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晉江獨發,禁止轉載[VIP](1)
第24章 晉江獨發,禁止轉載 [VIP] (1)
東宮失火, 很快就驚動了赴宴的朝臣,江夫人也在裏面,聽到這些話後看了江蒹葭一眼, 小聲提醒道:“太子又被那個狐媚子勾走了, 這等時候竟然拿失火來做幌子, 膽子很大。你這個正妻進入東宮後,要擺好威儀, 不能讓她爬到你的頭頂上。”
江蒹葭面色慘白,幸好臉上有脂粉做掩蓋, 壁柱上的燈火照得小臉尚算白皙,她悄悄地回母親的話:“皇後娘娘不喜歡那個琴師。”
皇後娘娘不喜歡就輪不到她來動手了, 安安穩穩地坐在太子妃的位置就行了。
江夫人覺得也對,婆母都不喜歡,更別說其他人會怎麽對付,當那張臉失去了驚豔後,太子就會一腳踹開。
端午夜宴散席後,明華扶着皇後離開, 母女二人說了心事, 皇後告訴明華:“太子那個琴師是從楚王手中搶來的,陛下表面上偏袒太子, 心裏還是不高興。”
明華不明白母親忽而就提起來這麽一件事,心中奇怪,“母親的意思是?”
“兄弟争奪一女子是讓人笑話的,笑話我們這些人掌了權, 依舊改變不了這些下三濫的手段。”皇後語重心長, 自打多年前周帝前朝末帝聽信讒言忽然降罪蕭家, 她就愈發重視旁人對蕭家的看法了, 不能忘本啊。
明月高挂,宮娥提着四角宮燈走在前面,母女二人被簇擁在中間。
明華說道:“母親多想了,您前幾日還說太子有了喜歡的人是好事。”
“好事是不錯,可是太子那個樣子就像是被狐媚子勾住了心一樣,你想過沒有。他是要做皇帝的人了,被一個人女人牽着鼻子走,是好事嗎?”皇後嘆息,太子的性子涼薄不是好事,沒想到喜歡一個女子會這麽發瘋。
不是好事。
明華陡然明白什麽,“您殺了那個琴師?”
“嗯。”皇後的聲音略顯幹澀,攙扶着女兒的手慢慢地走回中宮,明華徹底瘋了,等皇後回到中宮後就坐上車辇去東宮。
到了東宮外面,烏泱泱一大批侍衛守住宮門,她立即下車:“本宮是明華公主。”
東宮侍衛長拒絕讓她進去:“太子有令,不準任何人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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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華慌了,“聽聞起火,本宮特來看看。”
侍衛長回道:“火已被撲滅,請殿下回宮。”
“那、那可有人傷亡?”明華急得掉眼淚,母親太心狠了,揣摩父親的心思就殺了绾绾,倘若知曉琴師就是绾绾,兄弟二人争奪,只怕绾绾還是活不下去。
曲橋內的蕭宴盯着那具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屍體,心中大駭,東宮詹事禀道:“殿下,是兩處同時起火,按理來說廚房起火再燒到卧房,最少需要一柱香的時間,可侍衛趕來不過片刻的時間,卧房就已經燒了,而且,您也看到了,門在外面被鎖了。”
蕭宴是闖進去救人的,見到卧房上的鎖就明白,是有人要殺阿绾。
至于是誰,就很明白了。
蕭宴的聲音冷入骨髓:“去封鎖各處宮門,再将城門也鎖了。”
東宮詹事惶恐,“殿下,此時正是散宴的時候,若關了城門會引起朝臣的彈劾。”
蕭宴低眸看着他,不由分說一腳踹了過去,“你的腦袋還挂在你的腰上呢,拿着孤的俸祿給別人辦事,你自己活膩味了。找到她,孤留你一命,找不回,孤将你剁碎了喂狗。”
東宮詹事不敢說一個不字,擦擦頭上的汗水就去找人。
他親自帶着人守在宮門口盤查,見人問起就說東宮來了刺客,刺傷太子的婢女。
朝臣們都不是酒囊飯袋,個個都是人精,東宮詹事親自守着,肯定不止這些貓膩。面對太子的強勢,他們沒有拒絕,任由盤查。
輪到江家的夫人姑娘,東宮詹事一時間沒有認出來,将她身後的婢女盤查了兩遍。
秦姑娘是姑娘,穿着宮娥的衣裳離開,這個時候是魚目混珠的最好的時間,她不會錯過的。
江蒹葭站在詹事的面前,心中不快,但她面上溫柔,嬌滴滴地問着對方:“聽聞殿下的婢女傷了,不知可有大礙?”
