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失蹤【補全了!】 [VIP]
鹿溪換好衣服, 空中雷聲轟鳴,開始落雨。
走到門口,雨勢迅速加大。空氣裏水汽朦胧, 雨點敲打在後院荷塘水池中,一池睡蓮都被打得搖搖晃晃。
她在門口拿了把傘,家裏阿姨見到,連忙擦幹淨手迎過來問:“太太要去哪裏?”
鹿溪抱着長頸鹿抱枕,眼尾發紅, 有點茫然:“去找一個朋友。”
換衣服時, 她沒找到昨天的裙子,大概被誰收走, 也或許是被薄光年弄壞了。
她哭得有些缺氧,思維混沌, 在衣櫃裏随手拿了條藍白色的連衣裙套上,自己都沒發現是聯名款。
穿着走下樓, 花苞形狀的裙擺微微向內收, 襯得白皙的小腿格外細瘦。她又無意識地背個毛茸茸的唐老鴨雙肩包, 整個人看起來柔軟可愛又毫無攻擊性。
甚至,會有點像是, 被人欺負過。
阿姨驚訝:“現在出門嗎?外面雨下得好大,天氣預報說一連要下好幾天呢。”
鹿溪迷茫地看看天空:“啊。”
那更得現在走了。
反正雨不會停, 但現在不走,薄光年就會回來了。
阿姨看她駐足,以為她在猶豫:“您要送什麽東西呀,我讓老吳開車去替您送吧, 是先生的文件嗎?”
薄光年才不會讓她幫忙送文件。
她對他的公司幾乎一無所知。
鹿溪搖頭:“謝謝你, 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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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推開門, 這天氣一點兒沒跟她客氣,雨水澆頭蓋臉潑下來,門口的排水系統下傳出巨大的水流激蕩聲。
“砰”一聲輕響,她撐開傘:“我自己去。”
阿姨目送她離開,囑咐:“那您早點回來,路上小心點啊。”
鹿溪神思恍惚,那後半句話被巨大的雨水聲淹沒,她沒有聽見。
早點回來,她回來做什麽呢。
這是薄光年跟她的婚房,但是結婚兩年多——近三年的時間裏,他來這邊的次數,明明也屈指可數。
這根本不能稱之為是兩個人的家。
這只是她一個人的住處而已,薄光年是歇腳的客人。
想到這裏,鹿溪的眼眶又開始發熱,步履漸漸慢下來。
高檔社區內房子與房子都隔得很開,綠化極佳,雨這麽大,路上一個人也沒有。
周遭煙霧朦胧,頭頂驚雷陣陣。
她找到一處座椅,從包裏抽紙将水珠擦幹淨了,坐上去。
在家裏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那只恐龍抱枕。
昨天太激烈,不知道是不是無意間被扔到了哪兒,她實在想不起來了。
哭了太久,連思維都變得混沌不堪。
雨水敲打傘沿,水花迸濺,發出啪啪的響聲。
她一手抱長頸鹿,一手握着手機,屏幕上消息明滅不斷地閃,沒有一條來自薄光年。
一滴水珠“啪”地落在屏幕上,鹿溪擡起胳膊,草率地擦擦臉上的眼淚。
媽媽:【崽崽,你綜藝是不是快拍完啦,要不要來找媽媽玩呀?】
媽媽:【我跟你生物學上的爸爸在澳洲又熱情會晤了,今天早上才看見熱搜,哎呀,那個煙花,下次給媽媽也放一個,媽媽也想看。】
鹿溪破涕為笑。
不知怎麽,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媽媽跟她說。
“聯姻的話,還是跟結婚對象沒有感情比較好。”
當時沒什麽感覺,現在覺得,她說得果然對。
如果她沒有喜歡上薄光年,現在也不至于淪落到這樣狼狽的境地。
許久,鹿溪揉揉鼻子,軟聲說:“這次就不去啦,我們以後有機會再一起玩吧,媽媽。”
大雨傾盆,明明才下午三四點,天空已經陰翳如同黃昏。
整座城市的氣象頻道都在加急标紅今明兩天的天氣狀況,勸導市民不要出門。
咨詢室內一片寂靜,一道水跡從門口蜿蜒着滴到薄光年腳下,他已經坐下來十分鐘,發尾潮濕,微皺着眉,始終無法進入狀态。
他心下浮躁,甚至難以集中注意力。
Edward注意到了,話鋒一轉:“從進門坐下來開始,你一直在問我,人究竟應該如何進行準确表達。但我總覺得,你還有其他話想跟我說。”
薄光年剛剛走了下神,注意力被拉回來:“什麽?”
Edward笑道:“走神的時候,你在想什麽?我們不是第一天認識了,你可以對我坦誠一些。”
薄光年思索半秒,果斷放棄了先前的話題:“在想,我夫人現在是否在家,有沒有起來吃飯,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Edward聳聳眉毛:“你沒有在家陪她?”
