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空了

那是什麽?是血?沈言靖忘記了呼吸,看着流動的紅色液體。此刻他的心裏他的腦海裏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從浴室裏的流出來的這些血,是誰的?他不敢想的太深,也不敢想的太多。可是浴缸裏的屍體這樣的東西在殺人的案件中總是很常見的案例。沈言靖想走過去推門一看究竟卻不敢,人總是這樣,想到了又害怕想的成真。張習也感覺到了沈言靖的不對勁,看到他看着地上的血液發呆,張習剛才就是想清理下這些血跡,沈言靖來了于是就放下了沒有清理,沒想到血液混着水慢慢的流到了外面。張習知道沈言靖在想什麽,他走到浴室門口說:“今天想殺只雞吃,剛弄完你就來了,所以沒有收拾。”

是一只雞嗎?沈言靖心想,可是還是沒有相信張習的話。也許是現在他的神經太敏感脆弱,張習趕緊跑到浴室門口的舉動讓他感到他心裏一定藏着什麽,讓他覺得這個浴室裏肯定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也許是一個人,是一個全身鮮血的人,是一個斷了氣的人,是一個他熟悉的人。張習的手握住了門把,沈言靖知道他要扭開門,他這時候才稍稍安了心,既然敢主動扭開門的話,那麽裏面應該沒有什麽。果然,沈言靖只看到了一只脖子在冒血的死雞。安心的同時又對張習的做法感到不悅:“你為什麽不用碗把雞血接起來?”

“我從來不吃那東西。”張習聳聳肩說。

新的疑惑又來了:“你為什麽不在廚房殺雞?跑到浴室不是很奇怪嗎?”

“沒什麽奇怪的,在浴室裏比較好清理。”

不知道為什麽,“在浴室裏比較好清理”這句話聽起來異常的紮耳,沈言靖不想再和他繼續下去這場沒有任何意義的談話,拉開門快步的離開了。知道張習并沒有報複寧西也是如釋重負,那麽......寧西到底會去哪兒呢?沈言靖決定去寧西住的房子看看。坐進車裏,在系安全帶的時候他突然看到了車窗前的那小盆仙人球,不知道什麽時候它竟然長出了一小個桃紅色的花苞。

“為什麽非要在車裏放這種東西啊?”沈言靖看着寧西手裏的仙人球,皺着眉問。

“嗯......”寧西想了想說,“我看別人的車子裏都放着小花小草的所以也想給你買一個。”

“仙人球是花還是草?”沈言靖問。

寧西被難住了,一臉窘迫:“花吧?它會開花的。而且是綠色,綠色對眼睛好,開車眼睛累了也可以看看對眼睛很有好處,而且他可以讓車裏的空氣更好哦~最主要是不容易死,其他的花花草草放一陣子就死了,簡直就像在扼殺生命一樣。”

“扼殺生命?”沈言靖抱着手一挑眉,“你是說那些花花草草?”

“雖然你可能看不到,但是它們确實是有生命會呼吸的啊!”寧西一臉認真的說,“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我就放我家去了。”

沈言靖笑笑:“要,放我車裏吧。”

寧西拉開車門坐進車裏将仙人球小心翼翼的放在車窗前,沈言靖也坐了進去,覺得他的樣子很有意思于是就笑了兩聲。寧西問他笑什麽,他回答:“在車裏放仙人球,我看假如哪天我出車禍了,不是被撞死的,而是被仙人球紮死的。”

寧西頓時就不高興了:“沈言靖,你能不能說點好話?”

沈言靖見他是真的生氣了,心裏不愧疚反而有種說不出的快樂,他的手撫摸着寧西的臉,心裏被莫名的感動溫暖着:“我知道,你關心我。”

“當然了,言靖小天使。”寧西笑着,臉上的酒窩可愛醉人。沈言靖湊近他,低着聲音問:

“要不要找個地方,我們在車上來一次?”

寧西紅着臉,并沒有拒絕他的這個請求。

沈言靖苦苦一笑,他總是想起一些不願意想起的事,一些特意去遺忘的事,一些刻意避開卻又時時浮現在腦海的事。一旦這些事和那個人有着哪怕只是一點點的聯系,關于他的回憶就會如潮般湧來。他找到了那把鑰匙,沈言靖突然想起幾個月前他把它放到了這盆小仙人球下,并且将它慢慢遺忘。他拿起那把鑰匙,又想起寧西把這把鑰匙交給他時候的情景。

他當時簡直像極了一個情窦初開的少年,在給一個戀慕許久的人表白。他羞赧又顯得膽怯,握着鑰匙伸過來的手都能明顯看到在顫抖,他偏着頭不敢看他,說話也結結巴巴聲音越來越小:“這是我家的鑰匙,你可以在你想找我的時候來......随便什麽時候都可以......”

