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一寸山河一寸血 (18)
林江沅在漢口璇宮飯店的客房裏醒來,他伸手摸一下,清揚不在身邊。“清揚,清揚?”他叫了兩聲,沒人回應。他爬起來,看見床頭櫃上清揚的留言,“我去給我們買衣服了,我從未如此地渴望過衣服!”她說,“廳裏桌子上有吃的,愛你!”
他微笑,的确,昨天下午他們來到璇宮飯店,漢口最時尚的酒店之一,手裏攥着他們全部的家當 —— 一個油布包,他們差點沒能入住。他大概看起來像個乞丐,清揚還好些。
清揚是比較特別的女孩,對衣服飾物不很上心。最初在澧蘭的婚禮上,當澧蘭把清揚托付給他時,他以為自己要當車夫和腳夫,窮極無聊地陪她逛四天街,像從前他的姐、妹來慕尼黑時一般。也許可能更甚,畢竟小家碧玉沒見過好東西,初來這海上繁華之地,不要全部打包回去嗎?他出身名門,門第之見深植心中,他忘了清揚在歐洲呆過四年,歐洲的各個名城她都見識過。結果清揚請他陪着自己去看賽馬、騎馬、看電影、去畫廊、去劇院看戲、聽音樂會、開車兜風,她還喜歡上海的各種美食,唯獨不去逛街。
“你不要買東西嗎?”他終于憋不住了,問她。
“哦,好啊!”
她大概之前不好意思麻煩他,女孩很知進退,只是他不明白女孩臉上何以有了慚愧的表情,他以為女孩手頭不寬綽,沒關系,他可以替她付錢,澧蘭的托付,他一定盡心盡力。
他帶着清揚先去先施百貨,直奔女裝部。女孩上樓後略微看了兩眼,便跟在他身後。
“你要買什麽?我付錢。”看來女孩确實是手頭不充裕。
“我?不是你要買嗎?”清揚詫異,“我先前只顧着自己玩,沒想到你可能要買東西。”
“我買東西?”喔,所以她慚愧,“你真的不買嗎?”
女孩搖頭,“我沒什麽需要買的。”
他因此覺着女孩有意思,之後他因事去南京時,便邀女孩出來坐坐。他和清揚相處的三年裏,從沒見過清揚逛街,後來他忍不住問清揚,他看清揚衣着雖不昂貴,但也得體熨帖,嗯,她幾乎從不佩戴飾物。“我都是在每個季節開頭看看自己缺什麽就一次買齊。”女孩有些不好意思,“我覺得逛街很費時間,也沒興趣。不好嗎?澧蘭跟我一樣。”女孩知道他很看重澧蘭。
“很好,很男人,”他摸着下巴說,“我很喜歡。那麽你在歐洲也不逛街嗎?”
“有那麽多的博物館、教堂、皇宮要看,怎麽舍得拿出時間來逛街?”
“那麽,一點東西也不買嗎?”
“怎麽會?我們在塞維利亞就買了很多衣服,花了足足兩個小時,每人都買了十幾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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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夥,買了十幾件衣服才用了兩小時,還“足足”!“怎麽舍得逛街了?”
“倫敦夏天很陰涼,不需要穿夏裝。我們突然跑到西班牙,帶的夏裝不夠就去買。”
原來有些女人置裝是純粹出于需要,他笑,居然跟他一個男人一般。“我看你衣着品味不俗,你既然不逛街,怎麽培養起穿衣品味的?”