東宮詹事這才識出來是未來太子妃,兩眼黑了黑,警惕道:“在救治呢。”
江蒹葭柔柔一笑,“那就好。”
說罷就攙扶着母親離開,皇後娘娘那麽讨厭那個狐媚子,是絕對不準禦醫将她救回來的。
皇後娘娘是要名聲的,她的父親說了,大周這樣謀逆得來的皇位,越會看重名聲,不會讓自己落了口實。太子盛寵一個不入流的琴師算不上大罪過,但這個琴師是從自己弟弟楚王手中搶來的,兄長搶了弟弟的女人,皇後娘娘不會坐以待斃。
再加上侯明羽從中幫她,那個琴師猖狂的名聲傳到皇後耳中,皇後就更加容不下了。
嫡母說得很對,有時候不需自己動手,讓人旁人讨厭對方,她就可以坐享其成了。
有的朝臣喝得醉醺醺地,被內侍攙扶着才得以晃晃悠悠地離開宮廷。
楚王擠在人群中,望着宮門口的東宮詹事,心中無端窩着火,為什麽太子做什麽都不會有人反對。
他不想配合檢查,甚至想直接闖過去,看太子能将他怎麽樣。
到了門口的時候,侍衛拿着佩刀阻攔他。
楚王怒了,“本王是陛下的兒子,由得你們這麽踐踏?”
好脾氣的楚王一反常态地拒絕侍衛的檢查,其他朝臣都跟着頓足,漢王一把沖了過來,拉着他與侍衛說了幾聲。
兩人沒有帶婢女,看一眼就可以過去,就這麽一眼讓楚王自尊心受損了。
漢王熱絡,笑着将他拖開,“今晚抽什麽瘋?”
楚王憤恨不平,“太子太過分了,将我們當做刺客?”
“你怎地小題大做了。”漢王拍拍二哥的肩膀,他慣來不喜歡打理朝中的事情,但他會第一時間掌握動向。東宮出了刺客,太子這麽興師動衆,或許還有內情。
太子做事情都有他的道理,他不會去反抗,君臣有別,他很懂,也明白楚王剛才的憤恨,“不就一個琴師,你那麽在意?”
太子奪了楚王的琴師藏在東宮裏,朝臣議論紛紛,他聽過一耳朵,以為楚王不在意。
“回去了。”楚王不理會漢王的好意,整理好衣襟就走了。
漢王糊裏糊塗地也跟着離開,登上馬車的時候感覺不對,剛一探頭進入,脖子上就多了一把匕首。
親爹老爺啊,他造了什麽孽?
“大哥、有話好好說嘛,動刀不好。”
“別出聲,回漢王府。”
黑暗下的聲音恍若銀鈴,漢王聽見是個女兒家的聲音後松了一大口氣,吩咐車夫:“回府。”
刀刃刮着肌膚,寒氣就這麽冒了出來,漢王怕得打哆嗦。
秦绾寧笑了,漢王與蕭宴是異母同父,性子怎麽差了那麽多,蕭宴是泰山壓頂而面不改色,這位漢王殿下拿刀威脅一下就慌成這樣,她都瞧不起。
馬車噠噠行駛,漢王腦門上的汗珠子掉了下來,生怕一個不小心自己就被人抹了脖子。
被挾持着,嘴巴是可以動的,漢王嘀嘀咕咕開口:“美人,你喜歡什麽?本王都可以給你。”
“放心,我不愛男人,不會劫色。”秦绾寧笑得抿唇,漢王還是這麽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不知将來會娶哪家姑娘,注定也是個禍害。
漢王嘴巴打結,哆哆嗦嗦:“美人啊,劫色多沒意思,你要銀子也可以的,本王府上最不缺的就是銀子,你想想,殺了本王更沒意思,拿着本王的銀子去揮霍,豈不快哉?”