沈言靖內心複雜,他發現他在失去這個人之後,整個人都變得不像自己了。

踩油門到了寧西住的小區,拿着鑰匙一口氣爬上四樓,停在寧西家門前。雖然知道很有可能不會有人開,但他還是先敲了幾下門,等了兩分鐘果然沒有動靜,他才把鑰匙插.進門孔裏扭開了門鎖。手握住門把,擰開了門卻不願意立即推門進去。他想也許寧西是在家的,只是不願意理任何人,看到自己推門進去的話,他會是什麽反應?也許寧西不在家,但是如果他不在這裏他又會去哪兒?如果他不在家的話,自己是否要在這裏等着他,因為這裏是他的家,總有一天會把他等回來的吧?沈言靖的手輕緩的推開了門,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朝卧室裏奔去。陽光灑在寧西的卧室裏,照的屋子裏暖洋洋的,沈言靖的影子很長,全都在地板上,沒有遇到任何阻礙形成形狀的物體。沈言靖幾乎要崩潰,他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眼淚沒有問過他同不同意就掉下來,他趕緊摘下眼鏡将它抹去。

空了,什麽也沒有了。

“他徹底走了,他徹底走了......”沈言靖低聲重複着這句話,痛苦的搖着頭,他往後退了兩步。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不敢相信前兩天還住着一個大活人,被家具塞得滿滿當當的房子就這樣空了。

就是這個地方,就是這個地方!他站的地方原本有一張床,那是寧西的床,是見證他們寶貴第一次的地方,見證那晚他癡喃的叫着寧西的名字,一點一點得到他占據他的地方。他動聽美麗的喘息,他從未向別人展示過的那片淨土,他在痛苦裏帶着愉悅的尖叫都是屬于他的,他一個人的。可是現在,什麽也沒有了,只有白色的瓷磚,反着炙熱強烈的陽光,刺得他的眼睛疼,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他這時候才知道,自己所有的回憶都已經染上了寧西的氣息,他整夜回憶的和寧西呼吸同一小片空氣的香甜,空氣中帶着他的味道,很好聞,他迷戀。他沒有想把寧西往外推,他發誓他只是想讓寧西知道離開了之後他過得不會很好,他只是想讓寧西回來,回到自己身邊,不要因為有了喜歡的人就離開他,可以試着喜歡他。他只是承受不住那樣的打擊喪失了理智,他只是相信了自己的眼睛卻沒有看完中途就下了決斷,他只是愛他,所以恨他,恨他不愛自己,恨他和別人那樣要好。

他以為寧西和張習在一起,可是真相卻出乎意料,他錯怪了寧西。他以為寧西和柳向陽去開房,可是今天柳向陽的解釋讓他難過。

“我到底做了什麽?我到底......是多愚蠢?”沈言靖好像都快要站不穩,他在心裏問自己,“我那樣傷害他,明知道他最看重尊嚴卻還那樣踐踏他。這是懲罰,他走了,他永遠不要再見我。”

沈言靖一直認為自己的心火早就被現實的社會澆滅,再也無法燃燒起來。但是當寧西出現之後,寧西讓他能夠找到停靠的港灣不在酒店的床上流離的時候,也許他的心火已經被慢慢點燃,也許只是因為太慢太慢,慢到他沒有意識到胸口的炙熱感情,所以他才一直否定自己愛着寧西,深愛着寧西——用對誰都沒有過的那種感情。他感覺自己現在才是真的熄滅了心火,因為他站在陽光下全身發冷,心髒、身體、靈魂、骨頭甚至流動着的血液。他真切的感受到了自己這時思考的乏力,感受到了全身都失去了力氣,人生也失去了意義。好像連呼吸的空氣都在告訴他,他失去了什麽。

“哈!我這是咎由自取罪有應得!”他苦笑一聲自言自語。

他覺得寧西的離開是因為他,因為他的處處刁難,因為他難聽的話。強烈的預感告訴他,他這輩子都休想再見到那個人,他會一輩子躲着他。

他會和別人開始一段新的生活,他的身體會成為別人的所有品,他動聽美麗的喘息,他原本只屬于他的那個地方,他在痛苦裏帶着愉悅的尖叫,都會成為別人的,一個他不會認識,不知道是好是壞,叫什麽名字的人。

空了,房子空了。

空的不只是房子。

作者有話要說: 小虐怡情哈 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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