女孩想一下,“應該是從繪畫、建築和雕塑欣賞中來。你看澧蘭,她的穿衣品味遠勝于我,可她也不喜歡逛街。”女孩沉吟,“繪畫、建築和雕塑之所以百年、甚至千年流傳,是因為其中有大美,是由對美有着特殊感悟的天才藝術家窮盡心血鑄就。衣服所呈現出來的漂亮與藝術品上凝結的美不可同日而語。一個常年沉浸在藝術品欣賞中的人,比如澧蘭,她的格局要遠超過那些日日逛街的女子,她的眼光當然好過那些女人。我見過日日逛街、裝扮精致的女人,好看歸好看,可是攜着市井氣,遠不如澧蘭優雅脫俗。就好像油頭粉面的小開跟你相較。”
沒錯,以鑒賞藝術品的眼光來選衣服,豈不輕而易舉?女孩子很會說話,以澧蘭暗喻自己,還擡舉了他。
他起床去浴室方便,看見鏡子裏自己的形容,他聞聞自己,散發着馊臭,不知道清揚怎麽忍受他的。他昨天進到房間裏便躺下,頃刻沒了知覺。他開始洗漱,奮力清洗自己,他刷了兩遍牙,把頭洗了三遍,把身體搓了兩遍,望着浴缸裏沉澱的灰泥很有成就感。他把污水放掉,清理掉挂在浴缸壁上的油泥,換上新水,攤開雙臂舒服地躺到清水裏。他瞥見清揚洗淨的兩條內褲晾在角落裏,品藍繡花的、茶綠色帶小仙女圖案的,他微笑,過去伸手摘下來摩挲,忍不住放在唇上輕吻。
林江沅聽到外間門響披上浴衣走出去,清揚提着大包小卷進來,“丫頭,怎麽出去那麽久?”他接過清揚手中的東西。
清揚愣一下,他叫她丫頭,很親切,“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嗎?你的味道真好聞!”清揚雙手環住他的腰,“有很多衣服要買,內衣、外衣、鞋子、襪子、帽子、圍巾......我都買不過來。我想你快醒了,就趕緊跑回來。還沒買完,明天還要去。”
“你怎麽知道我的尺寸?”他撫着女孩的背。
“我拿了你的髒衣服去的,”她掩口笑,“人家都看愣了,然後我把它們都扔了。總算我們有衣服穿了,可惜襯衣、襯褲不能洗,沒地方曬衣服,只能将就着穿吧。”清揚一副慷慨就義的神情,“我看看,內衣總要洗,也許有地方晾內衣。”
“為什麽要洗?不是新買的嗎?”
“那也要洗啊!你想啊,從織成面料到裁剪、縫紉經了多少人的手,每個人的手未必幹淨,機器也不幹淨。你以前不洗嗎?”她見江沅搖頭,“噫......蠻夷!”女孩皺皺鼻子,“你知道嗎,從前我和澧蘭在塞維利亞旅行,我們把買來的衣服都洗掉,在天臺上晾了一大串。那裏的太陽流金铄石,衣服一會兒就幹了!”清揚很懷念。
“你從前不願我提澧蘭,你現在卻時時刻刻把她挂在嘴上。”江沅笑。
“我心底無私啊,不像你!”她笑笑,“我很喜歡澧蘭,我跟她情投意合,我再沒遇見那麽好的朋友。”
“哎,你知道蠻夷最擅長什麽嗎?”
“騎射啊。”她見江沅搖頭,“要不,刀耕火種?”
“最擅長這個!”他攔腰把清揚抱起來去裏間,扔到床上。
......
“四年,清揚,你不知道我多想你!”他緊緊箍着她,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二次親昵,逃命的時候想不到男歡女愛。他多愚蠢,他居然虛擲四年光陰,踟蹰不前,不肯為他的愛去戰鬥。而現在,即使清揚嫁人生子,他也要不顧一切把清揚奪回來,他終于了悟自己的心。
“清揚,我們結婚好不好?然後找個房子安定下來。雖說是亂世,但我該對你有交代。只是三書六禮、三媒六證暫時做不到,等戰争結束,我都給你補上!”
“好!”他即使不娶她,她也會跟定他,他拼了命救她出危城即是對她最好的承諾。“我不在意那些禮儀,我要你一輩子都愛我!”
“好,清揚,我們生死與共,永不相負!”
