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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沈瑞澤依然沒有回來。

走到沈流彥身邊的綁匪像是想要講什麽,又顧及周邊的同夥,不好直接開口。沈流彥将他的欲言又止收入眼底,很快的得出結論,這夥人大概合作不久,各有小心思。

很好挑撥。

方才沈瑞澤給容越電話時,沈流彥就在旁側。不過嘴被堵住,聽完整場對話後才解脫出來。再往後不久,沈瑞澤走出門,不知所去何處。

“我那弟弟要那麽多錢,能給你們分多少?”沈流彥驀地開口。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不過房子本身也只有數十平方,所有人都能聽到。

綁匪們像是還是不想與他搭話,該做什麽做什麽。但無論他們掩飾的多麽好,沈流彥依舊發覺,在自己口中的“弟弟”二字落下時,所有人都頓了頓。

他眸底帶笑,靠在身後的床柱上,以極小的範圍活動過四肢。手腕被綁起,但好歹沒有被綁到淤血廢手的地步,算沈瑞澤還有些良心。

對于一個要死的人,折磨太多,也沒意思。

“……總歸都要死,就在他死前好好招待一下。”

容越沉聲道。

沈流彥的頭擡起些,後腦抵在床柱,繼續道:“沈瑞澤——就是你們老大——恨我恨到想讓我死,你們跟我可是無怨無仇。哪怕不想告訴我他會給你們多少錢,至少,你們還是想要錢的吧。”

方才打牌贏的人暗自搖頭。原來眼前這個肉票和以往的也沒什麽兩樣,剛才還覺得他安靜,這會兒到底是耐不住寂寞的說起話。

他彎下腰,在離沈流彥極近的地方,拉開一個抽屜。

做這一行就是這樣,無論肉票說的再怎麽天花亂墜,都要只作沒聽到。

但不是所有人都有他這樣的職業修養。

打牌的人中,方才輸掉二人裏的一個忍不住接過話:“沈總,兩年前那個微涯上的樓裏說的,是真的假的?”

“微涯的樓?”沈流彥語氣不變。

“嗨。”那人放下牌,忽略掉身邊人的眼光,饒有興趣的追問:“當初到處都是亂七八糟的消息,總結一下,就是你爸出軌,生了我們老大,之後我們老大又回了沈氏……哎呦你打我幹嘛,好不容易有機會聽現場版啊。”

拉開的抽屜又被阖上,牌局贏家從裏面拿出一個酒瓶,走回原來的位置,直接削上方才與沈流彥答話的人的腦袋,不滿的态度顯而易見。

那人卻也沒有服軟,眼神閃了閃,道:“阿三,你何必呢,”

正是皮笑肉不笑。

沈流彥見那人用催促的眼神望向自己,被稱作“阿三”的人也看過來,卻并沒有進一步制止自己開口的意思。

他在心中快速權衡過,緩緩道:“網上的東西啊,能有什麽真的。”

問他的人仿佛失望,嘟囔了句什麽。沈流彥看在眼中,又道:“不過當時的帖子,怎麽說,很多都是水軍。你看一開始還有人占沈瑞澤那邊,後來就成了一邊倒……還不是拿錢砸。”

說到這裏,牌局裏的最後一個人的注意力也放到了沈流彥身上。

他又撿了些制造輿論的常見方法說,語速很慢,又始終很穩。說着說着,突然看阿三一個激靈,站直身子,往外間去,一邊說:“困死了,去抽根煙。”

沈流彥抿了抿幹燥的唇,身子更向後了些,阖上眼。

最後将注意力放過來的那人聽阿三要抽煙,像是不認同:“你忘了上次老大回來後氣成什麽樣了嗎。”

“阿三都去外面了。”另一人滿不在乎的揮手,“老大就在這種事情上龜毛。我說沈總,之前在你們單位裏,是不是也這樣?”

“這都快一點,老大也該回來了。”那最後一人嘆口氣,随即也開始幸災樂禍起來。

正如沈流彥所想,他們這幾個人,也是一盤散沙。如果能有一個比他們更狠的人來壓制住,倒也能發揮出幾分力量。

不過那人說都快一點……他的眼睛眨一下,總算能稍微确定時間。

倒是有一點頗值得注意。以沈流彥對沈瑞澤的印象來看,對方并非什麽不沾煙酒的君子。可聽眼前幾個說,竟是不讓手下的人抽煙?

顧忌着時間與沈瑞澤,原本以圍到沈流彥身邊的二人又坐回原處。阿三也抽完了煙,帶着淡淡的氣味回來。

沈流彥估摸着時間。雖不知道自己所待的地方具體是在哪裏,但自江城城東到城西所用的時間也不過數小時。在深夜,不堵車,只會更快。

他幾乎是以一種稱得上好整以暇的态度在等待來人。心中放了一座天平,容越的名字與警察二字各占其中一個小秤。

沈流彥覺得,自己還是更加希望來人是警方。

無論制定planb的時候是出于什麽考慮,無論容越倘若來了會帶來什麽結果,無論他有多麽相信對方。

他輕輕的嘆出一口氣。已經許久沒有感受過後悔的情緒,這種時候,心中竟冒出幾分苗頭。

容越在他心中的地位,可能比他自己以為的還要重。

……等到這場事過去,戒指差不多也該買好。容越大概是會生氣的,氣他這樣貿貿然将自己抛入陷阱。

沈流彥閉目養神。考慮的太多,頭腦反倒更加清醒。

他突然記起,在沈瑞澤還停駐在北上路途中的某個城鎮時,似乎,曾遭遇過一場火災。

那場火災不是出自他手,沈流彥對這樣簡單直接的物理傷害興趣不大。如果沈瑞澤不是其中受害者,他甚至根本不會知道發生過這樣的事。

起初的解釋是線路老化需要更新,後來更進一步的調查結果出來,将之前的所有理由都推翻。其實也很簡單,不過是有人将煙蒂沒有掐滅,就這樣引起一場災禍。

到這一步,沈流彥覺得,自己有理由相信,沈瑞澤就是那個沒将煙蒂掐滅的人。

他唇角彎起一個弧度,帶了輕微的嘲諷,又很快恢複作尋常的神情。

沈瑞澤啊,天都不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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