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傾訴

第二天吳丹就打電話給沈言靖請了假,沈言靖也沒問為什麽就允許了。吳丹揉着腰趴在床上一動不動,把手裏的手機一扔痛苦的哼哼的幾聲。柳向陽拿着藥膏坐在床邊:“好了吧?快趴起來。”

吳丹白了他一眼:“幹嘛?”

“擦藥啊。”

吳丹搖頭:“不要你幫忙我自己來!”

柳向陽摸摸他的頭,用一副哄小孩的口吻說:“我丹乖,不鬧,讓老公幫你上藥。”

“走開啊誰是你媳婦?!”吳丹又氣又樂,拿起頭下的枕頭就丢到了柳向陽臉上。柳向陽将枕頭放回床上,擔心的說:

“我丹,要鬧等上完藥再鬧,快點乖乖撅起屁股來,不然發炎怎麽辦?”

吳丹只好聽他的話跪趴在床上,柳向陽壞壞一笑:“你知不知道你這個姿勢很誘人?”

吳丹難為情的嚷道:“別廢話快點!”

柳向陽溫柔細心的将外面抹了一圈,又挑起藥膏将食指伸進了吳丹的裏面。吳丹只感覺原本火辣辣疼的地方瞬間冰冰涼涼的,舒服極了。

吳丹終于得償所願和大神在一起,馮甜也終于回了貴陽。沈言靖還是板着一個冰山臉每天應酬談生意,似乎有意把每一天都安排得滿滿當當,寧西依然不知所蹤。

七夕已經過去了一星期,吳丹也沒把沈言靖七夕的表白當真放在心上,依然盡心盡力的當着沈言靖的司機。但是不知為何沈言靖好像對他還沒有放棄,他讓吳丹坐在辦公桌的對面,拿出了兩張機票一目認真的看着他:“跟我走吧。”

吳丹為難又詫異的看着他:“沈先生,難道你沒有看手辦裏的那張字條嗎?”

“看了又怎麽樣?”沈言靖擡了擡眼鏡,那口吻不像是商榷倒像是命令,“跟我去荷蘭,現在就走。”

吳丹看着桌上的兩張機票,為難的看着沈言靖:“對不起,沈先生,我不能和你走。”

沈言靖對于他的這個回答沒有太驚訝,他早就料到了吳丹會這樣回答他。但是他還是說:“你想想吧。”

“沈先生,我和寧西像嗎?”

沈言靖沒想到他會突然這樣問,他很誠實的搖搖頭。

“可是我明明感覺沈先生把我當成寧西一樣在對待。”吳丹說,“也許并不是因為我長得像寧西,而是因為我有什麽舉動和他相似吧?”

沈言靖沒想到自己的想法居然連吳丹這樣頭腦簡單的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難道自己真的失去了理智将什麽都暴露在了別人的面前嗎?沈言靖趕緊否定吳丹的說法:“不,不是,你是你,寧西是寧西,我從未把你和他混淆過。”

“那沈先生你告訴我,你喜歡我哪兒?”

沈言靖努力在腦海裏尋找着喜歡吳丹的理由可是每一條都和寧西挂鈎,那雙溫柔幹淨的眼睛如同大海一樣幾乎要将他淹沒。除了寧西,世界上再也沒有別人用那樣的眼神看過他,溫柔,好像總是藏着疼惜和愛憐,總是在看到那雙眼睛的時候讓他感到莫名的溫暖和寧靜。

“沈言靖,只有我知道,你只是自由得過了頭,所以才陷進了無邊的孤單裏。”他一腔柔情的這句話現在想起來是多動聽啊,他的眼神也是現在想起來才那麽真摯。

瞧啊,人是多賤,只有已經失去了才知道好,從而掉進無盡的緬懷裏。

“你也不知道喜歡我哪兒吧,沈先生,我不會跟你去荷蘭的。”吳丹說,“因為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他也喜歡我,我不會放棄他跟你走。”

“柳向陽嗎?”沈言靖問。

“是,我喜歡他,我愛他。”吳丹一臉堅定的回答,“沈先生,你想去荷蘭是不想留在這個傷心的城市,你以為跑去國外就能完全忘記寧西嗎?愛一個人,他的身影就會如影随形,除非哪一天,你不能思考。”

“誰告訴你我愛寧西?”

“沈先生,你還在矛盾嗎?還想否認嗎?每次只要一提到寧西你的舉動就會很反常,一點都不像平時那個冷着臉看起來淡漠無情的沈言靖,除了愛,還有什麽事情能有這樣的力量?”

沈言靖突然雙手一掃辦公桌上的文件,白紙黑字散了一地,他怒瞪着吳丹,生氣的大吼:“能不能不要一直說寧西?!”然後下一秒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舉動過激了,右手撐着額頭靠在面前的桌子上試圖借此平靜下自己的心情,也不打算給吳丹道歉。吳丹替沈言靖感到難過,沉默着不說話,他無法理解為什麽沈言靖愛一個人的反應會是這樣的,與一般人不一樣,他就像在折磨自己。

辦公室裏安靜了很久,突然吳丹好像聽到了沈言靖啜泣的聲音。吳丹萬萬沒想到沈言靖會哭,一心以為自己聽錯了,怔怔的看着沈言靖。可是他明明看到沈言靖摘了眼鏡,用雙手揉着自己的眼睛,然後再放開的時候,眼裏确實殘留着眼淚的痕跡。

“吳丹。”沈言靖嘆着氣苦笑,“我是不是很傻?我強迫自己讓自己覺得喜歡你,以為帶你離開這裏就能完全忘了他。”

沒想到沈言靖會這樣說,吳丹知道,他心裏沉悶難受了很久,他現在需要一個傾聽者。也不管吳丹回不回答,沈言靖又接着說:

