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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他要買的東西暫時有數了。
他先去了書肆——不是賣普通書肆的地方,而是賣修真典籍的地方。
他沒有時間去仔細挑選了,因此對店家道:“我想要教導制符和釀制靈酒之類的玉簡,還有乾元大陸的地圖。店家可有推薦?”
沒等店家說話,沈七就道:“九弟要地圖做什麽?族中的藏書閣就有。還有制符和釀酒的玉簡,族中有更好的。”
沈八嘴角抽了抽,他這個七哥,在修煉上悟性不錯,可對于人情世故卻少了根筋。
沈諾果然嘲諷道:“族中的藏書閣,何時有我沈九的一席之地?”
沈家的藏書閣,是從來不許沈諾進的。
沈七一愣,就見店家已經笑呵呵的抱了七八枚玉簡過來了。沈諾稍微翻了翻,就全都買了。
這一買,就花費了五百塊下品靈石。
再然後,沈諾又去買了大量的空白符箓、符筆、朱砂以及釀制靈酒的靈谷、靈果和靈米,他甚至出于好奇,要買下一套迷蹤陣,接過被沈八阻止,這才賭氣似的買了一套壞掉的傳送陣法和陣旗。
至于普通符箓,沈諾并非不想買,只是這些都被沈八阻止了。
沈諾不怕沈八,可是他怕回到沈家後,族長和兩位長老會讓他把東西拿出來,亦或者說是對他看管更加嚴密。這都不是他所希望的,所以只能放棄那些,轉而花費三千塊下品靈石,買下一套中品的聚靈陣。
這套聚靈陣,讓沈八都開始看着眼紅了。
他雖然不屑沈九的小家子氣,對一百塊中品靈石就屈服了。可是至少現在的他,身上連一百塊下品靈石都是拿不出來的。更何況是用三千塊下品靈石,去買一套連二長老都沒有的中品聚靈陣?
沈諾買完這些,他還剩下一個半時辰在外面游蕩的時間。
他擡起頭,看着天空中明亮的月光,忽然問道:“今晚有什麽拍賣會麽?我還從未見過拍賣會是什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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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七原本要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聽到自己說:“我帶你去,不過,一個時辰後,我們就要回家。”
乾元大陸,天元宗。
一名穿着金燦燦的龍袍似的中年男子,正高興地對坐在他對面的玄衣青年說着話,興奮之意,溢于言表。
“為師聽說,青雲鎮沈家仿佛出了一個純.陰體質的娃娃,徒兒你不如去一趟沈家,将這娃娃接回來,若是好的,為師便讓你們舉行儀式,若是不好……待她助你結嬰,我們也不會虧待了她。一因一果,總不會讓她白白幫忙。”
玄衣青年面無表情的站起身,道:“謹遵師命。”
☆、紅綢
沈諾三人走進拍賣會的時候,拍賣會已經開始了。
幸好沈家在青雲鎮也算是小有名聲,三人直接進了三樓包廂。
拍賣會的一個副主事,殷勤的站在一旁為他們介紹:“今天拍賣的東西,旁的都一般,只待會要壓軸拍賣的三樣東西,小的保證三位少爺會喜歡。”
沈七依舊木讷,他拿起桌子上的茶壺,為沈諾斟了一杯茶,然後又為自己倒了一杯,末了,見沈八看了他一眼,他才恍然大悟般的給沈八也倒了一杯。
沈諾拿起這次拍賣會的拍賣品圖鑒,一一翻看着。他也不指望能好運到來一次拍賣會就買到什麽好東西,只是七夕之前,這是他最後一趟出來了,不多在外面玩玩,難道現在就回去麽?
沈八見兩人都不說話,這才從儲物袋裏摸出一顆養靈丹,拿在手心把玩着,漫不經心的道:“哦?那三樣,都是什麽好物?”
副主事笑迷了眼睛,背脊彎的更低了:“這第一樣,是青木流蘇扇,高階法器,正适合八少爺的靈根。”
沈八是天木靈根,資質極好。聞言眼前就是一亮。
副主事繼續笑道:“第二樣,是一件随身藥園,約有三畝地大小,可大可小,極其方便修士随身攜帶。”
沈八眼睛都瞪圓了。
他忽的轉頭看向沈七,語氣中難掩激動:“七哥,這等寶物出現在青雲鎮,我們若是得了……不會出什麽事吧?”