“你出過宮沒,金陵城繁華,還是個銷金窟呢,沒有銀子寸步難行。”
“有了本王給的銀子,你想做什麽可以,當然有個前提,留本王一條小命。”
漢王聒噪得不行,秦绾寧煩躁得很想給他一刀,索性當作沒有聽見。
馬車內一片昏暗,漢王壓根看不清挾持他的姑娘長什麽模樣,若隐若現的香氣很好聞,他讷讷道:“你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想來你也是個美貌的,做什麽不好非要做刺客。”
秦绾寧怒了,“閉嘴。”
漢王識趣地閉上嘴巴,耳邊傳來車轱辘的聲音,一圈轉過一圈,他沒有那麽害怕了。
月光皎潔,灑在地面上,隐約的光足可照清前面的路。漢王閉上嘴巴約莫一炷香後,他又忍不住開口:“你從東宮裏出來的?”
秦绾寧不說話,握着匕首的手都開始打顫,她害怕、又很緊張,當馬車駛出宮廷後,心裏的那把鎖跟着消失了。
她自由了。
她要聽父親的話回徐州,那裏才是她的家。
勝利就在眼前了。
她屏住呼吸,漢王耳力好,聽到她的呼吸聲後,心中有了對策,“你是不是太子的琴師?”
秦绾寧一怔,糊塗的漢王聰明了一回,但她沒有回答。
漢王繼續說道:“你不殺我,我也給你提醒,皇後容不下你。”
今夜的事情他略有耳聞,好端端地怎麽會失火?再聯想刺客是很難進入守衛森嚴的曲橋。細想只有一個可能性,就是皇後放火殺人,琴師不知怎地逃走了,太子大怒,動用禁軍封鎖各宮宮門,東宮詹事親自盤查。
不然沒法解釋東宮詹事為何會出現在宮門口。
“再多說一句,我就殺了你。”秦绾寧害怕了。
馬車這時停了下來,車夫在外面喊一句:“殿下,到了。”
漢王不敢動了,小心翼翼地說道:“不如去府裏住一夜?”
秦绾寧臉上的表情變了變,“我不是琴師,我是秦绾寧,是你的弟媳。”
其實,她更像是漢王的嫂子,畢竟她想現在是太子的金絲雀,與淩王沒有什麽關系。
****
東宮戒嚴,宮廷出入都需盤查,太子的權力很大,皇帝也不去管問,舊疾犯了,疼得幾日幾夜都睡不好覺。
皇帝身上疼,就将許多事情都交給太子去辦,下面的人提心吊膽,太子不高興,他們就要小心又小心。
傳言東宮出現刺客,刺死了太子的心尖寵,朝臣聽了熱鬧,被關在府裏養傷的侯明羽頓時來了精神。
“秦绾寧死了、秦绾寧死了、死得好、死得好。”
二姐明.慧捂住她的嘴巴,“胡說什麽呢 ?”
這個妹妹回來以後就瘋瘋癫癫,渾身的傷痕,家裏人不敢聲張,女兒家的名聲就這麽沒了,她嘆氣,明羽不知得罪了什麽人,竟被人往死裏整。
侯明羽依舊歡喜,“她死了、她死了,太子殿下就是我的了。”
明.慧不知該說什麽好,叫人灌了湯藥安撫。
陳國公夫人哭得眼睛都腫了,陳國公在一旁大口灌酒,心裏一團怒火沒處發,夫人還在一側哭:“太子做事這麽絕,你不去陛下面前叫冤嗎?好端端地一個姑娘,瘋瘋癫癫,以後可怎好?”
