給他個真絲帕子,灰藍的底色,很雅致。周翰打開一看,心裏樂開了花。澧蘭繡了頭肥頭大耳、憨态可掬的豬,旁邊還有三個字“糟糠氏”,他的寶貝,居然這樣逗他。
“好!好!”周翰認真端詳半天,繡工确實好,活靈活現、針腳勻稱、配色也極講究,周翰收到衣兜裏。
“你喜歡嗎?”難道周翰看不出她戲弄他?
“非常喜歡。我待會吃飯的時候就要用它。”
澧蘭料想他定會裝模作樣地抹來抹去,非要讓大家注意到不可。她想搶回來,看他那樣子,樂不得她來搶,就等她“投懷送抱”。
“你還給我。”她不由得嬌聲求他。
周翰心裏舒服透了,“送人的東西哪能說要就要回,這手帕我一定惠存。你要是肯叫我聲‘周翰哥哥’,我就不拿給別人欣賞,我的糟糠之妻!”
她入了自己的彀,她嘟着嘴看他半天,終于小聲說,“周翰哥哥。”
“再叫一聲,我沒聽清。”周翰低下頭湊過來。
“周翰哥哥。”
他伸手就要抱她,澧蘭跑開了。
周翰在想澧蘭,他有一點遺憾,他的女孩兒變了。從前的澧蘭對他一心一意,毫無保留,她從不拒絕他的熱情,奮不顧身地愛他。現在的澧蘭懂得保護自己,他的熱情總是被阻擋。他知道這不是澧蘭的錯,她的改變是他造成的。而且澧蘭從不主動問他在美國的留學生活,如果他願意說,她就靜靜地聽。她太聰明,她一定猜想在美國發生了什麽,使他對她的态度有轉變。美國就像橫亘在他們中間的雷區,是他們的楚河漢界,将兩個本該親密無間的人分開。周翰不敢也羞于告訴澧蘭那件事,他怕再次失去她。他只能一遍遍暗示澧蘭他只愛過她一個人。
“周翰,你今天不用來接我。”電話鈴響,是澧蘭。
“怎麽?”
“我有事。”
“有事情做不完?我去陪你。”
“不是,是約了別人吃飯。”
“誰?幾個人?男的女的?”
“一個人,男的。”
“加上我,三人正好湊一桌。”
這都哪兒跟哪兒,澧蘭想,“不好吧,人家又不認識你。”
“你介紹我給他,不就認識了嗎?”
“哎呀,你別胡鬧了!主任叫我,不說了。”
周翰放下電話,尋思了半天。
澧蘭和人在吃飯,顧周翰走過來,“真巧,澧蘭,你也在這裏。”
澧蘭想才不會那麽巧。
“你的朋友?幫我介紹一下!”
“顧周翰,”澧蘭正想該如何陳述他的身份,“澧蘭的未婚夫。”周翰自己補上一句。
“林江沅,我表兄。”周翰知道林家是杭州的望族,他見林江沅雅人深致、清新俊逸,頗有城北徐公之美,心裏很不痛快。澧蘭看周翰和江沅攀談,心想這人果然本事,什麽樣的人都能熱絡起來,而且應酬得滴水不漏。
周翰堅持和澧蘭送林江沅先上車,看着車子開走。周翰拉起澧蘭的手回家,澧蘭甩開他。他又挽住澧蘭的手,澧蘭再摔開他。
“怎麽了?”
“你在跟蹤我,是嗎?”
“說得多難聽,碰巧遇上。”
“為什麽?”
“澧蘭,我不想你和別的男人有一絲一毫的瓜葛。”周翰正色道。
“我和他是兄妹。”
“是表兄妹,陸游和唐婉就是表兄妹。”
澧蘭想這人真是胡攪蠻纏。
“既然是你親戚,為什麽不想我認識他?”
“他知道我們分開了,現在又在一起,多尴尬。”
“是嗎?你始終還是不願接受我,不承認我們之間的名分,對吧?”
“周翰,我們是兄妹。”
“澧蘭,你最好明白一點,從你十四歲起,我看到你第一眼時,我就要定你,你的身體和你的心我都要。就算我們是親兄妹,我也不會放手。埃及不是有很多法老都和自己的妹妹結婚嗎?”
