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夫妻 [VIP]

果然。

薄光年忍不住想嘲笑一下景宴, “我記得個屁”都打出來了,他想了想,又逐字删掉。

“這個消息, 我可能不太方便替你回。”薄光年将手機放回去,說,“你要是不着急,等會兒自己出來看吧。”

工作和生活的事情,但凡她會的, 就沒什麽是他不會的。

鹿溪一聽就知道是他的盲區問題, 以為付司晨又偷偷給她發了見不得人的東西。

她趕緊:“那你放着吧,我馬上好了!”

木屋浴室的浴缸放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裝的是單向玻璃,正對着院子裏的向日葵花田。

鹿溪小時候曾經夢想過在家裏種向日葵, 只不過一直沒什麽機會,父母陪伴她的時間也少, 久而久之就抛之腦後。

這次見到了, 忍不住又動心思。

所以這個澡她洗得格外久。

出來的時候, 耳根透紅,整個人都在冒熱氣。

鹿溪系好浴袍腰帶, 走過來:“你要洗澡嗎,光光?”

薄光年換了家居服就戴着眼鏡坐在卧室裏回消息, 鹿溪看出他在辦公,可是又記得他不喜歡用手機打字,忍不住問:“為什麽不去書房,你在等我嗎?”

浴袍是V字領, 沒有完全阖上, 薄光年一擡頭, 就看見她被熱氣熏得泛紅的脖頸和耳垂。

這袍子長度只到膝蓋,她站在他面前,膚色濃白,兩頰洇着一點粉,露出的一截小腿也白皙筆直。

不知道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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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覺得,現在她看起來分外可口。

像一只漂亮的小棉花糖。

薄光年推推眼鏡:“嗯。”

鹿溪一樂,拿起手機:“什麽消息非得你……卧槽。”

她趕緊撇清關系:“我沒跟景宴聯系。”

薄光年:“看出來了。”

鹿溪:“我連加群用的都是工作號。”

薄光年沒說話。

他覺得鹿溪非常信任自己,與此同時,他其實也很信任她。

鹿溪是一個藏不住事情的人,從小到大驕縱慣了,把什麽都寫在臉上。而且按照她的性格,本來也不可能在分手之後還藕斷絲連。

這些事情他都知道。

但他忍不住:“如果景宴再朝你伸手,你會回到他身邊嗎?”

鹿溪大驚失色:“怎麽可能!我瘋了嗎!”

薄光年:“可你跟我說,你非常喜歡他。”

鹿溪微怔,回憶被喚醒。

兩年前,長/安街那一晚,她确實說過這樣的話。

——我好喜歡好喜歡他,但是跟他在一起我好痛苦,光年,我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這樣喜歡一個人了。

少年時的一生一世真短啊,現在去回想,竟然已經像是隔世的事情。

鹿溪眨眨眼,在床前坐下來:“你有想過嗎,人在每個階段最需要的東西,都是不一樣的。”

小時候想要熱烈的獨一無二的愛情,長大之後,每一秒都在權衡利弊。

薄光年懂了:“他是你的真愛,我是性價比高的選擇。”

又有什麽呢,預設不就是這樣嗎,他倆是聯姻,沒感情的。

鹿溪:“我是這個意思嗎?”

她怎麽覺得好像不是?

薄光年冷笑:“你是。”

他站起身:“謝謝你的解答,睡吧,我去書房處理沒會完的郵件。”

“不是……”傻子也覺出他不對勁了,鹿溪眼疾手快拽住他,“我已經不喜歡景宴了啊。”

薄光年:“我知道。”

你知道個屁。

鹿溪想不出該怎麽解釋:“他……我跟景宴戀愛的時候,他跟現在很不一樣的。那時候他溫柔幽默又大方,你看他現在,氣場怪得像一個被沒感情的婚姻折磨了三十年的中年男人。”

薄光年“嗯”了一聲:“我懂,如果他像過去一樣,你還是會喜歡他。”

鹿溪:?

鹿溪蒙了:“我是這個意思嗎?”

薄光年很肯定:“你是。”

鹿溪洗澡洗得有點久,腦子本來就缺氧。

又被薄光年帶進了他的邏輯怪圈裏,她覺得自己思維更遲鈍了。

眼見他面無表情地拿了電腦就要走,鹿溪趕緊:“你,你等等我,我換個衣服跟你一起去。”

薄光年:“不需要。”

鹿溪:“我也有郵件沒處理完。”

這是真的,方寸還給她發了U閱讀的ROI投放表,她到現在都沒顧上看。

薄光年冷淡:“哦,那你來。”

走出去兩步,他又回頭:“對了,你剛剛讓我幫忙回消息,我就通過了你前男友的好友驗證。你不介意吧?”