1938年10月23日,林江沅和清揚在擁擠的宜昌街頭穿行,去輪船公司。兩平方公裏的宜昌城區被滾滾而來的難民和源源不斷運來的戰時物資擠滿,所有的旅店客棧、學校,都擠滿了人,還有不少人露宿街頭,遍地都是堆積的大型設備、器材、軍工物資。由于人多船少,林江沅和妻子在宜昌等了一周還沒買到船票。民生輪船公司的辦公樓被購票人群擠成裏三層外三層,從大門起直到每一個辦公室止,都塞滿了交涉的人們。一些武裝押運貨物的軍官氣勢洶洶,甚至掏出槍來威脅要船。
“每天都是這樣,清揚。”江沅嘆息,“也許我們還要步行入川,跟從前一樣。”
“好啊,聽說川江景色很好,我們備足幹糧慢慢走,我很擅長走路的。”
江沅看着清揚微笑,他心愛的妻子。他完全可以學江浙的富豪們帶清揚避亂到香港,但他舍不得那些內遷的工廠,所有的機器都需要重新安裝、調試,他被廠家們寄以厚望。他對清揚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所以他們要留在武漢,清揚沒有絲毫猶豫。
1938年6月武漢會戰開始,6月底內遷武漢的工廠以及武漢地區原有企業開始向西南、西北地方拆遷。在戰事激烈展開的同時,航運公司冒着炮火和空襲,日夜搶運物資,到10月25日武漢失守,絕大部分器材被轉運,沒有落入敵手。
從7月起,聚集在入川門戶宜昌侯輪赴川的人員在3萬以上,荟萃了中國各界的精英。兵工署和民營廠聚集在宜昌江邊的貨物堆積如山。同時幾十萬出川增援的軍隊和裝備也急待通過長江航線奔赴戰場。由于武漢陷落,張自忠将軍率領的第33集 團軍正在漢水防線阻擊日軍,宜昌人心恐慌,秩序混亂。
日軍飛機天天轟炸宜昌,招商局、三北等輪船公司已經精疲力竭。宜昌扼守長江三峽,素有“川鄂咽喉”之稱。從宜昌往上游,航道狹窄彎曲,灘多浪急、暗礁林立,1500噸以上的輪船不能直達重慶,且夜晚不能航行。因此,所有上行的大輪船,到了宜昌必須等候換載大馬力小船,才能穿過三峽前行。當時能夠穿行三峽的除盧作孚的民生公司22艘輪船外,只有2艘中國輪船和幾艘外國輪船。依當年運力計算,這麽多人員,這麽多物資要全部運抵重慶,至少需要1年時間。而且距川江每年的枯水期只有40天了,枯水期一到,水位下降,運載大型機器設備的船只根本無法開航。
人群分出一條道來,江沅看見一個清瘦的四十多歲男人走進來,“盧作孚!”江沅身邊的人說。
“請大家回去,明天早晨我将在12號碼頭和大家見面,宣布撤退安排!”盧作孚對那些争先恐後、争吵不休的各單位負責人有禮貌且很堅決地說。
這個人倒是處亂不驚,江沅想。江沅聽顧周翰說過此人,出身貧寒,只有小學學歷,卻當過教員、《川報》主筆和總編。1926年他籌集5萬元購船一艘,創辦民生公司。此人有驚人的商業天才,在公司運營上多有創新,不到5年時間民生公司就擴張到擁有12艘船、總噸位達到1500噸。而且此人懷抱濟世理想,他仿效張謇在北碚開始社會實驗,建中學、工廠、醫院、科學院和公園,投注于教育,把原本肮髒混亂的北碚城區變成四川境內最先進的地區。盧作孚的實業越做越大,他本人和家庭卻保持着苦行僧式的自律生活,住在農屋裏。
盧作孚于當天趕到宜昌,他先親赴各輪船公司和碼頭視察,登上輪船,檢查各輪船的性能、運載量,然後召集各輪船公司負責人、各輪船船長、引水、宜昌港的技術人員開緊急會議,通宵達旦研究出一份緊急運輸方案——在40天內,将所有撤退人員和物資運走。