薄光年搖頭:“我做了一些控制不住的事情,惹她不高興了,她現在不想見我。”
所以,他想。
不如讓兩個人,都短暫地安靜一下。
Edward:“比如?”
薄光年思索:“我……不知道哪裏惹她不開心了,不知道該怎麽哄她,所以給她做了一桌子菜。”
有她喜歡的玉米排骨煲,她喜歡的口味偏甜的紅酒。
他甚至在私廚的幫助下,做了一份芒果口味的大福。
那可能是他這輩子活到現在為止,做過的,最用心最認真的一頓飯。
Edward:“聽起來很不錯?”
薄光年平靜:“但與此同時,我還準備了一副手铐。”
咨詢室坐落在一個小花園內,雨水澆濕園中花朵,水汽順着落地玻璃窗蔓延。
室內安安靜靜,薄光年的聲音低沉清澈:“我想,如果她不聽話,我一定要把她鎖在床頭,哪裏也不讓她去。”
讓她這輩子都在我身邊,看着我。
只能跟我在一起。
只能親吻擁抱我。
Edward聳眉,薄光年繼續道:“後來,她果然很不聽話。”
她沒有回來。
他一個人坐在飯廳,從下午等到黃昏,從日暮等到深夜。
他停頓一下,說:“我就把她弄哭了。”
但理智稍稍回流,就立刻意識到,不該那麽做。
他傷害了她。
Edward思索片刻,問:“手铐為什麽沒有派上用場?”
薄光年眉峰微聚,坦誠:“她一直在哭,如果看到手铐,一定會哭得更厲害。”
他非常矛盾。
想看到她哭,又心裏發悶。
昨晚……
鹿溪意識不太清醒,但他從頭到尾,每一個環節都記得很清楚。
放縱的快感刺激大腦,他停不下來。最後一點理智懸在頭頂,克制着,告訴自己,不要碰手铐。
Edward:“你仍然不考慮法律?”
薄光年眼神淡漠:“法律跟我沒有關系,只有鹿溪,跟我有關系。”
所以從頭到尾,他沒覺得哪裏不合法。
他的想法簡單純粹,如果鹿溪不高興,那他就不做了。
Edward嘆息:“怎麽惹夫人生氣的?”
薄光年思考片刻。
今天早上,是因為昨晚太激烈。
再之前,是因為,“她給我放了場焰火,然後問我,喜不喜歡她。”
Edward:“你怎麽說?”
薄光年:“我不知道‘喜歡’是什麽,我不想騙她。”
如果騙她,之後又被發現了,她會更難過吧。
一想到她掉眼淚時,可憐巴巴的樣子,他心裏就泛疼。
Edward:“……”
Edward想了想,提醒他:“你跟我說過,你為她做了一些事。”
薄光年:“是的。”
創業,基金,資金,投資,人力。
他能想到的,別人有但她沒有的。
他能給的能做的,都做了。
Edward:“為什麽做這些事?”
薄光年平靜:“我想做。”
微頓,他又聲音很輕地,低低強調:“而且,她很好。她值得任何人為她這麽做。”
Edward看着他,在心裏嘆氣。
明明一副戀愛的樣子……還坐在這裏,死不認賬,試圖用冷靜的分析掩蓋過去。
他嘗試誘導:“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你喜歡她,所以,才願意這樣做?”
薄光年眉頭緊緊皺起,微抿着唇,陷入沉思,許久不說話。
Edward給他充足的時間思考,窗外驚雷陣陣,過去了很久很久。
薄光年有些不太确定地,低聲開口:“但是,她曾經告訴我,戀愛、互相喜歡,是一件非常糟糕、令人痛苦的事情。如果我說了喜歡她,但又做得不夠好,對她來說,是不是也是一種欺騙?”
他說:“她已經被騙過一次。”
她親口告訴他,戀愛時,景宴口口聲聲說喜歡她。
但是做出來的每一件事,都讓她感受不到愛。
Edward:“如果你也向她告白,并在之後認真行動,會怎樣?”
薄光年搖頭:“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失敗,我會永遠失去她。”
就像景宴失去她一樣。
在鹿溪的事情上,他一點險都不敢冒,一點勝算不高的嘗試都不敢做。
Edward搖頭:“上一次騙她的人不是你。而且,你和她的自我,都比你想象中要強大。她已經向你告過白,你認真一些,就不會失去她——我鼓勵你試一試,或許比你想象中輕松簡單。”
薄光年沉默半晌,移開目光:“也許吧,但那是以後的事情了。”
Edward:“?”
薄光年站起身:“咨詢時間到了,我走了,下次見。”
Edward:“……?”
咨詢師按時長計費,薄光年今天本來就遲到了一小會兒,到點竟然還是準時走。
Edward忍不住:“你急着回家?”
薄光年眼風掃他:“不然呢?”