他把“前男友”三個字踩得特別重,鹿溪:“……”

鹿溪生氣地點開景宴空空如也的對話框:【煩死了滾啊!】

景宴:?

晚上加了好友他也一直沒顧上給她發消息,猶豫糾結躊躇着不知該說什麽,她竟然主動開了口。景宴遲疑一下,問:【怎麽了?】

屏幕上彈出:您還不是他(她的好友)……

景宴:……

景宴感覺自己的生活有些水深火熱。

卧室裏沒有攝像頭,簡竹真一進門就摘了麥,迫不及待沖到電腦前:“別發火別發火別發火……”

然後才敢點進會議室。

她遲到二十分鐘,高層們已經紛紛下線,只剩經紀人在線等她。

接進去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出息了啊簡竹真!我說多少遍了,做事情收斂着點別總想要鏡頭要鏡頭,要熱度要熱度!你現在熱度是有了,有個屁用,想被封殺嗎!助理勸你你不聽,我幫你約高層開會你不來,現在要怎樣,你要上天嗎!”

對方吼得太有穿透力,驚動了在浴室洗漱的景宴。

他頓了頓,忍不住微皺着眉走出來:“鐘老師?”

屏幕內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鐘怡認出這是景宴,立馬露出個笑來:“景宴你也在呀。”

是個人都能看出她笑得不走心。

這行看人下菜,紅的時候走到哪都是“老師”,一旦顯露出糊相,稱呼立馬就變回去。

不過景宴并不怎麽往心裏去。

他走到電腦前,擡眼問:“怎麽了?”

鐘怡不緊不慢:“也沒什麽事,就是竹真她之前跟universe那個事兒有後續了,半月後開庭審理。作為本案被告的經紀人,我得提醒她,去法院出席。”

景宴有些茫然:“這件事情不是結束了嗎?”

鐘怡:“哪有那麽快呢。”

景宴:“竹真是無心之失,雖然之前對外言論欠妥,但她并不是故意的。直播視頻已經全都下架了,現在道歉還來得及嗎?”

鐘怡翻了個白眼。

“早就不是下架道歉的事情了,你知道‘U視’現在市值多少?一千億,占整個universe的三分之二。”鐘怡說,“也是她倒黴,拍到工位的那個員工,恰巧是個‘U視’算法工程師。雖然只掃到了一個鏡頭,但說嚴重點,她是在盜竊商業代碼,外漏別人的核心數據。”

景宴皺眉不語,簡竹真忍不住扯扯他的袖子:“阿宴……”

景宴問:“公司現在是什麽态度?”

鐘怡:“高層們本來想開個會跟竹真對接一下,大家商量讨論一下對策的,結果竹真一直沒出現,高層們就都散了。”

簡竹真辯駁:“那是因為我們剛剛在做直播,而且我手機沒電了……”

鐘怡:“去跟高層說。”

簡竹真立馬啞火。

鐘怡透過屏幕抱手盯着兩個人看,一言不發,表情嚴肅,想吓吓她。

簡竹真像做錯事的小學生,腦袋越埋越低,越埋越低……直到被景宴撐住。

最後是他開口:“辛苦鐘老師了,如果你那邊不行,我來想想辦法吧。”

鐘怡笑了。

她內心:我可沒說過自己不行。

她嘴上:“那感情好。”

好歹是自己一手帶過來的人,鐘怡一向刀子嘴豆腐心。

本來想再勸勸簡竹真,看這情形,也沒必要了。

她很了解簡竹真,這女孩學了十幾年芭蕾,樣貌出挑,性子要強,還确實跳出了些名堂。

能吃苦是真的能吃苦,好看也是真的好看,就是腦子不太靈光,眼界太淺。

她跳舞久了,腰細得不得了,身形又漂亮,骨肉均停,氣質比娛樂圈一衆小花都要特別。

多好的苗子,雖然她最初是被資方塞過來的,但也是鐘怡的重點培養對象。鐘怡本來想讓她閉上嘴沉下心接點兒有質量的東西,結果這姑娘一上來就什麽都奔着流量和錢去,冷板凳一天也坐不得。

包括這檔戀愛綜藝,鐘怡一開始也不想讓她接。

炒CP怎麽也得是有點兒名氣有點兒作品的人下場才有用,這種帶素人玩的戀綜對簡竹真提升知名度沒什麽好處,她就是為了看住景宴,才跟着一起來的。

鐘怡在心裏嘆氣。

臉上笑意卻一點兒沒變:“好的呀。如果有需要幫助的地方,盡管開口。”

多餘的話一句也沒說,她退出了網絡會議室。

簡竹真整個人都松弛下來:“剛剛好緊張,我其實覺得鐘姐人不壞。”

景宴:“她把你罵成那樣了,你還覺得她對你很好?”

