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開槍的人
沈言起望着躺在地上的吳丹和張習渾身發抖,鮮血濺了他一身,一地的豔紅令他已經喪失理智。他尖叫一聲,把槍對準了在血泊中痛苦□□的張習。
“不要啊沈言起!”
吳丹的叫喊聲讓他全身猛然一顫,他移目看着同樣渾身是血的吳丹,他對他搖着頭:“沈言起,不能殺他......”
沈言起卻突然移槍對準了吳丹。
吳丹一愣,捂着潺潺流血的右臂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慘白的臉上擠出一個微笑對他說:“沈言起,把槍放下。”
沈言起直搖頭,握着槍的雙手在顫抖,呼吸也帶出了顫音。張習已經連求饒的聲音都沒有力氣發出,他的腿和肩膀都中了彈。
吳丹叫着他的名字慢慢走向他,沈言起哭出了聲,雖然他手裏有槍卻在驚恐之中一步一步的往後退,恐吓之中帶着更多的乞求:“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帶着人匆匆上來的李警官看到這一幕停在了原地并且伸手阻止了想要繼續前進的人。
“沈言起,他已經無力反抗了,你已經得救了,不能殺他,如果殺了他你就成了殺人犯你知道嗎?”吳丹已經站也站不穩,在輕風中左晃右擺搖搖欲墜。
沈言起看着地上的張習,他全身冒着血已經不知道是死是活,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殺人了的心緒使他從極度緊張近乎瘋狂的狀态下緩過神來,緩緩放下了指着吳丹的槍,站在原地用手背捂着眼睛大哭起來。
張習挂掉電話之後就一直望着沈言起,沈言起被他看得渾身不舒服,那雙危險的眼睛讓他感到一陣惡寒,他別過臉去。
“是啊。他真美,他真不該是個男人。”張習看到他因為害怕抑或是害羞或者是二者都有的別過臉去不看自己,心裏不由得感嘆,“他的一舉一動無時無刻不是在勾引心術不正的人犯罪。”
“瞧啊,他的側臉都是那麽完美,他的皮膚那麽白皙,他就像個剛出生的嬰兒一樣,他笑起來那樣的幹淨。”張習想起第一次與沈言起相見的情景,那并不是個美好的回憶,美好的只是他湊近他的臉對他微笑的那一剎那,也許美好的還有他臉上挂着可愛明媚的笑容卻說着狠如蛇蠍的話的那一剎那。剩下的回憶沒有讓張習覺得開心或者懷念,他雖然沒有因為那些不堪的回憶而感到憤怒,但是臉上的笑卻越發的詭異危險。
“沈言起,過來。”他說。
沈言起就猶如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像根木頭一樣杵着。張習又說了一句:“沈言起,我叫你過來。”
這種聽不出任何感情.色彩的語氣更加能讓人感到畏懼,沈言起終于還是放開了懷裏的吳丹站起來朝張習走去。張習也站了起來,他比這個十九歲的孩子高出一點,他伸出那只沒有拿着槍的手輕撫着沈言起的面龐。沈言起的呼吸因為害怕而變得急促起來,張習替他拭去他額頭上的細汗,那模樣真的是一個憐愛着自己愛人的戀愛中的男人。沈言起不敢看他,垂着眼簾,細長的睫毛随着眨眼而微微動着,整個人顯得溫順至極。
“你知道嗎?”張習的聲音像在自言自語一般,在沈言起聽來卻意外的輕柔深情,“我都有點嫉妒餘登呢,他那樣的草包居然也能得到你——即使我也看得出來你一點也不愛他,但是你不讨厭他對嗎?如果你讨厭他的話又怎麽會和他上床?沈言起,你讨厭我嗎?”
“不......”沈言起也不知道自己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他現在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思考這些,他只需要順着張習的意思去回答就可以。
張習顯然對他的回答感到滿意,不管他說的是真話,只要是他想聽的,他都不會去追究是真是假。稍稍彎身将嘴唇靠在他的耳邊,張習問:“那麽你也是願意和我上床的吧沈言起?”