陳國公聽着,心中郁悶,夫人還在繼續罵他:“做了國公爺後地位還不如在徐州,你這可真窩囊,就算在徐州,秦霄也不敢這麽明目張膽地欺負我們。”
“夠了,現在是大周,哪裏來的徐州,她落成今日這副樣子都是被你慣出來的,天下那麽多男人不要非盯着太子,你是不是想侯家成為了第二個秦氏?”陳國公暴脾氣上來了,砸了酒壇,“你以為老子想這麽憋屈嗎?”
明.慧聽到父母的對話後驀地止住腳步,妹妹将侯府推到了進退兩難的地步,太子不能惹。
稍有不慎,就有滅門的大禍。
妹妹病了,她做不了什麽,只能領着人去廟裏上香,到了城門口,瞧見了排起長龍的隊伍。
婢女告訴她:“太子下令,出入要需盤查。”
明.慧皺眉,“這得排到什麽時候?”
話音才剛落下,就聽到周遭的百姓也心生怨氣,“好端端地又出了什麽事情?”
“大官們的事情誰知道啊,快別亂說話,小心被抓進去吃牢飯。”
“那也是沒有辦法,我回去了,等排到我們天都要黑了。”
有的百姓轉回走,照這個架勢就算出了城門,天色一黑,他們就要露宿街頭。
陳國公府的馬車有特權,婢女拿着路引直接去城門下,沒想到,守衛不肯放行,堅持要掀開車簾檢查。
婢女生氣,叉腰道:“車上是我們二姑娘,金尊玉貴,有個好歹,你們賠得起嗎?”
守衛聽到這句話後沒有說什麽,拔了拔刀,“想過去就下車,不然就回家去,爺事情多。”
明晃晃的刀刃泛着寒光,婢女吓得縮了縮,拔腿就跑。
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說不清。
觀看這場鬧劇的秦绾寧識趣地抱着包裹轉身,陳國公府的車馬都需要檢查,那麽她這個替漢王府辦事的‘小厮’也不會避免了。
秦绾寧換了一身衣裳,脫掉裙裳穿上了袍服,圓領的瀾袍将女兒家曼妙的身子包裹起來,又故意畫了粗眉,這才不讓人注意。
她不敢貿然行動,在城裏找了家客棧住下,過上幾日,城門口松懈下來再看看。
金陵城內各處都有禁軍的身影,他們站在各處關卡,讓百姓不敢靠近。
蕭宴去了幾處秦绾寧愛去也能去的地方,都沒有她去過的痕跡,站在街市上,他初次感覺到無力。
這種無力與戰場上殺敵不同,是深入骨髓的,就像是被抽幹了骨血的那種,全身無力。
漢王在這時騎着他的寶馬來了,悠哉悠哉,穿了一聲鴉青色袍服,眉眼凝着幾分笑,“哥哥在這裏等美人?”
蕭宴沒有什麽心思與他胡鬧,雙腿夾緊馬腹,朝着另一邊離開,漢王追了過去,“哥哥,你猜我昨日見到了誰?”