簡竹真:“怎麽說呢,可她會實打實地幫我考慮很多東西。資源,人脈,錢……”

景宴:“你現在最需要考慮的,是誰能給你解決問題。”

簡竹真想了想,說:“也對。”

景宴停頓一下,又說:“而且,資源人脈和錢,我也能給你。”

他不是當年一無所有的景宴了,退一萬步說——

就算解決不了,也沒什麽關系。

他思考了一會兒,說:“我可以養你。”

“我養你啊!”

屏幕裏,周星馳的特寫面龐占據大半個屏幕,風将柳飄飄的滿頭長發吹起來,她一個回眸,衆生傾倒。

投影前,阮知知和時域坐在家庭影院的幕布前,臉龐被屏幕光芒照亮。

阮知知小心緩慢地,往嘴裏塞進一片小小的薯片:“這已經是我四刷這電影了,果然每一次看,觀後感都不一樣。”

時域附和着點頭:“我猜你第一次看這電影的時候,自己還沒演過戲。”

“是啊。”阮知知說,“我家人可嚴格了,就我小時候,他們連這種片子都不讓我看,說會帶壞我。”

時域:“我小時也是,電視劇一放到接吻環節,我媽立刻換臺。”

阮知知:“幸好我當年叛逆,偷偷看了不少。不然現在話劇界,就少了一位天才少女。”

時域笑道:“你餓不餓,我去給你拿點別的零食?”

“拿什麽零食!”阮知知惱羞成怒,“沒看我半包薯片就吃了兩個小時,這都幾點了,誰還敢吃東西。”

時域好笑,伸手撥開她額前碎發:“你真可愛。”

【嗚嗚嗚用力點,發糖再用力點,今晚我必須要得糖尿病】

【我已經在打着胰島素看了】

【少年少女的感情太美好了,崽崽你吃啊!兒子不嫌棄的!他嫌棄媽媽打死他】

【域域誇大聲點!你老婆就是世界第一超級可愛美少女!】

電影接近尾聲,時域問:“困不困,要休息嗎?”

阮知知揉揉眼睛,點頭:“嗯。”

她發鼻音時,聲音有點奶。

時域将她從大抱枕坐墊上拉起來:“爬那麽久的山,你肯定也累了,我們一起上樓吧。”

阮知知沒放開他,仰着腦袋笑:“好呀。”

兩個人手牽手上樓,彈幕炸裂一波小愛心。

關上卧室門,切斷直播和麥,阮知知小心地放開時域的手。

“你先去洗澡吧。”時域拉開行李箱,整理衣服,“我把床分一下,你想睡哪邊?”

阮知知看了一眼,有些為難。

樓上的房間雖然是雙人床,但其實兩個人躺在一起并不會太寬敞。

尤其……是兩個不太熟的人。

她尴尬:“你選吧,我哪邊都行。”

時域笑了:“這裏沒有攝像頭,如果有想說的話,可以跟我直說,不用擔心被人聽到。”

停頓一下,他又有些意味不明地補了句:“你可以放松點,不用照顧我,不用牽我的手,也不用時刻關注我的情緒,還可以給你喜歡的人打電話,我保證不偷聽。”

阮知知壓根兒沒聽見他後面那段話,她只能單線思考,思緒還停留在他上一個問題。

她想了想,說:“營業CP,其實挺累的。”

時域:“嗯。”

阮知知:“景宴前輩跟她女朋友的關系有點奇怪,我懷疑他們也是協議情侶。”

時域收好了衣服,挑出睡衣:“确實,不過景宴那種咖位,炒CP的意義已經不大了吧。”

阮知知搖頭:“我覺得比起CP,他主要是還是想草個深情人設吧,一直強調學生時代、初戀什麽的……聽起來非常專一。”

時域笑道:“也對,他的人設萬年不倒,他是‘深情老幹部’。”

阮知知思考一陣,又說:“但我覺得小鹿姐和光年哥一定是真的,他倆實在是太甜,互動太自然了。”

她說着說着,茅塞頓開:“我懂了,真夫妻不管在哪個方面,CP感都會吊打假情侶。真的,你只要觀察一下就會發現,他們那種默契,那種配合度,演都演不出來。”

時域:“有嗎?”