沈言起像是受到了什麽巨大的驚吓,才用力一把将張習推開,槍口就對準了他的額頭,他又像突然渾身結冰了一樣愣在原地無法動彈。
張習也好像一瞬間從柔情暖男變成了無情殺手,眼神凜冽的望着他,口吻也不似剛才一般溫暖:“沈言起你不要不識好歹!”
沈言起盯着他看了很久,那眼神的不明意味和時間的長久讓他感到一陣心悸,他竟然會為此而感到一陣慌亂,惡狠狠的瞪着沈言起想以此做掩飾,說話聲卻已不再受控的斷續了起來:“你為什麽用這種眼神看着我?你——你想死嗎沈言起?!”
沈言起突然笑了,他笑的諷刺:“張習,你在電話裏說你的母親并不愛你,剛才我只是突然想起這件事,覺得你很可憐才用那種同情的眼光多看了你幾眼而已。”
“那又怎麽樣呢?”張習還以顏色,“比起你這個沒有爹娘的孩子我比你好得多吧。”
“你——”沈言起再沒有下文,而是用目光帶着憤慨詢問着張習。
“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麽知道?”張習得意的挑挑眉,“關于你的一切我都悄悄查過了,沈言起,你和劉繼的關系我也都知道,養父變成情人,說出去還真是叫人笑掉大牙了!你們這種也算是父子亂.倫吧?毫無道德可言。”
“他不是我的養父!”沈言起不知是哪兒來的勇氣,居然在槍口指着自己的情況下毫不掩飾自己憤怒的将張習的話吼了回去,“我對他的感情是由朋友到戀人,是依賴到愛情,我從來沒有把他當過我的父親,他一直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男人!”
張習愣了一下,随即便狠狠咬着牙一只手捏起他的下巴,一只手拿槍指着他的心髒,帶着不甘和憤怒吻了下去,沈言起不敢亂動任由他親吻自己的嘴唇就是不張口讓他進入自己的口腔,他想吐,這個男人的嘴裏有一股難聞的味道,那是各種各樣的化妝品味、香水味、酒精味還有香煙味,他的胃一陣翻滾一陣作嘔,張習慌忙放開了他,看着他彎着腰捂着肚子不斷作嘔卻什麽也吐不出來的樣子,還以為他是在以此譏諷自己,張習一把揪起他的頭發強迫他看着自己:“沈言起,反正已經到了這步田地,我已經無路可退,即使我下半輩子都不會好過我也不會讓你現在好過!”
沈言起看着他因為極度憤怒而充血的眼睛,眼白裏都即刻布滿了駭人的血絲,他的臉頰也紅得讓他心驚膽寒。所謂物極必反,因為太害怕,沈言起相反不那麽害怕他了,他朝張習的臉吐了一口痰,然後看着他氣憤和難以相信的樣子大聲笑着。他笑的樣子就像一個天真無邪的孩子,眼睛裏都是歡快和純真,就像他只想笑,不因為什麽一樣。張習大力一把推開了他,他摔倒在地,卻又毫不在意的笑嘻嘻的站了起來望着張習樂呵。張習被他反常的舉動攪得心裏發毛,甚至有一絲不知為何的恐懼使得他的頭皮直發麻,他大喝了一聲“你這個瘋子”就舉起槍對着沈言起的心髒扣動了扳機。
只聽到一身槍響和一聲慘叫,沈言起感到渾身一陣疼痛,驚抖一下緩過神來發現自己倒在地上,背後冰涼,眼前是蔚藍無雲的天空。
“沈言起......”
聽到耳邊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扭臉看到吳丹臉色慘白因為極度的痛苦滿臉是汗的望着他,聲音也虛弱無力:“快......跑......”