蕭宴一甩馬鞭,馬蹄飛揚,很快就将漢王甩開。
“哎、哎……”漢王喊了兩聲,自己郁悶道:“我見到了秦绾寧……”
人早就跑得沒有影子了,漢王只好一人繼續走着。
天色沉了下來,暮色降臨,太子回到東宮,神情平靜,冷冷淡淡,瞧不出喜怒。碧色小心地伺候着,“殿下,皇後娘娘來了吩咐,讓您明日去中宮試試禮服,還有太子妃的禮服也做好了,明日一道送去江府。”
蕭宴站在燈火下,高大的影子落在她的身後,漠然的氣息壓得東宮各人都透不過來氣息。
碧色不敢催促,謹慎地候着。
等了許久後,太子的身影動了動,說出口的話有些絕情:“告訴皇後,孤不去了,太子妃的禮服也放着,孤不娶太子妃了。”
“殿下……”碧色吓得跪倒在地,已成定局的事情怎麽說改就改呢。
蕭宴堅持:“将話傳給皇後。”
碧色惴惴不安,俯身退了出去。
蕭宴坐在案後,從案牍後取出一只粗糙的珠花,神色憔悴,珠花依舊是安然無恙的。
绾绾嫌棄他的珠花,殊不知他的心裏只有她。
從小到大,秦绾寧就像是一朵雲,高傲美麗,觸手不及,好不容易他可以摸一摸了,秦州卻将她許配給了別人。
他不能容忍旁人染指他的姑娘,一根頭發絲都不行。
一夜過後,蕭宴去上朝,皇帝沒有臨朝,監國的旨意發了下來,朝臣議論紛紛,站在前面的四位國公爺對視一眼後,都是一副了然在胸的神色。
陳國公還有幾分喪氣,太子之勢,愈發大了。
國舅宋懷青一臉喜氣,拉着太子說話,其他人都是一副恭賀的模樣,太子面色冷冷,不大高興。
旁人不知為何,宋懷青最清楚,心愛的女子跑了,能會高興嗎?
他怎麽都沒想到這位外甥也會流連溫柔鄉,成了裙下臣。
太子監國的消息傳到了秦绾寧的耳朵裏,她正抱着自己的行囊在街頭走動,禁軍就在她的身前身後,甚至擦肩而過,她不害怕。現在她是一男兒,并非是嬌弱的女孩。
秦绾寧在城門旁找了一家客棧住下,白日裏不敢留在客棧,就出來随意走走,也當聽聽外間的消息。
走回客棧的時候,恰好見到禁軍從裏面出來,她拍着自己的胸口暗自慶幸,還好她沒有留在客棧裏面。
晃蕩兩日後,城門處松懈下來,她買了一輛馬車,車夫是個年過四十的漢子,平日裏就做些送人的夥計。約定好時間後,她就不出門了,靜靜等着時間到來。
到了約定好的時間後,她清晨就出了門,車夫來得很早,拉着她就走。
今日出門不難,又是早上,給了路引又查看一眼馬車,就放行了。
秦绾寧長呼一口氣,她逃出來了。
終于不再是蕭宴的籠中雀了。
出了金陵城,道路四通八達,車夫詢問秦绾寧的意思:“姑娘,去徐州的話最好走水路,快些。”
“不,就走陸路。”秦绾寧掀開車簾,金陵城外的氣息撲面而來,她貪婪地呼吸一口,心中悸動。
車夫一甩馬鞭,馬就跑了起來,車夫拿着銀子快活,時不時地哼幾句小調子,聽着不像是出自金陵城。
馬車走得快,黃昏的時候就到了一間客棧,秦绾寧出手闊綽,要了兩間屋子,一間自己住,一間給車夫。
車夫感激不盡,掌櫃也提醒秦绾寧:“郎君真是心善。”
秦绾寧不懂外間的規矩,聽後沒有在意,她被困兩年,外面早就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她是金尊玉貴的貴姑娘,不懂出門的行情,只想着給了車夫方便,明日趕路也會勤快些。
在客棧住了一夜,翌日神清氣爽地出門,秦绾寧依舊是男兒裝,玉帶束腰,露出纖細的身子,臨走前掌櫃多看了一眼,嘀咕一句:“這是哪家的貴郎君出來玩。”
午後就下起了狂風暴雨,淩王等人住進了客棧,淩王渾身濕透了,他有潔癖,十分愛幹淨,吩咐掌櫃送些水上去。
他們剛進去,客棧就湧入一大批官兵。
掌櫃吓得腿肚子發軟,忙上前去讨好問候,“大人是公幹?”
“找人。”領頭人一揮手,後面的人持刀沖進去客棧,沿着樓梯就進入客房。
一時間叫聲連連,淩王站在樓道上,厭惡地看着這些官兵,官兵将屋裏的擺設摔得哐當作響,掌櫃地哀嚎連連。
客人們面對強硬的刀刃不敢吭聲,領頭人将一副畫像遞給掌櫃,“可曾見過容貌相似的女子,或是郎君呢?”