副主事瞠目,驚訝的看向沈八。
沈諾輕輕轉着茶杯,心思百轉。
沈七也奇怪的看着沈八,半晌才道:“随身藥園算甚麽寶物?我們沈家的……”他一頓,繼續道,“随身藥園價格雖高,可也不是不可得的東西,八弟若喜歡,盡可去買。只一點……”
沈八連忙追問。
沈七道:“随身藥園需要布置時時刻刻都運行聚靈陣,才能使藥園裏的靈植正常生長,其中的花費才是大頭。八弟在家中修煉,買随身藥園——其實并不必要。”
沈七說的足夠委婉了。沈八也終于明白他鬧了笑話。
他還以為,這随身藥園就像是穿越前那些小說裏的随身帶着幾畝田,或者随身空間似的東西來着。卻原來,這只是個在普通不過的東西,只是方便歸方便,但花費比得到的要多,很少有人用它罷了。
副主事也發現沈八傻了一次,他把頭低的不能再低了,好一會才聽到那個相貌最漂亮的少年懶洋洋的發話了。
“第三件壓軸之物,是什麽?”
少年的嗓音清越,就仿佛淙淙清泉緩緩流過一般。
副主事稍稍一愣,立刻答道:“這第三件也是一件高階法器,不過是一條紅綢。幾位少爺若有心上人,倒不妨買了去讨好仙子。”
沈八在一旁尴尬了好一會,才在那件青木流蘇扇出來的時候,将他拍了下來。
副主事立刻在一旁将沈八吹捧了許久,沈八才恢複過來。
而第二件壓軸的随身藥園,直接就沒有拍出去。沒有人買。
沈八若有所思,而沈諾則把玩着剛剛拍下來的一壇低階百花蜜。
沈八過了一會,才問道:“小九買這個做什麽?難道也是要送給哪位仙子的?”
他這麽問,是因為方才沈七已經板着臉把那條紅綢給拍了下來。甚至為了拍那條紅綢,他還把他自己的丹藥給抵押了兩瓶。
沈諾搖頭道:“我的那個侍女長得不怎麽好看,年紀又大了,我怕她嫁出去以後,過幾年老了更醜了,所以才買這個給她,當做添妝好了。”低階百花蜜兌水的話,凡人也是可以喝的,雖然不至于喝了就變美人,可也能漸漸地改善發膚,且使凡人不至于老得太快。
沈八這才想起來,沈九的那個黑黑瘦瘦的侍女沫兒,長得的确不怎麽樣,怪不得沈九這個少爺都要擔心了。
沈七看着侍女将紅綢送來,他将紅綢謹慎的放好,這才起身道:“還有半個時辰,九弟、八弟,我們回去罷。”
三個人回到沈家後,沈諾直接回了自己的院落,而非沈七和沈八,則被族長和大長老分別叫走。
大長老慈愛的看着沈八道:“你出去一趟買到什麽可心的東西了麽?”
沈八頓了頓,道:“孫兒買了一把扇子而已。還有,爺爺,拍賣會上有一件壓軸的随身藥園,孫兒誇了那藥園幾句,七哥卻說,這東西還不如咱們沈家的什麽,他沒有說下去。爺爺,七哥說的,是真的麽?”
大長老看着已經及冠之年的孫兒,摸了摸他的發頂,才緩緩道:“那随身藥園,的确算不得什麽。我們沈家的至寶——洞天福地,才是真正的寶貝。若非有那件至寶,我們沈家也不會成就了三位金丹修士,只可惜……将來但凡有一絲可能,爺爺都會将洞天福地為我的孫兒搶回來的。以我孫兒的資質,定然能将洞天福地重新開啓!”
大長老說的豪情壯志,沈八心中亦是慷慨激昂。他終于知道,原來他的金手指在這裏!而那個天生夫侍的炮灰,又算得上是什麽呢?
沈八口中的“炮灰”,正将一個儲物袋遞給沫兒。
沫兒傻住了,她是一介凡人,少爺給她儲物袋做什麽?那不是仙人才有資格用的麽?
沈諾道:“這裏面,是我為你準備的嫁妝。你明日就走,回家嫁人罷。”
沫兒“噗通”一聲就跪下了,她哭得狼狽:“少爺,沫兒還小,還能服侍少爺幾年呢。再不濟,少爺也要讓沫兒教好了下面的丫頭再走啊。”
沈諾堅持道:“你長得不好看,現在不嫁,過幾年就真的沒人要了。”
沫兒傻住了,也止住哭泣了,她這是……被少爺嫌棄醜了麽?明明之前都沒有的啊。還有,她真的那麽醜了麽?