宜昌至重慶去時溯江而上要走4天,返回順江而下需2天,來回一趟6天。為了縮短運載時間,他們把宜昌至重慶整個航程分為三段,即宜昌至三鬥坪為第一段,三鬥坪至重慶萬縣為第二段,萬縣至重慶為第三段。每艘船以吃水深度、馬力大小、速度為基本依據,分布到不同航段上。每個航段上的船只運送貨物至指定節點後立即卸貨、返回、再裝貨。回程的船只滿載出川抗日的士兵,順江而下。只有最重要的物資和最不易裝卸的笨重設備才直接由宜昌運往重慶。這樣,每艘船的航程縮短了一半或者一大半,從而贏得寶貴的時間。
鑒于三峽航段不能夜航,盧作孚要求各船盡量利用夜晚裝卸,白天航行。航運人員盡量不空耗一小時、甚至一分鐘,将運輸能力發揮到極限。為了裝卸方便,他在三峽航線增設碼頭和轉運站,臨時增加雇工3000多人,同時征用民間木船1200餘只,運載輕型物資。
第二天清晨,盧作孚以國民政府聯合運輸辦事處主任的身份,在碼頭親自向各機構代表宣布部署計劃,要求各單位清理自己的物資,按輕重緩急依次分配噸位。盧作孚強調各單位人員物資的轉運順序一旦排定,必須堅決執行,服從指揮。當他宣布完他的轉運計劃和嚴格紀律,并保證在40天內運完壅塞在宜昌的全部人員物資時,全場爆發一片歡騰。人們從盧作孚堅定自信的神情和言語中看到希望,人心穩定了,混亂局面得以改變。
當天,一艘滿載着物資和人員的輪船啓航,開出宜昌港。幾百名孤兒難童在盧作孚親自護送下第一批上船。孩子們扒在欄杆上放聲高歌,揮着手向盧作孚及岸上工作人員告別,岸邊觀者無不為之動容。
“清揚,我們再等等,有這樣一個人在這裏有條不紊地運籌全局,我想我們不需要步行。”人群中,林江沅攬着激動到落淚的妻子說。
林江沅和妻子在七天後啓程赴川。為盡快搶送難民,盧作孚将二等艙鋪位一律改為可以容納5人的坐票,這樣可以增加一倍以上的客運量。盡管需要坐着度過4天旅程,但夫妻倆激賞盧作孚的舉措,他們聽說民生公司降低收費,對公教人員實行半價,對戰區難童免費,對貨物只收平時1/10的運費。而同時也在參與運輸的外國輪船都正常收費。
江沅夫妻在傷兵和難民中間擠過,去自己的座位。他們避開上鋪懸下來的四條腿,向同床的人笑笑,擠着坐進去,把行李安置到床底。
船艙裏的空氣混濁,清揚便拉江沅去甲板上。川江的景色很美,山水迂曲,疊嶂重岩,絕壁高達數百丈。崖上林木蕭森、離離蔚蔚,峽中是奔騰的流水,灘險處,水急如沸。“這樣好的河山怎麽忍心葬送敵手?”清揚說。
他們在三鬥坪換船,繼續西行。“丫頭,靠着我。”入夜,江沅心疼清揚,把妻子圈進懷裏,讓她倚着自己睡。
放舟下巫峽,心在十二峰,巫峽因唐堯時良相巫鹹葬于此而得名。峽谷绮麗幽深,千岩競秀,行船在山水畫廊裏,只見峽中濕氣蒸郁不散,成雲致霧,千姿萬态。“對了,襄王有夢,神女無心。元稹就是在朝雲峰寫下‘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江沅摟着清揚笑,她心裏想什麽,他都知道,“小丫頭,你偏要作踐我!你才是我的神女,就是要和你‘旦為朝雲,暮為行雨。朝朝暮暮,陽臺之下’。”江沅想自己初見澧蘭時,那女孩晔兮如華,溫乎如瑩,瑰姿玮态,不可勝贊,萦繞在他心頭十幾年。後來與澧蘭再相逢,他置顧周翰對他心意的洞悉于不顧,常去暨南大學看望澧蘭。他猜澧蘭後來也有覺察,女孩子貞亮清潔,意态高遠,對他始終以兄妹之禮相待。後來清揚決絕而去,不肯将就,他才明了在自己心中孰重孰輕。前情往事一朝放下,他一身輕松。
赤甲白鹽俱刺天,兩山夾持、一水中流的瞿塘峽迂回曲折8公裏,雄偉瑰麗。雲霧在峽口飄蕩,兩岸壁立的山峰仿佛要撲跌下來,峭壁的倒影映在江心。