掌櫃心驚膽顫,瞧了一眼就想起那位出手闊綽的小郎君,“好像有這麽一位,今晨就走了。”
“往哪裏走了?”
“小的不知,但不是去洛陽。”
領頭人再度一伸手,“收隊,去追。”
淩王聽到對話後,白皙如玉的面孔上露出陰恻恻的笑容,原來他未過門的妻子逃出來了。
不過,為何不去驿館呢?
淩王很很失望,他未過門的妻子不信他,這是一件不好的事情,逮到人後定揪一揪她的臉蛋。
但這些都沒有關系,他可以在太子之前找到她。
“跟着他們去找,必要時動手除了,另外再派一波人沿着金陵到徐州的路上找一遍,務必在太子前找到。”
屬下領命,領着一半的人走了,淩王走下樓梯,問掌櫃:“那位住在哪個房間?”
掌櫃心驚膽顫,又見面前的人是一白面小郎君,眉眼慈善,比起方才兇神惡煞的官差瞧着良善許多,便引着小郎君過去了。
走上樓梯,最裏面的一間房,推開門,掌櫃解釋:“那名郎君十分良善,我記得清楚,還給她的車夫要了一間房。”
淩王不言語,心中嘀咕,秦绾寧一人沒出過門,善待車夫是收買人心,算她有幾分聰明。
“我就要這間房。”淩王擺擺手示意掌櫃可以離開,等人關上門後就直接躺在了床榻上,隐約間還可以聞到她的體香。
秦绾寧啊秦绾寧,希望你聰明點,自己逃出去,本王比八擡大轎擡你過門,讓你做最尊貴的王妃主子,比那勞什子太子外室好太多了。
淩王在客棧裏等着,秦绾寧的馬車繼續往前走。
端午節剛過,熱鬧的氣氛銳減不少,官道上眼光炙熱,烤得馬車就像蒸籠一樣,秦绾寧被養得白嫩,見一日太陽就被曬得臉色通紅,到了第二日,肌膚就成了蜜色。
她不在意這些,沿途将經過的地方都記了下來,用圖紙畫好,漸漸地,她對地境有了幾分熟悉,甚至還懂得了物價。
衣裳布帛多少文錢,客棧住一夜需要多少錢,仔細算下來,她回到徐州的盤纏都不夠了,一路上需要節儉。
一日黃昏入城,城門上赫然挂着她的畫像,車夫看了一眼,“喲、這小姑娘長得真俊。”
秦绾寧将車簾放下,“我們不入城了,我帶了些糧食,今晚露宿野外。”
“好嘞,都聽東家的。”車夫勒住缰繩就調轉了方向,拿了主人家的錢就要事事聽主人家的。
馬車緊趕慢趕地在天色擦黑的時候進了一莊子裏,車夫是在外行走的行家,敲響了住戶的門,與主人家說了幾句,就告訴秦绾寧:“姑娘,我們在這裏住一夜,給些錢意思下。”
比起住客棧要省得多了。
秦绾寧沒有計較,下車進屋。
村子裏比不上大戶人家,土屋石凳,就連床都是石頭做的,主人家抱了一床被子放在石床上。
主人家是一老者,被子也比不上宮裏的綿軟,秦绾寧接過被子,主人家笑吟吟地:“出門在外不方便,我這裏也沒有什麽好吃的,鍋裏熬了一鍋粥,放了些肉糜。”
“勞煩您了。”秦绾寧主動道謝,将自己帶的糧食分出來一半給主人家。
老者不肯收,“這、這不行的。”
“我同您換肉粥喝。”秦绾寧堅持,昏暗的光色下也瞧不清老者的樣子,但從姿态語氣裏可以感覺出是一善良的人。
她睡得很安心,而在十裏地外卻是一場腥風血雨,太子的侍衛全數折了,淩王的人安然回去複命。
等到太子後續的人找到屍體後,迅速回去報信,到了東宮都已是第二日的午時。
蕭宴神色冷冰冰地,氣息冷若凝雪,“都死了?”