沈諾緩了緩臉色,把儲物袋放在沫兒手上,“這裏面有我為你準備的銀兩和金子,一壇低階的百花蜜,你回去以後兌水服用,每月服用一小盅即可,其中的好處,你将來自然知曉。裏面還有幾顆溫和的靈果,待你誕下孩兒,擠出果汁喂給孩兒,可保他身體安康。其他的,我也沒什麽可以給你的了,你明日一早,來向我辭行,然後,便出去嫁人,嫁給普通百姓就好,不許再嫁給府裏的下人了。”
無論沈家待他如何,前世今生,沫兒總是一心服侍着他,從未背叛過他。前世他護不了沫兒,讓她亡于沈家那場災難之中,這一世,他說什麽都要讓沫兒好好活着。
沈諾說罷,不顧沫兒還在跪着哭泣,擡腳就進了房間,設下禁制,沫兒就是再想反對,竟然也是不能了。
翌日一早,沈諾一夜未睡,終于将那個他在坊市上買來的,殘缺的傳送陣給修補完整了。
他在陣法上的造詣不過爾爾,只是前世那人總喜歡拉着他教導陣法、丹道亦或是旁的東西,久而久之,別的他做不到,修補一個殘缺的傳送陣,他還是沒問題的。
沫兒來向他辭行的時候,沈諾盤腿坐在房間裏,沒有出去。只是讓新上任的侍女,把一柄挂着奇怪扇墜的扇子送了出去,說是讓沫兒送給她的未來夫君的。
沫兒默默的接過了扇子,在沈諾房外磕了三個頭,離開了。
只是她離開之前,二長老親自過來,将她身上所有的東西都檢查了一遍,甚至盯着她盤問了三天三爺,發現她确實什麽都不知道,也沒有任何危害和利用價值,這才讓她走。
沫兒被家人接出沈府的時候,腳步都在發軟。她想,她大約有些明白少爺的意思了。
沈諾接下來的日子平淡無奇,他每日都在研讀他買回來的玉簡和地圖,偶爾讓下人為他準備器具,親自釀靈酒,總是失敗居多。
他不再修煉那所謂的夫侍寶鑒,也不再吃沈家廚房送來的還有陰靈氣的食物,獨自待在房間的時候,總是默默地畫符——這是他前世唯一出衆的地方,甚至他和沈七、沈八在外流浪的時候,還曾經畫符賣靈石。
沈諾默默地等待着,青雲鎮的另一個修仙世家,李家,上門向沈家讨教的日子。要知道,前世就是在那一次的讨教上,沈氏族長還有大長老、二長老,三人一齊負傷,這也是沈家七夕滅族之時,為何幾乎一點反抗之力都沒有的原因了。
只是他還沒有等到李家上門,就被沈七堵門了。
沈七身着青衣,背上時時刻刻都背着一把劍。
他抿了抿唇,上前一步,從儲物帶裏摸出了一條紅綢,遞給沈諾道:“給你。”
沈諾不接。他不明白沈七是什麽意思,就像他前世和沈七、沈八,明明是相依為命了三年,他以為他們三人能一直同生共死下去,接過剛到了天元宗,他就被這二人轉頭就給賣了。
沈七看了看天色,耳朵尖微紅,聲音也低了起來:“今晚,又是十五了。”
十五之夜,沈諾體內的蠱毒又将發作,沈七希望,沈諾在難受之時,能用他送出的紅綢。
他發誓,他已經親手将這條紅綢洗幹淨了。
☆、滅族
修真界的法器可大可小。
沈七雙手捧着的這條紅綢,此刻只有發帶大小。看起來,的确非常适合他蠱毒發作的時候用。
沈諾面上一愣,想到今晚将要發作的蠱毒,才反應過來沈七是什麽意思。想來是那一次沈七看到他如何控制蠱毒了,是以才會有今日這一遭。
沈七是要他用這紅綢克制自己守住童子之身麽?