輪船穿過扼瞿塘峽西出口的夔門時,清揚忽聞得人群中有異動,江沅指着前方江面讓她看,原來是川軍出川,輪船上的人們向軍人揮手、歡呼。軍人的船頭高擎一面白布旗,旗的正中寫着一個鬥大而蒼勁有力的“死”字,“死”字的左右兩側各寫着幾行小字。江風吹動旗子舒展、折疊,清揚不能看盡所有的字,但見“只願你在民族分上盡忠”和“賜旗一面......傷時拭血,死後裹身......勿忘本分”一些字,清揚一時難以自抑心情,熱淚盈眶,抓住丈夫的胳膊說,“江沅,我很高興我們留在武漢,而不是去香港。”江沅拍拍妻子的手。
抗戰時期,川軍參戰人數之多、犧牲之慘烈,居全國之首。他們以國家利益為先,深明大義,忍辱負重,慷慨赴死。
西漢末年公孫述據蜀,在山上築城,自號白帝,名此城為白帝城,高堂邃宇、層臺累榭。後人建白帝廟祭祀他。明代因公孫述僭越,改祀蜀漢人物。清揚聽聞廟內有自隋以來的歷代名碑,便說以後有機會要來此一游。
第三天傍晚,他們在萬縣轉船,輪船将要抵達碼頭時,艙口蓋子已經揭開,艙門早已拉開,起重機的長臂已舉起,兩岸的器材已經裝在駁船上。輪船剛抛了錨,駁船即被拖到輪船邊,開始裝貨,一切緊張有序。兩岸和船上的燈光照耀着上、下船的人和貨,映在江面上。岸上每數人或數十人一隊,擡着沉重的機器,不斷地歌唱,往來的拖頭的汽笛不停地鳴叫。“江沅,你看到了,有這樣的人民在,我們怎麽會輸?怎麽可能輸掉這場戰争?”清揚說。
輪船經過依山聳勢、飛檐展翼的石寶寨時,清揚興致勃勃地掏出一元法幣來比對,江沅笑她孩子氣。清揚說徜徉在孕育了中華文明的一條大河上,感觸頗多,巴山楚水、虎嘯鳳吟之地将長存心中。
江沅看着她微笑,他的妻子把逃難變成了出游,這樣的女孩,妩媚中帶着堅強和果敢,随時都能抗下山河歲月的變遷,即使身處絕境,也會堅韌地活下去,而且還要高唱凱歌而歸。他很喜歡和她在一起,有清揚在,有許許多多仿佛清揚的國民在,有深植在清揚身上的民族性在,他們怎麽會亡國?!
在預定的40天內,民生公司奇跡般地運完了全部人員,運走2/3機器物資。其間盧作孚日夜駐守現場,指揮船只來往險灘叢生的川江。在宜昌指揮中心,上游各港口、各輪船發來的電訊24小時不斷,所有的電文盧作孚都親自審閱、批示。他對每只船的位置、每個港口的裝卸情況都了如指掌。深夜時分,他親自到碼頭檢查工作,解決問題。
又過了20天,當長江水位降到無法組織大規模運輸時,沿江剩下的只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廢鐵。
這曾是中國抗戰史上最驚險的一刻,史家稱之為“中國實業上的敦刻爾克”,其緊張程度與英法聯軍在敦刻爾克的撤退沒什麽兩樣,或者比他們還要艱苦些。
整個撤退期間,民生公司的損失在400萬元以上,盧作孚對公司員工說,“我們要以事業報效國家,我們要以身盡瘁事業。我們雖然不能到前方去執幹戈以衛社稷,拿起武器打敵人,當就本身職責,努力做一員戰士,以增強抗戰力量。”
在整個抗日戰争中,民生公司為了挽救家國存亡,在搶運物資和人員的戰鬥中作出巨大犧牲,總共有16艘船只被炸沉炸毀,69艘船舶被炸傷,117名員工犧牲,76名員工傷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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