“他知道我喜歡吃什麽讨厭吃什麽,他知道我喜歡做什麽不喜歡做什麽,他知道我的無奈我的孤單我需要什麽。他什麽事都順着我,從沒給我說過一次不。他看我的眼神溫柔細膩,他對我的舉動都體貼入微,他叫我言靖小天使,他說我的靈魂是幹淨的,即使夜夜在酒店床上流連那也只是因為孤單。他說他可以溫暖我,他說他可以愛我。”

沈言靖好像在回憶這些的時候是幸福的,因為他的臉上挂着溫暖的微笑,可是眼淚也在向傾聽者表明他在回憶這些甜蜜的時候是多痛苦。他的目光沒有看着吳丹,而是看着桌面,好像能從陽光在光滑桌面的反射中看到那個人一樣。

“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給樓頂的花澆水,他用手輕輕的撫摸着每一片花瓣,他的眼睛裏都是對這些不能說話的植物的疼愛,春節很冷,他凍得直搓手,仙客來開的很好,但是都不如他臉上的酒窩漂亮。當時我就在想,啊,要是他那樣的眼神也能投到我身上就好了。”說到這裏,沈言靖的笑有了幾分真摯,他好像已經完全陷進了自己的回憶裏,無視了周圍的一切在自言自語給自己說着自己的故事,“我就那樣在寒冬裏愛上了他眼底的溫暖,我着魔了。我處處留意他,想方設法的接近他,我陷入了可笑狂熱自我的愛情中。然後,我得到他了!”

說到這裏沈言靖有些興奮,他看着吳丹,似乎在和他分享一件對自己來說是天大的喜事,他的目光裏都是得意:“他溫柔的眼神終于投到了我的身上,我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感覺不到寒冬!”

吳丹認真的扮演着一個傾聽者的角色,心情也随着沈言靖的講述而發生着或悲或喜的變化。

沈言靖話鋒一轉,又略微帶出一些無奈和懷戀:“我曾經以為自己的內心早已只是一片荊棘遍布的荒蕪,他讓我明白荊棘叢裏也能開出花朵。我一直在孤獨的黑暗裏行走,這個世界是冷的,我的心也是冷的,他的陽光照亮了我的世界,溫暖了我。他總有能讓我感覺到自己的心怦然一跳的方法,讓我感受到我的心還沒有死,它還活着。他默默的奉獻着,而我卻把一切都當做理所當然的,我把一切都當成是我應得的,我把一切都當成是他的義務和責任。我自私,我想緊緊的拴着他,我要他只做我的太陽,我從不問他愛不愛我,我自卑,我敢不相信他對我會有別的感情。所以我也盡量的壓制着自己對他越來越蘇醒的愛情,我想,不管是因為錢也好還是他真的願意留在我身邊也好,這些我都不在乎。可是他走了,他說他有了喜歡的人,我當時沒有想到,他說的那個人就是我,我沒有想到他是真的想和我過一生而不是依靠什麽契約和我在一起。于是我瘋狂的嫉妒接近他的人,于是我瘋狂的折磨他,我的心病了,我竟然想用那樣的手段讓他知道我的好選擇回到我的身邊,我踐踏他最看重的自尊,我害他失去了他苦心經營的工作還害他的額頭受了傷。”

沈言靖的傾訴戛然而止,他嘆了口氣,臉上的笑意因為想到了懊悔的事而變成了痛苦:“他問我愛不愛他,我竟然心狠的說了謊,我騙他我不再喝兌了橙汁的水,我騙他我不再喜歡透納的畫,因為他把我所有的習慣愛好都記在心上卻不愛我讓我感到那麽痛苦!我真傻,如果他真的不愛我,他何必記得那麽多?”

沈言靖捂着心口,懊悔又自責:“我靠傷害他試圖激怒他來證明他心裏有我,來證明他還是在乎我的,他默不作聲的承受讓我更加變本加厲,我以為他不生氣是因為不在乎我我以為他已經不在意我做什麽了,可是現在我才明白,他用大度諒解、寬容了我做的一切,天哪!他到底是有多愛我,才能做到這種地步?”

吳丹也止不住一直抹眼淚,沈言靖雖然對寧西的做法确實可憎,但是現在沈冰山居然在掉淚,他對寧西的真心對寧西的愛恐怕也不輸寧西對他的付出吧?

“我聽到他喊不要走,沈言靖,我聽到他叫我回去,我聽到他的聲音裏帶着哭腔,可是當時我的心裏只有憤怒和不甘,我沒有回頭,我腦海中一直回響着他當時說的那句他也一點不愛我。可是如果當時我可以靜下心來想想,我就會知道他在走向廚房的時候肯定掉着眼淚因為害怕被我看見所以要背對着我。我真蠢,真的。我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價,這個代價是我最付不起的代價。他搬走了,他沒有留下一點蛛絲馬跡告訴我他去了哪兒,他徹底從我的世界裏消失了。”

“他依然是愛你的,否則七夕的花怎麽解釋呢?”吳丹安慰着說。

“那些花是在他離開之前就訂好的。”沈言靖苦苦一笑,“也許只是對這段感情最後的交代吧。還有比這個更嚴厲痛苦的懲罰嗎?在我知道我深愛着他的時候,他用那些玫瑰花告訴我他愛過我,他放棄我了。”

“沈先生......”吳丹不知道怎麽再安慰他,難過得直在心裏唉聲嘆氣。

沈言靖靠在靠椅上,仰着頭,閉上了眼睛,語氣中盡是生無可戀:“我想我的愛情路可以就此謝幕了,還要我再怎麽愛上別人......他把我的什麽都帶走了,就是沒有帶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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