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脫險
銀白色狐貍在楚天翔面前停下腳步,擡起毛茸茸的精致下颌,瞪着一雙湛藍的獸瞳看着楚天翔。楚天翔眨眨眼睛,小狐貍轉身溜了。
“……”
楚天翔的唇線牽扯起一絲清涼的弧線,緩緩走回華宸殿。
金色的晨光均勻地灑在殿堂門口,宮殿裏的氣息熟悉而又舒服。楚天翔像往常一樣自然地走進宮殿寝室,到床邊坐下。床上躺着的少年被輕微的響動驚醒,一雙綠色的眸子因為睡意盎然顯得十分濕潤。
“好點了嗎?”
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似的,墨染楓沒有看他,亦沒有回應。他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陰影看去不甚真切,然後揚起一邊的唇角,模糊的分辨不清含義。
許久。
“陸承影還是挺廢物的,你說呢。”一個不疾不徐,略帶生硬的句子猝然響在空氣裏。
楚天翔挑眉看向他。“你這是什麽意思。”
墨染楓突然起身,抓住楚天翔的肩将他按回床上,整個人壓上去。綠色的眸子泛着一種極具侵略性的光芒,卻毫無生氣。他唇邊的弧度加深了一些,顯得異常邪性。出口的句子同樣是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沒什麽意思。”
“……什麽?”錯愕。
墨染楓的眼眸裏閃過一絲冷硬的灰綠色,單手抓住楚天翔的手按過頭頂,緊緊抓牢。
楚天翔自從墨染楓出事以後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掙紮只覺得很累。他盯着墨染楓,唇邊揚起一絲嘲諷的笑意,卻不知在嘲諷誰。何必來激怒我呢,你又做不到。
“說那麽多沒用的幹什麽。”楚天翔挑眉,語氣極其平靜,卻有一絲疲憊的沙啞。
楚天翔難得在自己面前表現得疲憊,那一絲疲憊被牢牢揪住,擴大到勾引的地步。墨染楓伸手扯住楚天翔的頭發向後拽,壓低下颌。
“呵……。”
墨染楓的本性并非溫柔,這一點楚天翔早就知道。墨染楓在楚天翔面前一直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樣子,但他的本質不像看去那樣溫柔,他是個充滿危險性的人。當他對某些東西失去耐心之後,會變一個別人完全不認識的人。
危險感,這是楚天翔第一次真實地感受到來自墨染楓身上散發出的危險感。
“你瘋了?”楚天翔的眼眸倏忽睜大,有一絲不可置信。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不可置信什麽,他以為在墨染楓眼裏自己是不一樣的存在,或許一切只是他以為。
手指插進他的發裏用力向後扯,咬上他的唇吮吸,直至血腥味彌漫在兩人的口中。
墨染楓不語,綠眸的光極其冷硬。
楚天翔的手緊緊地抓着床單,咬住下唇不發出聲響。
突然,一切戛然而止,墨染楓沒有繼續動作,他倒在一旁,睡着了。
楚天翔起身看了墨染楓一眼,始終沒有弄明白前因後果。
窗臺閃過一絲銀白,一只毛茸茸的小家夥竄了進來,跳上床鋪在楚天翔懷裏蹭了蹭。
楚天翔有一個所有人都知道的優點,那就是從不向任何人道歉。雖然他甚少做錯什麽事,但是當然也有犯錯的時候,只是他從來不道歉罷了。
不道歉,當然就沒有責任。正好這只小狐貍也不需要他負什麽責任,他只是順從感覺來陪伴楚天翔罷了。
龍城監獄。
“可惡!”羽罹掙了掙手腕上的鐵鏈,冰冷的鐵器發出巨大聲響,對面的刺客同樣被鎖在牆上。頭低垂,長長的綠發遮住臉頰。
“影!喂,影!醒醒。”雖然知道同伴聽不見,但仍不甘心地一遍遍喊着同伴的名字。擊昏這是刺客的克星,就像法師被封法。
封法——就像現在的自己。如此無用,且不堪一擊。
真可笑。
羽罹停止呼喊,看着陸承影出神,那一瞬間他的身影與羽翊重合。羽罹甩了甩自己的腦袋保持清醒,如果不是為了你,影,我怎麽可能淪落到這種地步。
不知為什麽,我一直把你當做翊,沒有仇恨,只有當初單純的——愛。
那是羽罹最不想承認的東西,每當這個字眼呼之欲出的時候,都會顧左右而言他。
綠發刺客頭頂的圓形光環漸漸變淡,他緩緩擡起頭,柔順的發絲随之移向兩側,露出白皙的臉頰。他緩緩睜開紫色的眼睛,渾濁的眸子逐漸清明。
“罹?”驚訝,甚是疑惑。
“真不愧是劍聖,強擊可以持續這麽久。”羽罹順着牆根坐下,雙手抱住膝蓋。
“我記得我碰見了焰隕。”揉了揉腦袋皺眉環視四周。“這是——龍城牢房。”
“我們是重犯呢。”
陸承影不語,下一秒頸上的咒印燃燒出妖異的火光,咬住下唇,腳下浮現一個暗色法陣。
“笨蛋,快住手。”羽罹焦急地看着他。“別亂用咒印的力量。”
法陣不自然地閃了幾下,如同被硬生生撕扯揉碎一般深陷進地裏,陸承影無力地垂下頭,脖頸上的咒印滲出鮮血。“果然不能在石壁上印下死亡标志。”
羽罹将頭埋進膝蓋裏,這牢房并不普通,自從成立起就被刻印着封符,相當于法術禁區,想用高攻突破根本就是做夢。雖說只要觸發咒印就能回到家族屋,可是就連鐵鏈上也刻滿了封符,一切都無能為力。
“你還好嗎?”低悶的聲音。
“沒事。”陸承影的聲音很輕,他伸手揩去自己脖頸上的血跡。“他們封了我的隐身。”白皙的手臂上印着一個黑色的“封”字,分外突兀。
“我以為羽霜不會丢下自己唯一的弟子。”
“老師他——”陸承影想說些什麽,卻被羽罹不耐煩的話語猝然打斷。
“為什麽還稱他為老師?”