“我們多年沒見,只是出來吃飯。”澧蘭岔開話題。
周翰聽到“我們”這個詞,心裏就不舒服。“像你這樣美麗的女子,沒人只想單單和你吃飯。所以我就從不約女人吃飯。”
“你有過。”
“跟誰?”周翰想不起來。
“你約過我,很多次!”
周翰咧嘴一笑。
“我沒跟你開玩笑,顧周翰。我有我自己的生活,你憑什麽約束我?”
“憑我愛你,我要娶你!我是有血性的男人,我的妻子絕不可以出去交際,不可以跟別的男人暧昧!”
“暧昧?”
周翰看澧蘭咬下唇,知道自己話說重了。
“我也許确實應該跟別人暧昧一下。”不論在北大還是歐洲,她都一心無二地鐘情于他,而他呢?他在美國呢?他居然還說自己跟別人暧昧!早知如此,自己何必束身自好?那些追求者中也不是沒有優秀的,比如……,比如盧懷瑾。
“顧周翰,是不是你跟盧懷瑾說我是你的……?”她突然醍醐灌頂。
周翰感慨她太聰明了,他一向以此為傲,可有時這也不是件好事。“是什麽?”他打趣她。
他知道她羞于說出口,這個潑皮!“明天,你不用送我上班。”
“為什麽?”
“我請假一天。”
“幹什麽?”
“搬家。”
“你敢!”周翰抓住她手,“你試試!”
“我倒想試試!”澧蘭甩不開他的手,她就停止了徒勞的掙紮,看向別處。
“澧蘭,你變了,你不是九年前那個女孩兒了。以前的你一心一意對我,從不計較。”周翰說完就後悔了,他恨不能踢自己一腳。該死,這本是他的錯,他怎能抱怨。他見澧蘭凄然一笑,“顧周翰,以前的那個女孩兒已經死了,被你用五年的時間一點一點地殺死了。”然後她就脫開他不知不覺松開的手,走去上車。
顧周翰背向着車,看着遠處站了很久。是的,她說得沒錯,是他殺了那個女孩兒,而且他沒有讓她死個痛快,他是一刀一刀将她淩遲處死。他為那個女孩兒遭受的痛苦而難過,他只覺得痛徹心腑。澧蘭肯再次回到他身邊,是對他天大的原宥。她心裏不是沒有怨氣,只是她對他的愛超越了一切。澧蘭見周翰好久不上車,忍不住回望他,她看見他從口袋裏掏手帕,在臉上擦了一下。
周翰上了車,兩人一路都不言語,進了顧園各自回屋。
澧蘭輾轉反側睡不着,她知道她的話太重了。她聽到敲門聲,猜是周翰,她只披上晨衣就跑去開門,顧不上再遮掩一下。
周翰盯着她胸前看,這個殺傷力太大,他幾乎不能自已。
“你看什麽!”她用手遮住胸部。
周翰看回她的臉,緩了緩,“澧蘭,我錯了,明天能不能不搬走?我說話太過分,不該猜忌你。可我就是不願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我有多愛你,我就有多在意!”
澧蘭不說話,她都忘了“要搬走”這個念頭。
“你在歐洲時,我怕你琵琶別抱,所以我就散布你是我妻子的謠言,對不起。可是如果再回到當時,我還會那麽做!”
澧蘭差點想笑,他也知道那是謠言。
“還有,你說得對,是我殺死了那個女孩兒。”
“周翰,不要提……”
“可我一定要找回那個女孩兒。我拿心來暖着你,澧蘭!一年不行,兩年,兩年不行,五年,反正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
澧蘭心裏很震動,“周翰,我答應你不搬走。太晚了,你快去睡覺,你明天還要忙。”
她看見周翰歡欣鼓舞的臉,周翰伸手撫她的頭發,“寶貝,我看着你關門。”
第二天早晨,澧蘭在餐廳裏跟周翰說,他不願意她跟別的男子出去吃飯,她以後就不去,即便是血親,她也不吝惜,哪怕是斷了這門親戚。她故意嘟着嘴賭氣,周翰笑。她說要是不可避免,她一定會拉上他一起。澧蘭看着周翰喜氣洋洋的臉,又補上一句,“我想你應該可以找回那個女孩兒,周翰哥哥。”若不是有仆役在敞開的門外侍候,他立時就要攬她在懷。
周翰一路上握着她的手,時時微笑,澧蘭猜他是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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