阮知知:“當然有!下次見面你看仔細點呀!”

她又炸毛了。

時域垂眼望着她,笑笑,像過去無數次一樣,将她劉海揉亂:“知道了,下次我仔細看。”

模範夫妻指鹿為光,今晚的氣氛有些微妙。

鹿溪抱着電腦追到書房,發現他不是說氣話,他真的是來工作的。

薄光年專注工作時,眉頭會無意識地悄悄皺起來一點,格外沉浸格外認真,怎麽看都是在攻克難題。

鹿溪小小地叫了他幾聲,他不搭理。

她只好在他身旁坐下來,處理自己的ROI文件。

ROI文件是個長長的表格,對應一系列數據。

她本來不想在晚上看這種東西的,因為很容易犯困,困着困着她就會往薄光年身上倒,然後……

“醒醒。”薄光年面無表情地掐住她的臉,“你數據填錯了。”

鹿溪不高興。

每次都是這樣,為什麽他就不能心疼地将她抱起來放到床上蓋好被子,親親她的臉頰并輕聲說一句“晚安我美麗的老婆”?

鹿溪揉眼睛:“明天再改吧。”

薄光年冷酷無情:“明天就忘了,現在,趕緊。”

鹿溪不情不願地将腦袋從他肩上移開:“好嘛,改過來啦。”

撒嬌似的,薄光年立馬就又不說話了。

鹿溪其實困了,但她又不想自己回房間,就坐在他旁邊犯困。

薄光年伸出一只手撐住她的下巴:“醒醒。”

鹿溪沒有反應。

薄光年:“……”

兩個人忘了書房裏有攝像頭,都沒想起戴麥。

預知CP和箴言CP齊齊下線了,指鹿為光直播間的人數成倍瘋狂湧入,只有兩位當事人遺世獨立,毫不知情。

【拍拍我的破手機,怎麽成默片了!】

【吓死我,剛剛還以為手機壞了,看你們都不正常我就放心了。也不是非得有聲音啊,他們沒聲兒,我們可以給他們配啊!】

【我先來,鹿鹿眼睛都快閉上了還讓她陪加班,這是什麽鐵石心腸的男人!光光肯定在說,“女人,我不睡你也不能睡!”鹿鹿就:“嘤嘤嘤。”】

【太沒想象力了,為什麽不是光光說,“老婆,讓我摸摸你的下巴。”鹿鹿說,“給錢,給錢一切好說。”】

【這都不像這對夫婦的風格啊,應該是光光說,“夫人,快看看産檢的醫院。”鹿鹿:“不行,睡覺比較重要,一切都明天再說。”】

……

看直播的人太多,造句大賽一發不可收拾,轉眼帶着三個tag沖上了熱搜:

#指鹿為光夫婦  配音造句大賽#

#你給CP配過對白嗎#

#希望神仙剪刀手們也來嗑嗑我的CP#

熱搜帶動,越來越多的人湧進直播間。

瘋狂刷過的彈幕裏,有一條尤其醒目:

【我會唇語,讓我來,這段我看懂了】

【光光沒有逼小鹿陪他工作,沒有想摸她下巴,也沒有要去産檢】

【他說的是:你怎麽傻乎乎的,回去記得再報個金融課】

【小鹿說:親親老公,為什麽你不能給我上課呢】

幾條彈幕說完,轉頭,立馬又爆了一堆話題:

#別人深夜都在讨論工作,而我只會讨論吃的#

#你配讀金融嗎你不配#

#當面說老婆是傻子的人,終将無家可歸#

鏡頭外熱火朝天,鏡頭內,薄光年和鹿溪毫無所覺。

薄光年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不緊不慢道:“你真敢想,我給你上課?”

男人聲線低啞,手掌撐着她的下巴,別有深意的摩挲着,輕聲道:“就你這個腦子,肯定每一節課都被我罵哭,你信不信?”

作者有話說:

25字評論有紅包!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白乖不乖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離染 10瓶;萬崽不吃香菜 5瓶;小太陽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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