沈諾心中不覺羞赧,皺着眉頭道:“不必,我已有此物。”
沈七心中失望而離開。
沈諾看着沈七的背影,覺得怪怪的。前世沈家被滅,他和沈七、沈八一起逃脫仇人的追捕時,沈七也經常對他露出這樣失望的神情。
他那時也是這樣熱切的想要自己明白什麽,可沈七自己又不肯清清楚楚的說出來,沈諾自然不知道沈七的意思。
沈諾回房換衣之時,看着自己胸口處的那枚銀環,忽然記起來,那人的臉上,曾經也幾度露出那種熱切又失望的神情,只是次數多了,他又看不懂,那人才不再做出那副樣子,只是時常專注的看着他,任由他怎麽出言諷刺都不肯改。
沈諾恍惚了一瞬,回想起自己曾經以一個沒有前途的練氣期小修士的身份,就敢諷刺那一位前途遠大的元嬰道君,現在想來,他那時真是膽大包天啊!
時間一晃而過。
一月之後,沈諾也不再把自己關在自己的院子裏了,而是每隔上四五日就去拜訪一次族長,就是族長不見他,他也并不氣餒,只是在站在族長院落的花園裏站上一刻,便離開了。
沈氏族長和兩位長老細細觀察了沈諾幾次,見他只是站着,仿佛在賞花一般,也就不再計較了。
事實上他們也沒有時間計較,青雲鎮李家已經發了戰帖給他們,勢要争奪青雲鎮第一修真世家的地位。
青雲鎮李家和沈家一樣都有三位結丹期長老,然而李家的三位全部都是劍修,而沈家的三位裏,沈氏族長是劍修,只是他前段時間沖擊金丹後期時失敗,被心魔反噬,正處在重傷階段,而二長老擅長煉丹,比鬥一事,實非他所長。
這一場比鬥,沈家最多只能靠着大長老勝一局。
然而比鬥當日,六月十五之日,李家人先是毫不客氣的重傷了沈氏族長和二長老,二人的傷勢沒有三五年的時間絕對養不回來。
沈家頓覺不對,他們要立即認輸,不想讓大長老再上場了,可是李家卻不許,幾人争執起來,李家一位剛剛進階金丹期的長老突然發難,竟用魔門丹毒攻擊了大長老。
大長老并未受傷,可是因着丹毒的後遺症,他在一月之內都不能從丹田裏調動出靈力。
顧名思義,金丹修士的靈力是貯存在金丹裏的,然而金丹卻是在人的丹田處。不能從丹田調動靈力,就意味着,這一月之內,大長老就形同普通凡人一般,毫無法力可言。
李家人因為使用了丹毒,當場認輸,大笑着揚長而去。
而沈家,則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中。
三位結丹期長老兩位重傷,一位形同凡人,沈家不得不他們在各大門派修煉的築基期子弟召喚回來。
七月初六,沈家在外的最後一位築基子弟也被召喚回來了。
沈諾在族長院落外的花園裏,最後站了一刻鐘的時間。
忽喇喇似大廈傾。
待到明晚,青雲鎮沈家,就再也不複存在了。
翌日,七月初七,七夕。
這原本應當是個美好的一天,可乾元大陸的修士都瘋魔了似的往青雲鎮沈家趕去。
有傳言說,青雲鎮沈家握有已經飛升的老祖傳下來的重寶!
亦有傳言說,青雲鎮沈家族長手中有長生丹!
如果說乾元大陸上有對重寶望而卻步的修士,那麽他們在聽到長生丹三個字時,也立刻踏上飛行法寶,奔向青雲鎮沈家!
長生丹,仙階丹藥,能增五百年壽元!
沒有一個人,包括修士,包括凡人,能在長生丹的誘惑面前,還能守住本心!
而這一日的沈家,縱然焦躁依舊,可他們沒有一個人收到那則衆人趕往沈家的消息。
直到黃昏,二長老忽然發現,今天出門采購和探訪消息的人裏,沒有一個人回來,他才發現,事情已經發展到不可預料的地步了。
他立刻使人去找沈十一和大長老。
大長老趕來時正帶着沈七,兩人話一說開,大長老馬上道:“二弟你立刻用傳訊符将家中的築基子弟安排在家族的防禦大陣中,命他們守好防禦大陣。然後就帶着沈七去找小九,記住,一定要看好小九,他才是我們沈家能翻身最重要的一步棋!”
