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刻字

江楓橋回身的時候,只見戚淮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他挑眉:“怎麽了?脫啊。”

脫啊。

戚淮有些忸怩起來,“大師兄……”

“都是同門師兄弟,脫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江楓橋從托盤裏拿了一瓶藥酒,拔了瓶塞往裏面看看,一副随和模樣,“白日裏我看你練習體術的時候最苦,身上傷最多,現在留下的藥酒,約莫是夠了吧……”

……

原來不是他想的那樣啊。

戚淮臉有些發綠,“哦”了一聲,終于還是慢慢地将手指放在衣領上,又往下面移去,最終還是脫了上半身出來。

江楓橋只走到他身後,按住了他的腰背,讓他坐下低伏了身子。

戚淮弓着背,雙手手肘壓在膝蓋上,眼珠子轉了轉,有些想說話,又不知道應該說什麽。他腦子裏有些亂糟糟的,尤其是在江楓橋走到他視線之外了以後,就有一種平白的緊張感覺。現在的戚淮,已經很丢臉地忘記了自己是個樹妖了。

這身體還是少年人的身體,肩膀不算很寬闊,瘦削得很,不過能看得出身體很是柔韌,并不給人一種弱氣的感覺。充滿了生機與朝氣,蓄着一股力,似乎只待着噴薄而出的一日。

不過他背上和手臂上有很多青紫的淤痕,手腕上也有一些痕跡,“體術的憐惜很吃苦,你身板子比不得其他人,一開始肯定吃虧,不過時間久了便好了。當初我上山的時候,也跟你一樣,再過兩年身子骨鍛煉好了,修行反而有益處。此時,正是吃苦的時候。”

話音落下的時候,他的手掌抹了藥酒,按在了戚淮的背上傷處。

也不知道是江楓橋的手太重,還是戚淮的傷太重,在他手掌觸碰到他身體的時候,便看戚淮狠狠地顫了一下。他咬住自己的嘴唇,眼底露出幾分奇怪的難堪來,眼珠子再轉轉,又硬挺着不動了。江楓橋的手掌很溫暖,因為常年習劍,掌中有一些地方帶着老繭,有些粗糙。

藥酒需要用力道揉進傷處,才能更好地吸收,所以江楓橋手上力道不輕。

他看戚淮難受得耳根子都紅了,便說話分散他注意力:“我聽說今日,你跟齊宣鬧起來了?”

一說起這件事,戚淮就生氣,只是背後那手掌的力道時而輕時而重,讓他氣息都跟着不穩了起來。戚淮雙手十指交叉在一起,緊緊地握起來,這才能找回自己的聲音:“是他來找我的麻煩。大師兄你要偏袒他……嗯……嗎?”

江楓橋收回手,又倒了些藥酒入掌心,以靈力将之化開,再次在戚淮身上按摩起來。

“你若不言語挑釁齊宣,他怎會跟你鬧起來?”

江楓橋笑了一聲,手掌之中藥酒勻開,在戚淮背後淤青上揉按,又道:“日後你莫要惹他,執事弟子很少插手下面弟子的恩怨,你若是自己吃了虧,莫要找人訴苦便是。”

戚淮心想自己怎麽可能被旁人占了便宜去,只是想反駁的時候,卻覺得自己說出來一定會讓江楓橋不高興,也就沒說了。

好歹他也是樹妖,竟然在這裏因為一個人類給他上藥,就心猿意馬起來。

不對,什麽心猿意馬!

戚淮又掐了掐自己的手掌,樹皮脫了之後,整個人身體都敏感了起來。

偏生江楓橋是不知道這一點的,他只感覺戚淮身體在他掌下微微顫抖,以為他是痛的,卻不知道戚淮已經臉紅極了。

“我知道了……”

戚淮随口應了一聲,卻不想再談這些事情,他反倒是對江楓橋比較感興趣,所以問道:“大師兄怎麽有那麽多的時間來處理新弟子的事情?這些事情都要大師兄你管嗎?為什麽我看別人都在修煉?”

這師弟的話,怎麽忽然就多了起來?

江楓橋手上動作一緩,已經擡了手,離開了戚淮的背。戚淮只感覺背後的溫度一下便離開了,身體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之中,卻刺激得快要顫抖。

看不清江楓橋的表情,卻感覺那時候他似乎是笑了笑,接着才說道:“我是門內大師兄,自然事事都該我操持。”

事實上,并不是這樣。

江楓橋自己心裏很清楚,想起聞道長老說的話,他心情有些陰郁起來。

嘴唇一勾,他懶得再多想,不過是平白給自己添堵罷了。重新倒了藥酒,他笑戚淮道:“你上山時候資質是我檢驗的,若是你熬過體術這一關,将來未必不能成為商百尺一樣厲害的人物——”

可他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戚淮道:“我不喜歡這個人。”

江楓橋手指屈起來,便敲了他頭一下,提醒他道:“什麽這個人這個人的,要叫師兄。”

商百尺還是師尊的弟子,哪裏是這小子随便稱呼的?