屬下回複:“今日清晨發現的,若不是臣等去得快,只怕連屍骨都找不到了。”
“就按照那個方向再接着去找,都打起精神。”蕭宴沉聲囑咐,天光照在他肩頭的金絲上,清俊的眉眼上萦繞着淡淡的戾氣、
他沒有動怒,秦绾寧身側若有這麽厲害的人物在,也不會被他關了這麽久,對方肯定是沖着東宮來的。
東宮樹敵太多,一時間也查不出來,也有可能是淩王的人。
淩王太過神秘,讓人一刻都不得安寧,蕭宴站在輿圖前看着地形,目光落在寧安縣外的碼頭上,從金陵回徐州的路有很多條,目前可知绾绾沒有走水路。
沿着地形去看,他咬牙吩咐道:“備馬。”
他要親自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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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村子裏出來,老人家給了兩張餅,還是熱乎的,秦绾寧拿東西包着,一路上不用擔心吃的了。
午時歇在一間茶肆,車夫要了兩碗茶喝下去,秦绾寧坐在車裏等。
車外行人不少,來了一波衙差,提着刀,一面走一面說話:“你說那個小姑娘那麽好看,做什麽不好非要做刺客。”
“畫像上瞧着有那麽幾分姿色。”
“你小子動心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陣刺耳的笑聲讓秦绾寧睜開了眼睛,掀開車簾去看,那幾人進入了茶肆,她立即喊車夫回來動身。
車夫咬着一口燒餅,又要了些水裝着,哼着小調悠悠趕路。
晚上進城的時候又見到了畫像,秦绾寧皺眉,不好再不入城,索性改了心思,“你去找找附近可有船?”
車夫沒多想,第二日天一亮就出去打聽。
到了晌午就回來,高興地告訴秦绾寧:“這裏往前走十裏地有個碼頭,是屬于寧安縣的,三天才有一艘船,明日恰好有船。”
“那您幫我去訂。”
“這、我的車錢是不退的。”車夫躊躇道,他走了這麽三四天下來再半道上把錢拿回去,對他來說很不公平。
秦绾寧急忙道:“不用,等我上船您就可以走了。”
“那成,我這就幫您去訂。”車夫應了一聲,高高興興,遇到這麽一位東家也是他的福氣好。
車夫辦事很利落,在黃昏前的時候将一切的事情都辦好了,還給東家買了糧食,保證一路上不會挨餓。
第二天清晨秦绾寧退了房間,由車夫駕車送她去碼頭。
寧安縣地處偏僻,碼頭上人也不多,三三兩兩的漢子在搬運着貨物,車夫過去與船長交涉,拿了上船的憑證後交給秦绾寧:“姑娘,一路平安。”
“謝謝您。”秦绾寧誠心道謝,接過憑證就上船。
船分為上下層,下面的裝載貨物,上面的住人。秦绾寧抱着僅有的包袱進入上層,裏面密密麻麻地坐了十幾個婦人,船長引着她走到最裏面的小房間,“這裏安靜無人,最不受吵鬧。船上人雜亂,你自己要注意些,被偷了什麽東西是不管的。”
秦绾寧接連點頭,目送船長離開,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氣,小房間裏還有窗戶透氣,潺潺的流水聲音很悅耳。
将門關上後,她很舒服地躺了下來,憧憬着未來,回到徐州後,她不知會有什麽樣的事情,如何應對,都需她一人。
秦家是個百年的家族,在徐州紮根多年,父兄的死去給秦家帶來很重的打擊,多少還是會有些根基在。
幾日來的疲憊,讓她很快地合上眼睛,又覺得不安全,起身将門從裏面拴好,這才安心躺了下來。
船在秦绾寧入睡後揚帆起航,漸漸地駛離寧安縣。
碼頭上策馬趕來幾人,為首的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袍服,面如冠玉,長睫密集得很好看,他凝眸看着遠去的船。
“來晚了一步。”
淩王吩咐道:“附近還有沒有船,追上去。”
“回殿下,附近三日只這一艘船。”
淩王咬牙,就算跳水去追也追不上,“去下游堵截。”
一行人轉身就走,船上的人遠遠地眺望,蕭宴迎着河面上吹來的風無聲笑了,“查。”
侍衛領命,旋即跳下水,一路游上岸,而蕭宴走回船艙。
上層的船艙裏空無一人,之前的十幾個婦人都下了船,整條船都被蕭宴掌控了。
他走至最後一間房門前,推了推門,沒有推開,绾绾防範意識很強。
為了不将人吓着,他站在甲板上等。
船往金陵駛去,最多兩三日就會到金陵。
天色擦黑的時候,蕭宴又敲了敲門,門裏有聲了:“何人?”