二長老還在猶豫:“不如我去找族長,十一那孩子,性子太拗,我怕她……”
大長老強勢道:“二弟你忘了,你是沈家人了麽?沒有沈家,哪裏有你?如果把小九弄丢了,那麽就算找到了十一又如何?外面那些瘋了的修士,也一定會把十一弄得生不如死,逼迫她說出沈家重寶的秘密的!再說,如果沒有二弟,小七和小九,他們焉能離開?”
二長老渾身一震,終于緩緩點頭,鄭重的托付大長老一定要帶回沈十一,這才氣勢淩然的吩咐沈家那些還不知情的築基弟子,堅守在陣法中,維護陣法的運行。
沈七看着這一切,心中茫然,淚水始終在眼眶打轉。
而大長老已經不能調動靈氣了,他只能使用符箓,速度極快的跑到了族長院落外面。
沈八和沈十一正在一起說笑。
大長老渾身一松,笑眯眯的走向二人。
沈十一也嬉笑着跟大長老打招呼:“大長老好啊,您……”
她的話還沒說完,身上就被大長老丢了一張定身符。
大長老立刻對沈八道:“殺了她!”
沈八一驚:“爺爺?她是十一妹!”
大長老雙目怒睜,又重複了一遍:“殺了她!二長老的萬裏傳送符只有一張,一張最多能傳送三人。沈九必須走,剩下是就是你、沈七還有沈十一三人了,你想要哪兩個走?哪一個留?”
沈八瞠目,他擡頭看天,沈家已然被防禦陣法籠罩了起來。
沈八定了定神,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把劍,當着大長老的面一劍殺了沈十一。這是他穿越前加上穿越後第一次殺人,可是他驚奇的發現,他竟然一點都沒有手抖。
身上貼着隐身符,隐匿在族長院落裏的花園裏的沈諾,将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
隐身符是他自己畫的。
前世的沈諾唯一的長處,就是畫符了。那個人發現後,甚至還帶着他,跟随天元宗的制符大師學了一段時日,是以畫一個品階較高、不會被練氣期修士發現的隐身符,他還是可以勝任的。
沈八殺了人,大長老滿意的點了點頭,就将自己身上的儲物戒指給了沈八,然後孤注一擲的對沈八道:“族長正在閉關療傷——我現在進去,如果半個時辰之內我出來了,那麽族長身上的沈家重寶洞天福地,就是你的了;如果我沒有出來……你放心,族長也不會出來的。你就直接去沈九的院落,二長老會送你離開。”
沈八很清楚,這是大長老給他做出的最好的安排。他低着頭,掙紮了一會,立刻雙膝跪地:“爺爺,您給孫兒取個名字吧?”
大長老一愣,不假思索的道:“沈遲,單名遲,字端謹。長生之路,唯謹慎端方方可走的長遠。”他長嘆了一聲,搖頭道,“只可惜,爺爺明白的太遲了。”
大長老說完,看着躺在地上的沈十一,忽然覺得,他不只是明白的太遲了。
沈遲端端正正的給大長老磕了三個頭,然後道:“爺爺,端謹想與爺爺一同進去。”見大長老露出不贊同的神色,他又道,“若爺爺不許,那麽孫兒一定會因此落下心魔,長生之路,也不再長遠。爺爺,請讓孫兒與您一道進去。是成是敗,我們祖孫總要一道才好。”
大長老聽到沈遲說心魔,這才終于同意。
而隐藏在一旁的沈諾,見大長老和沈遲進去了有一刻鐘,他才走了出來,若有所思的看着地上的沈十一,再想到大長老說的“謹慎端方”,只覺可笑。
在他而言,長生之路,不容相讓。該是他的就是他的,不是他的他也許會放棄,也許會用不正當的方式去争搶。然而像大長老這般,一面教孫子殺人,一面又給自己孫子取了端方這個字,沈諾着實不知,大長老此舉是為沈遲好,還是盼着沈遲不好。
他搖了搖頭,就彎下/身子,将沈十一身上的儲物袋取了下來,靈獸袋并沒有碰。