商百尺這人平日裏看着什麽也不在意,可真若是被他聽見了,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來呢。這人的性格,很難捉摸。

袖子一擺,卻落在了戚淮的脊背上,那刺繡的雲紋帶着一種凹凸的質感,讓戚淮覺得癢酥酥的。他有些不安地扭了扭身子,卻被江楓橋問了一句“怎麽了”。

戚淮哪裏敢說有什麽,只讷讷道:“沒什麽。”

于是江楓橋繼續了,戚淮手指一直掐自己,才能忍住立刻化成本體直接把後面這愚蠢人類給捆起來的沖動。他心裏暗嘆了一口氣,還是決定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便道:“大師兄,明日是要跟商師兄比劍嗎?”

“嗯。”

江楓橋不冷不熱地應了一聲,又看了看他手臂,便過去塗藥。

這個時候戚淮轉過臉來,就能瞧見江楓橋的側臉。

看着其實是很寡淡的一張臉,眼簾低垂,給人一種很溫文的感覺。嘴角微微翹起來,那笑弧似乎從來沒下去過。

忽然覺得不舒服,因為戚淮知道,他對任何人都是這樣溫文的态度,不僅僅是對戚淮自己,對那個什麽齊宣之類的,也從來是關懷備至。

真傷腦筋——

“大師兄跟商……師兄,誰厲害啊?”

戚淮看着像是什麽也不懂,用很天真的口氣問了一句。

江楓橋道:“自然是商師弟比較厲害。”

“……”戚淮忽然之間說不出什麽話來。

見他忽然之間沉默,江楓橋倒覺得有些稀奇,“怎麽了?”

戚淮氣血有些翻湧,正想要說覺得大師兄更厲害,可轉過眼,便撞見江楓橋擡眼的那一剎,他像是被什麽擊倒了,整個人都有些昏沉起來。

江楓橋倒是沒在意,只是随意一擡眼,便已經重新低下頭去。

只聽戚淮聲音是斷斷續續的,“我覺得大師兄比較厲害,大師兄會贏的。”

手上一頓,江楓橋自己笑了一聲,“輸贏又有什麽要緊?修行之人,若将輸贏看得太重,也就失去了平常心,你天資聰穎,莫要自誤。”

擦,這說教說教的。

戚淮嘴角一抽,終于忍住了反駁他的心思。

江楓橋手指很修長,搭着劍的時候是很好看的,這個時候指尖順着他肋骨這一側滑下來,看到他腰上有傷,便要抹藥,不過這個時候就發現了那奇怪的東西。

“這是什麽……”

戚淮的左腰處,似乎刻着不知是字還是圖的什麽東西,像是一塊傷疤,又像是烙鐵留下的痕跡。他正待細看,可戚淮跟受驚了一樣,一下跳起來,轉身便直接捂住了自己的左腰,那祖母綠眼眸之中帶了幾分驚愕,又有幾分惱怒。

見戚淮瞪着自己,江楓橋倒有些不明白了。

這烙印一樣的東西,怎麽會出現在這樣小的一個孩子的身上?

他還沒看清那上面寫的是什麽,也不知道畫的是什麽,戚淮就已經有過度的反應了。

腰上還沒塗藥,戚淮卻已經将那衣服穿起來,抿着嘴唇,臉上的表情真是說不出地奇怪。

這孩子自打上山來就特別古怪。

江楓橋只當是這裏面可能埋藏着什麽不為人知的過去,就像是他之前推測,戚淮可能被別的門派收為弟子過,但是因為一些原因,又到了寒山門,他只當自己是冒犯了他,便解釋道:“我并非有意,不過你也別擔心,我并沒有看清,藥酒留在這裏,剩下的地方你可以自己上藥。明日晨鐘,不許遲到。”

他收拾了東西,便走了出去。

戚淮愣愣站在屋裏,好半晌沒動靜,過了約莫半刻鐘,才狠狠地一踢桌子腿,幾乎是哀嚎了一聲。

開什麽玩笑啊,他就應該把自己脫光了給江楓橋看!

無語的戚淮趴在床上,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待到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他才翻過身,感覺自己身上的傷似乎真的好了不少,又坐起來,回想起江楓橋的手在他身上游移時候的感覺……

咳,想歪了。

擡手在自己左腰處一摸,卻是一片沒畫完的楓葉,帶着“上邪”二字。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戚淮只恨不能削去下面這字跡,忽然又覺得惡心,可惡心完了又想起江楓橋,一時種種心緒交織在一起,卻是今夜無眠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濕胸:到底刻着什麽?

戚淮:羞恥play,就不要看啦。

大濕胸:……(不給我看我就盯你)

戚淮:……看吧看吧

于是掀開衣服,看到戚淮左腰刻着“xxx到此一游”七字。

一摸下巴, 大濕胸望了望天,這xxx有些耳熟啊。

戚淮:呵呵

很想喪失地寫這個,但是……OJL太喪失了,所以還是沒用,這麽奇葩的梗,不能我一個人腦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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