牢門突然被大力推開,一個首領模樣的人走了進來,傲慢地掃了兩人一眼轉身,對身邊的守衛下令。“把這個刺客帶去審訊室,城主和藍雪大人應該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藍……藍雪?!她竟然和墨騁是一夥的!羽罹憤怒地将手握成拳,早知如此那天晚上就該殺了她。
——絕不能讓他們得到鮮活的刺客血液。
偌大冰冷的審訊室,同那間監獄一樣被刻印着封符,他們被守衛緊緊壓制。墨騁坐在離他們不遠處的一把流光白金座椅上,面無表情。他的身旁站着一個藍發女藥師,女藥師将手自然地搭在椅背上,唇線向上挑着。
“這就是刺聖大人的徒弟?果然和刺聖大人很像,除了頭發。”
墨騁伸出手制止她繼續說下去,依然面無表情。“羽霜那個叛徒,我不會發放過他的。”
陸承影擡起眼眸,叛徒?老師怎麽了?
“城主大人幹嘛這麽無情啊,畢竟他是刺聖。”那語氣裏帶着一絲撒嬌的成分,藍雪很美是沒錯,但是卻讓人沒有絲毫好感。
“五聖中實力最弱的刺聖,死不足惜。”墨騁的态度很生硬,顯然沒有再說下去的打算。
“哦?那排行首位的戰聖,城主您為什麽——”藍雪依舊沒有絲毫危機感,她一向不知道什麽叫點到即止。
墨騁沒有說話,他斜了藍雪一眼,只是那一個眼神,充滿了冰冷的警告意味。
“對不起,城主大人。我失言了。”藍雪慌忙後退一步。
墨騁起身,徑直走向陸承影,安靜的審訊室只響着篤定的腳步聲。在綠發刺客面前站定,然後直視那雙紫眸。
“你被羽霜抛棄了,知道麽?你的恩師——羽霜。奪走了你的夜色之鑰,跑了。”話語裏沒有任何感情成分,只是一個冰冷的陳述句。
“從我加入暗夜起,就已經是叛離師門。我們早已沒有師徒關系。”陸承影的話依舊毫無溫度,似乎在說與自己無關的事。
夜色之鑰,原本就該屬于老師。
墨騁的眼睛眯了起來,看着少年頭頂明顯的封字,笑的很輕蔑。“你,和我合作。”
“……”陸承影沒有說話,靜待下文。
“只要你打敗羽霜,拿回夜色和信仰鑰匙。我就給你自由,并且恢複你出雲城主的位置。”
聽起來是很誘人的條件,但是陸承影絲毫不為所動,因為墨騁的話沒有半分可信度。
“做夢。”他緩緩地說。
“啪”少年被一記耳光扇得偏過頭去,臉上開始泛紅。
墨騁有些惱怒,收回手轉身。
“藍雪。”
看了很久好戲的藥師走了過來,放下手中的法杖,甩了甩藍色長發。
“你準備好了嗎?”
還未等藍雪答話,一柄飛來的長劍已經刺穿她的身體。女人的眼眸倏忽睜大,胸前的血液如同盛開的玫瑰,然後整個人似乎被抽離了筋骨,不受控制地倒下。墨騁迅速回頭,眼眸的亮光擦出一道危險的弧度——門口站着墨染楓和楚天翔。
墨騁揚起手,一束詭谲的紅光如同利刃一般射向墨染楓。
墨染楓的眼眸低垂着,看不到表情,他上前将劍收入手中,然而下一秒劍鋒一轉抵在楚天翔脖頸上,有血珠滲出。
楚天翔的棕眸對上那雙似是不太熟識的綠色眸子,唇角清淡地揚起,然後伸手握住劍刃用力推開。墨染楓眼眸恍惚了一下,長劍落地發出脆響。楚天翔揚手,指尖流下的血液凝成一道閃着赤光的符咒——重擊。
墨騁看着墨染楓毫無防備地受到重擊倒地,衣袖憤怒地揚起。“把他們都給我抓起來。”
門口湧進大批守衛,陸承影和羽罹被重重包圍。
楚天翔腳下瞬間燃燒起火焰形成一個保護圈,他的前方自然而然地清出一條道,然後以極快的速度閃到陸承影和羽罹面前,将一個傳送符按在地面上。
陸承影依稀看到那個火光裏的少年,他的臉龐依舊熟悉而俊朗,藍發被風揚起露出幹淨的前額——他的身後是大批龍城守衛。
試煉結界。
當羽罹和陸承影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試煉結界裏。
“他為什麽要把我們弄到這裏來。”羽罹揉了揉自己的前額,發出疑問。
“這裏最安全。”陸承影起身,環視四周,他隐隐地感覺到會有一個人出現。
不出所料,一個火紅的身影由遠及近。
“這個結界是我開的。”
“焰隕老師?”
“是我讓那兩個孩子去救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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