“蕭宴。”蕭宴自報名姓。
屋裏的秦绾寧聽到熟悉的聲音後吓得不敢呼吸,瀑布般的長發懶懶地垂落在兩側,襯托出那張小臉極為蒼白,烏黑的眼珠子盯着門縫。
她出現幻聽了,門外是蕭宴?
不可能的。
秦绾寧很快将這個荒唐的想法否認,她在寧安縣,距離金陵城足足有上百裏地呢,蕭宴□□無暇,是不可能抛下東宮來這裏的。
“绾绾,我們成親吧。”
秦绾寧聞聲站了起來,真的是蕭宴,他竟然追過來了?
他怎麽知道自己會在這艘船上?
在幾句話間,天色徹底黯淡下來,秦绾寧直直地盯着門,拼命地咽下口氣,“蕭宴,放了我。我是屬于秦家的人,屬于我自己,不是你的玩物。”
門外的蕭宴沉默了會兒,他沒有及時回答,在想對策。
绾绾想要的是什麽?
太子妃的位置?他給不了,就連妾的位分都給不了,但在他的心裏,她就是他的妻子,沒有任何一人可以取代。
“你只屬于我蕭宴,到了金陵城後,你不出來也得出來。”
蕭宴轉身走了,他不想逼得太深,留給她時間慢慢思考。
船駛得很快,兩日就到了金陵城,東宮侍衛來接,新任東宮詹事周衛站在碼頭上,身姿筆挺,站如青松。
烏泱泱一大批人,引得不少人關注,太子巡視歸來,百姓都來湊熱鬧。
擠在人群中的江蒹葭心中忐忑,婢女扶着她,“姑娘何不去中宮等殿下,殿下歸來,肯定會去見皇後娘娘的。”
“你不懂。”江蒹葭面色含羞,羞澀蔓延上耳根,她愛慕這位太子殿下。光風霁月、端方清正的男兒誰不喜歡呢?
她很幸運能被賜婚。
“殿下、殿下出來了。”
江蒹葭擡眸,在一片烏泱泱的侍衛中找尋那個清冷的身影,她高興了,唇角來不及彎就瞧見了太子身後多了一位蒙着白紗的女子。
女子身材婀娜,體态優美,一眼就可知道是一尤物。
婢女叫屈:“走了一個狐媚子,怎地又來一個。”
話音剛落,周圍的人都轉頭看着主仆,江蒹葭沒有辦法,拉着婢女趕忙離開。
走回江府就遇到皇後宮內的內侍,內侍谄媚道:“姑娘安好,皇後娘娘在中宮備宴迎太子回朝,特來請姑娘一道去。”
江蒹葭笑了,讓人拿了賞銀,迫不及待裏換了華服入宮。
在中宮門前就看到了太子,她鼓起勇氣去迎,“殿下。”
蕭宴止住腳步,渾身冷冰冰,見到她似乎想起什麽事情來,眼中閃着狠厲,“江氏,你可知孤為何點名娶你?”
江蒹葭一怔,她的容貌并不出衆,在衆人眼中很普通,殿下點名,莫不是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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