神識探入,沈十一的儲物袋裏靈石和丹藥都不少,看起來二長老待她的确不薄。
沈諾将儲物袋挂在了自己身上,然後又往身上拍了一張隐身符,隐匿在了花園裏。——并非他方才不想跟着大長老和沈遲進去看幾人相争的場面,只是他現在只有練氣三層的修為,大長老因丹毒而形同凡人,沈遲也是練氣期,他們或許不會發現他;可族長就算重傷,到底也是金丹修士,他一進去,肯定就會被族長發現。
所以,沈諾能做的,就是等待大長老和沈遲贏了族長走出來,那個時候才是他進去找族長拿長生丹的時刻。
前世長生丹并未在沈遲或者沈七的手上,想來應當是大長老并未發現族長的扳指有異。
沈諾能賭的,就是大長老能和前世一樣勝出,能像前世一樣發現不了那個扳指的不同。這才是他如今的修為和能力能做到的事情。
半個時辰後,沈諾發現頭頂的防護陣法已然松動。而這個時候,大長老和沈遲,也狼狽的走了出來。
沈遲眼角的得意幾乎藏都藏不住。
大長老看了一眼防護陣法,立刻拉着沈遲向着沈諾的院落跑去。
沈諾此時,方才一手拿着一塊奇怪的扇墜,身上拍着隐身符,慢慢走進了族長閉關的房間。
他并不知道族長有沒有死,據說大長老和族長是一起長大的。大長老能殺沈十一,卻未必會親自殺族長。
沈諾小心翼翼的推開石門,果然聽到了族長的咳嗽聲。
族長就算将死,也到底是金丹期的修為,他只一眼,就看穿了沈諾的隐身符。他朝着沈諾慈愛的一笑:“小九,快回你的院子,沈家遭逢大難,此番只有二長老手上的萬裏傳送符能救你一命,你立刻趕過去罷。”
沈諾仗着手上有扇墜做後盾,并沒有着急動手去搶族長手上的扳指。
他只是慢吞吞的靠近族長,面無表情的問道:“當年殺了我母親,親手在我身上種下蠱毒的人,是族長吧?”進而憑借他的幹脆利落,才得以成為族長的吧?
族長目光微閃,他試着動了動手,可是大長老方才已然将他身上所有的東西都拿走了,甚至大長老為了保險起見,還在他身上貼了禁制符,讓他無法調動體內的靈力。
他看着眼前他親手培養起來的夫侍,忽然哈哈一笑,以前的那些掩飾他都不願意做了。
他驕傲且自豪的看着沈諾,神色傲然道:“是,是我殺了沈清淑,然後親手給你種下蠱毒,讓你不得不走這一條夫侍之路!你不願意?後悔了?那又如何?沒有二長老的傳送符,你便要被外面的那些修士生吞活剝了!所以你必須去找二長老和大長老!”
他嘲諷的看着沈諾道:“我已經告訴大長老了,讓他見到你就在你的體內取出一滴本命精.血,到時候,有了你的本命精.血,小七就可以永遠控制你的行蹤,你就是不想為沈家賣命都不行了!”
沈諾一愣,這才回想起來,前世仿佛是有那麽一遭,而他前世之所以會被人從那人的重重保護之下被找了出來,也正是因着沈七利用他的本命精.血将他再次出賣的。
族長還在大笑。
“就算沈家是在我的手上被滅又如何?我培養出了小九這顆棋子!沈家只要有了這顆天下第一貴重的棋子,那麽沈家他日必會恢複往日榮光!不,不,有了這個棋子,我的小七,還有沈遲,他們兩個天靈根,一定能将沈家一門永永遠遠的傳下去!”
族長笑的眼睛裏都湧出血珠來了,“我不是沈家的罪人!我不是!我是能讓沈家走的更遠的一族之長!就算上了奈何橋,沈家先祖也一定會以我為榮的!”
沈諾嗤笑一聲,見族長瞪大了眼睛看他,他忽然揚起了手裏的那只模樣奇怪的扇墜,在族長面前搖了搖:“您知道,這是什麽?這是沈諾親手刻的玩意兒,沒有品階,如同凡物。它只有一個好處,就是能讓沈諾眨眼之間,就出現在手持另一個扇墜的人身邊。族長您看,沈諾并非必須要去求二長老,才能順利避開此次的沈家劫難。”
族長想到沈諾的侍女沫兒離開沈家時,就帶着這麽一個扇墜,登時胸口一堵,一口血水直直的噴了出來!