沈言起看到他的身下都是血,他的一邊肩膀已被子彈洞穿。
張習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吳丹也從極端的憤怒中緩過神來,他沒有開過槍,更沒有殺過人,他自己也被自己吓到了,他發誓他是真的沒有想過開槍殺害誰——至少到目前為止他沒有,但是憤怒使他喪失了最後的理智。他知道,他現在是真的無路可退了,他會一輩子在牢裏度過,在孤單、黑暗和整日的疲憊之中度過。
沈言起尖叫一聲,他好像瘋了一樣一下子從地上爬了起來沖向張習,張習被他猙獰的表情和洶湧的氣勢吓到了,從害怕之中緩過神來慌亂的舉起手裏的槍指着他才發現自己手裏根本沒有槍。我的槍!這三個字是他那一瞬間心裏的所有所想,緊繃的神經下,人可能是最愚蠢也可能是最精明的,他僅用不到一秒鐘就明白自己剛才在驚愕之中不經意的松手放脫了自己唯一的武.器,剛要彎腰去撿,一只白皙漂亮的手就搶先一步将它拿到了手裏——而那只手再漂亮在他的眼裏也成了魔爪。
沈言起雙手握着槍指着他,他只能舉起雙手表示投降。可是他的示弱舉動并沒有換來沈言起的理智,他瘋了,他喘着粗氣大叫了一聲就朝張習的腿一連開了好幾槍。張習倒在地上,肉體上的巨大痛苦竟然使他發不出聲,沈言起見他還睜着眼睛,低頭望着他正準備聽從心裏一個惡魔的話趁現在殺了他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喊了一聲自己的名字。也許那個叫喊聲真的有用,他心裏一悸,竟然打偏了地方,一槍打到了張習的肩上。
沈言起和吳丹最終獲救,張習也被傷到要害部位,雖然他是罪犯也被早就等候在山下的救護車拉去醫院搶救了。
吳丹是被李警官背着下山來的,他也被放到了醫院的急救車上,幾個醫生正手忙腳亂的幫他包紮着受傷的手臂,吳雨坐在一邊,看着渾身是血的弟弟哭得接不上氣。
“他怎麽樣?”站在救護車下的沈言靖仰着頭問包紮的醫生。
“并沒有傷到要害,但是手臂中彈了,必須趕緊去醫院将子彈取出來。”一個醫生一邊回答着他,也沒有停下手裏的工作。
沈言起也是被一個警察背下來的,他渾身是血顫顫抖抖的,都以為他受傷了,但是醫生檢查過後并沒有發現有傷痕,李警官看他神經緊繃驚魂未定的樣子只好對劉繼說讓他先帶他回去休息,明天下午再來警局錄一趟,并且讓劉繼留下了電話號碼和住址。
劉繼将沈言起抱放到車裏,自己也坐了進來之後握着方向盤卻沒有要啓動引擎的意思。沈言起瑟瑟抖抖的扭臉看他,即使只看到一個側臉,他也能想象到他的正臉現在是什麽樣子。他苦苦一笑,眼淚卻不争氣的掉了下來,他要失去他了,他做了這樣的事,闖了這麽大的禍,他不會再原諒他了。
“先回去洗個澡吧。”劉繼說。
這淡然冷漠的聲音在沈言起聽來是多刺耳啊!可是他能怪誰呢?是自己自作自受。
救護車就要開了,吳丹笑着安慰自己的姐姐:“姐,你別哭了,我還沒死呢!”
吳雨握住他的手點點頭,即使眼淚止不住也沒有再發出什麽哭聲。
吳丹閉上了眼睛,腦海裏浮現出很多人的身影。但是他此刻最想見到他啊——他真的有過那麽一刻,以為自己再也不能活着見到他了。
他知道自己發生了這種事嗎?如果知道的話,他會不會着急的趕回來呢?
還是不要知道好了,好害怕.....他傷心着急難過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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