Edward:“……”
但今天這天氣,急也沒用。
薄光年很想趕快回去見鹿溪,可是雨越下越大,返程的時間比來時還要長。
他坐在車內,沉默地心急,忍了忍,忍不住給她發消息。
薄光年:【有沒有起來吃點東西?】
等了很久,她沒回。
她睡眠時間本來就長,昨晚被折騰了一宿,今天就算睡到天黑,也是正常的。
但薄光年說不上來為什麽,總覺得心裏惴惴,看不到她的消息,他感到不安。
經過漫長的堵車時間,回到家門前,雨仍然沒有停。
薄光年在玄關換了鞋,穿過燈火通明的客廳,徑直朝着卧室去。
還沒走到主卧,心裏就咯噔一聲。
主卧的門沒有關緊,虛掩着。
但他記得很清楚,離開時,他怕鹿溪睡不安穩,将門完全關上了。
邁動長腿大步走過去,薄光年猛地推開房門。
房間內沒有亮燈,最後一點微弱的天光懸在窗口,映出地毯上一大片整整齊齊的毛絨動物玩偶抱枕。
一個個整整齊齊,好像每一個都被人拿出來認真摸過。
心裏有預感似的,薄光年感覺自己無形中被擂了一拳。
快步走到床頭,果不其然,床上被子大敞,裏頭早已經空了,半點體溫也沒有。
太陽穴突突跳,千百種情緒和想法一瞬間沖擊進腦子,薄光年扶着床頭櫃稍稍冷靜了一下,指尖一頓,就摸到一枚金屬圓環。
他渾身僵住。
鹿溪離開,帶走身份證,帶走護照,甚至帶走了一只長頸鹿抱枕,卻偏偏留下來一枚戒指。
她本來可以帶走的。
她不想要他了。
卧室沒開燈,七八月的天氣,薄光年置身黑暗之中,一顆心向下墜,整個人如墜冰窟。
家裏阿姨經過,有些意外:“先生你回來了?夫人怎麽沒跟你一起呀,我以為她是去找你的呢。”
黑暗中沒有聲音。
許久,屋內傳出男人的嗓音,比平時啞一些,很低:“她出門了?什麽時候走的?”
阿姨沒有多想,如實道:“三四點吧?您出門沒多久,她也出門了,我還問她是不是去給您送東西呢。”
薄光年沉默幾秒:“行,我知道了。”
他指尖泛涼,将戒指拿起來,收進口袋。
另一只手按亮手機屏幕,調出通訊錄,打電話給付司晨。
那頭秒接:“稀罕人啊薄總?”
薄光年沒搭理她插科打诨,直奔主題:“小鹿去你那兒了嗎?”
付司晨茫然:“沒有啊,她為什麽來我這……等等,你們不會是吵架了吧?我的媽,這麽大的雨,你跟小鹿吵架,還把她趕出家門?你是人嗎?!”
薄光年:“……我沒有。”
但也差得不太遠了。
他無意解釋:“那就沒事了,謝謝你。”
說完挂了電話。
付司晨:“……”
薄光年一邊往樓下走,一邊打電話給蘇懷:“幫我個忙。”
蘇懷:“嗯?”
薄光年:“查一下今晚各個路口的監控錄像,看看你嫂子去哪了。”
蘇懷:“?”
他說着,在沙發上坐下來,長腿微屈,打開電腦放在茶幾上,調出家門口的監控。
監控顯示,鹿溪出門,是下午三點二十。
剛好就是他出門之後二十分鐘。
薄光年不自覺地,深深皺起眉。
他看到她穿了條小白裙子,背包上唐老鴨的兩只鴨掌綴在背後一晃一晃,走出去沒幾步好像就累了,停下來,在空無一人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然後,她低頭,一言不發地,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隔一會兒,又擦了擦。
她在長椅上坐了十多分鐘才走,瓢潑大雨,不知道有沒有被淋濕。
但就這麽短短十分鐘,他看到,她擡手擦了五六次眼睛。
她在哭。
一直在哭。
薄光年手指微頓,現在的感覺,比跟鹿溪吵架要難受多了。
他的心都碎了。
“蘇懷。”看完最後一段錄像,薄光年合上電腦,站起身。
他重新拿起放在玄關處的雨傘,打開門:“你把街道上的監控錄像都找出來,我來一個個看。”
無論如何,無論付出多少代價。在席卷整座城市的暴雨,真正來臨之前——
他要找到鹿溪,帶她回家。
作者有話說:
紅包子!懂!
我好困,嗚嗚嗚嗚嗚嗚嗚大哭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蕭兮、蘇語濃 20瓶;34920771 15瓶;王一點、南北直接喂糖、寶貝力丸丸 10瓶;方方 4瓶;岩憬、緗 3瓶;淡操心、桃子、小白乖不乖、傾顏、潇雅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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