再看他時,他已然斃命。且是死不瞑目。
沈諾站在族長身旁良久,方才蹲下身,将族長手上的扳指摘來下來。輕輕一扣,一顆純白色的丹藥就從扳指裏滑了出來。
長生丹。
沈諾想要笑,卻又笑不出來。
過了一會,他才将長生丹送到口中服下——沒有到嘴的東西都不是他的,他一定要吃下去才算數。
長生丹入口即化。吃下長生丹,沈諾抓着那只模樣奇怪的扇墜,消失在了房間裏。
與此同時,沈家的防禦陣終于被破,沈家築基期的修士無一生還。
二長老在尋找沈諾的時候,發現了孫女沈十一的身體,他逼迫大長老在他之前自殺,親自廢去了沈遲練氣五層的修為,這才将沈遲和沈七用萬裏傳送陣送走。
而他自己,則抱着沈十一的屍體等着那些前來侵犯的“仇人”,在他們靠近他時,自爆而死。
☆、笨蛋
沈諾曾經無數次的想過,他和那個人再一次見面會是怎樣的場景。
他身上帶着前世那人送給他的掩飾體質的銀環,元嬰初期及以下的修為都看不穿他的夫侍體質。如此一來,他和那個高高在上,擁有天靈根修為的男人,仿佛沒有了交集。
前世因為他的夫侍體質,他才會被送到那個人的身邊,被當做夫侍來讓那人提高修為。
而這一世,沒有了這一重的顧忌,沈諾以為,至少在他結丹之前,都沒有機會見到那個人了。即便見到了,大約也是他屈膝對着那位男人下跪,口中高呼“前輩”二字吧?
然而世事難料,沈諾怎麽也沒有料到,他逃出沈家之後,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那個男人。
彼時他是練氣期三層的小修士,一手握着那只模樣奇怪的扇墜,一手抓了一把符箓,戒備而慌張的突然出現。
而那個男人,則一襲玄衣,身量颀長,五官硬朗,一雙眼睛漆黑而深邃,仿佛一眼就能看透人心。
他仗劍而立,看向沈諾的表情,如同一只小小的蝼蟻一般,渺小,懦弱,甚至不值得他提起興趣。
他不是劍修,卻總是喜歡将自己僞裝成一名劍修。這個毛病,從沈諾認識他的時候就有了。
就像此刻,他亦是将自己當成劍修,一劍抵在沈諾的喉嚨上,聲音冰冷的道:“你是誰?”
沈諾冷靜了片刻,将手裏的扇墜舉了起來——這個扇墜和他送給沫兒的扇墜上所刻的傳送陣法是成套的,手執兩個扇墜的人,可以輕易地将自己傳送到另一個人的身邊。
當然,這兩人的距離不能過遠。二長老手中的萬裏傳送符能将沈七和沈遲傳送至萬裏之外,而沈諾的傳送陣法,則只能在兩個扇墜距離千裏之內的時候,方才有用。
而沈諾之所以敢将這個扇墜送給沫兒,甚至讓沫兒送給其夫婿,無非是因為,沫兒也好,沫兒的夫婿也好,都只是凡人。千裏之路對練氣期的修士來說都不好走,對凡人來說,就更加難走。沈諾相信,至少三月之內,還在新婚期的沫兒夫婿,是不會離開沈家過遠的。
而此刻現在沈諾沒有傳送到沫兒夫妻身旁,卻傳送到了這個人身邊,很顯然的,是這個人強行将那個傳送用的扇墜“搶”過來了。
他見了這扇墜,果然收起了劍,不客氣的将沈諾手中的扇墜搶了過去,然後又取出他先前得到的那個扇墜,開始盤腿坐下,研究起了兩個扇墜上的傳送陣法。
沈諾心知此人對陣法的癡迷,見狀也不奇怪。他遲疑了一下,擡步試着離開,那人驀地擡頭,目光直直的盯着他。
沈諾只好停下來,第一次開口道:“晚輩與故友相約,就不打擾前輩了。”
少年聲音清冽,如泉水叮咚,清澈而暖人心扉。
那人只覺這個聲音好聽極了,比他曾經在幻境中聽到過的聲音都溫暖。
一炷香之後,見那個少年還保持着作揖的姿态,他才緩緩道:“墨君琰。”
少年一愣,一雙勾魂奪目的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看向他:“什麽?”
墨君琰心頭一跳,不自覺的重複了一遍,“墨君琰,我的名字。”
莫名的,他很希望這個好聽的聲音能喚出他的名字。
沈諾如今和墨君琰沒有任何關系,因此只恭敬地道:“墨前輩,晚輩不想失約,不知……”
墨君琰掩住心中的失望,直接打斷了他:“你修煉了夫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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